擒灵3《美尸》
擒灵3《美尸》本书风格:民间传说 灵异悬疑
分为八册:《凶邻》、《禁地》《美尸》、《鬼子》、《桃源》、《素怨》、《路神》、《清明》
内容简介:
中华古老的鬼文化博大精深,你可知道鬼分为虚、阴、阳、妖、灵等五种鬼,而专收这五种鬼的人叫香头?香头玄学,玄之又玄,奥妙无穷,本书能让你身临其境地感受祛灾辟邪、破煞除孽、探秘寻奇的刺激!
书中的倒霉鬼叶小清撞邪后,遇到了身为香头的袁奇风。在天津老宅、奇诡腊树、美尸邪棺、鬼生鬼子、桃源惊变、黄河绝壁、路神阴谋、瑶姬降临等惊心动魄的冒险中,叶小清和袁奇风由厌恶转生爱意,而每次冒险揭露的谜底,也让人惊叫连连,真正做到悬疑、推理、鬼文化完美融合!
没有虚浮的辞藻、也没有夸张的异能,更没有过度的臆想,这仅仅是中华鬼文化的一次冒险之旅,但这已足够展现出让你欲罢不能的传奇盛宴!
目录
卷三《美尸》
01.画皮
02.达·芬奇
03.槟榔园遇险
04.美尸
05.尸臣鼎
06.千世不坏的黼黻
07.晒月光
08.阴谋的开始
09.食魂之魂
10.温玛丽
11.夜坟
12.过去的过去
13.围城13天
14.最长的一日
15.恶斗
16.破晓
17.珊瑚古庙
18.郑和下西洋
19.母亲
20.石头上的文字
21.死去的人是谁
22.捞青
23.五百年的隔绝咒
24.牧蛇曲
25.风暴
26.好心结出恶果
27.世界上的第一个灵魂
28.转世
01.画皮
夏夜里,海风吹拂,三亚的崖城镇在清爽的风里酣睡。崖城镇历史悠久,是中国最南端的古镇,清代建筑保留完好,又被称为崖州古城。走遍中国,只有崖城这座古镇里生长椰子树,镇子里外都有椰子林,是少有的宝地。远远的海浪声传到古镇里,催眠了所有的生命。一切看起来都很祥和,然而这一晚却发生了怪事,此后的一段时间里闹得人心惶惶。
月光如洗,有一伙人从南海而来,从船上下来后就运了一口石棺到货车上。他们开着卡车,趁着夜色进入了崖城镇边上的一座海村里。货车开进一片茂密的山林里,那是村落的后方,座落了几座土包石山,不高不矮。货车厢内的几个人随着路面的颠簸摇晃身子,他们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凝望车厢内的石棺,尽管他们在黑暗中看不见。
“你们猜,这口棺材有没有海水渗进去?”一个男人问。
“小张从海底偷上来的,他检查过了,绝对是密封的。”一个女人回答。
“还没打开,谁能保证里面没有进水?你看小张比我帅,所以什么都听他的?”男人不悦道。
女人生气地答:“不跟你说了!”
夜幕下,货车慢慢地在山林里行驶,连车灯都没有打开。这片山林里没有公路,泥径全是这辆破旧的货车轧出来的。林子里的藤萝环绕如一张网,每一根都比大拇指还粗,有的甚至比大腿粗。地上的蕨类植物丛生,青苔趴满参天老树的表皮,就像披上一厚厚的绿衣,有的还开着各种艳丽的花朵,构成了树上长草,草上生花的美丽。
货车在山林的深处停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连海浪声都听不见了。司机下车打开车厢,招呼厢内的人把石棺运下来,然后藏进了一座土包里。这群人趁夜散去,只留下司机一个人守在那里,货车也停在鲜少有人进入的林子深处。
那群人步行走出山林,回到了海村,分头走向各自家里。其中,有一位女人一进门就脱光了衣服,懒洋洋地走进浴室里,关上门准备洗澡。浴室黄色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喷头洒下的水像冰水一样。海村的温度很高,夜夜洗冷水也不打紧,可这水冷得太夸张了。女人烦心地去调水温,可忽然发现狭窄的浴室里多了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
那个人全身赤裸,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女人瞥见后吓得说不出话来,因为那人没有五官,也没有毛发,没有胸部,也没有生殖器官。通过那人半透明的青黑色皮肤,能够从见那人的内脏,以及复杂的血管。女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着,以为这是在做梦。那人歪着脑袋,慢慢逼近,无声无息。忽然间,女人想起了什么,可已经来不及了。她全身像被一万把刀同时割开,从头到脚,一秒内出现了数不清的血口,密密麻麻。
面目全非的女人倒地后,那人摸了摸地上的血,慢慢给自己画了一副涂鸦般的五官,然后消失在血流成河的浴室里。
这一晚,并非海南的崖城古镇出事了,远在北边的天津也发生了大事。笨头笨脑的叶小清推开了房门,阴气倾泻而出,让她哆嗦个不停。房间内有一个清丽的女人站着,她被一道金光大网罩住了,旁边摆了四根快要烧尽的蜡烛。叶小清潜意识里想过雷小雨长什么样,现在一见,人家果然不像人间的女子,没有一丝俗气。
“你是雷小雨?”叶小清傻乎乎地问。
房间里的女人点点头:“你是叶小清吧?”
“你认识我?”叶小清怔怔地问,心想三楼果然有个女鬼。
女人笑道:“我曾试着联系你,可你睡得太沉了,叫不醒你。”
叶小清心凉凉的,站在门外说:“叫醒我也没用,三楼的铁门锁着呢……对了,袁奇风呢?”
女人急道:“他好像出事了,你把我放出来,我要去看看他!”
叶小清纳闷地想,袁奇风真的是一个大变态,居然真的把雷小雨留在三楼。人死不能复生,应该让雷小雨转世,怎么能阻止别人。叶小清看不到袁奇风,心里挺着急的,可她不会撤掉金光大网。袁奇风还未下楼,肯定在楼上,叶小清想到这儿就想继续找。
女人叫住叶小清:“你帮帮我吧,让我走,我不想再和袁奇风见面了。”
“不行!待会儿他看见我跑上来,肯定要发火,我怎么还能把你放走!”叶小清不敢。
“求求你了,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走上楼的人,我没人可以指望了。”女人央求道。
叶小清左右为难,早知道不跑上来了,现在被雷小雨求爷爷告奶奶的,心很快就软下来。不过,叶小清还算理智,她明白如果私自放走雷小雨,袁奇风可能会杀了她。何况金光大网是一门法术,叶小清是个普通人,哪里会撤网。面对雷小雨的恳求,叶小清的同情心逐渐变大,谁也不愿意坐牢,死后再坐牢更是惨不忍睹。
“我不能放你走,不过我可以帮你劝劝袁奇风,他这样做是……”叶小清想说犯法,又觉得这词不合适,于是改口道,“是精神不正常的。”
女人谢道:“那就辛苦你了。对了,今晚风雨很大,能不能帮忙把窗打开,我好难受,想透透气。”
叶小清立刻点头,这事还不好办,于是动手开床。这里的窗户都挂了很厚的窗帘,还积了不少的灰尘,一摸就脏了手。拉开窗帘,叶小清打开了一扇窗户,风雨立刻飘进来,有一根蜡烛很快就被吹灭了。这时,袁奇风忽然出现在门口,全身都淋湿了。看到房间内的情景,袁奇风心灰意冷,想要阻止这一切却晚了。
只见,女人面无表情地一挥手,剩下的三根蜡烛就灭了,金光大网也立刻消失。叶小清感觉女人掀起了好大的气流,害她没站稳,跌坐到墙边。顿时,叶小清意识到她错了,这不是雷小雨!雷小雨在高中就死了,现在的女鬼和叶小清年纪相仿,鬼魂不是不会生长的吗?女人看也不看叶小清,只把视线落在站在门口的袁奇风身上,眼神里没有爱意,只有怨恨。
袁奇风大气喘个不停,竭力想施法阻止,却听女人冷冷道:“袁奇风,改天我再来讨债!后会有期,不奉陪了!”
女人一转身,化作一阵白色的劲风而去,消失在茫茫雨夜里。袁奇风半天没回过神来,这些年的辛苦都白费了,全是因为那个扫把星的笨女人!叶小清知道做错事了,紧张地站起来后,她就胆怯地问:“刚才那个……是雷小雨吗?”
袁奇风愣了一下子,没料到叶小清会知道雷小雨,随后发火道:“她是木清香!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放走她!”
叶小清慌忙解释:“我以为她是雷小雨,她说她想透口气,所以我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马上给我走,别让我再看见你!”袁奇风说完就下楼了。
叶小清眼泪流个不停,都是她的错,是她把木清香放走了。可为什么袁奇风要把木清香关在三楼,她是一个灵鬼,也是杀死雷小雨的凶手,应该消灭她才对。还有,袁奇风刚才去哪了,为什么没关门,如果门关上了,叶小清不会莽撞地跑上去。然而,这些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叶小清当晚就被扫地出门,马小田抱歉地送她出去,女客人们欢呼起来,袁奇风则一个人闷在二楼。
马小田借了一把雨伞给叶小清,可叶小清懒得打伞,就那么站在雨中痛苦地淋着。天津已经不再让她留恋了,或许这是老天暗示她,是时候离去了。至于她犯的错,如果能用生命弥补,她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可是,木清香一去无踪,叶小清又不懂法术,怎么把一个灵鬼抓回来呢。大雨里,叶小清的眼泪和雨水混在一起,路人都以为她是神经病。站了一会儿,叶小清在雨里掏出手机,给袁奇风发了一个“对不起”的短信,然后就关机了。
没人注意到,李英杰撑着一把紫色的雨伞,静静地站在街对面。看着叶小清哭个不停,李英杰想要走过去,可还是停住了迈出去脚步。想了想,李英杰给雷鸣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叶小清一个人在街上,让他马上赶过来。这时,一辆大卡车开过街道,等车子开远后,李英杰已经不在街对面了。
三天后。
叶小清在小洋楼打包行李,明天就要离开天津了,也许她不会再回来了。雷鸣偷偷从医院里跑出来,想劝叶小清留下,可劝了三天都没用。叶小清这几天感冒了,说起话来像刚哭过一样,搞得雷鸣以为她又躲起来哭了。
“你别怪阿风,我那晚问了他,才知道他隐瞒了这种事。”雷鸣坐下来讲道,“我都不知道我姐的魂魄没有转世,原来那时她是被人抽走魂魄,然后才被木清香害死的。只有木清香知道我姐的魂魄在哪儿,所以阿风禁锢了木清香,一直逼问我姐的魂魄被谁抽走了。难怪啦,我还以为阿风的法术退步了,原来他每天都要维持那道金光大网,夜夜都要消耗很大的法力,对付鬼影时才会落下风。”
“你说了十五遍了,别说了,行不行。”叶小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那你想我去揍他几拳吗?那小子居然搞囚禁、逼供,心理变态啊!”雷鸣逗叶小清,“要不你去举报他!”
“算了,都是我的错。”叶小清失去了活力。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那晚他感应到楼顶的四面反光镜被人打碎了,所以跑去楼顶处理。木清香是什么啊?是熊猫一样的灵鬼,它的鬼气太旺盛了,肯定要用反光镜把鬼气锁在三楼。我猜,肯定是镜子挂太久了,雨水一打就碎了。阿风也真是的,如果他不想让人上去,难道他不会把门关起来?”雷鸣哼哼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我的错,他也不知道我会忽然回来。”叶小清蔫蔫道。
“那你真的要去三亚?和那个色咪咪的陈佬肥一起去?”雷鸣不放心。
“现在工作难找嘛,我房东人还不错的,也没对我动手动脚,就是说话比较轻浮。早在我去红星高中上课前,房东就问过我好几次了。现在他要去三亚做槟榔生意,我跟去学习一下,又不会和他同住一个房间里。”叶小清解释。
就这样,叶小清离开了伤心的天津,和陈佬肥一道去了三亚。坐在飞往南边的飞机上,叶小清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雷小雨被谁抽走魂魄,现在的她的魂魄又在哪呢?
然而,命运是何等的奇妙,就算两个人身处天南地北,也阻止不了命运的交汇。
02.达·芬奇
山村妇女穿着朴素无华的衣服反比盛装的妇女美得多。
这是达·芬奇说过的一句名言,袁奇风沉闷地坐在茶桌边,漫不经心地扫视前来喝茶聊天的女客人,忽然想起了那段话。这些女客人穿着奢华,一身珠光宝气,浓妆艳抹。相反,叶小清穿得那么简单,却有一种无法复制的美丽。袁奇风叹了一声,心说怎么又想起那个笨女人了,最好那女人别再出现。
说来奇怪,自从叶小清放走木清香,袁奇风倒轻松了很多。的确。之前的每一天,袁奇风都要守住三楼,不断地加注力量,困住尤为强大的灵鬼。灵鬼修炼千年,早就脱离了鬼的定义范畴,若世界上真有神仙,恐怕灵鬼就是神仙了。当年若非有一个不肯露面的高人相助,且木清香分心了,那么袁奇风不仅困不住木清香,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那时,天津一所高中去重庆演出,遇到奇怪的案件。袁奇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想到在重庆会遇到灵鬼。雷小雨自告奋勇去做诱饵,结果袁奇风赶到时,雷小雨已经死了。雷小雨死后,袁奇风察觉到异样,活人若被抽走魂魄,瞳孔会变成青色。待神秘的高人帮忙困住木清香后,袁奇风曾以为是那灵鬼取走了灵魂,怎料不是灵鬼所为。
木清香被收服后,鬼体关在一只白玉瓶里。白玉瓶也是清宫流传出来的宝物,可木清香的修为太高了,不到一年白玉瓶就被她逼迫出裂缝。数年后,袁奇风用尽了法器,直到建了一座茶楼,这才每天都用法力维持金光大网,并用四根特殊的蜡烛构成阵法,以此困住木清香。
和鬼一起住,那是一种被香头反对的行为,再厉害的人也会慢慢变得虚弱。袁奇风为免被人发现,于是挂了四面反光镜,防止鬼气外泄。木清香脾气犟,无论袁奇风如何逼问,手段怎样狠毒,她都死撑着说不知道。几年过去了,现在木清香一走,袁奇风再也没有雷小雨的线索了。或许雷小雨已经魂飞魄散,或许已经转世,或许还被某个人收在角落里。
达·芬奇也说过,所有伤害都会在记忆中留下痛苦,而最大的伤害——死亡并非如此,死亡在终结生命的同时也抹去了记忆。可如果雷小雨的灵魂还留在世界上,那么伤害会持续下去,并不会随着死亡而终结。
袁奇风漫不经心地喝茶,望着窗外的街景,看不到雷鸣的身影。那混小子一连几天没来,难道要再遇鬼才会出现吗,没事时不会来串门子?自从那晚雷鸣接走叶小清,问清楚事情原委,他就没再到小雨茶楼来。
这时候,袁奇风的手机响了,不是雷鸣打来的,是另一个人。接通了电话,简单地聊了两句,袁奇风就点点头:“好,我马上交代好茶楼的事,尽快去你那里。”
天津这段时间一直在下雨,三亚那边却天气晴朗,太阳恨不得把沙滩烤红了。陈佬肥摸透了叶小清的脾气,知道她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不能用金钱诱惑,一路上都客客气气的,还假模假样地吟了几首李白的诗。叶小清光顾着欣赏沿路的风景,有时差点忘记来三亚是干什么的,甚至忽略了陈佬肥的存在。
陈佬肥来三亚做槟榔买卖,要收货到另一个厂去加工,准备在三亚待十几天。陈佬肥嘴上说住三亚市区里,结果一到三亚,他就带着叶小清去崖城镇。这还没算完,因为到了古镇,陈佬肥又钻进镇外的一座海村,住进了一个小旅馆里。海村有三十多户人家,规模不算大。不因为常期有商人来做槟榔生意,所以有个女人开了间小旅馆。
海村的名字就叫海村,简单明了,外地人刚来都以为是个泛称。海村背靠一座茂密的山林,越往后走,林子越密,地势也越高。据说,山林里有座珊瑚古庙,是古代被流放的犯人建的。庙里供奉了一只从海底捞起的青花瓷,瓷身有一位艳压群芳的美人。之所以被供奉起来,是因为那只青花瓷身上的美人在夜里会走动,故而被奉为神物。新中国成立后,没人找到珊瑚古庙,海村村民也没见过,这事就真的成了传说。
海村离崖城古镇有两公里远,站在高一点的地方,仍能看见天边的海水。海村前面椰林婆娑,村后幽碧深邃,没有车马喧嚣之声,当真像与世隔绝的桃源,一点污染都看不见。海村离海边有几公里远,村民鲜少打渔,皆以热带的经济作物为收入来源。可现在社会变了,海村的年轻人不愿卖槟榔,于是就去远海采南珠(就是珍珠),卖给来崖城镇旅游的贵妇作为美容之用。
叶小清惊叹地走进海村,不再抱怨陈佬肥拖着她到山林里,甚至愿意留在这个地方。海村的旅馆就在村口,那是村里最高的建筑,一共有四层。放眼望去,小旅馆算是海村最高级的地方了,其他房子都是平房,少数是清代留下来的建筑。陈佬肥只懂得装浪漫,却不体恤人,一路上都让叶小清提箱子,也不问她累不累。走至旅馆前,陈佬肥笑眯眯地在外面大叫“赵姐,我来了”,想要在叶小清面前显摆他是常客。可一跨进门槛,陈佬肥找不到赵姐,只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坐在旅馆的柜台边,投入地画一副肖像,没注意到有人走进来。陈佬肥走过去敲敲柜台,问道:“你们老板娘呢?”
“出远门了!”男人不耐烦地回答。
“赵姐不在?我前天和她联系了,叫她今天等我来的嘛!搞什么鬼名堂!”陈佬肥啧啧道。
“你来住店的?上面的房间全是空的,你们住哪间随便挑。”男人抬起头说。
“我常来这里住,算是老客人了。你又是谁?”陈佬肥反问。
“我是赵雪的弟弟——赵宇,这几天暂时帮我姐管管旅馆,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了。”赵宇干干地说。
叶小清站在一旁,伸长脖子瞥了一眼,问道:“你画的是达·芬奇的自画像吧,还真有点像呢!”
赵宇麻木的神情有点回温,抬起头说:“真的吗?你是头一个这么说的人,看来是个行家。”
“我考大学以前,去绘画班练过几年,懂点皮毛罢了。”叶小清不好意思道。
“哟,你这小子,和赵姐一个德行,也喜欢老外的画。”陈佬肥轻蔑道,“我就不觉得有啥好看,还不如国画有韵味。”
赵宇与陈佬肥话不投机,交接了房间的钥匙后,两伙人就各干各的。幸亏陈佬肥讨厌爬楼梯,选了二楼的房间,不然叶小清真的觉得自己提不动行李了。海村虽然宁静幽深,但没有海边清凉,把人闷热得浑身都湿了,一拧衣服就滴出水来。叶小清把行李放在陈佬肥的房间里,然后才到隔壁冲凉,要洗去身上的油腻感。
楼下,赵宇一个人坐在柜台那儿,想要把画画完,可纸张却忽然渗出红色的鲜血,把整张画都毁掉了。赵宇惊恐地把画揉成一团,扔进柜台底下的纸篓里,这已经是他绘的第十张达·芬奇的画作了。纸篓里的每一张画都不一样,但皆临摹自达·芬奇的作品。那些画被揉成一团团的,每一团都浸透鲜血,在炎热的夏天里慢慢地发出腐臭味。
过了一天,陈佬肥仍吃吃喝喝,不去谈生意。叶小清打定注意不回天津了,想要留在三亚,替陈佬肥看新建的槟榔园。那座槟榔园是陈佬肥和当地人合资的,这次把叶小清带过来,就是因为她懂点行情。如果做得好,那就把叶小清留在这里,其实陈佬肥在各地都有这样的小蜜,时刻都在耍小心思。
早上的时候,叶小清想出去看看海岛特有的风景,可一下楼就看见一个熟人走进来。赵宇还在低头画画,不去看走进来的客人,只有叶小清连连惊叫:“雷鸣,你怎么来了?”
“我来玩,不行吗?”雷鸣乐呵呵地说。
“哪里不能玩,偏要到这儿来?”叶小清没看见袁奇风跟在后面,可仍高兴地问,“你是不是怕我被人非礼,硬要跟来?你不用上班吗?”
“你忘了?我差点变植物人,单位敢不给我放假,万一翘辫子了怎么办?我骗了一段假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雷鸣哼哼道。
“你少臭美,别到时候回去发现被开除了。”叶小清摇摇头,“难怪你昨晚问我住哪儿,早知道不跟你说了。是不是我前脚刚离开天津,你后脚就跟来了?”
“我昨天在三亚市里转了半天,无聊死了,没想到这里有块净土,我在这里玩几天好了。”雷鸣把理由编得冠冕堂皇。
赵宇被声音打搅了,于是说:“要住店的来登记,然后自己拿钥匙上楼。”
很快地,雷鸣办好了手续,提着行李走上二楼。陈佬肥鼾声如雷,若他知道雷鸣跟来,肯定睡不着,因为如意算盘没得打了。叶小清很感动,雷鸣带着伤大老远跑来,肯定没少跟医院和他单位磨嘴皮子。可惜她对雷鸣没有特别的感觉,他们绝无可能,就怕雷鸣不是那么想……
他们两个人刻意不提袁奇风,一直聊无关痛痒的话题。雷鸣从那晚开始懒得联络那混蛋,来三亚时没跟任何人提起,悄悄地一个人从天津飞过来。俩人渐渐聊开了,殊不知一个英俊的男人正走进海村里,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旁——这男人就是袁奇风。
一个小伙子热情地站在村口,接过袁奇风手中的行李后,领着袁奇风走进村里。小伙子开心地说:“一年没见,老板你还是那么帅啊!茶楼的那些女客人是不是更多了?”
袁奇风答非所问:“小庞,你从茶楼辞职后,一直在做槟榔生意吗?”
小庞不好意思地挠头:“没老板有能耐,就是最近和一个北方商人搞槟榔园,混得还算可以。要是没有老板把我从建筑工地带出来,让我有机会学点东西,也不会有今天啦。我想,槟榔园这几天要开业了,所以邀老板过来。还以为你不会答应,没想到这么爽快。”
袁奇风对他的伙计很体贴,怎么会不来呢,这次来正好散散心,免得再去想叶小清那个笨女人。小雨茶楼开业后,来过很多服务生,也走了很多服务生。那些服务生几乎都是从建筑工地上找来的,就像马小田一样,袁奇风把他们召进茶楼,慢慢地通过自己的关系也教给他们另一条生存之道。那些已离去的服务生里,有的当茶商,有的当饭馆老板,有的开农场,还有一位叫庞东东的服务生回家乡开了槟榔园——就是眼前的这位小庞。
走到路上,庞东东抱歉道:“对不住老板啊,我家挺寒酸的,要不老板住旅馆好了,村里正好有一家,我付钱。”
袁全风拒绝道:“就住你家吧,都是自己人,别见外。”
海村有几个少女在晒鱼干,看到袁奇风走过,眼睛都直了。有几个大胆的女孩子,追在后面问庞东东,袁奇风是他什么人。庞东东愤愤地想,你们这些娘儿们,平时对我不理不睬,看见我老板就马上追过来,他可不是你们能勾搭上的。有一两个女孩子明着送秋波,袁奇风全当没看见,一路上只和庞东东拉家常。看着一群女人流着口水盯着他们,庞东东沾沾自喜,这一回可让他赚足面子了。袁奇风了解庞东东的心思,荣誉在于劳动的双手,这是达·芬奇讲的,只要庞东东肯干,要娶个老婆不是难事。
在小旅馆里,叶小清仍没回过神来,总觉得雷鸣的到来是个天大的意外。照理说,男女关系到了这一步,双方都清楚了。叶小清不好挑这时候把话讲明,只能拖着,任由雷鸣天南地北地胡侃。在整理行李时,叶小清帮忙雷鸣的一个小包挂到墙上的钩子上,却发现雪白的墙壁上有一个模糊的长方形印子。
“这地方原来应该挂了一幅画吧?”叶小清把小包挂到墙上,看着旁边的印子,发现印子里也有一个挂勾,那是用来挂画框的。
“看什么呢?”雷鸣说完就把箱子踢到一边。
“好像有人把画取掉了,应该是最近的事。”叶小清回头说,“我听赵宇说,他姐和他一样,喜欢达·芬奇。房间内可能挂了达·芬奇的画,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把画摘掉了。”
“又来了吧?管那么多干嘛。”雷鸣说教似地。
这时候,楼下的赵宇拎起纸篓,走到旅馆后面。那里有一小块空地,地上丢了十几幅画框,框里的画都是达·芬奇的画作。那些画都不是真品,街上十几块钱一幅,并不算贵。赵宇很头疼,旅馆里的画都莫名其妙地渗出鲜血来,就连他画的画也如此,难道天地间真有鬼吗?赵宇又回去找了一瓶汽油,倒了一些,然后就把那些画都烧个精光。
火烧出的烟雾徐徐升到空中,接着飘向海村后的那片山林。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山林的一处角落里,忽然有了一丝异动。泥土摇晃了一下,接着裂开一条缝,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伸了出来。那只手拼命地往外抓,挣扎了一会儿,一个满头黑发的女人从土里爬到地面上。
这个女人全身只裹了一条浴巾,爬出来时浴巾掉在土块上了。微弱的光线穿透山林,照在女人的身上,那赤裸的背上竟纹了一幅达·芬奇的自画像。
03.槟榔园遇险
海村的空气里有一种青涩的味道,不同于海边的腥味,闻多了让人产生一种微熏的感觉。酷热的天气把这味道发酵了,一到下午,海村的人就无精打采地窝在家里,或在外面懒洋洋地干活。
在小旅馆里,陈佬肥窝了一肚子火,本想远离天津,找机会和叶小清独处,怎料该死的雷鸣也来了。起床后,陈佬肥就以槟榔园的工作为由,把叶小清叫走,不让她和雷鸣待一块儿。走出小旅馆时,叶小清就在心里嘀咕,陈佬肥怎么忽然勤快起来了,现在都已经下午了,去槟榔园那边是不是有点晚了。
槟榔园在海村的后侧,紧挨着海村,离后方的山林有一段距离。槟榔园地势较低,园内的槟榔树苍翠成海,溪流如脉,蛙鸣虫唱,龟爬蛇游。叶小清听陈佬肥说,园子是海村的一个年轻人承办的,以前的海村人都没想到过百年的槟榔树能变出那么多钱。叶小清心想,陈佬肥人是不怎么样,可还是有点眼光的,中国的那些高物价不正是他那些人炒起来的吗?
“老板,要不明天再去吧?那个槟榔园好像有点远,我怕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叶小清像只小鸡一样,老老实实地跟在一头猪后面。
陈佬肥暗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也许在槟榔园里会……于是他说:“怕什么?这里又没狼,有狼也不用怕,我会照顾你的。”
叶小清不敢奢望,倘若真有狼,这肥仔肯定先跑,让她殿后。槟榔园虽说紧挨着海村,但真要从村里走过去,最少要走半小时。这里的路不是马路,一段是泥路,一段是石子路,谁要是骑单车过去,那车座准会让人丧失生育能力。叶小清没走多远就脚疼了,陈佬肥比她还惨,浑身都热得流油,露出衣服的脖子像烧鸭一样,害得她担心老板会不会半路晕倒。
刚走出海村,叶小清就发现泥路上有车轮的痕迹,似乎是一辆大货车。可陈佬肥却一个劲地摇头,硬说槟榔园刚开业,这边的路还没修好,没有货车会开进来。那些槟榔采下来后,都是由海村的村民背回去的,背一个编织袋的槟榔给5毛钱,因为货车只停在村前。叶小清顿时无言以对,一个编织袋的槟榔说少有一百斤,背着走那么远居然才给5毛钱,肉都长老板身上了。
“不过你说得对……这条路真有车子开进来过!”陈佬肥停住脚步,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怀疑道,“可这条路很烂啊啊,也没必要开进来,我们不是让村民背槟榔出去吗?”
“可能背槟榔太累了,那得背多久才背得完,不如开车进来。”叶小清不以为然。
陈佬肥不确定,想要打电话联系合伙人,想了想又把手机塞回腰包里。陈佬肥想先调查清楚,万一槟榔园有猫腻,合伙人要坑他怎么办,绝不能打草惊蛇。这两人满身是汗地找到槟榔园,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也不需要有人看守,没人会到这里偷槟榔。叶小清对着槟榔园惊叹不已,据说这片槟榔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园内林木参天,壮观非凡。
正当叶小清心旷神怡地欣赏园林时,一抹鲜艳的红色引起了她的注意,等她走过去一看,一棵槟榔数上竟然有一个血掌印。一开始,叶小清安慰自己,那可能是颜料涂上去。可是,在闷热的天气里,血掌印不仅有臭味了,还有不知从哪飞来的大头绿蝇趴在血掌印上。
“杀人了?”这是叶小清的第一个念头。
“我操,这是什么?”
陈佬肥在后面骂了一句,叶小清以为老板在说血掌印,回头看了看,发现老板在瞪着另一处草堆。青草被染红了,那里有一些内脏,大头绿蝇在草堆上开心地飞舞。这情形让叶小清又起疑了,莫非是她这个扫把星的缘故,害得槟榔园出事了?这里比较偏僻,除了槟榔园的人,鲜少有人过来,不知谁在这里出事了。叶小清惊讶地走过去,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园子里一声呼啸,她就觉得后背冷冷地疼。
陈佬肥吓得跳起来,因为一支竹箭从暗处射来,正中叶小清。这还了得,竹箭射中叶小清后,鲜血就染红了她的衣服。起初,叶小清还没搞懂,以为有虫子在咬她。当她知道真实情况后,马上脚一软,要是没扶着槟榔树,恐怕已经跌倒了。陈佬肥手足无措,既想打电话求助,又想背人回海村里。
“小清,你怎么样了?”陈佬肥急问。
叶小清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舌头麻木了,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他俩困惑不已,不就是到槟榔园走一走,谁他妈缺德地暗箭伤人。叶小清摆摆手,暗示陈佬肥快走,没想到那肥仔真不客气,二话不说,撇下她就跑了。叶小清视线逐渐模糊,力气不济,一下子瘫倒在槟榔树下。恍惚中,叶小清看到一个人飘过来,没错,那人是飘过来的,它的脚没有着地。
这是一个鬼!大白天见鬼了!
纵然叶小清惊慌失措,明白鬼来了,可却动弹不得。那鬼没穿衣服,没有五官,也没有任何性别特征。叶小清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世界上哪有这种鬼,想吓唬谁呢。可冰冷的气息越来越明显,叶小清一瞬间僵住了,真的又见鬼了。现在已近傍晚,她早说了别到槟榔园里来,陈佬肥不听,现在好了吧。
终于,叶小清撑不住了,竹箭可能有毒,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陈佬肥跑出槟榔园,也不知道是要逃命,还是想去找帮手。幸亏一出园子,陈佬肥就看见合伙人庞东东和一个男人走过来,于是陈佬肥激动地过跑过去求救。庞东东知道明天来得人多,所以想在今天给袁奇风好好地介绍槟榔园,也好趁没人的时候吹嘘一番,说不定能拉昔日的老板入伙。
怎料,陈佬肥也来了,这可让庞东东大吃一惊:“陈佬肥,你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
“救人要紧,我的小蜜……不,我的同事出问题了!”陈佬肥慌张道。
在天津时,陈佬肥没见过袁奇风,俩人见面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袁奇风默不作声地跟进槟榔园,这里是蕴涵天地灵气的地方,刚才有股鬼气冒出来,他还以为是错觉。越往槟榔园走,鬼气就越重,可当他们走进园子里,鬼气却又消失了。现在已是傍晚了,只要阳光不再干扰,要找鬼气留下的痕迹就容易多了。
奇怪的是,这三个人奔进槟榔园里,竟找不到叶小清了,地上一个人都没有。陈佬肥变得不肯定了,以为找错了地方,于是到处走了一圈,可就是找不到人。如果没有树上的血掌印,以及草堆里的内脏,庞东东还以为这肥佬再骗他。偌大的槟榔园里,要藏一个人不困难,但有谁会拿弓箭在这里埋伏,又为什么射伤他人。
庞东东还是不信,他说:“陈佬肥,你别拿我寻开心啊,我今天有贵客在这儿,给我认真一点儿!”
“我很认真啊!”陈佬肥喊冤,“要是骗你,我他妈地吃一盆子屎给你看!”
袁奇风以前也常在山野里走动,经验丰富,一眼瞧出地上有不同的脚印,因此陈佬肥肯定没说谎。槟榔园能藏人的地方太多了,几把草就能挡住一个人,这里也没有围墙,进出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要背一个人在槟榔园里走开,短时间内肯定走不远,袁奇风有意帮忙追人,可眼看天就要黑了,他又不熟悉地形,这次怕是帮不上忙了。
庞东东着急了,万一有人死在槟榔园里,那多不吉利,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袁奇风扫了一眼草堆里的内脏,那是鸡的内脏,然后又闻了闻树上的血掌印,那是鸡血。当庞东东知道不是人血后,总算松了口气,这回赌上全部家当,无论如何都输不起。袁奇风也是生意人,懂得这个道理,因此没对庞东东的反应做评价。
陈佬肥不屑一顾,内脏可以看出来,那树上的血能闻出是鸡的还是人的吗?唬谁呢!于是,陈佬肥就说:“庞老弟,你不肯帮忙就算了,我回海村找人,我就不信我同事人间蒸发了。”
袁奇风冷漠惯了,也就没阻止陈佬肥愤怒地离去,只是等人走远后就问庞东东:“你刚才叫合伙人什么?陈佬肥?”
庞东东急着追回合伙人,随口答:“是啊。老板,我回去找几个人过来寻人,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这里可能不安全。”
“你先去找几个人来,我留在这里,不用担心我。”袁奇风不痛不痒地说。
眼看陈佬肥走远了,庞东东怕合伙人生变,只好把袁奇风留在槟榔园里,然后跑去叫住陈佬肥。庞东东追上陈佬肥后就打了一个电话,让海村的几个壮汉马上赶过来。袁奇风站在园子里,看着陈佬肥又回来了,心想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再一想,这不正是叶小清房东的名字吗?上回调查小洋楼闹鬼,他虽然没见过那房东,却听雷鸣提过那人。
庞东东和陈佬肥走回槟榔园,然后讲道:“我一会儿叫人帮忙找,肯定能找到,你放心好了。对了,你同事叫什么名字?”
袁奇风就站在他们前面,听到陈佬肥回答:“她叫叶小清!”
叶小清!
浑噩中,叶小清似乎听到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太模糊了,听不出是谁。一时间,叶小清搞不清状况,为什么四肢无力,要不是后背钻心地疼,可能她都不会慢慢地醒转过来。叶小清吃力地睁开眼睛,似乎前方蒙了一层雾,怎么都看不清楚。好不容易,叶小清的视线清晰了一点儿,可眼前的场景却让她吓得又晕了过去。
04.美尸
也许,叶小清吓晕了倒还好,因为眼前堆了一口腥臭的石棺。四周还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它们像被人用刀切了一万下,整个身体就像火腿肉片串成的一样。旁边还有一些骇人的东西,叶小清还未看清就两眼一抹黑,昏死过去了。
而在槟榔园那边,那几个人还在交谈。袁奇风从天津跑到海南,并不知道叶小清也来了,更不知道她离开天津了。听完陈佬肥的讲述,袁奇风才大概地了解,叶小清离开天津的前因后果。当得知雷鸣也来了,袁奇风生闷气地想,那混蛋居然知情不报,难道把那晚的事全怪在他身上吗?
在等待时,陈佬肥和庞东东都不主动去找人,而是想等人来了再去找。袁奇风人生地不熟,爱莫能助,也不想助。说不准这次帮了叶小清,她又要缠着他,上回放走木清香,下回可能就把茶楼炸了。现在都进入文明社会了,偶尔有人用竹箭猎杀野兽,但现在应该很少有人用了,也许叶小清只是被误伤罢了。
海南的夏天黑得晚,当四个壮汉跑来时,天上还是红彤彤的。那四个壮汉里有一个是赵宇,他把雷鸣也叫来了。雷鸣伤势未愈,其他四个人跑到槟榔园里好一会儿了,他才慢悠悠地奔过来。庞东东不怎么着急,还劝陈佬肥想开点,兴许叶小清一个人走回去了,这里又不是没有别的路回去。陈佬肥白了一眼过去,大嚷叶小清中了一箭,怎么可能有力气走回去。
袁奇风看见雷鸣,没有作声,倒是雷鸣先说:“喂?你怎么阴魂不散?什么时候来的?”
“许你来,就不许我来?”袁奇风回了一句。
“你们认识?”陈佬肥插嘴。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雷鸣雷耸肩道。
袁奇风自知理亏,此刻任由别人怎么说他,谁叫他既欠了雷鸣,又在那晚赶走叶小清。没人会理解他的想法,他也不想解释。人齐后,大家分头在槟榔园找。袁奇风虽不想再见叶小清,但一想到那女人极可能遇鬼了,又有点担心。没听说鬼会绑架人,而且是一个生命垂危的女人。叶小清后背中箭,万一刺穿重要的脏器,那不需要谁动手都会死了。
在槟榔园入口,几对人分道扬镳,各找各的,如果有发现就大吼一声。陈佬肥跟着雷鸣,雷鸣跟着袁奇风,三个人像一串糖葫芦。雷鸣走在中间,往前面问:“你到底帮还是不帮,不帮就回去吧!你走那么慢,难道以为是乌把小清捉走了?”
袁奇风走到有鸡血和内脏的草堆旁,头也不回地说:“你懂什么!你看这些鸡血和内脏,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呃……你说小时候的那事?”
顿时,雷鸣回忆起鸡血饭的事,那时雷父被一邪物依附,多亏袁奇风用鸡血饭引出邪物,雷父才渐渐恢复健康。于是,雷鸣就问:“该不会有鬼吧?”
陈佬肥到底是个老江湖了,听到这一说,更肯定雷鸣的朋友不简单。那会儿他还躺在医院里,讲起小洋楼闹鬼,雷鸣身为警察却一点儿都不吃惊。后来,小洋楼又恢复了平静,陈佬肥就怀疑叶小清和雷鸣认识神棍巫婆之类的奇人,今次得见,却未料对方是一个又冷又俊的年轻人。既然小洋楼的事情能摆平,那袁奇风肯定有点本事,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想了想,陈佬肥就问:“那是鬼把人偷走了?”
袁奇风不怕被人误会,张口就答:“山里常有孤魂野鬼,为了打发寂寞,它们最喜欢把迷路的人弄到窝里,慢慢地折磨。”
“它们是变态啊?不会喜欢别的?”雷鸣担心道,“那小清真被鬼带走了?”
“不知道。”袁奇风丢出一句话,扫了身后那两个人的兴。
雷鸣回头瞅了瞅陈佬肥,一肚子火,若非这死肥仔把叶小清拖到这里,也不会闹出这个乱子。有事居然自己先跑,把叶小清丢在槟榔园里,还把逃跑美化为搬救兵。陈佬肥心虚地被瞪了一眼,马上假装低头看鞋子,不敢正眼瞧前面的俩个人。现在陈佬肥又不敢一个人回去,也不想和其他人为伍,只想跟袁奇风和雷鸣在一起。不为别的,就为袁奇风有真本事,跟着他保准不会吃亏。
他们一直找到天黑,把槟榔园找了个遍,就是找不到叶小清,也许人已经不在园子里了。雷鸣头一个想到报警,可庞东东和陈佬肥都不干,因为明天就是槟榔园开张的日子,有几个客户要过来考察。正当他们争执不下,袁奇风皱了皱眉头,不仅槟榔园,就连海村附近都涌出奔腾的鬼气。其他人还以为是海风太大,吹进了槟榔园里,一个个地喊好凉快。袁奇风等那几个人回来,偷袭了他们,将每个人瞬间点晕。这种手法是让人暂时昏睡,醒来后会丢失一段记忆,为的是方便香头施法,不被他人干扰。
陈佬肥见状大喊:“别点我!我知道规矩!我不会说出去的,打死我也不说!”
袁奇风将手收回,说道:“也好,待会儿由你跟他们解释,我就不必多费唇舌了。”
雷鸣不甘心:“怎么不点了,快点晕他,我好踹几脚。”
“喂!你别太过份!”陈佬肥气道。
这时候,天已黑了,槟榔园里虫鸣也消失了。袁奇风让雷鸣守住那些人的身体,然后点燃一团火焰,升入槟榔园的半空。陈佬肥还没来得及惊叹,园子深处就闪了几道影子,一个没有五官的,也没有穿衣服的鬼就由远及近地飘来。这种鬼在香头里叫美尸,那是一种反语,真实的含义是鬼生前被人毁了容貌,死后就不敢以本来面目见人,只能变化为一具没有出五官,也没有性别特征的鬼体。
陈佬肥头一回这么真切地见鬼,马上懊悔没被点晕,这种场景他宁愿永远没看见。袁奇风文风不动,处之泰然,任鬼体慢慢接近。以前,袁奇风天天到三楼困住灵鬼,消耗很多灵力,这段时间不需要那么做了,早已恢复了原有的灵力。美尸停在不远处,想要将这些人的身体撕裂,最好裂出上万个口子,让他们慢慢流尽鲜血而死,饱尝痛苦。美尸暗地里击出常人看不到的鬼力,想要撕裂人体的皮肤,袁奇风只是两眼一瞪就亮出一道金色气墙在跟前,无数的隐性怨力撞在金色气墙上,发出一道道灰色的火光。
袁奇风正准备灭掉那只鬼,黑暗处嗖地一声,一支竹箭凌厉地射出来。竹箭直逼美尸,可惜那只鬼发现得早,闪了一下就消失了。竹箭没有击中鬼体,继而直线地朝袁奇风射来。幸亏他眼疾手快地接住那支竹箭,否则竹箭会狠狠地刺入心脏。这个情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美尸消失以后,射箭的人没有现身。袁奇风立刻闻了闻箭头,那里有尸血的味道,恐怕是尸毒。如果叶小清是被这种竹箭所伤,又不能得到有效治疗,尸毒在今晚就会走遍她的全身了。到时候,除非是换掉身上所有的血,否则没有方法可以救得了她。
这时,雷鸣对着黑暗喊:“谁在那儿?”
袁奇风也觉得奇怪,可黑暗里没人现身,他就说:“别喊了,你想让他们看见你,再射你一箭吗?”
说罢,袁奇风立刻收回空中的火光,四周立刻陷入黑暗。袁奇风幡然醒悟,原来有人知道这里有鬼,想要借鸡血引它出来。叶小清可能没有注意到,当时身后有鬼出现,可那鬼躲得太快了,竹箭便射中了倒霉的叶小清。这种事情很难讲清楚,如果没人射出竹箭,叶小清可能会被鬼害死;现在竹箭射中了叶小清,她也很可能会因中尸毒而死,世事很难两全其美。
可暗箭伤人的会是谁呢?
袁奇风收掉火光后,雷鸣摸黑问:““现在天已经黑了,你又把人点晕了,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陈佬肥怕黑,哆嗦道:“还能怎么办?快回村里去吧,我们不可能把人找回来了……”
“别吵!”
袁奇风说完就一个人走入黑暗里,虽然槟榔园里没有灯光,但他能看得见夜路。刚才他听见有人跑远了,后来又有个人走近,好像丢了一个重物在附近。袁奇风觉得不对劲,直到走近槟榔园的边缘,这才看见后背插了一支竹箭的叶小清趴在一团草堆上。朦胧中,袁奇风看见有人迅速跑开,看来是有人把笨女人背过来的,因为刚才他搜寻过这片区域,那时候这里并没人躺着。
叶小清昏迷中感觉到有人背着她,然后又把她丢到地上,疼得她想骂人,可又张不开嘴巴。不过,叶小清又觉得自己在做梦,因为听到袁奇风在喊她的名字,这怎么可能嘛,那个男人不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了吗?
当袁奇风把人背回来了,雷鸣万分欣喜,可发现叶小清身上的竹箭时,又转喜为悲。袁奇风坦言,尸毒开始随着血液蔓延了,他要去救人,再迟一步就来不及了。至于赵宇和庞东东等人,袁奇风在离去前点醒了他们,然后让陈佬肥想个理由,把这事糊弄过去。陈佬肥别的不会,就会糊弄人,保证这事包他身上。
雷鸣不敢耽误,忙叫袁奇风先把人背回去,其他的事情留下给他处理。袁奇风背起人,脚下生风,半小时的路程不到几分钟就走了一半,将其他人丢在远处。眼看就快到村子了,袁奇风忽然感到一丝寒气,吃力地回头一望,那只没有五官的美尸此刻竟趴在叶小清身上。
05.尸臣鼎
美尸肆无忌惮地趴在叶小清身上,袁奇风想用身上的力量震开它,可夜里又嗖地一声,一支竹箭再一次从暗处射出。袁奇风想也没想,立刻转过身,单手接住了那支竹箭,不然叶小清又要吃苦头。山林里枝繁叶茂,月光照不进来,袁奇风勉强看见一个人影在远处。来不及去研究那人是谁,美尸就想把叶小清的脑袋摘下来。
这只美尸像个畸形人,没鼻子没嘴巴,啥也没说,一上来就要耍横。袁奇风对这种恐吓没有任何感觉,反而觉得可笑,他大可以丢开叶小清,马上收服这只鬼。只不过,叶小清性命在虚移之间,耽误不得。袁奇风急中生智,把沾有尸血的竹箭往后一扎,那只鬼马上如幻影般消失了。
叶小清意识恍惚,以为在做梦,迷迷糊糊地闻到一股很熟悉的味道。这是什么味道来着?叶小清在心里回想,对了,这是袁奇风的味道,她睡在他床上那么多天,怎么会不熟悉呢。风声呼呼地吹过耳边,叶小清觉得有人背着她在飞似的,这肯定是梦境,可为什么后背很疼?她是不是要死了?
“你是谁?”叶小清弱弱地问了一句。
“袁奇风。”袁奇风气息平缓地回答。
叶小清以为真的是梦,于是有啥说啥:“你太可恨了!我那晚担心你,所以才跑上楼!谁让你没关门?我不是故意要放走那个灵鬼的,你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袁奇风没料到叶小清还牵挂这事,张口就答:“别自作多情,没人怪你!”
叶小清越说越大胆,蒙蒙地喊:“可人家喜欢你!”
此话一出,袁奇风刚好奔回海村,穿过了几拨密集的树丛,根本没听到叶小清喊了什么。庞东东打了一个电话,让村里的赤脚医生等在那边,接应袁奇风。那名赤脚医生白发苍苍,佝偻矮小,袁奇风乍一看还以为又是一个鬼。赤脚医生旁边还站了一位水灵灵的少女,若非她先开口介绍,袁奇风早就将他们揍晕了。
“阿东叫我和爷爷等人,没想到你速度这么快。”女孩先说话。
袁奇风不肯交人,万一他们没有真本事,错过了黄金时间,那人就救不回来了,庞东东真是好心帮倒忙。那女孩自来熟,绕到后面去看叶小清,马上就跟矮小的白发老人说那是一支尸毒竹箭。这让袁奇风略有改观,能一眼识穿,光靠骗人的伎俩肯定不行。刚才庞东东等人昏厥了,他们不知道竹箭有什么问题,也不可能是他们事先相告。
“你放心,我和爷爷会把她医好的。”女孩又说。
袁奇风卸下防备,把人背到老人住的屋里,然后才将人放下来。其实,袁奇风现在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救得了叶小清,因为手上没有药,光靠灵力解不了尸毒。这爷女俩人若是骗子,肯定在村里待不长,既然庞东东推荐了,姑且相信他们吧。香头其实和赤脚医生差不多,通常只在一个村子里活动,要骗人的话很难混下去。
事后,袁奇风得知老人叫尸寒山,是文革前从甘肃来的。那女孩是尸寒山的孙女,名字叫尸小美。尸姓自古有之,但数目较少,现在甘肃还有余存。据传,西周时期有个王室大夫叫尸臣,大概情况已不明了,只是到了西汉时出土了一件青铜器才知道尸姓的存在,而那件青铜器就叫作:尸臣鼎。
尸小美把叶小清放在一张床上,然后去鼓捣奇怪的草药,忙里忙外,顾不上招呼袁奇风坐下。水泥屋很简陋,除了天花板吊着的日光灯,看不到现代文明的产物。叶小清被反着放置,尸寒山没有立刻帮她拔箭,而是让尸小美先将长长的竹箭截断一半。袁奇风站在一旁,谨慎地观察,生怕尸寒山这小老头乱来。
尸小美忙里偷闲,端了一杯水给袁奇风:“大哥,喝杯水吧。你不用担心,我爷爷能把她治好的,他以前也救过一个这样的人。”
袁奇风接过水杯,问道:“以前?”
难得看见村里来了这么一位英俊的男人,尸小美春心暗动,于是说:“那是五年前的事了。我妈到村后拣草药,不知被什么人射了一箭,幸亏她还能走回家里。后来还是爷爷救了她,那支箭上也有尸毒。”
“那她人呢?”袁奇风走进了半天了,没看见其他人。
尸小美顿时失落道:“我爸走得早,家里全靠我妈支撑,她五年前伤愈后就到城里开了家美容店,好多年都没空回来。”
袁奇风看着这位乖巧的小姑娘,心有不忍,便把肚子里的问题咽回去了。他本想问,五年前是谁暗箭伤人,恐怕他们也不知情,问了白问。海村里有不少黎族人,庞东东以前就说过村里很多人都会做弓箭。可关键是那些尸毒怎么来的?莫非有人掘人坟墓,取其尸血,那可是一种禁忌的邪术啊。
尸寒山准备拔箭时,尸小美就过去按住叶小清,袁奇风也在一旁帮忙。尸小美不小心碰到袁奇风的手,心跳加速,脸蛋绯红,紧张得气都不敢喘。尸寒山这小老头瞧出问题,马上就使劲地拔箭,然后瞪了他孙女一眼。叶小清本来还有些意识,竹箭被拔出后,又一下子疼晕了。
“这样就行了吗?”袁奇风怀疑道。
尸寒山站起来,够不到袁奇风的腰间,是一个十足的小矮人。那小老头用纱布包住沾血的竹箭头,说道:“这样当然不行了!小美,马上把箭头拿去鼎里烧一烧,然后把灰拿过来,要快。”
尸小美听话地走到炊间,那里有一座满布烟灰的青铜小鼎,鼎身有古代的铭文。那都不是现代文字,袁奇风借着瓦数不高的灯光扫了一眼,铭文大概是:“王命尸臣官此荀邑,赐尔旗鸾、黼黻、雕戈。尸臣拜手稽首曰:敢对扬天子丕显休命。”袁奇风下意识地想,这不是尸臣鼎吧,那东西是西汉出土的古物,眼前这只鼎身上没有古铜绿,肯定不是同一只。
“这是爷爷的东西,一般有什么怪病,他都会用找些东西烧成灰,然后洒在病人身上。”尸小美小声解释。
亏得袁奇风见过更古怪的事,没有大惊小怪,这点让尸小美更是倾心,因为外人一见这些都会骂咧咧地质疑。尸小美对于尸臣鼎也没概念,连铭文都不懂怎么念,只顾着把竹箭烧成灰烬。袁奇风惦记那只美尸,于是借故问了问,可尸小美却说村里没人横死,一般都是寿终正寝。
雷鸣他们回来得晚,等他们进村时,竹箭早被拔出来了,尸小美也把竹灰敷上去了。叶小清苍白的脸色慢慢红润,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不过尸寒山说还需要连续几日用药,这样才能痊愈。雷鸣跟袁奇风的反应差不多,一开始都怀疑小老头能不能把人医好,后来才慢慢接受。
赵宇没有进屋,一回来他就走回村口的小旅馆,庞东东进来就说:“小赵不敢进来,哈哈,可能怕挨骂。”
“谁要骂他?”雷鸣奇道。
这时候,尸小美忽然说:“爷爷,别讲了,你又没证据。”
尸寒山人虽矮小,但暴怒起来声音却很大:“要什么证据,你姨娘就是赵宇杀的!”
“你姨娘是……”雷鸣望着尸小美。
尸小美为难道:“就是赵雪,那间旅馆的老板娘,她是我妈的妹妹。”
陈佬肥站在最外面,听到这话就挤进来:“赵姐死了?我操,难怪我打她电话总打不通,那姓赵的小子又说他姐去外地了,这怎么可能?赵姐明明和我约好了!”
袁奇风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心观察叶小清的状况,没把旁人的交谈听进去。不过,赵雪如果真的是横死,很可能美尸就是她。尸寒山也承认前天报警了,可民警没有在小旅馆那边找到线索,所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尸寒山似乎对赵宇有偏见,固执地认为赵宇把尸体埋到别处去了,还清理了小旅馆,民警才会找不到线索。那可是赵雪开的旅馆,民警却在里面找不到有关她的线索,这不是证明有人清理过小旅馆,而且清理得非常彻底吗?
陈佬肥早就看不惯赵宇了,当场添油加醋地说:“那我不能再住那儿了,万一把我也杀了怎么办,那小子想开黑店啊?”
尸小美赶紧打圆场:“爷爷,你别胡说,舅舅怎么可能杀了姨娘?”
“你还小,不懂!”尸寒人摇头道。
庞东东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算了吧,老爷子,你闹了一次,还嫌不够?如果赵宇真的杀了人,你应该去把尸体找出来,这样才有证据把他抓起来。”
尸寒山忿忿道:“还用你说?我这几天都在村外走动,就是想找证据,那小子肯定把尸体埋在附近。”
雷鸣办案有一年多了,光靠直觉就觉得赵宇是有点问题,很像那种话头不多,却又心狠手辣的犯罪份子。现在雷鸣住进去了,倒有机会去查一查,看看同行有没有遗漏。陈佬肥本来不敢住了,但那是海村最好的建筑了,住进别人家里恐怕没那么好的条件,他可不想吃苦。因此,陈佬肥就央求雷鸣,想要和他住一间屋,也好有个照应。
庞东东看了看屋外,天已经黑了,于是对袁奇风说:“明天槟榔园还有事,老板,不如你和我先回去休息吧。”
尸小美也说:“人留在我这儿,你们放心,我和爷爷会好好照顾她的,她现在也不适合走动。”
尸寒山点点头,示意孙女没说错,还叫他们快点散去,别打搅叶小清。既然庞东东那么相信尸老头,尸老头也有点本事,于是袁奇风就撒手走人,雷鸣也和陈佬肥离开了。尸小美羞怯地望着袁奇风的背影,又看看床上的叶小清,一时间很羡慕这个受伤的女人。叶小清虽然昏迷不醒,但却觉得全身好酸,似乎有千斤重物压着她,怎么都喘不过气来。朦胧之中,叶小清的意识似乎回到了一个山洞里,那里有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有一口散着海水腥味的石棺,那儿究竟是什么地方?虚实交替,叶小清全身像是被撕裂一样,搞不清身处何处。
夜里头,雷鸣往村口走,陈佬肥紧跟着,把人家当作救命稻草。甚至,陈佬肥还问雷鸣带枪没,万一争斗起来,有武器傍身会安心一点儿。雷鸣懒得理陈佬肥,也不愿意和他同睡一屋,谁想被鼾声吵得睡不着。陈佬肥知道今晚害叶小清出了事,可能这警察在怪他,于是想要用金钱诱惑人家。
走了一会儿,这俩人已经来到小旅馆门口了,雷鸣一进门就看见一个熟人的背影,于是惊问:“你怎么来了?”
06.千世不坏的黼黻
李英杰站在柜台前,回头望了一眼,没有雷鸣那般惊奇,似乎早在意料之中。赵宇放下手上的画,忙着抄李英杰的身份证号码,还不时地偷瞄面前的美女。陈佬肥口水流个不停,感谢老天待他不薄,昏了一个叶小清,又送上这么一个大美女。雷鸣早就摸透了陈佬肥的脾气,一进屋就说李英杰是个法医,害得陈佬肥马上打消了淫意,他可不想摸了死人的手再去摸他的肚腩。
雷鸣快步走进去问:“小李,你怎么来了?”
李英杰平静道:“前段时间我顶了好几个班,这几天放假,所以来这里玩。”
“上哪儿玩不行?你是不是和袁奇风串通好了?”雷鸣感叹,这也太巧了。
话末,雷鸣想起李英杰似乎不认识袁奇风,正等着她问那人是谁,可她却不奇不怪地说:“这里有槟榔园,我想来看看。不好意思,我有点累,先上楼休息了。”
跟上楼时,雷鸣扫了一眼赵宇,这人眼里藏了秘密,也许尸寒山所言非虚。现在李英杰来了正合雷鸣之意,不如让李英杰在旅馆里检查一番,肯定会有新的发现。舞刀弄枪难不倒雷鸣,可要找比蚂蚁还小的遗留线索,这得让做法医的李英杰出马才行。这事本和雷鸣无关,想管也没有管辖权,不过爱管闲事是他的天性,就和叶小清一个样。
陈佬肥慢吞吞地走在后面,对李英杰的背影很迷恋,可又很怕这个女人。想了想,陈佬肥就把色心扼杀了,这种女人玩不得,迟早要被她切掉小弟弟。看着李英杰把门关上,雷鸣也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陈佬肥才惶恐地把门打开,然后用凳子顶住门后。
关上门了,李英杰马上把行李箱打开,抽出了一面被丝绸包裹的铜镜。那面铜镜的镜面剔透晶莹,流溢出荧火般的紫光,里面有一个很模糊的人影。李英杰将门窗紧闭,对铜镜轻念几句话,镜面的人影渐渐清晰了,她就对着铜镜说:“太巧了,巧到我都不敢相信,他们居然全来了,你确定要在这时候动手吗?”
铜镜闪了几道紫光,李英杰低声问:“好吧,只有选在这时候了,绝对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机!我一定会医好你的,你放心!”
镜里的紫光连续亮着,李英杰点点头:“这你不用担心,袁奇风伤不了我,倒是雷鸣……你不怕他知道真相吗?”
紫光变暗,李英杰又说:“好吧,现在的确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只有这一次机会。”
第二天早上,雷鸣很晚才醒来,一开门却发现李英杰在外面等他。雷鸣乐呵呵地走出来,问为什么不打他的手机叫醒他,犯不着傻傻地站在门外。李英杰表示刚才自己出去了一趟,现在听说叶小清受伤了,想和雷鸣一起去看望她。此时已过了一晚,雷鸣也急着想知道叶小清是否清醒了,如果还没醒,那就让李英杰想想办法,法医多少懂一点医学常识。他俩走出门时,陈佬肥还在睡觉,早把杀人犯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雷鸣摇了摇头,把陈佬肥丢在旅馆里,然后就和李英杰往外走。
这俩人共事一年多了,相处得还可以,有时雷鸣对李英杰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可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走在海村里,李英杰靠得很近,几乎和雷鸣碰到一块儿了,这让雷鸣不禁地想起叶小清说过的话:李英杰喜欢你!雷鸣狐疑地瞥了李英杰一眼,这可能吗,如果不是,那为什么李英杰会到这里来,还要走得那么近?
没等雷鸣想明白,他已经和李英杰走到尸家了,尸小美正搀扶着叶小清慢慢地跨出门槛。叶小清做了一夜的噩梦,醒来时搞不清状况,还以为仍在梦中。因此,叶小清想不透,当时看见一口石棺是在做梦还是真有其物。思考了一早上,叶小清就把那事归为梦境,因为如果真被带到那种地面,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叶小清看见雷鸣和李英杰来了,喜出望外地说:“你们是不是约好了,一起到这里……”
“不是。”李英杰把话岔开,“你现在还觉得疼吗?”
叶小清唉了一声,说道:“还有点疼,这里太热了,汗水浸到伤口,不太舒服。”
过了一会儿,袁奇风也来了,叶小清这才想起昨晚说了些什么,原来不全是梦!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叶小清恨不得再晕过去,可现在精神却好得不得了,怎么都不会晕。袁奇风后面跟着庞东东,当看见叶小清醒了,他就朝袁奇风大夸尸家的医术很不错。叶小清怎么都没想到,从天津跑到海南,竟还会遇到这么多熟人,命运真的太会捉弄她了。
袁奇风走近后,问道:“好些了没?”
这话让叶小清感动得快哭了,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当众挖苦她,眼下她却不争气地答不出一句话。尸小美以为叶小清累了,要把她扶回屋里,袁奇风就走过去拉住她们,并把叶小清牵到身边。这一举动吓坏了所有人,雷鸣更是瞠目结舌,什么时候这俩人走那么近了,居然光天化日里调情。
“人先交给我,我很快会送她回来。”袁奇风对尸小美说,接着扶起叶小清往一个偏僻的地方走,“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羡慕地望着叶小清一眼,尸小美就沮丧地走回屋里,帮爷爷尸寒山捣药。李英杰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去的袁奇风,然后请雷鸣带她到四处走走,不要浪费了此处的美景。雷鸣也觉得海村附近美不胜收,既然叶小清有袁奇风保护,那他大可以放心地和李英杰去游山玩水。当人走光后,庞东东自觉无趣,便一个人往旅馆那边走,要去找陈佬肥商量槟榔园的事。
叶小清放心地让袁奇风搀扶,当走到一拨树丛后,她就道歉:“那晚的事……真的对不起。”
“你要说几遍,烦不烦?”袁奇风松开叶小清,让她自己站着,然后说,“我问你,在放走木清香之前,是不是有人跟你提过茶楼的事?”
叶小清摇晃地站着,回想道:“是有个人跟我提过……不过和她没关系吧,是我自己要上楼看一看的。”
“是谁?”袁奇风追问。
叶小清不想把人供出来,觉得那么做很不讲道义,因此继续撒谎:“没人跟我说啦,刚才我乱讲的,你别问了行不行。”
这种质量差到家的谎话哪里蒙得过袁奇风,他马上威逼利诱地说:“你不告诉我,以后有事就别找我帮忙!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也有鬼,而且很难对付。”
叶小清软下来,央求道:“要我说也可以,但你不可以去为难人家。”
袁奇风点头道:“把我当什么了?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吗?好了,说吧,到底是谁跟你提过?”
叶小清心虚地供出来:“是李英杰,就是雷鸣的同事,她是一个法医。”
袁奇风立刻沉默下来,原来如此,难怪他觉得李英杰有问题。这女人极可能不是一般人,她做法医肯定有目的,因为接触尸体久了,身体会有一股阴气。如果以法医的身份做为掩护,那么就可以消除一些奇人异士的戒心。袁奇风看出阴气缭绕在李英杰身旁,他以为是尸气郁结而已,现在看来那些阴气很可能在她做法医前就有了。
叶小清紧张地看着袁奇风,庆幸没把素女门的事情抖出来,要不真的太对不起李英杰了。不过,叶小清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把这事藏着掖着,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难道怕大家一有麻烦就去求她,譬如眼前的袁奇风一样?话说回来,叶小清现在有点怕李英杰,因为李英杰手上戴的紫玉麒麟和那天在研究所攻击她的紫气太像了,也许……
“那你昨晚去哪儿了?中箭之后?”
叶小清的思考被袁奇风打断笨,她抬起头说:“我不记得了,好像见过几个血淋淋的死人,还有一口石棺……然后被什么人背来背去的,可能也只是梦吧。”
“你知道黼黻吗?”袁奇风忽然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黼黻是什么?”叶小清靠着一颗椰子树问。
袁奇风解释,黼黻音同腐浮,有很多种意思,在尸臣鼎的铭文里也出现过,意指一种有华丽纹路的衣服。叶小清还没搞清楚什么是尸臣鼎,又听到袁奇风说,在《红楼梦》第三回中,文里也提到贾府的荣禧堂上有一副对联——“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
本来气氛挺好的,谁知道袁奇风不解风情,竟提起了雷小雨的事情。原来,在去重庆参加表演时,雷小雨演的是《红楼梦》里的一出戏,并研究了那副对联。雷小雨和袁奇风走得近,关于黼黻的事就是袁奇风告诉她的。相传,肥子国从东海而来,不仅带来了灵木,还有一件华丽的衣裳,并献给了西周的统治者。后来西周天子又把那件衣服给了一位尸姓大臣,此事在尸臣鼎上有应证。
“你怎么忽然跟我提这些?”叶小清不明白。
袁奇风自顾自话:“雷鸣那家伙肯定跟你说了吧,我和他怎么认识的。没错,我和我叔叔一起长大的,在小雨出事后,我们一起来过这个地方。可是我叔叔后来失踪了,他就消失在海村后的那片山林里,我等了三天三夜也没等到他出来。”
叶小清惊讶道:“你来过这里?来这里玩?”
“因为文革时损坏了太多的珍稀法器,我叔叔想要再找出几件,以便留给我用。我听他说,海村后面的山头有一件千世不坏的黼黻,那是西周流传下的宝贝,穿在身上可以不受任何邪物的侵扰。”袁奇风眼神里有一股淡淡的哀伤,“可惜他进山后没再出来,我也进山找过他,但就是没有结果。”
叶小清一声不吭,心想袁奇风也不容易,和她的际遇差不多。奇怪的是,袁奇风平日里冷如冰霜,话也不多一句,今天为什么讲那么多,而且全拣最私秘的事情讲。望着海村后苍茫的山林,叶小清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像是一道很高的海浪要将她淹没。一个人在里面失踪,这种新闻算不上奇闻,失踪的人多了去了。可袁奇风的叔叔并非普通人,为什么会不见了?
想到这儿,叶小清就问:“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什么?”
袁奇风收回心神,继而把视线落在叶小清身上:“因为只有我叔叔一个人知道,木清香在我手上,一开始她被收在一只白玉瓶里,后来那只白玉瓶就裂开了。”
叶小清张大嘴巴:“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是你叔叔告诉我,三楼有问题?这怎么可能!你把灵鬼困在三楼,那应该是近几年的事,你叔叔连茶楼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吧?明明是李英杰告诉我的,我可没见过你叔叔。”
袁奇风也想不通,于是道:“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也没怪你。不过这里真的不太平,你最好小心一点儿,不要再和你房东在一起。”
“哦——”叶小清拖长了声音,心里却很高兴。
这一天过得很快,叶小清恨不得一夜白头,和袁奇风永远地站在树下看风景。下午,陈佬肥的槟榔园总算开张了,少了叶小清,他总觉得不舒服。叶小清依旧待在尸家,没有回旅馆,这让陈佬肥更是不爽。成天对着一个比他帅气的雷鸣,陈佬肥哪里甘心,可又怕夜里不安全,所以一到晚上就把门关着,一个人窝在旅馆的房间里看电视。
今晚,天空无光,星月消失,一股黑气从天津飞速涌来,然后如一滴墨水般落在海村附近。那道黑气化成了两个人,一个是黑衣男人,一个是黑衣女人。所有的动物在黑气来临前都跑光了,跑不动的植物也在发抖,似乎很害怕。
黑衣女人站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恭敬道:“谢谢你送我一程。”
黑衣男人威严道:“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小心一点儿,别把事情办砸了。”
“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失败。”黑衣女人低下头。
“很好!”黑衣男人作势要走,临行前丢下一句,“别让我失望,雷小雨!”
黑衣男人化做一阵黑风,卷入天空,一瞬间消失在黑夜中。雷小雨妩媚地站在山林间,妖冶地笑了笑,一转身也消失不见了。
07.晒月光
海村在崖城古镇外面,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地形也不利于开发。这里一入夜,很多虫蛇都会游窜出来,还有蚊子叮咬。叶小清穿得少,胳膊和腿都露出外面,还没走进海村就全身起包了。可能和袁奇风待那么久,叶小清觉得这不算什么,缺胳膊断腿都不怕。
天黑之前,袁奇风从海村外把叶小清送回尸家,并嘱咐她这几天安份一点儿,别再东奔西跑。叶小清乖乖地听话,只要袁奇风不再生气,不跑就不跑,她还懒得跑呢。对于之前的表白,叶小清还记得一些,但又不确定袁奇风是否听到了。快要走进海村了,叶小清就偷看袁奇风一眼,不巧对方也看了过来。
“怎么了?”袁奇风先问。
“没什么……”叶小清低下头,紧张地想算了吧,就当昨晚都是梦。
“好好养伤,其他的别瞎想。”袁奇风一语双关。
“哦——”叶小清丧气地应道。
其实,叶小清很害怕,不是怕黑,而是怕尸寒山。哪有人姓尸的,多不吉利。虽然尸寒山救了她,但那这小老头长得太吓人了,像一具萎缩的干尸。叶小清知道这么想不礼貌,可还是很害怕,所以就想回旅馆睡觉。不过,叶小清后背的伤还未痊愈,需要每天换药,这必须让尸小美代劳,而且尸毒也未清净。
袁奇风洞穿了叶小清的心思,于是说:“你不用怕尸家那对爷孙,跟他们在一起,总比跟陈佬肥安全。”
“我不怕。”叶小清死要面子。
走进海村后,他俩就无话可说了,叶小清第一次觉得一天过得那么快。尸小美站在屋檐下,望见叶小清回来了,她就立即迎上去。尸小美本想邀袁奇风一起吃晚饭,可庞东东也出来找人了,于是袁奇风把人交回去就跟庞东东走了。叶小清意犹未尽地走进尸家,刚想对尸小美说谢谢,可一进屋就吓傻了。
屋里有一个女人躺着,背部中了一支竹箭,尸寒山正在帮那女人处理。尸小美告诉叶小清,今天村里的一个女人在杀鸡时,被人偷袭了一箭。幸亏尸寒人刚好路过,否则那女人就救不回来了。这让叶小清很疑惑,今天袁奇风说她昨晚中箭是被误伤,躲在暗处的人是想射她身后的美尸鬼。可那人也不是善类,因为要考虑到鬼能马上消失,竹箭很可能会射到人。
鬼爱喝鸡血,那女人可能是无意把美尸鬼引出来的。若非海村里的人,很难知道哪家哪户要杀鸡,然后躲在暗处肆机行动。按理说,出现这种情况应该报警了,但尸小美却见惯不怪了。原来海村有不少黎族人,以前日子过得辛苦,不少老人都是带着自制的竹箭进山打猎。现在,顽皮的孩子从老人那里学到了一些技艺,有的跑出去射鸟,发生过好几起误伤事件。
“那总不能纵容他们,万一以后得寸进尺,杀了人怎么办?”叶小清担心。
“我爷爷说警察忙,管不到这边。”尸小美天真地说。
叶小清生气地想,这怎么可能,那完全是敷衍公民的烂理由。话说回来,在来海南之前,叶小清就听说海南民风彪悍,还发生过村与村斗殴的流血事件。警察就算想管,恐怕也不敢管吧,这真是一种两难的抉择。既然村民都不想追究,警察着什么急,只要不死人就行了。
交谈中,晚饭很快吃完了,叶小清放下碗筷后,尸小美就帮她换药。然后,俩人都在旁观尸寒山救人,不久那女人就脸色红润了。叶小清把这女人看作自己,昨晚她也经历了同样的痛苦。那时,叶小清感觉灵魂出窍了,一直在山林里游荡,不知这女人是否有同样的感觉。
“她要明天才醒来,你快去睡吧。”尸小美忽然说。
“等等……竹箭上有尸血,这肯定不是小孩干的吧?”叶小清质疑道。
尸寒山抬头看了一眼,用沙哑的声音说:“肯定是赵宇那混小子干的,以前他就射过人,用的竹箭里就有尸血!”
“尸血是不是人的?那不是要去挖坟墓吗?埋得久了,可能都没血了。”叶小清随口说道。
这话却让尸寒山警醒了,他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那些尸血是怎么来的?这味道不会是动物的鲜血,赵宇从哪儿找到死人血,莫不是从赵雪的尸体上取用的。尸寒山遗憾地想,可惜竹箭头都烧成灰了,只要这几天再有人被射伤,就算不救人,他也一定要把竹箭头留下来。竹箭上可能留有赵宇的指纹,但也有其他人的指纹,包括尸寒山自己。指纹还不足以击倒赵宇,唯一有效的证据就是赵雪的尸血,现在赵雪仅做为失踪处理,并没有证据证明她已经死了。
尸寒山是个固执的老头,尽管赵家是亲家,但他不能容忍赵宇行凶。赵雪是尸小美的姨娘,都是一家人,尸寒山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枉死。一想到这些,尸寒人整个人就阴沉沉的,一句话也不回答。尸小美懂事地带叶小清去睡觉,不再烦爷爷思考问题,叶小清也不敢和尸寒山独处。
尸家的房间不多,尸小美就把她妈妈的房间腾出来,让叶小清睡在里面。不过,叶小清并不知情,还以为原来就没人睡这屋里。尸小美一开始没有离开,老和叶小清聊天,聊着聊着就提到袁奇风了。叶小清敏感地想,这小姑娘不会看上袁奇风了吧,真是的,情敌好多,走到哪儿都有!一说到袁奇风,叶小清就特积极,一个劲地夸袁奇风的好,恨不得直说:尸小美,以后你找老公一定要这类型的!
就在叶小清和尸小美聊天时,小旅馆那边的灯闪了几下,然后就全黑了。赵宇睡在一楼,灯黑前在画画,画还未完成。灯黑后,陈佬肥吓得屁滚尿流,跌跌撞撞地要跑出来。可他顶了一张凳子在门后,开门时被反撞了一下,差点伤到命根子。雷鸣早早睡了,听着耳机什么也不知道。李英杰也关了灯,一直在和铜镜说话,对外面的事情毫不关心。
登时,赵宇感到寒气逼人,手中的画变得湿湿的,似乎冒出血来了。雪白的墙壁上亮起蒙蒙的光,虽然看得不清楚,但赵宇能看见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形穿墙而过。那个奇怪的东西飘到赵宇跟前,然后歪着头,安静地盯着他。片刻,赵宇就觉得脖子有点疼,不由得也摸了摸脖子,可一摸就摸出一道血口。那道血口越来越大,吓得赵宇出了一身冷汗,这难道是鬼吗,会是她吗?
同时,在楼上李英杰的铜镜震了一下,然后一个人形紫光飞了出来,直穿到楼下的房间里。紫人震射出耀眼的紫色荧光,照亮房间,那只美尸的血管被照得一清二楚。赵宇还未弄清楚状况,美尸就恨恨地穿墙离开,紫色人形也马上变成一道光影回到铜镜里。赵宇赶忙摸黑找纱布和云南白药,幸亏灯光很快恢复了,他顾不得多想,马上对着镜子检查伤口。好在伤口不深也不大,否则真的小命不保。赵宇惊恐地望着房间,再不敢待下去,用纱布捂着脖子就跑出房间,一个人坐在旅馆柜台那儿。
在楼上,关在房间里的李英杰对着镜子问:“你为什么要出来?你现在还没恢复,这样救人很可能会害你魂飞魄散的。”
铜镜里的紫光闪了闪,李英杰叹道:“好吧,都听你的,现在不能出乱子。我明天会去调查海村里的鬼是什么来历,绝不能让它搅局,破坏我们的计划。”
小旅馆的插曲过去后,叶小清已经躺在床上了,尸小美也回房睡觉了。到了半夜,叶小清做了一个梦,梦到好多女人趴在地上,纷纷想把她从床上拖下去。她后背的伤口被热气闷住,引发了剧烈的疼痛,逼得她从梦里醒过来。叶小清赶紧看了看手机,现在才三点,离早上还远着呢。可醒来后,叶小清觉得尿急,因为今天喝了好几碗汤药,膀胱都要爆炸了。
除了旅馆有卫生间,海村人的屋子都没自带厕所,全村只有一座茅厕。叶小清忍住尿意,不敢半夜跑去茅厕,可越憋越急,急得她想在尿在屋里。其实,那间茅厕不远,就在海村的边上,从尸家走过去花不了一分钟。叶小清被尿意打败,摸黑起床就走出屋子,一个人偷偷地去找茅厕。
夜里月光皎洁,这没让叶小清宽心,反倒觉得月光有些妖异。为了赶时间,叶小清连跑带跳,很快就钻进茅厕里解决内急。反正没人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不必担心形象问题。蹲下来后,叶小清听到厕所外有动静,沙沙地响,不像是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不会见鬼了吧?真这么倒霉?
叶小清抽起裤子,惶惶不安地走出茅厕,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可是,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一看,竟然有数不清的蛇在趴在地上!这些蛇有粗有细,密集地躺在地上,有的还在蠕动身子,像是在晒月光一样。在这些蛇的中间,居然还躺了一个人,但看不清那人是谁,因为蛇将那人卷成一团,就像一个巨大的麻花。
终于,几十条蛇慢慢地从那人的身上游开,叶小清惊恐地望过去,好不容易看清了那人的脸。
08.阴谋的开始
蛇群游离后,躺在地上的人露出了面容,叶小清伸长脖子往前看,那是一个黑衣女人。那女人面如蜡纸,很像清明节时烧的纸人,可却非常美丽,美得很不真实。叶小清以为那只是纸人,也许哪家小孩故意丢在那儿,想要吓人罢了。怎知,躺在地上的黑衣女人竟眨了眨眼睛,叶小清立刻意识到这是鬼!
碍于蛇群围在附近,叶小清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刺激蛇群。黑衣女人也在晒月光,一直对月亮眨眼,根本不理会旁边的蛇群。这才过了一两分钟的时间,蛇群和黑衣女鬼怎么全跑出来了,她叶小清真的那么倒霉吗?忽然,那黑衣女人浮到空中,然后转了一个身子,阴恻恻地望着困在蛇群里的她。
“你想干什么?”叶小清底气不足地喊。
黑衣女人冷冷道:“敢抢我的人,别怪我不客气!”
这是怎么回事?叶小清不停地问自己,她抢什么人了,该不会鬼也有认错人的时候吧。眨眼间,蛇群向林里游去,就像一条河似的流淌在草地上。叶小清没地方站脚,想要躲回茅厕里,可蛇群游得太快了,那些蛇马上就要碰到她了。奇怪的是,有五条蛇直接穿过了叶小清的身体,并没有咬她,也没有任何触感——它们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黑衣女人高傲地在空中俯视,轻轻地一挥手,一只黑蛇就从地上浮起来。叶小清吓得浑身发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只黑蛇就腾空朝她飞过来。可这只黑蛇也是虚体,完全没有咬她,叶小清只感觉似乎有一阵冰冷的水流注入身体。她回头一看,地上没有那条黑蛇的影子,全是其他颜色的蛇。叶小清心想,或许是眼神有问题,那只黑蛇应该穿过她的身体了,反正她没被蛇咬。
当叶小清再回头,那黑衣女鬼不见了,地上的蛇群也都消失了。一切恍如梦境,叶小清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看来那黑衣女鬼真的搞错了。这个小插曲过去后,叶小清就慌张地跑回去睡觉,还考虑要不要把尸小美叫过来一起睡。可能真的太困了,叶小清哆嗦了一下子,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雷鸣一大早就来看叶小清,李英杰也跟在一旁。他们走出旅馆时看见赵宇脖子受伤了,本想要询问,可赵宇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们只好做罢。雷鸣一进屋看见叶小清在狼吞虎咽,忍不住笑出声来,那简直是一头猪在吃东西嘛。李英杰狐疑地望着端起大碗的叶小清,总觉得这女人有些不对劲,一时半会又瞧不出问题。
“你吃慢点,别噎着。”雷鸣劝道。
尸小美又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进来,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这几天真让她大饱眼福。接着,尸小美摆了两张椅子,请雷鸣和李英杰坐下。雷鸣直夸尸小美很懂事,这一夸就把人家的脸夸红了,羞得她躲进厨房里。叶小清看见了,想要说话,却被嘴里的粥呛得眼泪飙出来。
李英杰迟疑道:“小清,你没事吧?早上怎么吃那么多?”
叶小清抹了抹嘴,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好像特别饿。”
雷鸣笑道:“是不是背上的伤要好了,所以食欲来了?”
这时候,李英杰戴在手腕的紫麒麟冒出一阵淡淡的紫光,叶小清警觉地看了一眼,不禁地想起在二五零二研究所的遭遇。李英杰似乎发现了,于是摸了摸手腕,故意挡住了小小的紫麒麟。叶小清把视线挪来,低头把粥喝完,马上把刚才的事情忘了。雷鸣起初还觉得好笑,可后来听尸小美说叶小清已经喝了四碗粥了,这才把笑脸收起来。
尸寒山从房间里走出来,不以为意:“吃多代表健康,你们这群年轻人,为了变得好看就不吃饭,这健康吗?”
不等他们出声,躺在厅堂的女人就醒了,并吃力道:“老尸,我好疼。”
尸寒山走到简陋的病床前:“疼是好事,你不懂得疼了,那才危险!”
雷鸣也走过去,问:“大姐,你有没有看见谁伤了你?”
那个女人挣扎着坐起来,痛苦道:“我在杀鸡,怎么看得见吗?我一个寡妇,想吃只鸡惹到谁了!”
询问无果,再加上这又是一桩悬案,轮不到雷鸣管辖,他就没有深究。那位寡妇很快走了,因为家里还养了鸡,她要回去喂它们。寡妇一走,陈佬肥就找上门来,抱怨雷鸣出门不叫上他。赵宇脖子裂了一个大口子,陈佬肥吓得脸色铁青,特别是昨晚灯忽然黑了,搞得他很久才敢合眼。
陈佬肥一来就要带叶小清去槟榔园,说是要检查槟榔树的生长情况,其实想要趁机揩油。雷鸣一眼看穿了,街上的流氓都能从面相看出来,陈佬肥就属于那类人。不过,今天去槟榔园的还有庞东东等人,所以雷鸣也不怎么担心。那庞东东喜欢耍小聪明,但还不敢合伙搞女人,他属于有色心没色胆的那类人。何况还有袁奇风在场,以及部分村民,那些人总不可能袖手旁观。
雷鸣不方便跟去,原计划和李英杰去看风景,可李英杰今天却想一个人待着。雷鸣扫兴地望着李英杰离去,一个人在海村里晃荡。尸寒山听说雷鸣在天津当警察,看他无事可做,便邀上他到海村周围的林子里走走。雷鸣一开始不愿意,当知道尸寒山是想找赵宇掩埋尸体的地点,马上就点头答应了。按照以往罪案的特征来看,种种迹象都表明赵雪已经死了,赵宇肯定脱不了干系。
尸寒山腿脚灵活,走路像只老狐狸,雷鸣都有点跟不上。一出走海村,雷鸣看四下无人,于是大胆问:“尸老伯,你走慢点!我有话想问你!你们村最近有没有死过人?”
“就是小美的姨娘死了,我不告诉你了吗?”尸寒山回头说。
“除了赵雪呢?”雷鸣追问,他相信那晚的美尸肯定是村子里的某个人被杀死后所变,但可能不是赵雪。
谁知道,尸寒山却答:“除了小美的姨娘,没人死了,你问这话干嘛?”
“我只是觉得不太对劲,如果赵雪死了,赵宇频繁地用她的尸血射箭,这不是加大被暴露的危险吗?”雷鸣一针见血,“所以我想,如果真的是赵宇用竹箭伤人,那他肯定要用别人的尸血。”
尸寒山僵在原地,半天才说出一句话:“跟我来,你的话让我想起一件事了,竹箭的尸血肯定是这么回事!”
这一老一少奔跑在椰林间,惊起栖息的海鸟,那群海鸟随着海风吹拂的方向,一直飞到槟榔园里才停下来。在那里,陈佬肥处心积虑想和叶小清独处,可袁奇风老瞪着他,让他浑身不舒服。其实,袁奇风并不是瞪陈佬肥,而是在观察叶小清的面色。昨晚袁奇风把人送回尸家时,叶小清明明好了很多,为何今天气色变得那么差。
正好庞东东要和陈佬肥谈生意,走到槟榔园的另一头去了,剩下叶小清和十几个村民在张望。袁奇风抓住空隙,叫叶小清跟他到一边去,羡煞站在旁边的几个少女。这让她非常开心,最近和这个男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真多!当走到一边后,袁奇风马上抓住叶小清的手腕,这笨女人以为人家要亲她,紧张得马上闭上眼睛。
袁奇风奇怪地问:“你闭眼睛干嘛?我问你,你昨晚是不是又乱跑了?”
叶小清尴尬地睁开眼睛,答道:“昨晚……我没有乱跑啊!”
袁奇风摸着叶小清的手,感到她的体温正一点点降低,普通人很难察觉到。在这女人的身体里,有一条东西在游窜,这绝非蛔虫等物。袁奇风心中大骇,又去摸了摸叶小清的脑袋,心里的答案立刻得到了肯定。叶小清搞不懂状况,心想这男人脑子坏了,把她当玩具使吗?其他几个少女远远地看见了,还以为这俩人在打情骂俏,感叹城里人真豪放。
得出心里的答案后,袁奇风就把叶小清带到槟榔园深处,确定没人看得见了,于是就施了一道法术。叶小清的身体慢慢闪出白色的光芒,犹如一盏白日灯,身上的衣服都变得透明了。叶小清正想骂袁奇风耍流氓,居然要看她的裸体,可她马上寒毛全竖了起来。
因为在她发光的身体里,竟然有一条黑色蛇影在游窜!
09.食魂之魂
在槟榔园的一角,袁奇风停下手中的法术,白光消失后蛇影就跟着不见了。叶小清呆若木鸡,想起昨晚的黑衣女鬼,马上明白她中招了。她还以为那只黑蛇穿过身体,掉到地上去了,没想到留在她身体里面了。这可是一条蛇,就算是影子,叶小清也觉得非常恶心,恨不得马上拿把刀切开身子,把蛇影扯出来。
袁奇风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这回真的是闹大了。叶小清不明白严重性,还傻傻地问:“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把那东西拿出来?”
“你先告诉我,这次又惹到谁了?”袁奇风严肃道。
叶小清嘟嘴说:“你老是不假思索地把我往坏的方面想,我才来几天,怎么可能得罪谁。”
袁奇风恼了,声音很大:“你还不快给我想一想,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叶小清被袁奇风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想那黑衣女鬼在哪见过,可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们俩躲在槟榔园深处,像极了情侣在对话,远处的少女羡慕得要死。可叶小清却怕得要死,因为袁奇风刚刚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了,那条黑蛇居然那么可怕!
那条蛇影是经过邪术炼成的蛇魂,专门吞噬魂魄,一旦进入人体就不会轻易离开。起初,人不会有什么反应,只会觉得肚子饿。时间一长,人就会精神萎靡。那条蛇魂一点点地吃掉人的魂魄,直到把三魂六魄全部吃光才会离开人体。魂魄被吃掉后,那就是真正的永不超生,没有一点儿回转的余地。因此,袁奇风认为叶小清肯定让某个鬼很生气,否则不会用这么阴毒的邪术。能控制蛇魂的鬼,也非常厉害,决非等闲之辈。
听完这些话,叶小清颤声道:“那怎么办?真的没办法帮我把你说的蛇魂拿出来吗?用鸡血饭也不行?”
袁奇风摇头道:“至少我不知道有办法补救,除非……”
“除非什么?你快说啊!”叶小清急了,时刻想把蛇魂从体内赶出去,现在她全身都难受。
“除非你找到在你身上种下蛇魂的鬼,只有把它消灭,蛇魂才会自己消失,否则你的魂魄很快会被吃得一干二净。”
完了!叶小清崩溃地想,她根本不认识那个黑衣女鬼,自打出娘胎就没见过人家。海村里除了赵雪,不是没有人被害死吗,而且现在连赵雪死没死都不确定。由于尸寒山老说赵宇杀了赵雪,因此叶小清就猜,黑衣女鬼可能就是赵雪,要不回海村里找赵雪的照片瞧一瞧。可她找到了赵雪的鬼魂也没用,要看袁奇风肯不肯帮她,否则只是去送死。
幸而袁奇风点头说:“快跟我回去,别把时间浪费在槟榔园里了,少了你也能运转的。”
叶小清好不容易有点安心了,可总觉得那话怎么有点难听,难道她就这么没用吗?叶小清想去和陈佬肥说明情况,袁奇风却说不用那么麻烦,然后直接把她带出槟榔园。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叶小清很快觉得身体不舒服,两只腿软绵绵的。在回海村的路上,叶小清满脑子都在想蛇魂在她身体里的事,全然没有注意到袁奇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一路上,袁奇风都在为叶小清想办法,食魂之魂的邪术太难对付了,虚物的东西不可能用手术的方式将它取出来。除了灭掉那个黑衣女鬼,袁奇风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黑衣女鬼若不肯现身,那就麻烦了。抓鬼和抓猎物一样,如果猎物躲在窝里,不和猎人面对面,你拿它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能用蛇魂的鬼不会轻易地被鸡血饭引出来,就像一些猎物变成精怪了,你拿肉包子去引诱它根本是徒劳。
这时候,尸寒山和雷鸣在海村的另一头狂跑,跑着跑着,雷鸣发现坟墓慢慢变多了。现在不是提倡火葬了吗,海村附近居然还有那么多坟墓,有的看起来是新建的。那片墓地在海村后面,离村子有点远,墓地后面就是茂密的山林。那茂密的程度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走进去,似乎一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
他们跑到墓地时,那里站了一个女人,尸寒山和雷鸣不由得放慢脚步,大白天的总不可那见鬼吧。那女人听到动静,转身一看,便说:“尸老伯、雷鸣,你们怎么来了?”
“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雷鸣诧异道,“小李,你别告诉我,来这里是要看风景的。”
李英杰宛然一笑:“我看墓地后面的山林很壮观,只是隔着看一看,没打算进去。”
尸寒山走过去讲道:“最好别进去,以前黎族的小伙子带着武器进去都有几个没出来,何况你是个弱女子了。”
李英杰毫不介意尸寒山的男女观念,转而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雷鸣看向尸寒山:“尸老伯,快告诉我来这里干嘛?”
尸寒山声音洪亮:“你不是跟我说尸血的事吗?村里这几年的确没死人,除了小美的姨娘,她肯定被赵宇那臭小子杀了。以前海村的老墓都在那片山林里,因为那里林密山高,很少有人能进去。不过……几年前村里的坟墓被人挖过好几个,里面的棺材都被打开了,尸体也不见了。有的老人说是那些死人成仙了,从坟墓里爬出来了。这怎么可能哦?大家还是认为有人故意毁人祖墓,所以就把坟墓从山林里迁出来,你没看见这片墓地里有很多新坟吗?”
“你想说,有人偷了尸体留着,然后过几年拿尸血伤人?这不可能!别说过几年,就算过几个月那些尸血也干掉了吧?”雷鸣不信。
李英杰站在一旁说:“尸老伯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可以先从尸体里把血抽出来,然后放在冰箱里,或者放在药液里。”
雷鸣还是觉得不大可能,海村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再说谁能在几年前预测到有美尸鬼出现,因而提前准备了尸血。现在无法比对尸血是谁的,雷鸣就想通过关系找证据,如果赵雪真的死了,有机会就替她伸冤,谁也不想做屈死鬼。
尸寒山确信有人挖坟,因为坟墓从山林里迁出来后,这片墓地也被人挖过。尸寒山带着雷鸣往墓地边上走,李英杰若无其事地跟在后面,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要知道她可是天天和尸体打交道的人。忽然,李英杰手腕上的紫麒麟亮了起来,她感应到就凝眉望向墓地后面的山林,注视了好一会儿。
尸寒山本想带着雷鸣去看曾被人挖过的坟墓,那个坟墓后来又被掩埋了,可尸体一直找不到。当他们走到一半时,尸寒山和雷鸣都惊讶地停住脚步。原来,又有人偷偷地挖坟了,看土色应该是这几天挖的。棺材被人劈开了,在烈日下臭烘烘的,逼得人不得不捂住口鼻。只有李英杰无所谓地走近,往棺材里看了看,然后转身问这个墓主是不是下葬好几年了。
尸寒山肯定道:“是有好几年了,他的身体应该都干了吧,难道还能抽出血来?”
李英杰不置可否:“按理说,埋在地下几年了,血液没干也被虫吃光了。不过也有例外的,你没看一些新闻,有的古尸千年不腐吗?”
雷鸣奇道:“可谁会挖坟偷尸?又不值几个钱,难道就为了用尸血对付……”
雷鸣意识到说过头了,赶紧把话打住,没有提美尸鬼的事。李英杰会意地笑了笑,帮着打圆场,将话题引到另一边。其实,李英杰到墓地来就是想看一看,海村有谁是被害死,却被误以为是寿终正寝的。海村村民的话不足为信,必须亲自来目的一趟,检查谁的坟墓有暴戾之气冒出来。可是,李英杰把墓地都看了一遍,似乎每座坟墓都很正常。
“还是晚上再来吧,白天被阳光干扰,可能会有疏漏。”李英杰心想,“这次不能出差错,这个鬼可能会坏事,我一定要先除掉它!”
这三人在墓地停留了很久,对于赵宇偷尸的事争执不下。雷鸣不认为赵宇会偷尸,偷了也得找地方放,旅馆又没那么大的冰箱。何况还要掩人耳目处理尸体,这难度太大了。李英杰和尸寒山看法差不多,不过是不是赵宇干的,李英杰就不那么肯定了。这种事情要看证据,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光凭尸寒山的坚持己见没有任何说服力。
就在他们三人要走出墓地时,李英杰忽然感觉到有一座坟墓流溢出微弱的暴戾之气,如果不是靠得太近都察觉不到。
10.温玛丽
李英杰顺着气息走到一座坟墓前,本要看清楚墓碑,却只看见一句外文。那句外文是拉丁文——“non timebo mala”,意为“我不畏惧邪恶”。好歹李英杰是上海名校毕业的,法医这种专业又少不了看西方著作,普通的外文难不倒她。早在读大学前,李英杰的老妈就教过她拉丁文。说来奇怪,对于拉丁文,素女门的人多少都会一点儿。
“怎么了?”雷鸣走过来,看了看墓碑的拉丁文,然后问,“这坟墓埋了一个外国人吗?墓碑上写的字是什么意思”
李英杰随口道:“意思是我不畏惧邪恶。这句话源自西方的赞美诗(原名为psalm)第23篇的一句话。”
雷鸣赞道:“你懂得真多!”
李英杰宠辱不惊,转而问尸寒山:“墓碑没写名字?为什么?这里埋了谁?”
尸寒山站在墓碑前想了很久,可能脑子不好使了,过了几分钟才想起坟墓的来历。原来,在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后,过了3个月有一批美国人去了海南。据说,有一艘美国沉船在西沙附近,那批美国人是想趁中美建交时打捞。这时候动手,中方不好马上翻脸,故而得到了批准。中方向来喜欢捧洋人的脚丫子,不仅批准了美国人到西沙,还派一支考古性质的打捞队给他们提供协助。
根据那批美国人的说法,西沙沉船是19世纪从美国驶出,结果迷航驶向中国,不幸在西沙触礁沉没。那艘沉船原本是要去英国的,后来船上出了问题,方向大乱。1972年的美国人找到沉船位置后,和一个霍姓女子带领的考古打捞队去海域搜寻。
1972年时,是中国文革时期,尸寒山那时已从甘肃到海村了。他依稀记得,美国人出海前有一个人受伤了,他们帮他安置在海村。其实要去西沙海域,根本不需要到海村这一带,他们可以从文昌那边走。那批美国人有十个人,尸寒山记不清谁是谁了,只记得其中有一个很漂亮的美国女子叫玛丽·坎贝尔。因为那位美国女子的名字太长了,大家就简化了,一个姓温的小伙子给了她一个不中不西的名字——温玛丽。
温玛丽就是那个受伤的美国人,除了她以外,另外九个美国人就和中国的考古队去了西沙。至于他们到底打捞到了什么,尸寒山就不清楚了,但他听说那次打捞有个意外的发现,那就是西沙有一艘巨大的明代船墓。话说回来,那些事情都和眼前的坟墓无关,墓碑上的字是温玛丽刻上去的。
“温玛丽为什么没刻名字?”李英杰打断道。
尸寒山回忆:“她没刻名字,是因为连我们都不知道,那晚死的人是谁。那群美国人去西沙打捞沉船时,海村的温度忽然变得很低,海南从没有这种鬼天气。温玛丽可能是美国的道姑,我看见她手腕上有那种小玩意儿,什么十字架啊、五角星啊。温玛丽以为用这些东西能对付中国的鬼怪,这怎么可能嘛,不过那晚她的确帮了忙。”
雷鸣来了兴趣,对着坟墓问:“那晚出什么事了?”
尸寒山敬佩道:“那晚,村后的山林黑云密布,好多鸡都发狂了,纷纷飞出圈子跑进山里。有的农妇去抓鸡回来,说是在山里看见鬼了。有几个女人没回来,温玛丽就带伤进去找人,一直到早上她才带着那几个女人回来。我们村里的男人也进山去找人,同样见鬼了。大家都说可能那里是海村的墓地,阴气重。当看见温玛丽把人都带回来了,一个个都夸她,尽管语言不通。要知道,我们男人都没把人找回来,有几个胆小的半路还逃跑了,那温玛丽真是牛!”
“人都找回了吗?没有谁死了?”李英杰问。
“当然没人死了!”尸寒山插腰道。
“那墓碑上的字怎么来的?”雷鸣困惑。
“虽然温玛丽把人找回来了,但她在山里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完全分辨不出尸体的样貌了,就像被人割了一万刀,连衣服都没有了。”尸寒山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然后,尸寒山又继续道:“我们那天数了几遍,海村没人失踪。问了旁村的人,他们也没人失踪,只好由温玛丽把那个无名尸埋了。因为不知道死者的名字,所以温玛丽就刻了几个字,我们到现在也搞不懂那些字是什么意思。”
李英杰看了看墓碑,觉得温玛丽大有问题,墓碑上的字分明暗示她认识死者。可惜现在不能当着雷鸣和尸寒山挖墓,只有等到深夜才好动手。李英杰十分好奇,海村的鬼会不会是这座墓里的死者。虽然当年没人找得出死者的线索,但她现在可以根据尸骸特征来判断,只要尸骸没完全化成灰就好。
雷鸣不懂李英杰想什么,于是开口道:“你干嘛对这座墓那么好奇?反正是72年的悬案,我们管那么多干嘛,肯定也和现在的案子无关。”
李英杰敷衍道:“我就是好奇,那我们回去吧。”
离开墓地时,李英杰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温玛丽、她手腕的特殊饰品、19世纪的美国沉船,这些该不会和她千辛万苦做好的计划有关吧?李英杰不敢掉以轻心,打算这几天三亚市里走一趟,利用关系查一查那群美国人要打捞的沉船是什么来历。
雷鸣和李英杰要回小旅馆,尸寒山痛恨赵宇,因此早早就分道扬镳了。当他们回到小旅馆时,看见袁奇风和叶小清等在那儿,像是有什么急事。直觉告诉雷鸣,叶小清出状况了,于是他把李英杰打发上楼,然后在楼下问怎么了。袁奇风看了看紧张的叶小清,用很严肃的口气把蛇魂的事讲出来,又把笨女人吓得脸色一青一白。
“蛇魂?能吃魂魄?小清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雷鸣不敢相信。
“再过几天,你看看她还有气吗?”袁奇风没好气道。
叶小清憋了一肚子话:“雷鸣,我们先上楼吧,我把昨晚看见的黑衣女鬼画下来,你帮我查查她是村子里的谁。”
原来,袁奇风和叶小清已经看过赵雪的照片了,她和黑衣女鬼一点儿也不像。他们用借口看了不少海村村民的照片,没有一个女人和黑衣女鬼相像。幸好叶小清以前学过绘画,她对达·芬奇的认知就是从那时的学习里获得的。上楼后,雷鸣在房间里踱步,偷看站在一旁的袁奇风,心想这家伙怎么主动帮叶小清了,难道……
叶小清凭着记忆绘画,过了半小时才勉强画出一幅比较像样的肖像画。袁奇风第一个接过去看了一眼,马上觉得很眼熟。雷鸣好奇地走过去,刚想说叶小清你画的是美少女战士吧,下一秒,也立即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见过黑衣女鬼。
“怎么了?我画得不好吗?太久没画了,肯定生疏了,要不找赵宇来画。我把特征告诉他,他肯定能画。我看过赵宇的画,功力不错,绝对是……”
“别废话!”袁奇风忽然说,“我问你,你是按真实情况画的吧,没有添油加醋?”
叶小清不服气:“这种画当然是实写了,你以为我画什么呢?”
雷鸣变了脸色:“小清,阿风没跟你开玩笑,这画上的女鬼……人,你昨晚真的见过吗?”
叶小清糊涂道:“是啊!只过了一晚上,我还记得,怎么会搞错。”
袁奇风和雷鸣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这女人和雷小雨太像了!照理说,雷小雨在高中出意外,魂魄被人抽走了。魂魄不像身体,能够一直生长,在什么时候脱离身体,魂魄就会维持在那个状态下。画上的女人明显和叶小清差不多,尽管很像雷小雨,但年纪对不上号。难道天下间有这么巧的事,有女鬼和雷小雨长得那么像吗?
“到底怎么了?”叶小清小声问,以为她做错了事。
雷鸣缓和道:“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袁奇风半天不说话,对于雷小雨的魂魄失踪,这是他牵肠挂肚的事,不料又忽然冒出来。雷小雨那么善良,不可能做这么狠毒的事,就算她死了也是个好鬼。可是,画像上的黑衣女人太像了,连雷鸣都无可否认。叶小清惦记她的小命,看见二人不作声,以为没得救了。于是,她干脆瘫坐在桌子上,想要趁魂魄被吃光前,先给自己饱餐一顿,要死也不能做饿死鬼。
过了很久,袁奇风收回心神,强迫自己暂时忘掉雷小雨,画中人绝不可能是那个善良的女孩子。叶小清傻乎乎地看着袁奇风,发现他在皱眉头,她知道又给人家添麻烦了,下回还是谨慎一点儿好了。可是,她还有下回吗,如果蛇魂不除,那就真的翘鞭子了。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你不是很厉害的香头吗?”雷鸣追问。
袁奇风斩钉截铁:“蛇魂是除不掉的,没有办法消灭。只有除掉施法的鬼,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和海村村民确定,画像上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他们村里的人。”雷鸣明白道。
叶小清像一只羔羊,乖乖地坐在桌前,听俩个大男人决定她的生死。听到袁奇风数次说没办法,叶小清很冲动,想要去向李英杰求救。李英杰那么厉害,也许会有办法。可袁奇风不让她离开一步,想去小便都被跟着。换作以前,叶小清肯定开心到死,现在却觉得像被人监视一样。
雷鸣比谁都勤快,拿了画像就出去找人询问,然后让袁奇风和叶小清在房间里等他。海村不大,不需要三个人一起去问,一起去了反而不太好。叶小清被蛇魂吞噬,不适合劳作,有袁奇风陪在一旁最好不过了。可叶小清满脑子都在想,天啊,和袁奇风在旅馆里,她可从没和哪个男人单独在旅馆待过。上回去黄梅县的不算,那时是宾馆人满了。
这时候,李英杰在隔壁的房间里打了一个电话:“喂,小王,你好,我是李英杰。好久没联系了,你还在三亚工作吧,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停了一会儿,李英杰又说:“就是查一查,1972年有十个美国人到西沙打捞沉船,那艘船是19世纪从美国出发的。他们要打捞,肯定提交了报告,能不能托人查一查那艘船是什么来历?好的,我等你消息。”
11.夜坟
李英杰在等回复时,叶小清正在隔壁的房间坐立不安,无时无刻不想着蛇魂在吃她的魂魄。袁奇风也静不下心来,这几天的烦心事太多了,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但愿他看走眼了,但愿那黑衣女鬼不是雷小雨,但愿只是长得相像。至于叶小清身上的蛇魂,袁奇风暂时想不到办法,最安全的方法就是立刻除掉黑衣女鬼。
过了半小时,雷鸣满头大汗地回来了:“我问了所有人,他们都说村里没这号人。”
“会不会画里的女人很早就死了,所以现在没人认识她?”叶小清答腔。
雷鸣又不是第一次办案,早把这问题考虑进去了:“老人也不认识黑衣女人,除非她是一百年以前的人了。“
“看来是古代的女鬼?”叶小清耷拉着脑袋问。
袁奇风不愿把时间浪费在猜测上,转而问:“你快想一想,对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话?鬼和人一样,不会无缘无故害你的。”
叶小清顶着压力想了想:“那女鬼说我抢她的人,我没抢过谁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袁奇风是何等聪明,答案其实早就在心里了,却不愿意承认。面对叶小清的回答,袁奇风沉默下来,很想证实答案,又不想证实答案。现在时间宝贵,拖延不得,否则叶小清的魂魄一旦被吃光,那真的是佛祖来了都没用。如果那黑衣女鬼真是雷小雨,当年在重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魂魄被谁收去了?
叶小清被蒙在鼓里,对雷小雨的事一概不知,还天真地问:“你是不是在想晚上吃什么?”
雷鸣叹道:“小清,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吃什么?唉……你身体里的……那东西都快吃饱了。”
袁奇风皱眉道:“不能怪她,现在蛇魂在她身体里,感觉到饥饿是正常的。如果她不饿了,那说明魂魄快要被吃光了。”
叶小清感到一丝温暖,这可是袁奇风头一回为她开脱,以前常被他挖苦。袁奇风这次不能置身事外,人命不能儿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决定帮叶小清。也许是因为这女鬼那么像雷小雨,如果真和当年的事有关,他怎么能错过呢。现在蛇魂一点点蚕食叶小清的魂魄,那些被吃掉的部分还有机会拿回来,前提是必须先除掉黑衣女鬼。
雷鸣望着无精打采的叶小清,忽然说:“对了!海村是没有黑衣女鬼的线索,不过他们的墓地有一个无名坟,是1972年一个外国妞弄的。到现在村民都搞不懂,坟墓里的人是谁,当时那外国妞把尸体埋进去时,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了,会不会黑衣女鬼就是那个无名坟里的人?。”
此话一出,袁奇风就来了兴趣,无名坟莫非就是黑衣女鬼的栖身之所?听完雷鸣把无名坟和温玛丽的事情讲完,袁奇风就打定主意,今晚就把坟墓挖出来瞧瞧。叶小清惶惑地从桌子边站起来,质疑找黑衣女鬼为什么要挖坟。倘若坟墓里躺的是别人,这岂不是侮辱了先人,偷坟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其实,在鬼魂未转世的前提下,挖坟很容易逼墓主现身,这也是逼黑衣女鬼现身的最佳办法。如果不是同一个鬼,那就在把坟墓重新填好,要么多烧点纸钱补偿无辜的鬼。
听到叶小清质疑,袁奇风板着脸说:“你懂什么!这是最快的方法,你时间不多了!难道你还想慢慢找线索,或者等黑衣女鬼自己现身?万一她一个月后再出现,那怎么办?”
叶小清觉得这话有道理,忙点头:“哦、哦,那都你听的,要不要我去准备铲子?”
袁奇风淡淡道:“不用那么麻烦,晚上你跟我来就是了。”
雷鸣听了就问:“小清也去?不合适吧?”
袁奇风不耐烦了:“那你要把她留在海村里?她这几天遇险几次了?跟在我们身边,起码还能保护她,放远了就管不到了。”
雷鸣愣了愣,然后才说:“好吧,小清你今天搬回旅馆住吧,老住尸家也不方便。你给尸小美找个借口,麻烦她这几天到旅馆帮你换药,要么让小李帮你换也成,她是法医,换药难不倒她的。”
叶小清哆嗦一下子,不敢去劳烦李英杰,对方可是天天摸尸体的人。不过,叶小清很想去找李英杰求助,也许素女门的人会有办法除掉蛇魂。偏偏袁奇风在这时候要时刻跟着她,上厕所也要守在厕所外面,根本不能单独相处。叶小清不禁感叹,以前她多希望有这机会,现在却恨不得跑远远的,难道命运这么喜欢开玩笑。
天色渐渐暗下来,叶小清已经把东西都从尸家拿回来了,袁奇风也住进了小旅馆里。尸小美一开始很难过,不过听说有机会去旅馆帮忙换药,又能见到袁奇风,别提多开心了。可尸小美怕爷爷不高兴,因为旅馆现在由赵宇管着,所以她就瞒着她爷爷,骗说药由李英杰帮忙换。
入住时,袁奇风扫了赵宇一眼,发现此人眉心青黑,有大凶之兆。这是一种怨恨的邪气,看来有邪灵要害赵宇,也许尸寒山那老头说得没错,赵宇可能真的杀赵雪。袁奇风不动声色地和叶小清上楼,懒得去管赵宇的事。如果赵宇真的杀了人而被鬼找麻烦,那是咎由自取。
叶小清心里七上八下,因为这回不是一个人住,袁奇风要和她挤一个房间。虽然新换的房间有两张床,他们不用挤在一个床上,但这足以让叶小清兴高采烈了。雷鸣眼睁睁地看着,可不能一起住进去,总要顾及李英杰的看法。万一李英杰回去跟同事说,俩男的和一女的同睡一屋,这不是作风有问题嘛,也会让人以为叶小清水性杨花。
陈佬肥对于叶小清擅自离去很生气,回来看见她和袁奇风住一屋了,更是气得不说话了。袁奇风早在市医院就骗过人,说他和叶小清是情侣关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只有他们三人才知道,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在演戏。叶小清很乐意演戏,以前在湖北黄梅县曾和袁奇风同住一屋,不过那晚并不快乐,她反倒哭了一晚上。
当门被关上后,叶小清就坐到一张床上,想要找点话题。袁奇风一点儿都不主动,一进屋就躺在床上,一个字都不说。叶小清无聊地坐着,慢慢地有点困了,于是就趴在床上打盹,不知何时就进入了梦乡。袁奇风听到旁边有呼声,转头看了看像猪一样的叶小清,笑了笑就从床上坐起来。
夜里,袁奇风在床上沉思,如果黑衣女鬼真的是雷小雨,那怎么办?当年那么善良的雷小雨真的会变邪恶吗?一定是巧合地相像,绝不可能是雷小雨所为。袁奇风看了看时间,已经到午夜了,他就拍了拍叶小清的肩膀,叫她一起出门。叶小清揉揉眼睛,疲惫地从床上爬起来,觉得浑身都好难受。
“是不是觉得很累?”袁奇风第一次问得那么温柔。
叶小清打起精神:“我不累!是不是要出发了,我来扛铲子和锄头!”
袁奇风笑了笑:“不用那么麻烦,你跟在旁边别乱跑就行了。”
同时,雷鸣在隔壁也默契地起床了,还先下楼悄悄地把门打开。赵宇已经睡下,一楼的门锁上了,为免回来时进不了旅馆,雷鸣想用一叠折纸夹在门缝处(小地方的旅馆不是24小时营业)。怎想,已经有人这么做了,门是虚掩的。雷鸣好生奇怪,刚想深究,叶小清就和袁奇风摸黑走下楼了。雷鸣不去多想,大概是陈佬肥出去找小姐了,那死肥佬不找小姐就睡不着。
离开了小旅馆,三个人一前一后往墓地走,没人打手电,天上也没有星星和月亮。叶小清长这么大,还没在夜里跑到坟墓堆中,幸而身边有袁奇风和雷鸣,真是惊恐的浪漫啊。叶小清夹在中间,没看见有谁拿了铲子,难道要用手挖坟?或者只是瞧瞧而已,不用挖坟那么麻烦?叶小清又不敢出声,总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一路上只好闷头闷脑地跟着袁奇风。
“等等!”快要接近墓地时,袁奇风忽然停下来。
“怎么了?前面有鬼?”叶小清慌张道。
“不会那么巧吧?”雷鸣吃惊。
袁奇风望着黑暗深处,摇头说:“没有鬼,好像有个人在墓地里,你们尽量轻点,别弄出声音来。”
有人?叶小清惊疑地想,居然没遇鬼,反而在墓地里遇到人。那人会是谁呢?他们三人躲在墓地附近的林里,远远地看得不太仔细。只见,墓地里的人一挥手,一道紫色的光线就把一座坟墓劈开了。袁奇风也很吃惊,这法术的套路怎么和研究所外的紫麒麟一样。他一直很好奇,那天在研究所外是谁偷袭,可惜一直没有答案,莫非偷袭的人和墓地里的是同一个?
不能让这个人跑了!
袁奇风猛地从树林里奔出来,像一只奔跑的野狼,眨眼间就来到墓地了。叶小清和雷鸣紧跟在后,想要弄清楚怎么回事。没等这三人靠近,墓地里的人又单手打出明亮的紫光,黑色的棺木就被轰开了。这声响太大了,可能干扰了听力,以致这个人没有听到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当袁奇风闪电般地赶到时,这个人已经来不及躲藏了,两个人近距离地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怎么是你?”
12.过去的过去
正如袁奇风一样,后面赶到的叶小清和雷鸣也大吃一惊,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袁奇风怀疑过所有人,惟独没有怀疑到这个人身上。在漆黑的夜里,雷鸣以为看错了,于是又走近瞧了瞧,然后张大嘴巴喊:“妈!怎么是你?”
雷母站在被炸开的坟墓前,欲言又止,现在什么借口都没用了。刚才肯定被这三个人看见了,雷母索性承认道:“没错,我不是普通人,怎么样?”
“你真是我妈?”雷鸣还是不敢相信。
雷母啧啧道:“臭小子,连你老妈长什么样都忘了?”
“雷伯母,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叶小清糊涂地问。
雷母看过去,说道:“我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站在一旁的袁奇风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那你总该解释,为什么在二五零二研究所外袭击我和叶小清吧。”
雷母略显尴尬,只道:“好啦、好啦,我是你们的长辈,跟我说话别像审犯人一样!那天在研究所外是我干的,怎么样?”
雷鸣连连乍舌,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袁奇风不是普通人,没想到他妈妈也不一般。这个把他养育大的女人,居然隐藏得那么深,若非打算趁夜挖墓,恐怕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叶小清也十分惊讶,起初以为这人是李英杰,怎么都没想到是雷鸣的老妈。她又没得罪雷母,和雷鸣还是好朋友,雷母为什么在二五零二研究所攻击他们?
深夜的墓地里虫鸣鸟叫,一点儿都不安静,海浪声一波波地袭来。这四个人各怀心事,很想马上弄明白,却发现不是一时半会能弄明白的。雷母的出现是个意外,让另外三个人暂时忘记来墓地的原因,注意力被分散了。雷母炸开坟墓,又劈开棺木,却未等到鬼魂现身。袁奇风往坟墓地瞅了瞅,那具尸骸已经干枯了,满身透露着凶气,这意味着尸骸的主人是被邪物害死的。
“这人要么是已经转世,要么是魂魄被人抽走了。看来温玛丽没有说实话,幸亏当年语言不通,否则她就漏底了。”雷母摊手道,“你们把墓埋好,然后跟我来,我有话对你们三个人说。”
“你没搞错吧,墓是你炸开的,你自己埋。”雷鸣不高兴道,他还在为雷母欺骗他而生气。
袁奇风看着被炸出来的土堆,随手挥了挥,一丝丝金线就飞出来,把泥土重新堆好。叶小清哇哇地赞叹,要是学会这招法术,以后就可以帮养父母在农场松土了。接着,雷母头也不回地离开,雷鸣紧追在后头,惟恐他老妈要逃跑。袁奇风把墓弄好了,便和叶小清一同离开墓地,准备去听听雷母的说辞。
这四人离去后,墓地里夜风越刮越大,一个女人从墓地边的树林里慢慢地走了出来,这女人便是李英杰。她走到墓地里,轻笑一声,对着身旁的空气说:“真是好险,差一点就被他们发现了,还是你想得周到,料定袁奇风他们也会来挖墓。”
这时候,李英杰身旁的空气闪出一个紫色的人影,几声婆娑后,李英杰点头道:“我知道,这五天我会小心的,五天后的事谁也别想阻止我们。”
在墓地的另一头,四个人依次走过,来到远处的一片椰林里。那里有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他们分别坐下后,雷母就很痛快地承认,自己是素女门的人。至于什么是素女门,雷母花了很长的时间和雷鸣解释。袁奇风注意到叶小清一点儿也不好奇,和往常不大一样,心想莫非笨女人以前就知道素女门的来历了?
“妈,你也太夸张了,一直瞒着我和爸,那……那小雨呢?”雷鸣语结,“难道……”
雷母低沉道:“没错,小雨很早就得到我的真传了,她也算是素女门的人。这门手艺必须从小学起。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暑假我都会和小雨去外面旅游,却不带上那死老头和你了吧?我总得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教小雨。”
“那小雨的死……”雷鸣不敢问下去了。
“小雨隐藏得很好,你们都不知道她不是普通人。那天小雨自愿做诱饵,是有恃无恐,没料到对方不简单。”雷母叹息。
袁奇风这时忍不住问:“那小雨的魂魄在哪儿,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雷母摇头道:“我比你还想知道真相,可惜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当年在重庆发生了什么事。我本以为,你能保护她,或者她能自保。”
雷母说这些话时,一直盯着袁奇风,而袁奇风没有回避:“是我的错。”
叶小清很想问,在重庆究竟怎么了,可又不是时候,肚子里的话就一直憋着。叶小清也想问,雷母认不认识李英杰,因为她们都是素女门的人。碍于李英杰要求保密,这话就被吞回肚子里了。值得高兴的是,现在那么多会法术的人在身旁,或许会想到一个能除掉蛇魂的好办法。
袁奇风直直地坐着,又问道:“雷伯母,你为什么在研究所外要攻击我和叶小清?”
雷母想也不想就答:“我是给你个警告!你当年那么爱小雨,我放心地把她交给你,结果呢?我就是看不惯你和别的女人走太近,你是小雨的!再说了,叶小清是雷鸣的,你不能抢了他姐姐,又把他女朋友也抢走了!”
此话一出,雷鸣和叶小清都噗了一声,这哪跟哪啊,雷母居然乱点鸳鸯谱。叶小清想要解释,雷母却说个不停,一直在讲以前雷小雨和袁奇风多么要好。听到这些话,叶小清心里十分羡慕,如果她能早一点认识袁奇风该多好。当雷母又提到雷鸣和她时,叶小清才回过神来,急着解释她和雷鸣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雷母哼哼道:“你和我儿子是朋友关系,他可不这么想,我还不了解雷鸣吗?
听到这话,雷鸣急着打断:“妈,你胡说些什么!还有,你为什么来海村,你不是要回美国了吗?”
雷母顿了顿,答道:“你刚刚苏醒就跑扫海南来,我不放心嘛,怎么能走呢。”
“你别骗我了,我也很了解你,没有天大的事,你不可能一个人跑到这种鬼地方来。何况你刚才还去挖墓,别告诉我你和海村的怪事无关!”雷鸣咄咄逼人。
“这……”雷母为难了。
“难道小清身上的蛇魂是你种的?就因为她和阿风走得比较近?”雷鸣越说越紧张。
雷母赶紧否认:“这当然不是我干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做的!我是你妈,你说话客气点,别随便冤枉人!”
海风从远处吹来,椰树像打瞌睡一样,时不时随风垂下来,又慢慢地仰回去。叶小清听到这些对话,头变得像南瓜那么大,原来雷母不知道是谁种了蛇魂。袁奇风静静地坐着,暂时不说话了,心里在慢慢地消化雷母是素女门的事。袁奇风没想到雷小雨也不简单,以前他把香头的秘密隐藏,只有雷鸣一个人知道。后来,袁奇风也把这个秘密告诉雷小雨了,可雷小雨却保守了自己的秘密,难道她对他不信任?
雷鸣不管身旁的同伴在想什么,继续逼问:“妈,你快点说实话,来海村要干什么?”
雷母吐了口气:“还不是为了温玛丽的事情,你以为我真的嫁到美国去了吗,把你那死鬼老爸丢在一边?”
“美国妞——温玛丽?她和你有什么关系?”雷鸣好奇地问,“别告诉我你和她是亲戚,或者她是素女门的人,想糊弄我是不可能的。”
“你是为了山里的黼黻?”袁奇风猜测。
“就是那件几千年都不会坏的,穿了会百邪不侵的黼黻?”叶小清也凑热闹地问。
雷母轻轻一笑:“当然不是了。素女门那么多宝贝,不用像那些江湖术士,为了一两件东西争得你死我活。素女门从皇宫里流出的宝贝足够你们数一年的,有比黼黻更好的东西,我怎么会稀罕那破玩意儿?”
雷鸣警觉道:“妈,你又想绕弯子,转移话题!这些对我没用的,你以为我白当警察啊。快说你为什么要挖坟,为什么来这儿,这事和温玛丽有什么关系?”
雷鸣的追问像审问,雷母总算放弃了抵抗,反正对方是儿子,总不可能把她杀了。雷母先想了想,如果现在说出来,或许能让他们帮帮忙。刚才雷母承认袭击了袁奇风,他们也没对她怎么样,可见这些人是值得信任的。雷母琢磨,袁奇风现在不用把力量耗在灵鬼身上,是一个有力的帮手,五天后若能助她一臂之力,胜算会更大一些。
雷母沉默了一会儿,雷鸣又逼紧道:“妈,说吧,别浪费时间。我们还要回去睡觉的。”
雷母终于张开金口:“好吧。我看你们对温玛丽的事知道一点了,也省得我去解释。可你们知道那艘美国沉船的来历吗?就是那艘迷航后,沉没在西沙的船。”
“我知道就不会问你了,妈,你更年期啦,说话那么罗嗦。”雷鸣不客气道。
雷母瞪了一眼,继续道:“臭小子,怎么跟老妈说话的?告诉你们吧,那艘船是1835年从美国驶出,然后出意外在西沙触礁沉没。你知道1835年世界上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天天都有大事发生,你说的是哪一件?”雷鸣急道。
袁奇风闻言,微皱眉头,掐指算了算,莫非雷母指的是那件事?
13.围城13天
海村的椰林里坐了四个人,炎热的夏夜里吹着海风,他们竟觉得有点冷。叶小清是四个人中对灵异玄说最不了解的一个人,因此听得云里雾里,巴不得他们再讲一遍。
如袁奇风所料,雷母提的事与他算的一样,是指1835年哈雷彗星扫过地球的那件事。现今,彗星再扫过地球,人类已经不再稀奇了。可在那个时代,彗星出现在天空是一件大事,人们认为彗星一出现就会有瘟疫、战争、天灾出现。一些特殊的文化在那时还很流行,不像现在神秘现象都要用科学解释,解释不了的就归为不存在。
1835年11月16日,哈雷彗星通过近日点,德克萨斯(当时德州不属于美国)正酝酿一场独立战,那场战争便是在次年春天爆发的阿拉莫之战。阿拉莫是在1718年5月1日建成的传教站,名字是西班牙人起的,那里是德克萨斯的军事要塞。后来,传教站逐渐失修破败,并脱离了宗教。
当时,阿拉莫由墨西哥的一位独裁暴君控制,在1836年春天,当地不到200人的德克萨斯平民为了自由,与墨西哥的数千精兵团交战。那些人里有银行家、农民、律师,也有流浪汉、火器家,但没有一位是军人。这场较量实力悬殊,那些平民被墨西哥精兵团包围了13天,最后全被消灭,无一活口。后来,德克萨斯终获独立,并于1845年加入美国,成为美国的第28个州。
然而,在那场阿拉莫之战爆发的前几个月,也就是哈雷彗星正好穿过近日点时,有一支队伍悄悄离开了阿拉莫。他们避开了墨西哥军队,到了海岸就驶船出海。那支队伍也非军人,全是传教站的宗教人士。那时候已经能看出战争要爆发的迹象了,事实上他们做了正确的抉择,因为这使得他们免于13天的围城之苦,不会死于战乱。
可惜阎王让你死,你想跑也没用。那艘船迷航了,最终沉没在中国的西沙海域。
叶小清听这儿,插嘴道:“那场战争我知道!有个电影就是讲这个的,好像叫〈围城13天〉,我在电影里见过那个传教站。电影里军队和传教士跑了,只剩下平民抵抗,可惜13天后抵抗的平民全死了。”
雷鸣忙说:“小清,你先别打岔。妈,那艘船上有什么东西?为什么温玛丽他们想要打捞?”
“一口石棺!还有其他一些东西,我也不是很清楚。”雷母答道,“我去美国打听温玛丽的信息,得知她原名叫玛丽·坎贝尔,后来嫁给一个男人,又改名为玛丽·温切斯特,还生了两个儿子。”
“你见过温玛丽了?”袁奇风也很好奇。
“没见着。温玛丽在1983年11月2日死了,好像是被什么脏东西害死的。温玛丽和我们差不多,都懂点驱邪擒灵的功夫,杀死她的脏东西肯定不简单。她老公后来也死了,我没找到她那两个儿子,找到也没用。”雷母叹息,“反正那批到西沙打捞沉船的人都死了,但他们打捞出来的东西没有那口石棺。”
“那群传教士运石棺做什么?”雷鸣又问。
雷母摊手道:“我不知道啊。”
雷鸣急了:“那你来海村做什么,怎么不去西沙那边。”
雷母得意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你知道海村的人以前靠什么为生吗?他们去海里打捞珍珠,给一些有钱的女人做美容。就是因为以前有人在西沙那边打捞珍珠,发现了沉船,美国人才得到消息的。”
“那温玛丽留在海村,没跟其他人去西沙打捞沉船,是不是海村有人顺手牵羊,打捞珍珠时偷拿了沉船里的东西,她想要夺回来?”袁奇风猜道。
雷母微笑点头:“小袁你果然聪明。没错。海村的先辈的确从海里偷带了一点东西回来。我去美国查过了,物品清单里真的少了几件东西。”
“什么东西啊?金子?宝石?”叶小清歪着脑袋问。
“丢失的东西里有很多金银财宝。我注意到那份清单上有一面中国铜镜丢了,可能也被海村的人带走了。因为隔得太久,那艘船上的人又死全了,所以清单上的东西不一定全对。”雷母解释。
雷鸣消化了一下,然后问:“不对啊,你还没解释为什么到海村来,你是想找海村人带走的东西吗?”
雷母一鼓脑讲完:“我怀疑那口石棺现在就被藏在山林里,那群美国人后来都没再去西沙,很可能当时就没找到石棺,因为早被人捞走了。”
“你想找那口石棺?为什么?石棺里面有什么东西吗?”雷鸣奇怪地问。
雷母长叹一声:“我真的不知道。其实就算你前段时间不出事,我也会选择在这个时间回国。我以前没告诉你,在小雨出事后,我整理她的遗物时找到了一本笔记。里面记录了西沙沉船的资料,说是今年的7月29号在海村后的山林里会发生一件大事。你以为我这些年为什么要去美国?我是想搞清楚小雨为什么会调查这些事。”
海风越吹越起劲,雷母警觉地环视,又继续说:“小雨那时都不到18岁,这种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能调查得到的,她肯定有很多事情瞒着我。都怪我,如果不把素女门的技艺传给她,或许就能免去一死。所以啊,小袁你一定觉得很意外,我居然那么大度,没因为小雨的死而责怪你。因为我早就知道,小雨的死跟你没关系。”
“姐姐调查过海村?她那时才多大啊?”雷鸣愣道。
“你姐可不像你想得那么柔弱。”雷母骄傲道,“小雨笔记上写到2005年7月29日会在海村后的山林里有大事发生,现在已经是7月24日了,还有5天的时间。”
听完这些话,袁奇风很疑惑,雷小雨究竟从哪搞到这些资料的。这种资料对于高中生来说,比偷试卷答案还难,肯定有人从旁协助她。雷小雨死前为什么要调查西沙沉船和海村的过往,这会不会和她的死有关?还有5天就到2005年7月29日了,5天后在山林里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雷鸣忽然想起一件事,怀疑道:“妈,如果你真是素女门的人,为什么老爸被一个女鬼吸阳气,你没有出手救他。那时我还小,幸亏阿风用鸡血饭引出女鬼,不然老爸就没命了。”
“那女鬼是我抓来训练小雨的,谁知道你们坏了我的好事,我还没抱怨呢,你倒先怀疑我了?”雷母说得理直气壮,好像雷父活该被当作实验品。接着,雷母又如释重负地说:“我把知道的全讲了,该承认的也全都承认了,你们该表示一下,是不是一样有事瞒着老娘!”
袁奇风看了看叶小清,然后把她被种下蛇魂的经过讲了一遍,可没提黑衣女鬼和雷小雨很像的事情。雷母在夜里盯着叶小清,发现袁奇风所言非虚,看来她的儿媳妇有危险了。和海村、温玛丽有关的事情,雷母都调查过了,没有发现黑衣女鬼曾在此地出没。雷鸣连忙问他妈,有没有办法救叶小清,得到的答案和之前一样——只有除掉施法者。
夜已深,叶小清开始打哈欠了,袁奇风会意地起身,要送她回旅馆休息。雷母今晚也入住旅馆了,但都选在雷鸣不在时出入,因此他们都没发现她已经来了。雷鸣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一直以为在做梦,可这却是无法推翻的事实。在回去的路上,袁奇风又问雷母,无名坟里躺的人是谁。雷母只是尽量收集线索,仅分辨出人种,并不知道那人的具体身份——尸骸是欧洲人。
雷母到底是素女门的人,除了法术,还懂很多知识。在法医人类学里,人的种族被分为三类:蒙古人(即亚洲人)、黑人(即非洲人)、高加索人(即欧洲人)。黑人和蒙古人的鼻子比高加索人宽一点,那具尸体的骨骼一看就是典型的欧洲人,而且是一个欧洲男性,因为男性的盆骨比较窄和陡。
从人种来看,无名坟里躺的无疑是温玛丽的同伴。可当时有9个美国人去西沙了,只有温玛丽一个人留在海村。雷母料定温玛丽说谎了,当年温玛丽跑进山林里,肯定也是想找从西沙沉船里打捞出来的东西。可惜遇到强劲的对手,温玛丽没能得手,一个同伴因此丧命。
“总之5天后我要进山林里看一看,你们有兴趣的话就跟来。”雷母故作轻松地说。
雷鸣纠正道:“这5天先帮小清除掉蛇魂,这才是要紧事。现在都找不到黑衣女鬼的线索,妈,我怀疑……”
雷鸣把话打住,趁袁奇风和叶小清走得比较远了,然后凑到雷母耳边轻语几句。那些话如同炸弹一般,雷母听后眼睛圆瞪,可不相信雷小雨会伤害叶小清。雷鸣也那么想,可能黑衣女鬼只是和雷小雨长得像,她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今晚交换的信息量太大了,每个人各怀心事,而且疲惫不堪。
四个人回到旅馆后,门仍是虚掩的,那是雷母弄出来的把戏。李英杰早一步回到房间,免得被人发现她也出去了,当听到四个人上楼的脚步声,她才放心地入睡。然而,旅馆里的每一个人都没发现,外面飘来一道黑影,然后凝固成一个美丽的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冷笑一声,舞动十指,无数的蛇影从身后涌出来,一齐游向小旅馆。
14.最长的一日
小旅馆里的人对外面的情况浑然不知,冲完澡就躺在床上,要么呼呼大睡,要么在想心事。叶小清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她想大概是心理作用,如果不想蛇魂就会好一点。房间里的灯没关,因为刚才听了不少鬼故事,叶小清有些害怕。袁奇风由着笨女人,任她浪费电,反正是免费的。
袁奇风躺在另一张床上,全身上下都穿得很严实,一点肉都不舍得露。叶小清侧卧着偷看人家的背影,心想有必要穿那么多吗,难道对方怕她起色心。不过,还好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否则不关灯也睡不着。叶小清强撑着眼皮子,心想只要袁奇风在身旁,肯定有惊无险,蛇魂的问题一定能解决。
这时,袁奇风忽然翻了个身,他还没闭上眼睛,正好发现叶小清在盯着他。叶小清走神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眼神依旧直勾勾的。袁奇风十分奇怪,笨女人成天想些什么,命在旦夕了,居然还有心情发呆。袁奇风故意咳嗽一声,叶小清才清醒,可要掩饰她的举动已经太迟了。
叶小清吞吐道:“你……你怎么还没睡。”
袁奇风侧着身子说:“开着灯我睡不着。”
叶小清委屈地说:“那你早说嘛,非要我问你才肯说,我去关灯。”
看着叶小清马上从床上伸手关灯,袁奇风就阻拦道:“算了,留着吧。我现在还不想睡,只要你别打呼噜,什么都依你。”
“你才打呼噜!”叶小清脸红地否认。
袁奇风懒得争,很快沉默下来,气氛降到冰点。叶小清不知好歹,非在这时候挑了一个话题:“你是不是在想雷小雨的灵魂在哪儿?”
话音未落,房间里的灯就一闪一闪的,冷气渐渐加重,凝聚出白色的雾气。叶小清以为是空调耗电太大,旅馆电路不稳定,想问要不要叫赵宇注意一下,免得引起火灾。可是,电灯闪了几下,就再没亮起来,房间顿时陷入了阴冷的黑暗中。叶小清慌张地喊怎么了,想要从床上站起来,不料一急就滚到床下。袁奇风也正要起身,脚着地后就踩到叶小清的手,疼得她发出一声尖叫。
“你干嘛趴在地上?不用怕成这样吧?”袁奇风边说边把人扶起来。
叶小清冰凉的手触碰到一股温暖,还有一阵力量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慌乱的情绪随即镇定住了。袁奇风随手点起一团火,让它飘在空中,把房间照亮。旅馆外一波波的黑气撞过来,不知何时这幢建筑已被包围了。袁奇风暗暗吃惊,要做到不动声色,没有点真本事可办不到,看来今天注定会很长很长。
“是不是有鬼?”叶小清大胆问。
袁奇风没作声,只点了点头,然后想要走到窗边看外面的情况。这肯定不是美尸干的,它还没强到这种程度,可不是它还会有什么鬼,难不成黑衣女鬼来了?走到窗边后,袁奇风隔着玻璃扫了几眼,什么都没看到,只见到黑气将整栋楼包裹住了。叶小清生怕被鬼拖走,因此一直跟在袁奇风身后,恨不得将人家抱住,这样才会安心。
黑气涌动中,袁奇风心一动,黑影里似乎有个熟悉的鬼影,难道是……
与此同时,雷母也被屋外强盛的阴气惊扰了,急得她马上去找雷鸣,想要确定儿子是否安全。雷鸣已经睡下了,躺下后就进入梦乡,对外界的情况丝毫不了解。雷母爱子心切,连门都没敲,直接用力量撞开门。雷鸣被巨大的声响惊醒,想要打亮灯,却怎么都打不亮。雷母从嘴里吐出一口气,那团气像一盏紫色荧光灯,虽然不是很明亮,却能让人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雷鸣张大嘴:“妈,你又搞什么名堂,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穿吗?”
雷母猛拍大腿,说道:“你什么地方没被我看过,怕什么?你也真是的,睡觉不会穿点东西,旅馆的床最脏了,我说你啊……”
雷鸣尴尬地穿上衣服:“到底怎么了,半夜破门而入,有急事?”
雷母低声道:“有鬼来了!这只鬼不简单,恐怕不好应付,你今晚要跟在我旁边,别走开!”
雷鸣心说难怪灯不亮了,鬼最喜欢搞这种名堂,把灯灭掉很有气氛吗?雷鸣瞄了黑暗中的紫气,那阵光有点邪,不像袁奇风的火让人温暖。想到这儿,雷鸣就疾步走出房间,想要去确认袁奇风和叶小清是否安好。雷母不敢掉以轻心,这次的恶鬼来势汹汹,究竟是要取某个人的性命,还是所有人的性命?
在隔壁的房间里,李英杰也警觉地起身,走到穿边张望。黑气缭绕在附近,没有一丝缝隙,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李英杰看了一会儿,马上把铜镜箱子里的铜镜放到桌子上,然后对着镜子念了几句话。接着,一道紫光就从镜子里飞出来,钻进了李英杰戴在手腕上的紫麒麟里。
李英杰抬起手,对紫麒麟说:“看来今晚要出大事了,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别现身,尤其不能在他们面前。”
紫麒麟的光闪了闪,李英杰又说:“你不用担心我,就算不能在袁奇风这些人面前用法术,我也有办法自保。我早料到,时间一点点逼近,这五天肯定不会太平。”
夜里,李英杰看出楼外聚满蛇魂,为免蛇魂穿墙而入,她立刻张起了一阵稀薄的紫气。那阵紫气一下子扩大,像轻纱一样覆盖着整栋旅馆,正要涌进来的蛇魂暂时被挡住了。李英杰再往窗外看了看,然后就摸黑走出去,一开门就看见雷鸣正准备敲门。只见,袁奇风等人站在走廊里,空气里飘着明亮的火焰,还有一团发光的紫气。李英杰没有故作惊讶,也没有问怎么了,而是镇定地走出来把门锁上。雷鸣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心想做法医的人胆子就是大,遇到这种情况还闻风不动。
雷鸣主动说:“小李,你也是做法医的人,肯定也听过……一些怪事。今晚看见的别太慌,我们都是正常人,你跟在身边就行了。”
李英杰平静地点头道:“全听你的,那现在怎么办?”
雷鸣很意外,张嘴半天才说:“阿风,你来讲!”
“我一会儿和雷伯母出去一趟,你们别出来就是了。”
袁奇风感应到黑气将旅馆围得水泻不通,现在要杀出去不难,但要带这么多不会法术的人冲出去,肯定要出问题的。因此,袁奇风和雷母决定先出去看一看,如果能对付就先动手,除了这个祸患。如果一时间不好消灭它,那就先退进旅馆里,把这里守住,起码要先保护雷鸣这些人。
叶小清知道李英杰的身份,看见人家不肯承认,很想说雷母也是素女门的人,大家都是一家人啦。可在这种环境下,叶小清没机会和李英杰说话,很快就被袁奇风带下楼,要先去叫醒赵宇。雷母跟下楼前,看了看李英杰,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雷鸣去叫醒陈佬肥时,雷母觉得不妥,于是中途折返。陈佬肥一把门打开,雷母就迅速地点中他的颈部,这个天蓬元帅就倒地不起了。
雷鸣看着地上的陈佬肥,啧道:“妈,你别添乱子!”
“今晚我免不了露两手,不能让太多人看见!”雷母警惕道,“越多人看见这些,对我和袁奇风越不利。你这个法医朋友既然已经醒了,那就算了,我不信你做法医没遇到过怪事,今晚的事最好别说去!”
“你放心吧。”李英杰很自然地笑了笑,她的镇定让雷鸣和他妈都觉得不可思议。
言毕,雷母急急地赶下楼,想要把赵宇也点晕。袁奇风已把赵宇叫醒,他脖子上的伤口非常醒目,像被人砍了一刀。赵宇刚惊恐地醒来,雷母就从袁奇风和叶小清身后窜出,将他狠狠地点晕。袁奇风明白雷母的意思,所以也没说什么,倒是叶小清一直问为什么把人弄晕了。
当叶小清了解后,她就自告奋勇,要去楼上确认客人是否都醒了。袁奇风心烦地吐了口气,旅馆到底住了多少个人,除了赵宇谁都不清楚。不如先去旅馆外瞧一瞧情况,然后再做计较。雷母先行一步,刚打开旅馆的门,几条身披浓厚黑气的蛇魂就游进来。雷母眉头一皱,吹起一阵紫色的风,那几条蛇魂就被刮出门外。
袁奇风望了一眼,一瞬间就明白了,黑衣女鬼就在旅馆外面。这些蛇魂吃了很多人的灵魂,积压的怨气非同小可,至少吃过上千个魂魄了,也就是说死了上千个人。这种邪术很残暴,因为吃的魂魄越多,蛇魂就越难缠。其实,蛇魂能够穿墙而过,可它们都没有这么做。再一看,旅馆外竟有一道稀薄的紫气,是紫气暂时挡住了蛇魂,但撑不了几分钟了。袁奇风心想,这紫气的路数应该是素女门的功夫,雷母刚才可能先动手了。
此时,雷母焦急地把门关上,回头道:“不行了,外面起码有一千条蛇魂,它们释放的戾气太强了。现在出去的话,蛇魂钻进身体里,那就玩完了。蛇魂怎么处理,我还真不知道。小袁,你有办法吗?”
蛇魂不是真正的鬼魂,袁奇风也是头一次遇到,完全不晓得如何对付。如果这样冲出去,袁奇风有把握运气护身,防止蛇魂近身,但不能保证其他人的安全。现在被黑气蒙眼,他们看不到幕后黑手是谁,就算能闯过蛇魂那关,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雷母见袁奇风同样没办法,只好叫雷鸣先上楼把其他客人叫醒,然后趁开门时点晕这些人。一会儿少不了打斗,弄出的声音肯定要惊扰客人,必须先下手为强。
“除了我的老板……还有你们,好像没有别人住了。”叶小清站在楼梯口处说。
李英杰在旁边摇头说:“不对吧。我住进来的时候,赵宇让我随便选房间。我喜欢安静,想选最里头的一间,可他说那间有人住了。”
“真的假的?”雷鸣想起刚住进来的时候,赵宇的确让他们随便选房间,还以为都没人住呢。于是,雷鸣又对雷母说,“那老妈你快去把那人点晕,别到时候让他乱喊乱叫。”
“那海村里的人呢?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出去弄晕他们。”叶小清不放心地问。
“你省省吧,外面的人看不到旅馆里的情况,这里肯定与外界隔绝了,要不电力和通讯不会中断。”袁奇风提醒道。
谈话间,雷母已忧心冲冲地跑上楼,打算要把旅客弄晕,接着再想办法突围。眼看旅馆外的紫气撑不住了,袁奇风却无计可施,仅有自保的把握。万一防线失守,蛇魂涌进来,那其他人就会被蛇魂钻入体内。对于这个局面,雷鸣很头疼,因为弄晕了这些人,就等于让他们没有抵抗力。如果真的让蛇魂进来,那他们就变成杀人凶手了。不过那些人醒来也没用,因为蛇魂太难对付了。
为了雷母尽快商量出一个计策,袁奇风就带着叶小清追上楼。雷鸣也不敢一个人待在楼下,于是叫李英杰和他一起跟上楼,全然忘了赵宇还昏迷在楼下。这些人上楼后,全都挤在尽头处的房间里,敲了门却没等到有人开门。李英杰这次没撒谎,赵宇在她入住时就是这么说的,当时一说完雷鸣就走进旅馆看见她在办入住手续。
等了一会儿,雷母觉得不对劲,便叫大家退后,接着就把门震开。登时,朦胧的空气里流出一丝丝怪味,李英杰闻了闻就觉得好熟悉。这五个人狐疑地走进来,火光和紫气将房间照亮,但这里面的情景却让他们都大吃一惊。
叶小清失声道:“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
15.恶斗
火光跳进房间里后,大家争相进来,想要确认房客是谁。很奇怪,房间里没有一个旅客,找遍了角落也没见到。雪白的床上有一滩干掉的血迹,未关上的浴室里熏出难闻的臭味,这让李英杰本能地想起尸臭味。可房间里空空的,根本找不到尸体,叶小清盯着染血的床单,回忆起尸寒山说过的话,难道赵雪就是在这间房里被谋杀的?
望着这个房间,叶小清怀疑道:“怎么这么多血?赵雪看来真的死了,莫非楼外的女鬼就是她?”
“不可能啊!”雷鸣摇头道,“我听尸老头提过,他报案了,刑侦人员也检查过旅馆所有的房间。这里有那么多血,除非那些人是瞎子,不然不可能遗漏的!”
李英杰也说:“尸寒山的怀疑是有根据的,我住进来的时候闻到很重的漂白剂味道,稍微有点常识的罪犯都会用这东西清理痕迹。”
雷母看房里没人,懒得去管血迹是谁的,只说:“小袁,不如你留在旅馆里看着大家,我出去应付。”
袁奇风不干,转身走出去,丢下一句话:“我去就行了,你再加一道紫气护住旅馆,不然蛇魂会马上进来的。”
话音刚落,袁奇风就已走下楼,不容雷母反对。雷母站在房外,心说奇怪了,紫气是谁撑起来的,那不是素女门的紫气护体诀吗?袁奇怪的“再”字是什么意思?素女门并非明门正派,它本是慈禧铲除异己之用,所以免不了学邪术,接触一些阴毒之物。紫气护体诀是每个素女门的人一定要学的,以此抗拒毒物入侵,不然修炼时极易走火入魔。
雷母起疑地望着身边的人,到底还有谁是素女门的人。素女门传女不传男,这里只有李英杰和叶小清是女人。叶小清太笨了,没有一点天份,肯定学不会这些。倒是李英杰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见了蛇魂也不紧张,莫非是同门。雷母很肯定自己的推断没错,可她已经表明身份了,为什么李英杰还要继续隐藏。
夜里寂静,风云不动,旅馆仿佛沉到了黑墨之下。袁奇风一推开门就觉得泰山压顶一般,戾气压迫得他无法活动自如。每一只蛇魂都积聚了四、五个人的灵魂,而灵魂向来是邪派最喜欢采集的东西,因为那是世间的一种能量源泉。吃的魂魄越多,能量越大,当然也要能消化它们才行,不然会反被吞噬。
袁奇风勉强走出一步,顿时就被群蛇逼退半步。现在的他不像这几年,必须夜夜消耗体力,因此还能扛得住蛇魂的压力。站稳之后,袁奇嘴唇紧闭,不用念出声就能驱动身体里的灵力,眨眼间一阵金光就浮现并依附在他身上。蛇魂的压力减轻了不少,袁奇风趁势移动身形,直入黑雾深处。
蛇魂不是凭空聚集,有一个人在暗中操作,袁奇风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打算擒贼先擒王。几条粗大的蛇魂半路阻拦,想要钻入袁奇风身体里,却被数道强劲的灵力震开。蛇魂单打独斗不敌,于是凝聚在一起,化成了一条龙般的怪物。袁奇风暗说不好,蛇魂穿不透身体,现在想要吞掉他。果然,那只由无数蛇魂凝聚成的大蛇仰了仰脖子,立刻吞掉了地上的袁奇风,任谁都没有逃命的机会。
雷母站在窗边凝望,瞧见了这情况,阵脚有些乱了。她很想出去帮忙,屋里又没有帮手,万一蛇魂闯进来怎么办?紫气护体诀连加了三道,好不容易才拖延了一点时间。紫气护体诀不是永远有效的,蛇魂也是虚物,只要适应了紫气,这些护体之气将形同虚设。
外面漆黑一片,玻璃窗户被蛇魂的怨力压迫,震颤不断。除了雷母,只有李英杰能看穿黑气里的情况。叶小清看不到袁奇风,忙问雷母外面怎么了,雷母怕引起慌乱,只好说情况很乐观。雷鸣深知雷母的个性,如果真的乐观,雷母肯定要会说外面太容易应付了,换她去早就解决了,袁奇风居然还拖到现在。
雷鸣把他妈妈拖到一边,小声道:“妈,是不是阿风出什么事了?”
“唉,没事,没事。”雷母骗道。
“你说谎!我还不了解你,要不你出去帮忙吧?”雷鸣商量道。
不料,雷家母子正在说话,蛇魂却穿透了外面的紫气,数十条蛇魂一下子飞了进来。这些蛇魂不再像先前那般温顺,不仅地上游,还能在空中飞舞。雷鸣和雷母站在外面的走廊里,蛇魂转眼就游到他们眼前。亏得雷母手快,往后拉了雷鸣,他们才没有和蛇魂接触。
这时,叶小清和李英杰还在满是血迹的房间里,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情况,发现蛇魂后已经没有机会逃出去,俩人就被困在房间里了。旅馆顶上的紫气出现了缺口,蛇魂一涌而入,充斥在旅馆的空间里。李英杰趁雷家母子走远,动了动手指,门就隔空而动地关上了。叶小清被蛇魂吓得够呛,可第一个念头就是袁奇风出事了,否则蛇魂不会钻进旅馆里。
雷鸣想去救叶小清,奈何雷母一直把他往后拉,两拨人就这么渐行渐远了。雷母迫不得已,退到了一间房里,然后将门琐上。雷鸣想说蛇魂不是能穿透实物吗,却见雷母立刻两手结出兰花指,四朵美丽的紫花依次从指尖飞出。晶莹的紫花分别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不断地催发耀眼的紫气。过了一会儿,雷母就盘坐在地上,不停地念一些术语,紫花就一直旋转着。
雷鸣看蛇魂没进来,便气道:“妈,你有能力挡住,刚才怎么不动手?”
雷母停住术语,转道:“你别干扰老妈,站在屋里别出去。”
雷鸣不听话,想要去救叶小清,也不管有没有能力。当雷鸣要出门时,雷母却在后面点了一下,他就晕倒了。雷母将雷鸣放到床上,心想儿子啊儿子,你怎么那么笨,老妈怀疑你同事另有企图。雷母琢磨,自己都亮出身份了,李英杰不该再掩藏了。不如趁这个机会试探对方,如果叶小清能全身而退,那么李英杰就绝不是普通人。至于她们会不会被蛇魂吞噬,雷母可没想那么多,管好自己的儿子就足够了。
其实,雷母也想护住整间旅馆,不过范围太大了,很难长时间维持。现在他们藏身的房间撑不了多久,待会儿还要想办法杀出一条血路,不然就只能等死了。这些蛇魂一起扑来,十几只还能同时对付,几百只、几千只就太难了。那四朵晶莹的紫花很快就变得稀薄,形体不再明显。雷母见状就吸了口气,口吐一道道紫气,慢慢地聚集出一只紫麒麟。
与此同时,李英杰在满是血迹的房间里不再隐瞒,在叶小清面前也结了兰花指,飞出四朵透明的紫花守住四方。紫气随着紫花旋转,不断地冒出来,房间里流溢出美丽的璀璨,一时间让人忘记了血腥的床单。叶小清赞叹地看了一会儿,又着急地去观察窗外,想要看见袁奇风身影,可惜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到。
叶小清担心道:“雷鸣有他妈妈保护,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可袁奇风是不是出事了?”
“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出事了,先担心自己吧。”李英杰劝道。
叶小清不好意思道:“有你在,我不需要担心吧?”
李英杰苦笑:“这可不一定,几千只蛇魂啊,好比几千个人打我们几个人,再厉害的人也敌不过啊。能控制这么多蛇魂的人更不简单,袁奇风肯定明白这个道理,既然他要出去,肯定另有打算。”
叶小清趁机道:“对了!我被一个黑衣女鬼种了蛇魂,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赶走它?袁奇风说蛇魂会慢慢吃掉我的魂魄。”
李英杰看了看四面的紫花,漫不经心道:“除了消灭种蛇魂的鬼,还有一个办法,我想袁奇风也知道的。”
叶小清很意外:“还有办法?是什么办法?为什么袁奇风没告诉我?”
李英杰柳眉微紧,那四朵紫花的光亮慢慢减弱了,蛇魂肯定吞噬了上万人的灵魂。听到叶小清的问题,李英杰也没多少心思回答,只简单地说蛇魂喜欢吃人魂魄,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它们提前离开——把人的灵魂抽走,当人体没有灵魂存在了,蛇魂便会自动离开。可这样做十分危险,先不说被蛇魂吃掉的部分拿不回来,更可能再把灵魂重新放进人体时,搞得被救者与施救者都会出事。
叶小清骇然:“有这么严重?”
“还记得徐子娟吗?你以为徐子娟真的转世去了吗?这怎么可能呢。”李英杰忽然说,“她把男学生的灵魂凝聚后,再去医院放好灵魂时,肯定也把自己的灵魂能量耗尽了。袁奇风应该告诉过你,不能随便招魂,因为魂魄离体容易,但回体很难,轻则疯癫,重则魂飞魄散。”
叶小清听完就断了这个念头,不再去想抽魂的事,还是等袁奇风除掉黑衣女鬼好了。如果过几天真的来不及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那时候才用这个危险的办法。叶小清还想问,为什么李英杰要保密身份,现在雷母暴露了,没必要再隐藏了嘛。不巧,此时四朵紫花终于凋零,整座旅馆都震动起来,连雷母那边也扛不住了。幸亏紫麒麟成形了,马上和闯入房间的蛇魂纠缠起来,这才让雷母得到喘息的机会。
在另一头,几条蛇魂从墙后钻进来,叶小清见了就心惊胆战。李英杰动手除掉了那几只,可下一秒房间里却挤满了数百只蛇魂,而且越来越多,除了千手观音,没人能应付过来。
而在窗外,黑暗的深处出现了裂缝,一道薄弱的金光冒出来,紧接着裂出十多条缝隙,蛇魂凝聚成的怪物就被撕裂了。原来袁奇风还没倒下,刚才他故意被吞下,想要在内部分裂这条凝聚的大蛇魂。这些蛇魂被震开后,很多都瘫在地上,形神俱灭。袁奇风真打算乘胜追击,一睹暗处黑手的真容,却发现有一个女人走进黑物。
袁奇风望着对面,那里有道黑影,可旁边又来一个,莫非有两个人。正觉得古怪,那个走近的人就穿过黑气,来到袁奇风身边。这一刻,袁奇风愣住了,停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对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海村里的尸小美,她安然无恙地走进黑雾,蛇魂不能伤她半点。看见袁奇风不说话,尸小美就眨了眨眼,问:“袁大哥,怎么了?”
16.破晓
尸小美疑惑地看着周围,又瞧瞧袁奇风,她整个人都很正常,没有一丝鬼气。袁奇风能肯定,这不是幻象,可尸小美没用玄门之术,为什么蛇魂拿她没办法。强烈的黑气对尸小美来说,就跟普通的空气一样,她从远处走来还以为黑气是水气郁结所致。
袁奇风没时间多问,黑雾里的女鬼就趁机逼近,双方近距离地面对面了。时间仿佛静止了,黑衣女鬼真的和雷小雨一个模样,可气质完全变了。袁奇风愣在原地,与黑衣女鬼四目相接,没有一方先动手,就这么安静地相望。尸小美心头一紧,这黑衣女人面如白纸,哪里像人,倒像一具做过遗容的尸体。
这一刻,旅馆外的蛇魂在数量锐减,大部分蛇魂都涌进旅馆里了。叶小清和李英杰的房间里挤满了蛇魂,紫气在那时溃败不堪。叶小清喘不过气来,仿佛陷入蛇窟里,一辈子都没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李英杰也不知所措,蛇魂蜂拥而来,她把叶小清护在身后,竭力地想要逼退蛇魂,却又力不从心。
“怎么办啊?”叶小清一急,想要从窗户跳下去。
李英杰还未出声,手腕上的紫麒麟就闪出耀眼的紫光,一个紫色人形披着光芒出现先房间里。那个人形起先是透明的,然后渐渐凝聚出五官,就像一尊紫水晶雕成的人。蛇魂被紫人逼退到角落里,叶小清感到很强烈的气流冲过来,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李英杰急得叫了一声,可来不及收回紫人了。只见,紫人瞬间将蛇魂消灭,重新撑起了一道紫光,犹如一个气泡般。
紫人与叶小清背对着面,蛇魂消失后,她就转过身,这把叶小清吓得结巴道:“你……你是……?”
当紫人出现时,雷家母子也从房间里突围了。蛇魂被紫麒麟吞进肚子里,两物互相抵消,紫麒麟消失时,蛇魂已经被消灭了一大半。雷母适时地点醒雷鸣,初醒时,雷鸣不记得为什么昏迷了,也没选在紧急的时刻询问。蛇魂分布在旅馆的每一处,旅馆外的紫气早就没了,这里已经成了蛇窝。
雷鸣踮着脚尖,看着地上游动的蛇魂,很怕触碰到这些阴邪之物。蛇魂不仅在地上游,还在空中飞舞,要完全躲过它们是不可能的事情。雷母正要出门时,瞥见桌子上有一面铜镜,不像是旅馆里原有之物。雷鸣没看见他妈妈跟出来,随即又回头找人,刚好看见雷母想要拿起铜镜。
“妈,你别动小李的东西!”雷鸣小声道。
“小李?你那个法医同事?”雷母疑声道,“我说你同事有问题吧,这面铜镜肯定不是旅馆的东西,你看看这做工,分明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去翻别人的东西。”雷鸣恼道,“快去救人啊,小清她们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雷母刚才为了躲蛇魂,匆忙地避进房间里,并没有注意房间是谁住的。李英杰走得匆忙,铜镜还未收起来。镜身班驳,锈迹满布,简直是破铜烂铁了。可铜镜全是温暖的,摸上去就像活人的体温,不似一般的金属冰冷感。雷母觉得铜镜很眼熟,镜身上也有玄门之术留下的痕迹,现在却看不出古怪。
雷鸣看雷母不出声,又催道:“你还不去帮忙,在这里翻别人的东西干嘛?”
雷母被催得不耐烦了,放下铜镜就说:“你真是笨到家了,怎么会是我的儿子呢?行了,我们走吧。”
这时,在旅馆外的黑衣女鬼想要伤害尸小美,一掌打过去,威力无穷,尸小美却什么事都没有。这一幕让袁奇风和黑衣女鬼骇然,这丫头是什么来历,居然能不避不闪化解掉侵害她的邪气。袁奇风近距离站着,想要出手擒住黑衣女鬼时,她已转身远遁,带走了无数的蛇魂。这一切出奇地快,袁奇风想追也追不上,只能站在原地干望。
黑夜里,蛇魂带着轰隆声,天摇地动地飞向山林,旅馆又恢复了平静,电力也随即恢复了。袁奇风带着尸小美回到旅馆,想要确认众人是否安全,一回去就看见叶小清昏迷不醒了。尸小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叶小清昏迷不醒,就问是不是尸毒又发作了。原来,叶小清搬回旅馆时,和尸小美约好晚上来换药的。因为尸寒山和赵宇交恶,所以尸小美就趁夜而来,免得被她爷爷发现。
李英杰知道众人不会在尸小美面前谈论刚才的事,于是就附和尸小美的猜测。其他人也愁着没借口敷衍人,干脆都承认尸小美说得没错。袁奇风暗中摸了摸叶小清的脉搏,真的没有大碍,也许尸小美说得没错。
“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啊?我走近这一边,怎么黑黑的?”尸小美好奇地问,“那个黑衣女人是谁?”
“先帮叶小清换药吧。”李英杰帮忙把话岔开。
尸小美看了看袁奇风,于是就叫其他人出去,她一个人先在房间里帮叶小清换药。大家出去后就交流刚才发生的事,雷母第一个质疑叶小清和李英杰为什么没事,李英杰解释不清,只说运气好而已。这种谎话很没技术含量,却无从反驳,毕竟刚才大家都被分开了,彼此看不到对方。现在尸小美安然无恙闯进来,这才是最奇怪的事情,可雷母和袁奇风都看不出尸小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很明显是一个普通人啊。
雷鸣狐疑地站在门外,说道:“里面的人真是尸小美吗?不会是什么女鬼变出来的吧?”
雷母摇头:“这不可能,她应该是真的人,这错不了。”
袁奇风想了想,说:“要不你们先把赵宇扶到床上,他昏迷了,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事。至于那房间里的血迹,先留着吧。真要追究起来,我们不好说怎么进去的。”
雷鸣点头:“我也觉得别管那事,弄不好被赵宇反咬一口。我们不住那间房,没钥匙进去,太像栽赃了。”
这晚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谁都没有睡着,一直担心黑衣女鬼会折返。赵宇和陈佬肥当时昏迷了,大家顾不上他们,蛇魂也进入他们体内了。刚才的蛇魂并不温顺,一进体内就狂吃灵魂,所以赵宇和陈佬肥都昏沉沉的,像是发烧了一样。袁奇风和雷母都决定先隐瞒下来,现在告诉他们,只会吓死那两个人。只要在这几天找到黑衣女鬼,除掉它,还是有机会活命的。不过,袁奇风没有告诉雷鸣,黑衣女鬼当真和雷小雨长得一样,因为他自己还没消化这个发现。
尸小美换好药了,袁奇风就一路把她送回尸家,这让尸小美紧张得气都提不上来了。袁奇风是怕黑衣女鬼会半路杀出来,可一路都波澜不惊。这一路,尸小美觉得好幸福,虽然不敢看袁奇风,但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袁奇风回到旅馆时,雷鸣等在门口,问他有没有受伤。袁奇风反问了一句,雷鸣就知道好朋友肯定没事,可再问放出蛇魂的鬼是什么来历,袁奇风却说不知道。时至凌晨,破晓将现,袁奇风借口要休息就回房了。雷鸣不想回房,因为他老妈怕出事,搬到他房间里了。听到雷母唠叨个没完,雷鸣恨不得变成聋子。
当袁奇风躺下后,叶小清才苏醒,她猛地坐起来:“怎么了?蛇魂去哪了?我是不是在做梦?”
“别急,蛇魂已经走了,你刚才晕倒了。”袁奇风又起身过去安抚。
叶小清感到头疼,她揉着太阳穴说:“我记得我在窗边看着,然后……然后……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就别想了,没事才是最重要的。”袁奇风难得温柔。
叶小清低下头,不敢直视,盯着人家的大手,问:“我是不是又添麻烦了?”
袁奇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铁石心肠地说:“你哪天不惹麻烦?”
叶小清顿时很失望,却又逞强道:“是麻烦自己找上我的!”
“快睡吧,再不睡就天亮了。陈佬肥明天肯定要刁难你,你没有体力,怎么应付?”袁奇风提醒道。
“我怎么睡得着,我怕……”叶小清又软弱下来。
“有我在,你放心睡吧。”袁奇风不耐烦道。
叶小清乖乖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忽然睁开,竟然发现袁奇风靠在床上也闭上眼睛了。她还以为袁奇风真会守一晚,不会睡觉,哪想到会睡得那么快。不过,也难得袁奇风很规矩,不会趁她睡觉时动手动脚。现在两人共处一室,袁奇风穿得比她还多,长裤长袖衬衫,反像她会轻薄他一样。
其实,袁奇风并没有睡,他只是闭目养神,思考刚才发生的事。鬼容易能造出幻像,但黑衣女鬼的容貌是真的,稍微懂点玄门之术的人都懂得用天眼看真相。那女鬼为什么大动干戈,在这时候现身,想要一举除掉旅馆里的人。倘若不是尸小美打断了蛇魂的进攻,后果不堪设想,黑衣女鬼也不会撤离。明天,他一定要去查清楚,黑衣女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许黑衣女鬼……真的是雷小雨。
同一个夜晚,李英杰也没有睡,她一进屋就把紫麒麟对准铜镜,把一道紫气灌注到镜子里。紫气一闪一闪,像是不稳定的灯光,快要灭掉一样。李英杰抱着铜镜,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感受铜镜的温暖。刚才的一幕幕又重新在李英杰脑海出现,她在心里忧忧道:你为什么要出来,就差五天了,马上就可以成功了,你不需要救我们的。现在可好,五天后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但愿叶小清被我及时点晕,想不起你的容貌,不然就糟了。
破晓,终于来了,这些人逐渐疲倦,纷纷入睡。在海村后的山林里,一团黑气颤抖地躲在一个沟渠里,黑衣女鬼便在其中瑟瑟发抖。女鬼吃力地抬起手,看着散去的黑气,颤道:“那小姑娘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个普通人!我只不过击了一掌,为什么灵力会反被她削去大半,这怎么可能!”
阳光从海边照射而来,穿透万里,染亮海村的每个角落。黑气消失的时候,尸小美刚好起床,昨晚睡得真香,她还沉浸在袁奇风送她回家的喜悦中。可是,昨晚太热了,尸家家里又没空调,尸小美出了一身的汗。尸寒山还没有起床,于是尸小美就打算先冲个澡凉快一下。走进狭窄的浴室后,尸小美脱下衣服,露出白玉般的身体。清凉的水从蓬头流下来,冲走了尸小美身上的汗水,可是却冲不掉她后背上的一副画——那是达·芬奇的自画像。
17.珊瑚古庙
也许是太累了,叶小清一直睡到十点才醒,袁奇风没有叫醒她,由着她贪婪地睡觉。叶小清的时间不多了,蛇魂恐怕吃掉一半的灵魂了,再吃下去就没了。陈佬肥和赵宇今天也蔫蔫的,他们和叶小清一样,都是上午才醒过来。
昨夜一阵混战,虽然很乱,但却有了眉目。袁奇风看这黑衣女鬼远去的方向,那边是海村后的山林,女鬼一定盘踞在那一方。不管叶小清是否情况危急,袁奇风都按捺不住了,他要亲口问黑衣女鬼,她究竟是什么来历。现在不能肯定黑衣女鬼是否还会出现,袁奇风想了一夜,决定先发制人,趁着白天就进山。
早上时,雷鸣来过几次,看见叶小清还在睡,便没有叫醒她。袁奇风很想今天就进山林一趟,虽然那黑衣女鬼道行很高,但在白天难隐其踪。在这一点上,道行尚浅的邪物就比较有优势,它们只在夜里容易暴露,在阳光四射的白天却难觅行踪。雷鸣早算到袁奇风有此想法,刚起床就去崖城镇上找了些探险的行具,准备和袁奇风一起进山。
叶小清醒来后,看见两个大男人在房间里,一开始还不适应,忙用被单遮掩身体。袁奇风将身体背过去,叫叶小清快换衣服,今天要把她一同带进山林里。幸好现在是夏天,需要换的衣服只有一件,很快就能搞定了。雷鸣也把头扭到一边,出神地望着雪白的墙壁,心想袁奇风这小子有毛病,和叶小清待在一个房间里,怎么依旧冷冰冰的。
“换好了,转过来吧。”叶小清将被单放下。
“你真是的,要换不会去浴室,或者叫我们出去不就行了。”雷鸣假意训人。
“我怕嘛……”叶小清实话实说,她真的怕,只要没人在身边,总觉得会有很多鬼要吃了她。
袁奇风坐在床上,把话挑明:“今天我要进山一趟,雷鸣要跟来,雷伯母肯定也要跟着她儿子。你要是怕的话,可以不跟着,在旅馆里休息吧。”
叶小清急了:“那我也去!你们在身边,我就不怕。”
“进山里可不是旅游,你在墓地那边看见了,山林里连路都没有。”袁奇风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何况你还要换药呢。”
“这有什么?我和雷鸣以前都是登山社的人,这种地方在四川又不是没有,我能吃得消。”叶小清又嘴硬,“至于药嘛,叫小美先把药准备好,这几天让雷伯母帮换,她肯定懂得怎么换的。”
雷鸣想了想,觉得让叶小清跟着更合适,谁都不能保证人都走了,这里会有什么事发生。叶小清又不是千金小姐,以前大学的社团经常搞户外活动,她都能得心应手地完成。现在,雷母也要跟来,不如就让叶小清陪着雷母,否则雷母的唠叨就能先让雷鸣崩溃了。雷母昨晚睡在雷鸣旁边,说了一晚还没说够,一知道要进山了,雷母也来凑合。
雷母在来海南前,就通过雷小雨留在的记录本研究过海村,想要知道2005年7月29日会在这里发生什么大事。据说,海村后的山林曾有一座珊瑚古庙,还有一个从海底打捞上来的青花瓷。那是古时流放到海南的犯人建造的,新中国建立后,并没有人找到过珊瑚古庙的踪迹。通常和古迹有关的地方,就有神秘的事情会发生,这可能和雷小雨的记录本有关。
袁奇风对此默认,他刚来到海村时,曾听人提过珊瑚古庙。倒不是古庙让他好奇,而是那只海底青花瓷。在古时候,青花瓷还不像现在这么价值连城,一群犯人何必将它奉在珊瑚古庙里。袁奇风听庞东东说起,青花瓷之所以珍贵,是因为瓷身上有一个美女,她能离开瓷身活动。此事若非虚传,那肯定另有玄机,或许那就是雷小雨曾研究过的对象。
叶小清想先去找尸小美拿药,然后再回来找雷母,于是就和袁奇风下楼了。经过柜台时,赵宇精神萎靡,脖子上的伤口引发疼痛时,他才有点清醒。看见有旅客出入,赵宇也懒得去管。叶小清特爱管闲事,一出来就问袁奇风,赵宇的情况是不是比她糟糕。袁奇风承认,叶小清猜得没错,蛇魂有安静的,也有狂躁的,赵宇和陈佬肥身上的都比较凶猛,吃魂速度很快。
走在泥路上,叶小清就担心道:“那我们得快点进山,就怕扑了一场空,那女鬼不在山林里。”
袁奇风对此很放心:“肯定能找得到,昨晚我看她就是往那个方向隐去,鬼的本能都是往栖身之处躲。”
“那就好。有你在,我就不怕了。”叶小清一不小心就将心里话说出来。
袁奇风歪过头,看了看没有察觉的叶小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叶小清说的这句话竟没让他反感,他也很想保护这个女人,难道是因为在天津时恶言相向,所以现在想要弥补吗?带着疑问,他们一路走过几拨椰子树,吹着凉爽的海风,很快就走到尸家了。尸小美正站在门口,看见袁奇风又来了,别提多开心了。
因为过些时候要进山,所以袁奇风就换掉衬衫,里面穿了一身较紧的白色短袖衣,外面披了件透气很好的迷彩服,脚穿一双亮镫镫的黑色短靴。叶小清很好奇,袁奇风这样的装束在夏天里居然不觉得热,不过这几天海风是很大,天也有些阴了。袁奇风把短衣扎进裤子里,黑色皮带拉紧了里面的白衣,因此胸膛若隐若现,一路上又有一些少女远远地偷望。
袁奇风来到尸家门前,尸小美害羞地看到一边,不去望袁奇风,心里却在想这人比村里的阿哥阿弟们好看多了。一知道袁奇风要和叶小清进山,尸小美就很失望,这意味着好几天都见不着人了。可尸小美无法拒绝,只好忍痛答应,谁叫她年纪小,又没叶小清那般美丽。袁奇风看着尸小美忙碌的背影,趁她准备草药时,再次开了天眼,窥视她的真身。
检视了一会儿,袁奇风能肯定尸小美身心纯净,绝非邪物附体。可昨晚蛇魂和黑衣女鬼都拿尸小美没办法,尸下美也没动手应付,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这时,尸寒山走进客厅,看见有两个人站在旁边,弄清楚缘由后,就警告他们别进山。
“尸老伯,我们不走远,不会有事的。”叶小清不以为意。
尸寒山啧道:“你们这对小情侣,晚上不看新闻,光睡觉吗?”
虽然尸寒山这话是无心的,但叶小清一听却是歧义,她急忙解释:“昨晚我很早就休息了,看什么新闻?难道山里有老虎?”
尸寒山看了看孙女,然后说:“你没看今天很凉快?风很大?新闻说,今年的第8风暴要从三亚这边登陆,还有四天就要到了。你们现在进山,不是找死吗?”
“还有四天,那不是7月29号吗?”袁奇风迟疑了一下子,那就是雷小雨在记录本上写的日子。就算是气象专家,也没办法在几年前预测今年的风暴,更不可能确定从哪个地方登陆。也许第8号风暴只是一个巧合,可是通常有怪事发生时,总会天现异象,这可能是个警告。
尸寒山懒得多劝,提醒的话说过了,他就想转身进厨房找吃的。袁奇风见状,叫住他:“尸老伯,你有没有见过山里的珊瑚古庙?你住海村挺久了,应该听说过吧?”
尸寒山转过身,答道:“听是听过,可没见过,可能只是传说,传说的东西总有假的。”
过了一会儿,尸小美把草药准备好了,并把说明写在一张纸上,交给袁奇风。叶小清在一旁看着,很懂尸小美的心思,可有些东西能让,有的东西不能让。况且,袁奇风还不是她的,想让也让不了。谢过尸小美了,袁奇风就带着叶小清去海村外站了一会儿,观望远处的风吹云动。果然,尸寒山说得没错,风暴很可能会在7月29日来临。风暴不是闹着玩的,如果在那天还未出山,恐怕会有麻烦。
叶小清却不怕,反而说:“风暴有什么好怕的,山里肯定有山洞,总比房屋结实。你看看旅馆,百分百偷工减料,我看风暴来前最好挪地方。”
袁奇风回头看了茂密的山林,那边有种滴水不透的压抑感,珊瑚古庙如果真的存在,那肯定在山林里的某处。美国人温玛丽、死去的雷小雨、还有袁奇风失踪的叔叔,他们都和山林有关。袁奇风一想到这些,他就觉得不需要再犹豫了,叶小清说得对,风暴算什么,天塌下来也不怕。
叶小清和袁奇风站了一会,雷鸣就招呼他们先回去,和赵宇结了帐就要进山了。袁奇风一上楼就把部分行李提在手里,要将它们寄放在庞东东家里,然后再回来跟雷母他们会合。叶小清想要帮忙拿东西,袁奇风却不让,只叫她在旁边看着。这几个人都巴不得早走,天知道房间里的血迹是谁的,也许赵宇真的开了黑店,他们宁可睡在山林里,也比睡在旅馆里踏实。
结帐时,雷鸣找不到李英杰,问了赵宇才知道李英杰一早去三亚市区了。李英杰付的房费正好住到7月29日,看来她的目的很明显。雷母总觉得李英杰有问题,可既然人不在了,她也懒得再说了。
办完了手续,这四个人就绕到海村后面,从墓地那边往山林里走。叶小清一路上都故意作出不需要人照顾的样子,袁奇风会意地不施援手,任她耍个性。山林的路泥泞柔软,树木表面覆满青苔,很容易脚地打滑。往往是叶小清满脸都是黄泥了,袁奇风他们却还很干净,身上没有一点儿污渍。
就在这四人进山时,李英杰来到市区里的一家冷饮店里,见了一个叫作小王的人。小王递过去十页影印资料,然后聊了几句。原来小王就是那天李英杰联络过的熟人,她要他帮忙查1972年的美国沉船资料。小王是李英杰的同学,家境殷实,研究生毕业后就在三亚的一个政府部门上班。那份资料并不难找,可也不好找,没有小王的帮忙,还真看不到那么全的资料。
当李英杰送走小王,一个人坐在冷饮店里,仔细地将资料浏览了一遍。看到最后一个字时,李英杰愣了愣,心说幸亏细心地查了美国沉船资料,原来在1972年有这么多故事,居然还和四天后的事情扯上关系了!
18.郑和下西洋
在李英杰看资料时,叶小清等人已经深入盘根错结的丛林,远离了海村的人间烟火。袁奇风一开始走很快,后来发现叶小清体力跟不上,落在后头了,又故意放慢速度。雷母看在眼里,便朝雷鸣使了眼色,叫她儿子也去关心叶小清。
叶小清其实不笨,看出她拖后腿,赶忙说:“你们别等我,尽管走你们的,我跟得上。”
“跟上?待会儿我们走远了,你还看得见人吗?”
袁奇风一眼洞穿,蛇魂快要吃完灵魂了,叶小清才会力不从心。山林里地势起伏不断,现在他们身处一个林木不太密集的平地上,在这里阳光比较充足,不像其他地方那么闷热潮湿。于是,袁奇风就提出先在这里过夜,明天再往里面走。这里的山头不算太大,如果真有珊瑚古庙,在风暴来前一定会找到的。
雷母算了算,还有不到四天的时间,珊瑚古庙也不一定在丛林深处,也许近在咫尺。想了想,雷母就停下来,要在这里做个简单的营地。雷鸣看了看附近,偶尔看见几条毒蛇在草里游窜,不太敢夜宿此地。可大家都决定了,雷鸣不好反驳,只是要烧一堆火,以防虫蛇野兽靠近。
山林密不透风,在强劲的海风猛刮下,这才有几道柔风刮进林子里。叶小清在周围找了些干燥的枝叶,很快烧起火来,潮湿的地上也不断地冒出白色的蒸气。叶小清尽量不去想蛇魂的事,但在附近找柴火时,看见几条花花绿绿的小蛇,吓得她以为蛇魂又来了。好在袁奇风就在身边,叶小清就尴尬地笑了笑,努力做出不是弱女子、拖油瓶的姿态。
这几天,袁奇风真的做到寸步不离,无论叶小清去哪里,他都跟在身旁。当叶小清的衣服被锋利的草叶割破了,袁奇风还把迷彩外衣脱下来,给瘦小的她穿上。叶小清红着脸,连谢谢都忘了说,脑子一片空白。雷母看着很别扭,便说别忘了正事,现在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
袁奇风不像叶小清那般心虚,转身看了看附近的环境,然后说:“雷伯母,小清先给你照顾,现在天还没黑,我在这一带转转,顺便看看情况。”
雷母点头:“人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别走太远,尽快回来。”
雷鸣把包放下,准备跟去,却被雷母拦住了。雷鸣不耐烦地说了几句,一转身,袁奇风已经走远了。索性,雷鸣就留在营地,继续把火烧旺。现在风慢慢变大,叶小清怕火烧森林,赶紧叫雷鸣别加柴了,现在地上的湿气已经烧掉了。山林里很闷热,没必要烧火取暖,保留一些小火苗就成了。
这时候,天色渐暗,乌云在天空在堆积,山林里很快就黑下来。天上不时落下豆大的雨点,叶小清开始担心起来,于是问:“要不要拿雨衣给袁奇风,马上就下雨了!”
“他又不是小孩,要下雨了,他会回来的。”雷鸣倒不操心这一点。
“可是他都出去快一个小时了,要不打他手机,看看人在哪儿?”叶小清忐忑不安。
雷鸣环视一圈,除了青绿色的植物,看不到别的人,所以就拿出手机想要拨号码。雷母立刻打住这举动,然后嘘了一声,轻声说有人靠近。果然,他们立刻听到唰唰声,有人正在丛林里穿梭,而且好像还有鸡在咯咯地叫。再一看,袁奇风从营地后面回来了,手里提了一只家养的母鸡。
雷鸣奇道:“你回海村偷鸡了?”
袁奇风走回来,答道:“我在山里抓到的。”
雷母主动接过那只鸡,拎在手里观察,然后说:“你们还记得吗,温玛丽住在海村的那晚,村里的鸡狂躁不安,都跑进山里了。”
叶小清打起精神,问道:“是不是要地震了?我听说,地震前家禽牲畜都会躁动。”
不料,叶小清刚说完,那只鸡就发疯地咯咯叫唤,还啄伤了雷母的手。雷母手一疼,便把鸡丢掉。那只鸡奔向叶小清,一连啄了好几下。要不是袁奇风快人一步把鸡又捉回去,叶小清就要浑身是伤了。雷鸣激气,想要把那只鸡宰了,没想到活蹦乱跳的鸡忽然不动了,竟真的一命呜呼了。雷母心惊肉跳,这种现象很不祥,往往厉鬼出现时才会有鸡禽暴死。
袁奇风看了看手里的鸡,刚才并没有用劲,不至于把鸡捏死,于是也警惕地环视。这一刻,四周冒起一波波青黑色的烟雾,有点像两广一带的瘴气。可是,现在的闷热转为寒冷,就连最笨的叶小清也明白,鬼又来了!叶小清以为是黑衣女鬼,可往雾里看了几眼,却瞧见那只美尸若隐若现。俗话说得好,荒坟出鬼邪,山林出妖精。这里是深山老林,鬼怎么敢和妖抢地盘呢。叶小清惶惑地想了想,敢情问题出在鸡身上,那美尸鬼想吃鸡血!
那只美尸鬼没有靠近,顶着太阳现身了一会儿,又消失在青色的山林里。
“那只鬼在跟踪我们?”雷鸣愣道。
雷母不大肯定:“这就不懂了,鬼要跟踪的话,人很难察觉,可能是想吃鸡血。”
袁奇风看见美尸远遁,懒得去追,只不过很好奇那只美尸鬼究竟是什么来历,在白天居然也能出现。美尸的出现让袁奇风倍增警惕,因为上次美尸出现时,曾有人暗中射出带尸血的竹箭,恐怕附近还有别人。刚才袁奇风在周围走了一遍,没发现异常,也没有古迹。但却看到几堆熄灭的火灰,那些火灰新旧不一,想来经常有人进山林,和村民的说辞有很大的出入。
叶小清觉得头有点疼,看着散去的青雾,脑海里闪过几段画面。猛地,叶小清对大家大声说:“我好像来过这里!”
此话一出,海风越吹越大,一群海鸟从整齐地丛林上方逆风飞过,朝三亚市方向冲去。在三亚市的一条街道上,李英杰一个人坐在冷饮店里,又重新看了资料一遍,然后才坐车返回崖城镇。从崖城镇回到海村,这一带有三轮车,车钱仅需2块。不过这一天看不到三轮车,心急的李英杰就步行回去,其实路不算远,只有两公里。
走回去的路上,李英杰不自觉地想起刚才得到的信息,那些信息果真很重要。原来,1972年的十个美国人真的只回去了九个人,有一个被记录为葬身在西沙了,那人名叫格里森·亨德烈。李英杰在雷母炸墓时,曾躲在暗处窥视,以她身为法医的资历,也能瞧出无名墓里的人种是高加索人(就是欧洲人种)。如此推算,当初出现在海村的无名尸应该是格里森·亨德烈。
这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1972年从西沙打捞的东西,美国人几乎都没能带出中国。究其原因,是从旁协助的中国考古队看出蹊跷了,那些打捞上来的文物大多出自中国。根据资料上的记载,中国考古队是一位霍姓女子领头,她眼力很好,瞧出沉船文物至少都是明朝前的东西。
由于出现这种敏感的争端,美国人没有马上带走打捞出来的东西,但美国人提供了一份资料,证明那些东西早在明朝就流传到美国了。原来,沉船文物都是明朝时代的郑和运出去的。当年,郑和七次下西洋,在第四次下西洋时曾派了一艘船去到非洲的一个古国——木骨都束(今索马里摩加迪沙)。
在木骨都束,明朝使者卸下一大批货物,封存在一个山头。十九世纪末期期,索马里中部被意大利殖民者占领,成为意属索马里殖民地首府。明朝时留下的东西因此流入意大利,接着又被带去英国,然后又去了美国,最后在阿拉莫战役前驶出美国,迷航后沉没在中国西沙。
李英杰感叹,那些文物真是曲折,从中国流出去,又以特别的方式回到中国海域。那些资料上有记载,当年从明朝运到非洲的东西有石棺、铜镜、金银等物。没人知道为什么要运一口石棺,当地人以为是谁在船上病死了,所以才葬在非洲的一座山头上。明朝海船离开后,有两个明朝人留在木骨都束,后来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全记载在一卷丝绸上。
美国人提供了那卷丝绸的照片,可霍姓女子奔走四方,动用了一切关系,阻拦那群美国人带走从西沙打捞出的文物。美国人回国后,没再联系中方,那群人几乎都死了。而霍姓女子的考古队也好像出事了,当年的事就石沉大海,鲜少有人再提起了。
李英杰走在黄泥路上,海风越吹越大,椰子树都朝一个方向倾斜了,可她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回到海村后,李英杰得知叶小清一行人退房了,她也急匆匆地收拾了一下,跟着进入那片莽莽山林。赵宇摸着脖子上的伤口,看着李英杰远去,心想怎么这么多人要进山林,这几天不是有风暴要来吗?
赵宇站在门口时,尸寒山刚好也从村口进来,冤家相见,顿时都将视线移开。赵宇回屋想了想,反正现在旅馆只有陈佬肥一个人,那肥仔还在睡觉,不如把门关上吧。这一关,屋里就阴阴的,电力也中断了。等赵宇再想开门,发现门被卡住了,怎么都打不开。忽然,身后袭来一阵阴冷,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有一个没有五官的人站在身后。
“你到底是谁?你是石棺里的人吗?”赵宇发抖了,“石棺不是我捞起来的,不关我的事!”
那个人没有嘴,似乎也不打算说话,它歪了歪脖子,伸手就摸向赵宇。赵宇动弹不得,浑身冰凉地挨着门板,感到身体的肌肤都裂开了。那个人用手指沾了沾血,然后在脸上画了画,画出一个很滑稽的五官。赵宇疼得想大叫,却怎么都喊不出声。幸亏,这时陈佬肥走下楼,抱怨怎么又停电了,赵宇面前的人才消失。
“你怎么浑身是血啊?”陈佬肥吓了一跳。
赵宇顾不得身上的伤口,喘气道:“你快退房,我今晚要关门,我有事要出门一趟!”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怎么赶人啊?”陈佬肥不高兴了,可又发现旅馆只有他一个人,于是妥协道,“好吧,我去小庞家住几天,马上就走!”
陈佬肥很不高兴,现在身体不舒服,那叶小清居然跑了,不来帮他提行李。眼下,赵宇浑身是血,这让陈佬肥联想起黑店的事,跑都跑不及。赵宇等客人走后,就匆匆收拾一番,冒着越吹越冷的海风往村后的山林走。现在不能再留在海村里了,赵宇决定进山林去找一个人——那晚把石棺从海里捞起来的人。穿梭在林间时,赵宇不由自主想起前些天晚上,他和一伙人从海里捞起那口石棺,一定是石棺惹的祸,他现在必须去确定石棺是不是被打开了!
可赵宇没有发现,尸寒山悄悄跟在身后,一时间,很少有人进入的山林竟然热闹起来。
19.母亲
山林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静止了数十年的老树粗滕,因为越刮越欢的海风强烈地舞动着。海气郁结在崖城镇上空,慢慢往山林方向堆积,不到傍晚天就黑了。这预示着风暴就快来了,在海上作业的渔民都会回到岸上,躲避要命的暴风骤雨。
叶小清轻而易举地支起两个帐篷,可风穿透了茂密的丛林,帐篷似乎随时都可能被连根拔起。袁奇风看着叶小清忙前忙后,本来不想帮忙的他还是没忍住,暗中使了个定风术,将跳动的帐篷稳定下来。雷母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在夜幕未来临前,多加了一道紫气护体诀,这样不仅在夜里抵挡野兽和邪物靠近,也能挡住将来袭来的风雨。
两个帐篷分为两个人住,在如何分配时,叶小清颇为头疼。如果她说和袁奇风一起住,那多难为情啊,万一人家不愿意怎么办?如果要和雷母一起住,叶小清又不情愿,雷鸣都受不了那唠叨,何况她呢。幸亏雷母第一个跳出来,为了保护儿子的安全,要和儿子睡同一个帐篷。雷鸣肠子都悔青了,千算万算,没算到要多买一个帐篷。
终于,在嘶吼的狂风中,黑夜迅速降临,整座山林都被暗淡无光。叶小清困得不行了,却又偷偷掐自己的大腿,很怕一睡就醒不过来了。他们四个人谁都没有睡,一直坐在营地外盯着小小的篝火。海风吹不进淡淡的紫气,火光没受到干扰,星火一直往四周跳。雨点时不时打下来,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发生火灾,于是叶小清就朝篝火里多加了几根干柴。
“你们都去睡吧,我留下来守夜。”袁奇风忽然说。
雷母一点儿也不客气,叫上雷鸣回帐篷睡觉,可雷鸣觉得这样很没面子,因此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叶小清觉得很尴尬,雷鸣都多少岁了,雷母怎么还像管小孩子似的。一路上,雷鸣都没有怨言,可好脾气不代表没脾气。眼看雷鸣真要发怒了,叶小清就赶紧打圆场,对袁奇风说:“先让雷鸣守夜吧,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我们先睡吧。”
此话一出,叶小清觉得欠妥,赶紧又改口:“我是说……”
“别说了,去睡吧。”袁奇风打断道,然后先走进帐篷里了。
雷母有点生气,感叹儿大不由娘,郁郁地也回帐篷里歇息去了。叶小清大气不敢喘一口,刚才是想让雷鸣耳根清净,可现在一想,她说的话似乎有点暧昧了。跟雷鸣道了晚安,叶小清就钻进帐篷里,由于没点灯,一进去就把人踩到了。袁奇风不高兴地吐了口气,可没作声,只是把身子侧过一边,留出很大的空间给笨女人。叶小清纠结地躺下,睡意很快征服了她,没容得胡思乱想,马上就进入了梦乡。
然而,就在营地的数百米外有一个阴沟,黑衣女人正坐在潮湿的暗处窃笑:“别以为你时刻守着那个女人,我就没办法动她。我的蛇魂宝宝就在那女人身体里,不管隔了几万里,我一样有办法弄死她!”
这时候,漆黑的丛林在海风里安静下来,似乎扭动了很久,植物们终于累了。雷鸣守在营地外,注意到不对劲,可又看不见有邪物靠近。环绕的紫气犹如一道城墙,他们在里面是安全的,雷鸣苦笑一声,看来他太紧张了。可是,袁奇风却听到叶小清痛苦地“啊”了一声,那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身旁的人才能听见。
袁奇风起身推了推叶小清,轻声道:“叶小清,醒一醒!”
几秒过去后,叶小清没有醒,呼吸声也听不到了。袁奇风的食指与中指并拢,摸黑地按在叶小清的眉心上,心里一沉,这下糟糕了!在此之前,袁奇风就算到了,黑衣女鬼迟早要兵行险招。蛇魂在叶小清体内,黑衣女鬼可以在远处用邪术侵害她,不论多远都可以办到。现在,叶小清的灵魂肯定被拉到别处去了,有可能是梦境,也有可能是某个鬼域里。如果不及时把灵魂拉回来,即使蛇魂还未离开人体,叶小清也可能在沉睡中死亡。
如果要把灵魂拉回来,那么袁奇风要抓住叶小清的手,将灵魂逼到她的身体里,追踪溯源地跟过去。在那头,也许会遇到黑衣女鬼,到时候免不了又一场恶战。以灵体与邪物交战,胜算非常小,因为所有的玄门异术都是以肉身为基础的。
袁奇风发现这情况后,却一点儿都没犹豫,躺下后就抓住叶小清的右手,运动身体里的灵魂,一转眼就进入了白蒙蒙的雾气里。白雾死气沉沉,没有流动,经过时带不动一丝雾气,仿佛这里一切都是静止的。白雾里能见度只有一两米,看不到身处何处,也感受不到一丝邪气。
“叶小清!叶小清!”袁奇风放大嗓子喊了两声。
等了等,没人回应,袁奇风又朝雾气里走了几步。猛地,袁奇风撞到一个人,急促的脚步才停下来。就像电影场景一样,白雾马上不见了,取代的是一排红砖黑瓦房,还有几排绿树。这些建筑是八、九十年代的房子,远处养了许多鸡鸭,有几个小孩在门前嬉戏,几个大人们站在一旁聊天。
袁奇风刚才撞到的人就是叶小清,那笨女人看见袁奇风来了,忙问:“我在做梦吗?”
“快跟我回去!”袁奇风急道。
“怎么了?这真是梦?”叶小清很迷惑,“可你怎么在我的梦里?”
袁奇风心想这女人真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吗。眼看叶小清不动,袁奇风就把真相告诉她,顿时吓得她花容失色。可是,叶小清还是不舍得走,因为这梦境就是她小时侯的记忆。这排红砖黑瓦房是四川一个镇上的养殖场,叶小清的生母以前就住在哪里。
当年,叶小清出生后,叶老头就死了。在叶小清三岁时,家里发生火灾,那排房子被烧成废墟,叶母在火灾中丧身。接着,叶家亲戚也陆续死光,没有一个亲人可以依靠。后来,叶小清和哥哥叶小明就被送到孤儿院里,两人被不同的家庭分开收养了。
叶小清不愿离开,她含泪道:“那时我还小,不太懂事,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你让我再看看吧。”
袁奇风不答应:“不行,快跟我走!你灵魂离体身体太久了,再这样下去,你就回不了身了!现在你不是在做梦,这是虚幻的境域,是用你潜意识造出来的。”
叶小清看着那几个大人,有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忽然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又盯着在门前戏耍的孩子们。那中年女人就是叶小清的妈妈,叶小清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她妈妈的模样,虽然那时她才三岁。可惜有一晚,家里发生火灾,叶母为了救她出去,被一根砸下来的横梁压死。叶小清站在火外哭喊,可却无能为力,直到第二天火才熄灭。
“我知道你很想家,但现在不是时候,听话,跟我走!”袁奇风哄道。
“不太对啊,好像少了个人。”叶小清不理睬劝说,一个劲地疑惑道:“这如果是黑衣女鬼弄的,她也得利用我的记忆啊,可好奇怪啊,为什么这群小孩子里没有我哥呢?”
“你哥?”袁奇风奇怪地望向那群孩子。
“我哥叶小明啊,我记得我哥是在那群孩子里的,难道黑衣女鬼弄错了?”叶小清托腮思考。
袁奇风好说歹说,这女人就是不肯走,只为了多看叶母一眼。其实,这也不能怪叶小清,都说子欲养而亲不在,但叶小清从小就没了母亲,那份伤痛不是常人能体会的。可这场景是黑衣女鬼凭借叶小清的记忆造出来的幻境,长时间待在这里灵魂就会变成鬼魂,与肉体永远断去联系。黑衣女鬼就是想利用这一点,想让叶小清待在这里,不会动用主动意识离开,这样就能杀人于无形了。
袁奇风见劝说无效,于是怒道:“那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叶小清刚想擦眼泪,却被袁奇风抱住,两人像是被抛入空中,翻腾了几下就跌进了浓浓的白雾里。袁奇风强行拘魂,想要将叶小清的灵魂拖回肉身,不料黑衣女鬼现出原形,也出现在幻境里。那黑衣女鬼行如闪电,挡住袁奇风的去路,而白雾瞬间也变成了黑雾,黑雾里有青光闪烁,像是无数的兽眼。
“袁奇风,你果然来救她了!”黑衣女鬼冷笑道,“别急着走嘛,要不永远留下陪我?”
“你们认识?”叶小清被放开后,疑惑地问。
袁奇风没有回答,而是把叶小清推到身后,也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黑衣女鬼邪魅地笑了一声:“怎么?几年不见,你把我忘了?我就是雷小雨啊!”
“不可能!”袁奇风斩钉截铁地否定。
黑衣女鬼哼了一声,说道:“也好,我就老实告诉你,好让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来陪我。我15岁生日那晚,被我妈狠狠地骂了一顿,后来我去找你哭诉这事,那晚是我们第一次拥抱,我没说错吧?”
袁奇风沉默地站在黑雾里,这话没错,那晚的事只有他和雷小雨才知道。也许是黑衣女鬼盗取了雷小雨的记忆,但这种可能性太低了,毕竟雷小雨的灵魂到现在还下落不明,难道她真的变成了女鬼?
叶小清看不到周遭的情况,除了黑雾还是黑雾,顿时她就从刚才的叶家场景里收回心神。原来,这个黑衣女鬼就是雷小雨,这和她的想象差太远了,这哪里像袁奇风念念不忘的善良美丽的女孩子。
“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吧,我也好让这女人死得痛快点。”雷小雨说罢,身形一晃,立刻转到了袁奇风身后。
叶小清觉得肩膀好疼,原来她被雷小雨尖利的五指扣住了,一下子就撕出五道血痕。袁奇风一转身就拉开叶小清,打出了一掌金光,将雷小雨震开数米远。袁奇风抓住机会,要带叶小清脱离幻境,俩人的灵魂顷刻间就从上空飘去,像是要从深水里浮到水面。被震开的雷小雨恼羞成怒,发狂地大喊一声,浓烈的黑雾就变成了一个大旋涡,飞到空中的两个灵魂又被拉了下来。
20.石头上的文字
巨大的吸力让俩人都掉进黑暗的深渊里,叶小清像窒息了一般,同时感到袁奇风一刻都没松开手。其实,袁奇风也不敢松开手,因为一松开很可能就寻不回叶小清的灵魂了。眼看又落回去,袁奇风终于狠下心,这不可能是雷小雨,她不会那么邪恶。而且他不能继续拖延了,再晚几分钟,他和叶小清就别想魂魄回身了。
雷小雨仗着让人熟悉的面孔,以为袁奇风不会对她下手,怎料对方竟朝她面门来了一记狠狠的“阳燧之光”打向雷小雨。袁奇风一落地就出招,现在的他灵力充沛,将香头里最厉害的这一招发挥到极致。雷小雨尽管不是小角色,但也挡不住“阳燧之光”,黑色幻境立马瓦解。叶小清被袁奇风牵着,像是转过几道水流,然后就猛地从帐篷中惊醒。
睁开双眼,叶小清仍记得很牢,梦境里发生过的事情历历在目。帐篷内伸手不见无指,叶小清感到袁奇风抓着她的手,还未放开。袁奇风起身后,先问了“你没事吧”,然后才把手松开。雷鸣听到帐篷内有动静,马上往敏感的方面想,可又不好意思去打搅,于是就堵住耳朵不去听。
帐篷内,叶小清小声地问:“刚才你在我梦里……是真的吗?”
袁奇风承认道:“都是真的。你的灵魂被小雨擒去了,我如果不去追回来,你就死了。”
叶小清不好意思深究,怎么黑衣女人变成了雷小雨,只道:“那我灵魂被抽去了,蛇魂有没有离开?”
袁奇风奇怪地问:“你从哪听来的,灵魂离体,蛇魂就会走掉?”
叶小清意识说漏嘴了,急着解释:“我自己想的嘛!你不是说蛇魂只吃魂魄,如果没得吃了,它不是会自己走掉吗?”
袁奇风早就看穿了,叶小清这笨女人肯定有事瞒着,不过他没兴趣知道,她爱说不说。叶小清没听到袁奇风说话了,以为灵魂又被抽走了,急得她伸手乱摸。这一摸,叶小清就摸到袁奇风的胸膛去了,当她发现那是什么时,羞得想钻进地洞里。袁奇风在思考问题,懒得出声,被人摸到胸膛了,这才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叶小清涨红了脸,幸亏夜里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否则肯定不好意思再见人了。其实,叶小清是想问黑衣女鬼到底是谁,怎么忽然变成雷小雨了。曾几何时,叶小清觉得雷小雨虽死了,但却很幸福,更把雷小雨想象成一个不染尘世的女孩子。今晚,叶小清竟发现黑衣女鬼就是雷小雨,这让她满头雾水。
在帐篷里,袁奇风叹了好几声,雷鸣在帐篷外听到,再一次不由自主想到别处去了。雷鸣捏着一根棍子,漫不经心地挑着篝火,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他不知道是担心叶小清会死去,还是他们会在山林里遇险。为了把心静下来,雷鸣就把纸巾揉了揉,堵住了耳朵。正好风声又渐大,帐篷里的声音就被湮没,这样雷鸣只能听到脑海里的声音了。
叶小清纠结地坐着,站起来不是,睡下去也不是。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问:“雷小雨和黑衣女鬼……人,如果她们真是一个人,那雷鸣和雷伯母知道吗?”
袁奇风沉默了很久,叶小清都以为对方不会回答了,忽然身边的男人才开口:“你先睡吧,我会看着你的。”
叶小清不愿意为难袁奇风,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躺下后,叶小清感觉到额头有阵清凉的气流,瞬间走遍全身。若不是顾着形象,叶小清肯定想大喊,好舒服啊,连日来的疲倦被清凉的气流冲走,身体也没那么热了。袁奇风夜路走多了,眼神比猫头鹰还好,他在帐篷内把叶小清的表情看个一清二楚,却不动声色。
看见叶小清闭上眼睛了,袁奇风便闭目养神,坐定在旁边守着。方才,雷小雨被“阳燧之光”打中,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能力摄魂了。袁奇风冥思着,分别了这么多年,为何雷小雨变化那么多。既然她没有转世,为何不来见他,或者联系雷母、雷鸣呢?
叶小清困得睁不开眼,闭上眼了,却毫无睡意。如果雷小雨是黑衣女鬼,那么只有除掉雷小雨才能救她。袁奇风会怎么选择呢,她只是个毫不相干的人,他肯定会选择让她死,由雷小雨活下来吧。纵然,雷小雨已经是鬼了,可袁奇风一定不会让雷小雨魂飞魄散。想着想着,叶小清就想干脆自己死了算了,免得让他们为难。
关于这一点,袁奇风却从未想过,或者说他故意不去想。这一晚,大家各怀心事,虽然近在咫尺,却没有任何交流。凌晨时,袁奇风出去换掉雷鸣,由他来替岗。雷鸣看见袁奇风衣衫整齐,顿时心中的失落变成了喜悦,开心地回去睡觉了。雷母很清醒,听到雷鸣走进帐篷,本想唠叨几句,最后却假装睡去了。
早上时,太阳还没来得及爬到天上,天空就全被灰色的云海占领了。山林里有很多藤本植物,它们攀援到阳光充足的森林上层,把树冠紧紧联结在一起,使森林显得更加的繁茂复杂和阴暗封闭。粗大的藤萝上又长满了奇花异草,构成了一个很特别的空中花园,叶小清抬头看天空时,往往会赞叹得看很久。
起来后,大家吃了点东西,洗了脸,在凉爽的天气里继续走。经过一条小溪时,袁奇风找到一只被吸掉精血的公鸡,看来那只美尸也在山林里活动。山林里本来就阴暗了,现在风暴快来了,日月无光,邪物很容易在山林里现身。袁奇风为免再出意外,时刻都盯着叶小清,并将脖子上的桃木剑又给了她。雷母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尽管心里不是滋味,但在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发作。最可气的是她那笨儿子,居然不懂得趁机献殷勤,全让袁奇风那小子夺去先机了。
快到中午时,这四个人走到了山林的深处,可仍没有古迹的踪影。山林的中心是片高地,有数座小山,远远看去很有皇陵的气势。不过,袁奇风很肯定,皇族不会选这种地方做为陵墓。那些小山都是空心的,里面有很多溶洞,洞内相通。古时,人们遇到大风暴,他们就会躲到那些山洞里。沧海桑田,那些小山已经有崩离的征兆了,不适合再去那里躲避了。
尽管还未见到古迹,但雷母不气馁,她坚信还有三天肯定会有事情发生,说不定雷小雨还会现身。袁奇风不太确定,因此对于昨晚的事只字未提,还嘱咐叶小清也别说出去。雷鸣觉得这些人都怪怪的,尤其是叶小清,她脸上等于写了“我在骗人”。一路上,雷鸣旁敲侧击,却得不到答案。
正当雷鸣想明着问,到底昨晚怎么了,天上却下起了大雨。山林里青苔满布,一遇水就滑得像溜冰场,踩一脚就摔一次。虽然雷母能用紫气护体诀挡雨,但不好经常用,毕竟玄异之术要消耗灵力,不能超负荷使用。下雨前,袁奇风看见几拨树丛后有个小山,那里有个山洞,于是就招呼大家进去避雨。
怎料,山石松动,泥土成沙,他们进洞时就遇到了坍塌。叶小清和袁奇风最先进去,雷母和雷鸣跟在后面,这两拨人被砸下来的石头分开了。幸好两拨人隔得远,避得快,因此没有人受伤。可是,叶小清和袁奇风却被堵在洞里了,一时半会出不去。山石巨大,要用法力震开,这是可以办到的。怕就怕这座小山不稳固了,再震一次,大家都要被埋在里面。
袁奇风想了想,就说:“我们先往里走,也许会有别的出路,你们在那边等就行了。”
雷鸣不放心:“会不会走散了,要不我们慢慢把石头搬开?”
雷母不同意:“这么大块石头你怎么搬啊?这座小山也不大,我看山洞肯定四通八达,一定还有别的出路。”
站在山洞的里面,叶小清什么都看不见,漆黑一片的,可却死要面子说:“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一小时之内就能出去了。你们在外面等我们吧,到时候雨也应该停了。”
袁奇风没有附和,而是转身望着洞内,似乎听到滴答的水声。雷鸣过不去了,只好让那两个人过每隔一段时间就用手机联系一次,免得放心不下。叶小清摸黑跟着袁奇风,完全不适应,又不好意思叫袁奇风弄点火光出来。直到又要摔了一跤,袁奇风才一边扶稳她,一边点出一团明亮的火焰。
“你看不见怎么不说?”袁奇风说完就摇了摇头。
“我怕麻烦你嘛。”叶小清战战兢兢。
袁奇风愣了愣,然后说:“你都添了那么多麻烦了,还在乎这一次吗?”
叶小清委屈地嘟着嘴,刚想低下头,却发现山洞内突起的一块大青石上有字迹。袁奇风转头一看,顿觉不可思议,心想莫非那是一处古迹。他们走近一看,那块石头上写的字似乎是被人急忙刻上去的。虽然洞内不断滴水,但刻上去的文字却滴水不沾,一直保持干燥的状态。
“这些字上有避水术,有人故意留这么做的。”袁奇风摸了摸那块大青石,接着慢慢地读那些文字。
叶小清歪了歪脑袋,费解道:“这些文字好奇怪啊,一个个都跟蝌蚪文一样,是不是古文?”
袁奇风没有回答,而是神情严肃地读那些密麻的文字,这让叶小清觉得很无趣,也很意外。那种文字非常奇怪,不像甲骨文,不知道是哪国的文字。袁奇风这家伙居然读得懂,博学得有点夸张了。叶小清看不懂,想等袁奇风看完了再提问,然后就转到一旁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刻字。
一走过那块大青石,叶小清便看见一具发黄的尸骸,在潮湿的环境里不知待了多少年。
21.死的人是谁
那尸骸上积了黄色的石土,又长了青苔,若非头颅外露,叶小清会以为那只是一堆土。袁奇风专注地在看石头上的文字,视线没有移动,还没发现石头的另一角有具尸骸。叶小清本想大喊大叫,可又怕吓着袁奇风,于是就把惊恐强忍下来。
在跳动的火光中,袁奇风的心跟着狂跳,石头上的文字不是古迹,而是香头之间使用的文字。这种文字叫香文,只有做香头的人才读得懂,因为没流传开来,所以现在知道的人特别少了。在一些被发掘的遗迹里,经常有考古学家读不懂的古文,其实那就是香头用来交流的文字。
约摸过了十多分钟,袁奇风才将那些香文全部看完,可那些字不算太多,想来他是要将文字全部记在脑海中。叶小清瞅准机会,赶忙说石头边上有具尸骸,会不会山林里的美尸鬼就是这尸骸的主人。袁奇风看了一眼,先是愣了一小会儿,然后就忽然跪了下来。叶小清惊讶地站在一旁,心说怎么回事,该不会他鬼迷心窍了吧。
山洞里,水声滴答,雨声飘渺。袁奇风一共磕了三个头才慢慢地站起来,接着打响手指,尸骸就燃起了大火。那火金红似橘,与寻常火焰不同,一瞬间就把尸骸烧成了灰烬。叶小清没听到袁奇风说一个字,她也不敢说,就怕打搅了人家。可看见这个场景,叶小清实在困惑,于是就壮起胆子问到底怎么了。
袁奇风长叹一声:“还记得我跟你提过吗?我的叔叔在小雨出事后,来过海村后的这片山林,可后来人不见了。我一直没有找到他,原来他死在这里了。”
“你是说……”叶小清呆住了,原来尸骸就是袁奇风的叔叔,他唯一的亲人。
可袁奇风却转说:“我们先去找出口吧,别让雷鸣等太久了。”
叶小清很是奇怪,袁奇风的叔叔为什么死在不起眼的山洞里,难道洞里有怪兽?叶小清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袁奇风的叔叔也不是小角色,不会贸然进入这种山洞。倘若李英杰在身边就好了,她或许能从尸骸身上找出死因。不过,叶小清依稀记得,袁奇风说他叔叔是来山林找黼黻的,难道那件黼黻在山洞里?
继续走了一段路,叶小清没看到尽头,便又问:“刚才石头上写了什么字?”
袁奇风慢条斯理地说:“那是香头里流传的文字,我叔叔死前刻上去的,上面说了他的死因,还有一些其他事。”
“死因?”叶小清奇了,“你叔叔为什么会在这里出事?”
袁奇风停住脚步,欲言又止,然后继续往前走。叶小清尽管很好奇,但人家不想说,她也不好追问。山洞里潮气很重,外面的雨打到山头,渗进了洞内。叶小清被淋得满身污秽,越理越脏,她索性不再去理会身上是否干净。和袁奇风往山头里拐了几个弯,叶小清便看见前头有朦胧的白光,出口应该很近了。
一走近,叶小清就看到前面有人影晃动,她第一个念头不是见人了,而是见鬼了。都说鬼没有影子,可谁会在风暴来前跑到山林里,又这么巧钻进洞里避雨呢?只有他们这群疯子才会这么做,海村村民估计都窝在家里看电视吧?不过,叶小清不害怕见鬼,因为袁奇风就在身边,要害怕的是那些不知好歹的鬼。
当叶小清靠近出口时,那个人影就渐渐清晰了,人影背对着他们,看不到正面。可能雨声太大,那人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过来,只顾望着山洞外的瓢泼大雨。叶小清吸了口气,觉得那背影好熟悉,于是就走快几步,超过袁奇风去拍了拍那人的后肩。
“你怎么到山洞里来了?”叶小清疑惑道。
那人转过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赵宇?你进山做什么?”袁奇风走过去问。
赵宇背着行囊,惶恐不安,好不容易才从惊吓中缓过来。确定身后的两个人不是鬼,赵宇才松了口气,可脖子上的伤口却因扭头过快又裂开了。赵宇死不松口,硬说自己来看风景,外地人都能进山,他进山有何不可。袁奇风一眼瞧出赵宇全身绕满黑气,假以时日,即使不被鬼害死,也会力竭而死。鬼的愤怒都是有原因的,赵宇八成先种下了因,才有今天的果。袁奇风见赵宇不肯说,他也不想再问,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自己手中,是死是活怨不得旁人。
顿时,山洞里的气氛就尴尬下来,除了雨水声就没别的声音了。直到雷鸣在山洞的另一头等得不耐烦了,一个电话打过来才将气氛缓和。叶小清接了雷鸣的电话,马上就说他们已经在另个出口处了,等雨停了就绕回去。赵宇听了很是好奇,这群人来山林做什么,莫非也知道山林里的秘密。
叶小清挂了电话,抬起头往山洞外的雨雾看去,想说雨什么时候才停,可一看却看到雨里有个人。袁奇风猛地把叶小清护到身后,因为雨外的那个不是人,而是鬼。那鬼全身青黑,身上一丝不挂,也没有五官和性别特征。这个鬼一直出现在他们周围,想来和赵宇脱不开干系,也许尸寒山说得没错,赵雪已经死了。
“是鬼!”叶小清吓道,方才的镇定又没了。
袁奇风冷笑一声:“不用怕,它是来找别人的。”
赵宇心虚地望了旁人一眼,没有作声,却见美尸鬼飘近,手一指就让他全身裂出血口。袁奇风看得到美尸满腔怒火,隐形的邪力分化成千道杀来,若非他用灵力挡住了,他和叶小清一样要面目全非。赵宇疼得失声大叫,仓皇地躲到袁奇风身后,想用别人当挡箭牌。美尸不肯罢手,想要破了袁奇风的防御,可反被袁奇风用指尖的金光罩住,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定定地飘在白色的雨雾里。
“你……你们是什么人?”赵宇怔怔地望着山洞外。
“你到底做过什么事?如果不说实话,那我就不会再管了,任那只鬼有仇报仇。”袁奇风威逼道。
叶小清帮腔:“你听他的,他真的能帮你,你是不是杀了你姐?”
赵宇急了:“我没杀,我姐不是我杀的,我杀的是另外一个人!”
此话一出,赵宇自知失言,赶紧将嘴闭上。可袁奇风现在将鬼定在雨中,赵宇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再瞒下去就被逼上末路了。说到底,赵宇同样搞不懂这个鬼是从哪来的,他也很想知道原因。
“你是说你姐没死?那她人呢?”袁奇风一边用抬手定着雨里的鬼,一边逼问。
“她死了!”赵宇不敢看外面的鬼。
那只鬼愤怒地想挣开金光,可越挣扎,越被那团金光锁紧。袁奇风轻而易举地拿下这只鬼,并不是先前保留实力,而是得益于那块石头上的香文。石头上的香文除了袁奇风叔叔的死因,还有一些高深的玄门之术,是他叔叔未来得及传授的。命运是何等奇妙,他叔叔算得到,有朝一日,袁奇风一定会读得到那些文字,便在死前奋力刻下。现在袁奇风历练了多年,已能迅速融会贯通,灵力大增了。刚才看了那么久,袁奇风就是在记住那些口诀,将香文的全部内容印在脑海里。
叶小清看见美尸鬼无法动弹,心中很惊讶袁奇风什么时候变那么厉害了,当听到赵宇说赵雪已经死了,她就好奇地问:“那外面的是赵雪吗?”
“我说了不是!”赵宇疼得很难受,浑身都是鲜血。
“那你又说你姐死了?”叶小清糊涂了,然后想起旅馆有间房里全是血迹。
“她是死了,可她不是我杀的!”赵宇站在洞里,辩解道,“你们别听尸老头胡说!”
“那死的人是谁?”袁奇风做势要松开美尸鬼,不再去管闲事。
赵宇害怕道:“别放开它,我说,我说!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不确定,因为我杀了人后,那个人又活过来了!”
22.捞青
雨哗啦地下着,洞外的藤萝都被打断了,整座山林都被摧残着。叶小清惶惶地贴着袁奇风,就怕那只鬼忽然挣脱,下一秒要吞掉她。赵宇躲在叶小情后面,他能感到美尸鬼在瞪着自己,尽管那只鬼没有眼睛,也没有嘴巴。面对袁奇风审判似的逼问,赵宇先是抗拒了一下子,然后心理防线就崩溃了。
原来,海村以前的传统并没有丢,从旧社会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海里捞青。捞青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唐朝,意思是打捞海底沉船的财物。从古至今,海上沉船不断,尤以元朝最多。海民除了采珠打渔,还兼捞青,用以生计。到了近代,捞青就慢慢没了,只有一些找不到正经工作的人还去干这一行。
有一点,外人并不知道,那就是在1972年美国人来打捞沉船时,他们得到的线索首先是从海村传出去的。当年,文革已经开始,但海村还没有那么严厉,甚至一直保持原样。那时,海村的村民仍在捞青,在他们祖辈传下来的故事里,有个明朝富豪造了一座船墓,沉放在西沙海域里。
可是,他们没有成功打捞出船墓里的宝贝,却发现船墓附近有艘洋人的沉船。几次探索后,他们在船里找到一些古董,大多来自明朝以前。在沉船的舱底,他们还找到了一口石棺,经过敲击检测,石棺还未被水渗入。70年代,南洋曾流行过一阵买卖古尸的风潮,古尸比什么都贵,因此他们就把石棺带上岸了。
海村人捞了石棺,却没办法打开,不管怎么撬都没用。他们也不敢大肆破坏石棺,因为古尸必须经过专业处理,否则会在空气的接触中化作尘土。没等多久,在寻找南洋买家时,美国沉船的风声就走漏了。接着,温玛丽这群美国人就来了,说要把沉船打捞上来。当温玛丽借口受伤,要留在海村养伤时,海村人就觉得他们捞青的事被察觉了。
海村人捞青没有官方的考古背景,他们把东西捞起来后,又偷偷地卖到南洋,这属于重罪。因此,海村人只得石棺和其他古董藏在山林里,想要等风头过了再拿回来。不料,有一天鸡群疯狂,全都跳进山林里去了。温玛丽进山帮忙找鸡,这让捞青的村民们很担心,万一秘密走漏了,那就万劫不复了。
老天保佑,海村的秘密保住了,而温玛丽这群美国人后来也没带走沉船古董。至于山林里出现的死尸,究竟是谁,海村人无从得知。事情平息后,海村人就把石棺和其他古董都丢回海里,并把捞青彻底断绝了。他们没有再去西沙,而是丢在南海那一带,那也是采珠人常去的地方。
事情过了三十多年,海村的年轻人游手好闲,打起了那些古董的主意。有些人常去南海采珠,卖给富婆做美容,对于捞青的手艺并不陌生。于是,在前段时间用六天的时间陆续捞出了南海里的古董,最后一晚就是那口石棺。
赵宇讲到这儿,忽然停下来,当袁奇风要松开美尸鬼时,他才又说:“那天捞青出了意外,有个人死了……”
“谁死了?是你姐姐吗?”叶小清在一旁问。
“我姐没去捞青,她水性不算很好。”赵宇交代道,“其实,那天死的人是尸小美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大姐。”
“尸小美的妈妈死了?她不是在市里开美容院吗?”叶小清吃惊。
“我大姐是在市里开美容院。捞青的手艺已经很少有人会了,大姐是采珠高手,要不然哪有钱开美容院。那天大姐被我说服,来海里捞青,可在海底出了意外,缺氧死了。出了这种事,我和二姐就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这事瞒下来,其他人也答应了。”赵宇很痛苦地说出来。
吞了吞口水,赵宇继续讲:“我们本来想把大姐的尸体丢在海里,又怕被其他渔船发现,只好把尸体带上岸。南洋人很喜欢古尸,我又在马来西亚学过制作假古尸的手艺,二姐就出了个主意,要把大姐的尸体做成古尸。这种事情在南洋很常见,用新尸充当古尸,只不过买家分辨不出来。那晚,我们开卡车从小道进山,然后就留下司机还有我,我二姐和其他几个人就回家了。要做古尸,第一道工序就是将尸身水分抽尽……”
“挑重要的说,怎么做古尸就别提了。”袁奇风打断道。
赵宇不满地瞪了一眼,不情愿地说:“反正那晚我回旅馆找二姐,却见她裸着身子,身上被割了好多下。我们捞青的人都有点信邪,那晚我就想,是不是大姐来报仇了。我太害怕了,于是连夜把二姐的尸体放到山林里,摆在那口石棺边,和大姐的尸体靠在一起。”
雨声慢慢小了,赵宇越发害怕,可不得不接着坦白:“尸寒山那老头可能看到我搬尸体了,所以一直以为是我杀了二姐,却不知道大姐也死了。我清理过现场后,警察来检查过,但没找到线索。”
“挑有用的说,旅馆里有血的房间是怎么回事?”袁奇风不耐烦了。
“这个……”赵宇还在做垂死挣扎,不想把杀人经过讲出来。
袁奇风最恨这种做了亏心事,死到临头却还遮掩的人,于是他两眼一瞪,赵宇身体就闪出了白光。叶小清醒悟,这是想让赵宇明白,他体内有蛇魂,如果不把事情讲清楚,他横竖都是死。赵宇的反应和当初的叶小清一样,一听到蛇魂在体内了,吓得什么都招了。
“死的是尸小美,我杀的是尸小美!就是我大姐的女儿!”
原来,在叶小清来海村的第一天,尸小美曾撞见赵宇烧带血的画。那些画都是临摹达·芬奇的作品,可每当要完成时总会渗出血来,而那天清晨烧画时,赵宇把藏起来的带血浴巾也烧了。尸小美不知画中为何带血,便以为赵宇真的杀了赵雪。赵宇为免惊扰旁人,于是就把尸小美骗进旅馆,并将她杀害在房间里。
杀了人后,赵宇趁着早上人不多,把尸体埋到山林里,然后徉装无事地走回来。因此,房间里的血迹是尸小美的,而非赵雪的。赵宇准备将血迹洗去时,不巧叶小清在槟榔园遇险,赵宇被庞东东叫去帮忙,却不料在回村时看见尸小美站在村子里。那时候,天已经黑了,赵宇还以为见鬼了,根本没敢走进尸家。接下来的几天里,赵宇被一个鬼纠缠,他到现在也搞不清楚,那只鬼究竟是死去的谁变化而成。
“你杀了尸小美?就为了这些事?”叶小清不敢相信。
“她如果告诉尸老头,那我们捞青和做假古尸的事情也要暴露,我是逼得不已。”赵宇无力地辩解。
“就算你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杀人啊!人活在世上,哪个没有苦恼,你不干那些事,不就没那些烦恼了?”叶小清既失望又鄙视。
袁奇风还未松开美尸鬼,接着逼问:“那是谁用沾尸血的竹箭伤人?是不是你?你怕那只鬼继续纠缠你吗?”
赵宇激动地否认,“我画画是想画给我二姐的,她很爱·达芬奇的画,后来我的画里老是渗血,我就以为那只鬼是二姐变的。我既然想多画几幅画给她,怎么着可能用带尸血的竹箭害她?”
“那你进山做什么?你们放石棺的地方在哪里?”袁奇风又问。
“进山其实有条小路,从海村外绕过去,经过槟榔园的那条泥路,然后跟着小路往前走就能看见一个山洞了。”赵宇交代,“洞里是原来放古董的地方,以前怕被调查,所以捞青的东西都不放在村里。”
雨势终于有点小了,可风还很大,袁奇风往外看了看,真看到远处有条泥路。原来他们走的路线不对,海村的老一辈曾修过小路进山,难怪他们能这么快出入。叶小清看袁奇风已经相信赵宇的话,便提醒此人狡猾,恐怕十句有十一句是假的。尸小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被杀死又复活了,天下间哪有这等怪事。
袁奇风朝叶小清点了点头,然后想问赵宇珊瑚古庙在哪里,一支竹箭就嗖地一声射中了雨里的那只鬼。
23.六百年的隔绝咒
雨里的鬼被袁奇风的金光罩住,动弹不得,当竹箭穿杨而来时,它被射中了鬼心。在风雨中,那只鬼的身上陆续掉下一块块血肉,不到十多秒就化作一团血水渗入黄泥里。赵宇见了就长吁一声,心头大患被人除掉了,这正合他的心意。可洞里的人再往外一看,射箭的人就在几棵老树后,尽管隔着雨帘,但却能看见那人是尸小美!
叶小清倒吸口气,大喊:“小美?你来干什么?”
“别喊了,她现在不是尸小美!”袁奇风劝道。
叶小清看见尸小美转身要走,想追出去,却被袁奇风拉住了。这几日,尸小美帮叶小清换药,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绝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叶小清不愿意承认,尸小美并不单纯,可也不由得寒毛直立,因为此刻的尸小美眼神冰冷,没有一点人类的气息。可见,袁奇风已经知道真相,但一直没告诉叶小清,这不禁让她感到窝火。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话不能明说,总要等到被拆穿时才肯坦白。
雨势终于小了,在大家还未走出山洞时,尸小美就拿着竹箭走掉了。叶小清想要找回尸小美,雷鸣却先和雷母绕了个大弯子,到山洞的另一头来寻人了。当知道赵宇的事情后,雷鸣想要深究,可雷母却逼着赵宇先带他们去藏石棺的山洞。
“找山洞做什么,不是找珊瑚古庙吗?”雷鸣迟疑地问。
“我们可能找错对象了,那艘船上的石棺才是重点,1972年前石棺就被捞上来了!我想小雨查过这条线索,可惜没人知道石棺后来又被抛进海里了。现在这群年轻人把石棺再一次捞上来,真是天意啊。”雷母叹道。
雷鸣听了就问赵宇:“快说,那个山洞在哪里?”
赵宇心里明白,这些人不是普通人,既然杀人都招了,也没什么可再隐瞒了。当下,赵宇走出山洞,把其他人往藏宝洞引去。那个山洞其实离这里很近了,就在这几座小山之间,走出去约半小时就看见了。那个山洞外结了张藤萝网,一辆破旧的无牌卡车停在树下,看不到守洞的司机。
雨虽停下了,但树木积水,仍时不时地落下豆大的雨点。叶小清疲惫地往前走,越走越觉得头疼,脑海里闪过几段模糊的画面。叶小清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点熟悉,信步走去,一进山洞就吓了一跳。山洞内果然有两具血淋淋的尸体,还有一口石棺,这和那晚她被竹箭射伤昏迷后的梦境一样——或者说这根本不是梦境!
叶小清回忆,那天在槟榔园被射伤,朦胧中被人扛来扛去,不知是谁在扛她。袁奇风怕出祸端,疾步跟进来,惟恐叶小清又被捉去。赵宇大声喊了喊,没看到守洞的司机现身,也没有找到多余的尸体。那两具尸体分别是赵家大姐、二姐的,袁奇风和雷母看了一眼,便瞧出尸体有什么问题了。
赵家大姐的尸体尽管已经做了脱水处理,但尸体有冲天的怨气,和美尸鬼的气息如出一辙。这种怨气在天眼里是有色彩的,普通人看不出来,对香头和素女门来说却是小菜一碟。看来赵家大姐知道自己是被害死的,而不是出了意外,因此有很大的怨气。这在雷鸣的眼里也是小菜一碟,因为如果真的是意外,赵雪就不会煽风点火,怂恿赵宇制作把大姐的尸体制成假古尸出售。
雷鸣一进来便问:“赵宇,缠着你的鬼可能就是你大姐,她下水时带的氧气瓶是不是你二姐给的?”
“是啊。”赵宇想也不想就答。
雷鸣苦笑,这真是太常见的杀人手法了,赵家大姐死在妹妹手里,因此那晚就化作厉鬼来杀赵雪。赵家大姐被做了脱水处理,容貌尽毁,她便以奇怪的美尸形态出现,还想把赵宇也杀了。仔细一想,其实美尸鬼并没有伤害过其他人,从一开始它出现在槟榔园,到如今被消灭,它不是出现在赵家人身边,就是被鸡血引出来。最可笑的是,尸小美竟然亲手杀了她母亲的鬼魂,让其永远消失在天地间。
“你家二姐是不是和大姐闹矛盾?”雷鸣问赵宇。
“我不清楚啊,你难道是说……”赵宇不算太笨,很快就醒悟了。
“先别计较这些!”雷母急道,“赵宇,我问你,这口石棺就是你们从海底捞上来的吧?”
赵宇忐忑地点点头,然后袁奇风就过去摸了摸石棺,并说:“这石棺有问题。”
叶小清不敢靠太近,害怕两具已脱水的尸体活过来,只站在远处问:“棺材有什么问题?难道里面关了个鬼?我记得素女门有个传说,在山东的一个战国古墓里……”
说到这儿,叶小清就赶紧闭嘴,战国古墓是李英杰告诉她的,而李英杰一直要她保守秘密。雷鸣没听出问题来,袁奇风却听出来了,不过没心情去刨根究底。可雷母不笨,听完这话就柳眉一竖,凶巴巴地盯着这个她认定的儿媳妇。看着叶小清那说谎的表情,雷母就冲冲地追问:“你怎么知道这个传说的,是不是认识别的素女门人?”
“我不认识!”叶小清无力地否认。
“还去关心那些做什么?”袁奇风站出来,把话题扯到另一头,“这口石棺有人加了一道法术,水火不侵,你来算算这道法术的期限。”
雷母一听,赶紧走到石棺边,然后叫赵宇把棺材上面的那两具尸体挪开。袁奇风说得没错,再强大的玄门之术都有一个有效期,少则一时半刻,长则上千年。石棺被一道“隔绝咒”包裹,除非等到“隔绝咒”自己失效,否则强行开棺会让棺内的东西一起毁灭。雷母估摸一算,这口石棺的“隔绝咒”竟有600年之久,也就是说施法始于1405年7月29日。
雷小雨死前留下笔记,指明2005年7月29日会有大事在海村发生。如果不是巧合,那么雷小雨指的就是石棺,因为还有2天的时间“隔绝咒”就要失效了。这道法咒能够历时600年,足见施法者功力很深,通常能有10年就已经很厉害了。可这不是雷母关心的问题,她关心的是石棺里有什么东西,居然被封闭了600年,使得雷小雨秘密地追查。
雷鸣不懂法术,看着石棺就问:“你们不也会法术?干脆现在就把它弄开吧,不用等2天后了。”
“我倒想啊,可不一定能办到,施法的人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雷母叹道,“孙悟空被五指山压了500年,那还是如来佛用的法术,你想想这个人的法术有效期是600年,有这么好消除吗?”
“你是说如来佛把这个石棺封起来了?”雷鸣想歪了。
“我想还是别太靠近了,既然被封了600年,又被郑和带出中原,棺内的东西肯定不吉利。”袁奇风一针见血。
赵宇把尸体拖到一边后,也凑过来说:“原来有法术啊,难怪我们村的老人都没打开,只好扔回海里。你说,那群美国人是不是也想捞这石棺?”
雷母望了望山洞外的天色,虽然时间还早,但天黑灰了,想必风暴也不远了。7月29日的风暴真是巧合吗,为什么偏要选在这时候袭来,看来古人真有推算天时的能力。美国人想带走沉船里的东西,多半也知道石棺的来历,至于怎么知道,雷母却没有想法。1972年时,除了温玛丽还有个美国人也在海村里潜伏,并没有出海。那个美国人在山林里遇害了,被温玛丽埋在海村后面,没有带回美国。雷母看得出来,那个美国人是被鬼害死的,也许山林里还有别的鬼怪,譬如那晚在旅馆外的黑衣女鬼。
叶小清是个门外汉,大家讨论事情时,她就傻傻地站在一旁听着。当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石棺时,叶小清忽然觉得身体好难受,似乎有个东西在体内钻动。再往洞外看,似乎天已经黑了,一股股黑气从洞外飘进来。叶小清大吃一惊,这不是别人,正是黑衣女鬼——雷小雨!
她又来了!
24.牧蛇曲
眼看洞外的黑气倾泻进来,山洞里又没别的出路,叶小清就慌忙提醒:“袁奇风,山洞外面有情况!”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望向山洞外,那里被黑气堵住,已经看不到外面的山林了。黑气滚动了一会儿,渐渐地出现一个少女般的身影,而那正是雷小雨。袁奇风一直没说出来,就是怕雷家母子无法承受,除了他和叶小清,其他人都没见过黑衣女鬼的全貌。雷母半天没说出话来,只有雷鸣一个劲地问,样貌是不是鬼变出来骗人的,那绝对不是他姐姐吧?
雷母缓了缓,吐气道:“雷鸣,就给我站到后面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给我逞强!”
叶小清吃力地捂住胸口,似乎有条东西要从胸口钻出来,她忙问:“现在怎么办,难道她也想要石棺里的东西?”
袁奇风未等雷小雨化出人形,便先发制人,用“阳燧之光”将其逼出洞外。接着,袁奇风追出去,等雷母也跟来后,他就立刻转身用金光网封住洞口。这样一来,邪物暂时进不去,袁奇风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专心应付雷小雨。雷母看了一眼儿子,嘱咐他守好叶小清,然后就轻飘而去,赶上了那团被黑气围绕的“女儿”。
“小雨?真的是你吗?”雷母心乱如麻。
在被雨水打湿的林子里,雷小雨不屑地飘在半空中,什么都没说话,一撒手就放出数千条蛇魂。袁奇风担心雷母感情用事,于是挡在最前面,想再用一张金光大网把蛇魂困住。无奈蛇魂的怨气太重了,金光大网维持不了多久,马上就有裂缝了。眼看黑气要泄了,雷母就收回心神,帮袁奇风封住那些涌动的蛇魂。
穿着黑衣的雷小雨皮肤很白,白得怪异,像是石膏雕塑一样。雷母一边加注紫气,一边去抬头去看她的“女儿”,不料蛇魂最终失控,破掉了那道灵力化成的光网。雨停后,风越来越大,在风中狂舞的蛇魂挡掉了微弱的灰光,山林很快就像海底一般。袁奇风硬是打出了五团火焰,把渐暗的山林照亮,保障视线清晰是重中之重。
当蛇魂要淹没地上的两个人时,雷小雨忽然控制住蛇魂,让它们静止不动。袁奇风和雷母抬头一看,雷小雨冷笑了一声:“想和我斗?你们还没这本事!”
“小雨,我是你妈妈,你忘了吗?”雷母失望道。
“别跟我提这些事,这无非都是世间的一种身份,我们鬼可不时兴这一套,只有强弱之说。”雷小雨六亲不认。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那时是怎么死的?”雷母仍不死心。
雷小雨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袁奇风问:“你还爱我吗?真爱我的话,就把这些人都杀了,然后你乖乖地让我杀了你,这样就可以永远陪在我身边。”
袁奇风冷冷地望着,并没有回答,眼神里看不出感情。雷小雨顿时不甘心,这个英俊的男人“守活寡”许多年,为何现在会对一个平凡的女人那么好,这个男人是她的专署!好不容易,她现在有机会和袁奇风处在一起,只要杀了他,便可以将他的魂魄吞入肚子里,他们就可以生生世世不分离了。
“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雷小雨狠狠道,“如果你答应,我或许能留那女人一条狗命,否则……你们都得死!”
袁奇风不理雷小雨的狂妄,什么都没答,这让雷小雨气得抓狂,当下就不再给机会,放任蛇魂吞噬掉地上的人。雷母怎么都没想到,雷小雨是这样出现的,她宁愿“女儿”早就魂飞魄散,也不要看到现在的结局。可是,雷母没有伤心的空闲,蛇魂挤压而来,她和袁奇风都腾不开手去做别的事情了。
蛇魂很快就凝聚起来,缠住那两个人,看上去就如两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叶小清在山洞里看得很真切,雷鸣一直拉着她,不让她去犯险。其实,雷鸣也很想去帮忙,可一出去就是添乱,他同样焦急不安。外面的蛇魂结成球状后,袁奇风和雷母并没有出事,他们还在有各自用灵力撑起一道空间,不让蛇魂进入身体里。
这个情况维持了一分钟,蛇魂慢慢吃紧,雷小雨不阴不阳地笑起来,她要谁死还不容易吗。
叶小清急了,挣脱雷鸣的束缚要跑出去,赵宇缩在洞里头劝道:“别出去,你们都会死的!”
雷鸣很厌恶赵宇的贪生怕死,却不得不同意道:“小清,别出去,你去了也于事无补。”
“他们如果出事了,我们也跑不掉!”叶小清待不住了,这些年来从未因一个人而这么激动,她绝不能看着袁奇风出事。
“小清……”
猛地,急得失措的叶小清身上忽然爆出强烈的青光,不仅破掉了洞口的金光大网,还震晕了洞内的雷鸣和赵宇。雷小雨吓了一跳,往山洞里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贱女人在使坏,没想到贱人也会点法术。叶小清两眼木然,黑眼珠闪着绿色的荧光,没有一点人类的特征。走出洞外时,叶小清伸手一挥,一片树叶便飞到了她的手中。
袁奇风和雷母都被困在蛇魂的中心,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能感觉到山洞里刚才爆发出一股很冰冷的灵力波流。袁奇风在蛇魂内部连用两次“阳燧之光”,好不容易才将蛇魂撕裂,透出一条缝隙窥山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袁奇风惊讶得忘了对付蛇魂,因为他看到叶小清竟身披澄澄青光,完全不像一个凡人。
只见,叶小清轻捏一片绿色的树叶,庸懒地将它放在微红的嘴唇上,接下来一阵悠扬的乐声就缓缓流出来。雷小雨听到这声音乐,万分震惊,这不是普通的音乐,这是牧蛇曲!蛇魂需要放养,而控制蛇魂的最有力方法就是吹奏牧蛇曲,以防蛇魂脱离控制。叶小清呆呆地吹奏时,蛇魂听到音乐就将袁奇风和雷母松开,无力地趴到地上去了。
随着音乐起伏,那些蛇魂不但不动了,还渐渐散去怨力,吸食的魂魄都被逼了出来。雷小雨恼羞成怒,怎能让叶小清令她出丑,情急之下就想下杀手。雷小雨想利用叶小清体内的蛇魂,不料叶小清越吹越凌厉,体内的蛇魂也被牧蛇曲赶了出来,并吐出了被吃掉的那部分魂魄。
当赵宇身上的蛇魂也被赶出去时,远在海村的陈佬肥一样看到身体里钻出一条蛇。叶小清吹完了一曲,忽然缭绕的青光就没了,人立刻昏倒在地上。袁奇风从蛇魂里脱开,看到了刚才那一幕,简直不敢相信双眼。雷母慢了一步,只听到了牧蛇曲,去未看见叶小清变幻的情景。
雷小雨吓得瑟瑟发抖,那个人只说叶小清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却未说明到底是什么东西。雷小雨暗骂自己太轻敌,还以为叶小清这个狐狸精不懂玄门之术,没想到她不简单。幸亏叶小清自己昏迷了,否则雷小雨还真没把握能对付这只狐狸精,以后还是少把这只狐狸精惹急了。
袁奇风看到叶小清昏倒在地上,确定她还有气,而且蛇魂已除,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雷母看见其他人都昏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想去明白。对着半空中的雷小雨,雷母还是下不了手,只是一再地问:“小雨,你为什么会变这样,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别拿你是我老娘的身份压我,我说了,鬼不时兴世间的这一套!”雷小雨说罢,愤怒地落到地上,然后手里凝聚出一把黑剑,想要一举刺穿雷母的心脏。
雷母茫然地没有动,袁奇风见状便迅速绕到跟前,狠下心不遗余力地对着黑衣女鬼用了杀招。
25.风暴
袁奇风回忆了石头上的文字,那是几招高深的玄门之术,有一招就是“阳燧之光”。这法术不能辐射般地扩散,原来还能化作利箭与弓,对邪物一射,能使其邪气崩溃,甚至致命。当雷小雨用黑剑伤人时,袁奇风就试了试,以他现在的灵力化出了一把金色的弓,还有一支锋利的金箭。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若非雷小雨避得快,早就被那支金箭刺穿了。这是“阳燧之光”的另一种形式,如果灵力再强一些,还能同时化出几支箭,让邪物避无可避。袁奇风的叔叔只是记下了方法,却一直没有融会贯通,现在却由袁奇风得心应手地做到了。
雷小雨一下子落了下风,可到底是个鬼,风暴干扰不了它。袁奇风本来用五团火守住这一方,定住强风,可风暴似乎提前来了,那五团火很快就被吹灭了。风暴不是普通的风,它是由空气的旋转而来,其实也是一种天地间郁结的灵力。香火是无法定住这种风暴的,所以地上的人都应站不稳而趔趄了一下,然后跌倒在地上。
雷小雨见状,得意地又飘回空中,享受着将树拔起的风暴。夜幕降临了,雷小雨的力量越来越强,日光的干扰也消失了。瞅准了机会,雷小雨就铁了心,要先将叶小清永远地杀死。“那个人”虽然不让她动叶小清,但她现在恨死叶小清了,居然把她辛苦养出的几千只蛇魂给毁了。不杀叶小清,雷小雨就消不掉心头的恶气!
风暴太强,树都被连根拔起了,何况是人呢,根本站都站不起来了。雷母趴在地上,看见袁奇风对她喊了几声,没等她回答,袁奇风就忽然昏迷了。因为风暴太强,人类无法适应,所以只有灵魂脱壳,以灵魂去对付鬼魂,这样可以忽略天气的干扰。刚才袁奇风正是逼迫灵魂离体,叫雷母守住他的肉身,由他去对付雷小雨。
雷母半走半趴,好不容易将袁奇风和叶小清拖回山洞,再回头一看,她“女儿”已经不见了。袁奇风化作灵魂,去和雷小雨打斗,恐怕不是对手。化作灵魂以后,灵力要因为没有肉身而打对折。最糟糕的是,灵魂如果不快点回身,那就会从灵魂变为鬼魂了。雷小雨选在这个时候现身,显然是算到了这一点,想逼袁奇风主动魂魄离体,跟她永远在一起。
夜里,山林如墨,在风暴里肉眼只能看到黑色。雷母着急地点醒叶小清,顾不得叫醒其他人,便说:“小清,袁奇风已经灵魂出壳了,他肯定对付不了小雨。我马上去帮忙,你先照顾好他和我的肉身,千万别让野兽接近!”
雷母不等叶小清答应,马上盘坐着,身体震出一道紫光就像睡着了一样。叶小清脑袋一片空白,还以为刚才在做梦,想了很久才想起进山洞前的经过。可是,进入山洞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叶小清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那段记忆似乎被人剪掉了。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叶小清也不愿意多想,而是一一确认了大家还活着。
赵宇和雷鸣的气息缓和,只是昏过去了,过些时候自然会苏醒。叶小清担心地往洞口看了看,那里有一道薄弱的紫气,雷母灵魂离体前留下了一道紫气诀。当确定暂时无恙后,叶小清才去看躺在地上的袁奇风。袁奇风像睡着了一样,气息很微弱,甚至感觉不到。叶小清吓了一跳,慌张地摸了摸人家的胸口,没摸到心跳,于是就用耳朵贴近,这才听到很慢的心跳声。
“你不要出事啊,你们都不要出事,别丢下我一个人!”叶小清抱腿坐在地上,对着袁奇风自言自语。
借着朦胧的紫光,叶小清凝望袁奇风的脸,她总不敢去看这个人,却又很想看。女人就是这般矛盾,越不敢去要的东西,越忍不住想要。即便袁奇风没了意识,可眉心依旧微紧,总是一副不可亲近的神情。叶小清多希望这个男人也能对她笑一次,可记忆里找不到这样的情况,因为袁奇风一见她就没好脸色。
山洞外风雨咆哮,洞内的人都昏迷了,剩下的两具死尸也静静地躺着。叶小清盯着袁奇风,胡思乱想,想要把头歪到一边,却回过头再看了一眼。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山洞内仍没有动静,于是叶小清想试着叫醒雷鸣和赵宇,可怎么都叫不醒。因为雨水的关系,他们身上的手机都坏了,无法得知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叶小清等了又等,觉得过去了好些天,时间长得像海枯石烂,却等到一个人苏醒。
“这怎么回事?”
叶小清急了,想要走出去找人,却不敢丢下袁奇风和雷母的肉身。可是,现在肯定过了一天一夜了,他们的灵魂却未回身,莫非出什么事了。天色从黑到灰,这些变化让叶小清更加确定了已经过去一天了。这一夜,叶小清根本没敢睡,直到天色灰蒙蒙的,她才想走出洞口去找人。
外面的风暴太强了,要不是紫气诀在起作用,山洞都要被吹得一片狼藉。同时,这道紫气诀也让叶小清出不去,像是一张盾,不能出去也不能进来。叶小清快要疯了,一个人默默等了一天了,居然一个人都没醒过来。更可怕的是,洞内的尸气太重了,臭得叶小清吐了又吐。
“你们快醒醒啊!”叶小清吐完了,又去摇其他人。
不幸,一个人都没醒过来,可却依然有呼吸。眼看天又要黑了,叶小清坐立不安,可被紫气关住了,不能出去寻人。这跟坐牢没什么区别,叶小清不仅饿得没力气了,也渴得不再想说话了。洞里的人昏迷不醒,叶小清找不到吃的喂他们,也只能跟着一起挨饿。
“你们到底去哪了,千万别出事,别丢下我一个人……”
叶小清在心里重复地呼唤,然后无力地趴在袁奇风身上,眼睛半闭着,完全没力气再站起来了。如果真的要死在这里,叶小清也认了,反正体内的蛇魂不除,她也要死的(叶小清不记得刚才的牧蛇曲)。现在有袁奇风陪着,她什么都不怕,即使死也能死在一起,这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夜深了,已经快过去两天了,山洞外的风暴越来越强,洞里甚至开始晃动了。可惜这是个死洞,里面没有任何出口,要不叶小清就可以另寻他路。赵宇提到的张姓司机也没看见,现在风暴那么大,估计死在那个角落里了。叶小清从挣扎到发狂,再从发狂到妥协,近两天的时间里都没人跟她说一句话。
这种要命的等待会把人逼疯,可叶小清总是安慰自己,袁奇风不会丢下她不管的。虽然每次袁奇风都会凶她,但没有让她真正出过事,这次也一样不会。这两天里,叶小清都在催眠自己,多亏了袁奇风的呼吸还在,给了她无限的力量支撑下去。其实,普通人灵魂不能离体太久,但因雷母离去前施了法术,所以他们才能两天不回来也无碍,这和徐子娟施法让跳楼男生活下来的法术是一样的,都出自素女门。
午夜里,风暴正式过境,海村内外天摇地动,像是世界末日一样。叶小清被轰隆声吵醒,以为袁奇风回来了,推了推人,却依旧没人醒过来。叶小清体力耗尽,又想趴在袁奇风的胸口休息,山洞内竟不时地传出击打声。叶小清以为听岔了,也许是山外的风暴声,久而久之,她才确定声音来自山洞内。
霎时间,叶小清的疲惫都没了,那声音不是滴水声——是从青色石棺里冒出来的敲打声!
26.好心结出恶果
石棺惊现怪声时,袁奇风正和雷小雨在黑暗的风暴里纠缠,雷母也在其中。从早到晚,他们一直斗了两天两夜,灵力都快耗尽了。在呼啸的风暴中,夹杂着海水的腥味,夜里倘若是人类,绝对看不到半空中和地上都有魂体在游动。
雷小雨眼看7月29日来临了,不宜在纠缠下去,却又甩不掉这两个人的灵魂。蛇魂是她的一大杀器,她做梦都没想到,会被弱不禁风的叶小清毁掉。现在,雷小雨只得凭真功夫了,幸而它是鬼魂,其他两个是灵魂,她还是占了上风的。
三人越斗越远,已经来到海村后的坟地了,雷小雨一着急就落到地面,要拼个你死我活。袁奇风和雷母趁着夜色,在风暴中也落到地上,那种灵体飘行的感觉并不好受。雷小雨不等两人落地,马上就冲过去,想要击碎他们的灵魂。雷小雨已经练成了凝神聚形功,这是鬼魂都通晓的,有的鬼练几百年练不出来,有的却能几年就练出来。凡是懂得凝神聚形的鬼,它们都惧怕白昼,在夜里还能放肆地吸人魂魄。
袁奇风以灵魂之体打斗,不能再用“阳燧之光”,否则灵魂会损伤,这两天都只能用普通的灵术。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袁奇风也想回身了,可雷小雨总是若即若离,就是不让他和雷母走掉。2005年7月29日将至,雷小雨无心再纠缠,袁奇风才抓住最后的机会,想要逼雷小雨就犯。而雷母不忍下杀手,这两天用的法术很温和,时间一长,竟不想再回身了,想要一直陪着失去的女儿。
雷小雨想要吸纳灵魂,却反背袁奇风重重地扫开,迫使她翻了几个跟头才在一座坟头上停住。眼看再斗下去,时间就要错过了,雷小雨一急就用心理战术:“慢着,你们不想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死吗?”
雷母就想知道这个答案,所以马上就停住了:“为什么?快告诉我,你是不是被人威胁了?”
袁奇风也停下来,毕竟这是他日思夜想的事情。终于,斗了两天两夜,三只灵体才在风暴中落到海村的坟地里。雷小雨嘴上要说以前的事情,心里却在观察,想要将他们分神后,杀他们个出其不意,以绝后患!
“我以前是多么听话的孩子,为什么会变这样,你们一定很奇怪吧?”雷小雨在风暴中一动不动,和东歪西倒的草木完全不同。
看到另外两个灵魂不吭声,雷小雨却说:“那时在重庆,我们表演完了,一起去山里玩。正好阿风你让我做诱饵,但谁都不知道那是一个灵鬼,你我都不可能对付得了。这都是命啊,灵鬼还没现身时,我那时就已经死了。我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我的死非常特别。总之,我那时可以说是救了那群女学生,可是后来呢?我死了,只听到她们幸灾乐祸,嘲笑得了表演第一名的我活该死!我真不该舍命救人,换来的不是感谢,却是死后谩骂!我何苦要好心结出恶果,人性本就邪恶,什么人之初性本善,都是骗人的鬼话!”
“你和鬼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心里只有仇恨,我们救人本来就不求回报。”袁奇风叹道。
风雨里,雷小雨忿忿地喊:“别跟我讲大道理,等你做了鬼,自然会明白世间的道理都是狗屁!”
“你怎么死的,你还没说呢?”雷母提醒道。
雷小雨根本没打算说,随便吐了点槽,这两个灵魂就分神了。趁着风暴过境,坟地晃如地狱,雷小雨就分身而至,两只鬼手直插灵魂的脑门。袁奇风心已经死了,这哪里是雷小雨,心计如此重,这鬼只不过拥有雷小雨的容貌罢了。靠着风暴的冲力,雷小雨行如闪电,袁奇风和雷母都双手结起,想要挡住雷小雨的爪子。此时,袁奇风近距离接触雷小雨,心里有中异样的感觉,这只鬼似乎不完整!
可是,打斗中分心,这是玄门中人的大忌。袁奇风一分心,和雷母一样,都差一分一毫就被鬼爪插入脑门里了。雷小雨是想用鬼体进入灵魂里,只要轻轻一搅,灵魂就会错乱,三魂六魄集成的灵魂就会散掉。雷母不肯相信这是女儿,心一横,看见坟地里的那座无名坟,于是就念了几个字。在风暴里,无名坟悄然升起一道黑气,那是被鬼杀死后的外国人的坟墓,那里遗留了些许鬼力。素女门最擅长用邪术,雷母就地取才,想起那里有个横死的洋人,因此驱动了坟里的鬼力,使其从后面打中了雷小雨的后心。
“啊——”
雷小雨虽然伤得轻,但却松开了袁奇风和雷母,让他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袁奇风脱开束缚后,和雷母对视一眼,两人便结掌相扣,紫金色的一道光就罩住了雷小雨。风暴猛烈得夸张了许多,袁奇风定住雷小雨后,觉得天色不太对,仿佛有波浓烈的鬼气在靠近。雷母也觉得反常,可在风暴里一时看不出问题,便想先进雷小雨的鬼魂拘回山洞里,过些时候再做计较。
雷小雨失手被擒,气道:“你们死到临头,还得意什么?快点放开我,一会儿他来了,你们都得死!”
“谁来了?”雷母不安地问,黑色的天空让她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哼,你们知道石棺里有什么东西吗?他让我来守着石棺,今天隔绝咒失效时,他会现身取走棺里的东西!再不放开我,他就……啊!”
雷小雨恨恨地说着,忽然一支带尸血的竹箭就从夜里射过来,正中心脏部位。风暴中,雷小雨惊恐地低头看着竹箭,它的凝神聚形反倒害了它自己。眼看要死在尸血箭下,风暴的上空就有一团黑云翻滚来,雷小雨痛苦地笑了笑,然后就被黑云吸到了天上。
“糟了!叶小清有危险!”袁奇风意识到石棺就在洞中,如果那团黑云带着雷小雨过去了,那他们就死定了。雷母吃惊地望着那团黑云,想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可救人要紧,她就立马和袁奇风一起以飞身回到山洞之中。
风暴撼动山头时,叶小清想要哭了,一边远离石棺,一边害怕地抱着袁奇风。当袁奇风灵魂回身时,他猛烈地跳了一下,这让叶小清吓得够呛。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经历过灵魂离体,当灵魂再回身时,人就会有一种跌落的惊恐感,整个肉身就会跳起来。
“你们总算回来了,已经过了两天了,雷鸣他们还没醒,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叶小清两眼迷蒙,“那个石棺不知道怎么了,刚才一直在响,是不是600年的隔绝咒要失效了?”
袁奇风心中愧疚,居然把笨女人留在山洞两天,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雷母一醒,马上去点醒雷鸣和赵宇,他们之所以两天没醒,是因为被灵异之术震晕了,不是普通的晕厥。幸好大家都还好,只不过身体饥饿,疲惫不堪。当听到青色石棺里有动静,大家又都紧张起来,一刻也不敢放松。
袁奇风先是看了一眼洞外,似乎黑云就在山头上空,一股天塌般的邪气随时会压下来。不过,他们都不在意了,因为在风暴之中,昏暗的洞内“嘣”地一声,石棺盖子喷出一环灰尘,被封闭了600年的石棺打开了!
27.第一个灵魂
黎明之时,石棺竟然不动自开,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这一刻,有的人在想,石棺里有一只被封禁的恶鬼,也有人在想,石棺里有一件罕见的奇珍。可是,他们却怎么都没想到,石棺喷出灰尘后,盖子就忽然炸开了。洞内惊现一道刺眼的彩光,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道彩光就被吸出洞外了。
袁奇风先追出去,大家紧跟在后,雷母还以为洞外是雷小雨和“他”,怎料却是雷鸣的同事——李英杰。李英杰全身湿透了,手里正捧着一面班驳的铜镜,手里的紫麒麟不停地闪着紫光。铜镜里容纳着那道彩光,在黑夜的风暴里非常美丽,可彩光只持续亮了一会儿,然后就像没电的电筒一样,闪了闪就熄灭了。
同时,压在天空上的黑云也跟着走了,李英杰却少见的激动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小李,你怎么在这儿?”雷鸣站出来,惊讶地问。
李英杰两眼飚泪:“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别问!”
叶小清吓一跳,李英杰居然也会激动得流泪,真是天下奇闻。可是,叶小清更想知道,李英杰为什么站在山洞外,她明知道洞里有雷母和袁奇风,现在把铜镜拿出来不是露馅了吗。李英杰并非鲁莽之人,既然她站到山洞外,可想她没有后顾之忧。叶小清很快明白过来,李英杰也是冲着石棺而来的,刚才石棺里的彩光被她用铜镜吸去了。
可是,李英杰却像崩溃一样,转身跑进了湿漉漉的山林里。叶小清见状,想要追上去,袁奇风却拉住她。这一拉,叶小清就觉得两腿发软,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这两天大家都滴水未进,身体支撑不住了,于是打算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出山林。
休息时,雷母跟大家说,刚才石棺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彩光咒。那道咒语很普通,全是逗小孩玩的把戏,但却被封了600年。显然,这是一个玩笑,可为什么这么多人为了石棺而来。郑和下西洋时,总不可能把这口石棺千里迢迢地带出去,又由美国人不远万里“带”回来,也许石棺还有玄机。
于是,雷母对石棺检查了三次,可除了600年的隔绝咒,石棺真的没有特殊之处。现在雷小雨被神秘人救走了,唯一知道石棺秘密的人就只有李英杰了。袁奇风恢复了体力后,便问雷鸣能否回海村后,找李英杰谈一谈。事实上,袁奇风早觉得李英杰不对劲了,今日一见,他的猜测就被验证了。
“她一直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在我们面前现身?”雷鸣瘫坐在山洞里,吃了点饼干,喝了口水,说道,“我想她肯定觉得目的达到了,无所谓是否被发现,可惜石棺里就有一道彩光咒!”
“她是我们素女门的人!我早就怀疑了,你们偏不信!”雷母扶着石棺说。
这时,赵宇蔫蔫的,盘算回去了怎么交代,万一雷鸣把杀人和捞青的丑事抖出去,那还得了。想着想着,风暴还未过去,洞口又出现了两个人。那人是李英杰,没想到她又回来了,可她还扶着一个人——尸小美。尸小美已经晕了,和叶小清差不多的样子,似乎是体力消耗过头了。
“怎么了?你在哪儿遇到的她?”雷鸣忙站起来,去接过昏迷的尸小美。
李英杰淋了雨,可能看到她红着眼睛,肯定哭得很凶,她把尸小美放到地上后,然后将背包里的铜镜取出来,难过地坐在一角。袁奇风在照顾昏迷的叶小清,没空去理会,只有雷家母子凑上前问李英杰怎么会在这儿。
“没错,我是素女门的人!”李英杰终于承认道,“可我没必要和你们交代事情,我只能告诉你们,石棺内有一个很特别的灵魂。”
“灵魂?不是一道彩光咒吗?”雷母好奇地问,她也很想知道雷小雨为什么回出现在山林里,也许李英杰能给出答案。
“雷伯母你也是素女门的人,应该听过不少传说。相传,女娲造人时,不只是捏泥粘土,还从一个天地孕育出来的灵体,取名:清明。那本是世间最干净的灵体,女娲把那清明的一小部分融进泥土里,于是就有了人类。人类繁衍过后,原本最干净的灵魂慢慢浑浊了,世上就再也没有哪个人拥有清明一般的灵魂。不过,当年女娲不只留下了造人的泥土,还留下了最初的灵体——被取名为清明的那个天地之魂。”
“我怎么没听明白,什么清明不清明的,和清明节有关系吗?”雷鸣玩笑道。
李英杰沉着脸:“很多典籍里都有记载,我们既然都是素女门的人,见过的奇事还少吗?既然能有鬼,那你们没想过,第一个鬼从何而来?鬼既然是灵魂所变,那么第一个灵魂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
雷鸣语塞,雷母也讲不出来,只是问:“那叫作清明的天地之魂有什么用?为什么会在石棺里?”
“每个素女门的传人得到的典籍都不一样,这事只记载在慈禧的小册子里,我娘得到的东西比较多,所以……”
雷母不悦,转问:“那册子上没写灵魂有什么用吗?”
李英杰坐在地上没,应付式地说:“自古以来,便有吸人魂魄的邪术,其实都是有道理的。因为灵魂是天地间最宝贵的能量,谁能得到天地间第一个出现的魂魄,起死回生不说,想要做什么都很容易。”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雷母怀疑地问。
“我说了,我没义务告诉你们,现在看在是同门的份上,我把素女门的秘密说出来。”李英杰说完就不出声了,一个劲地抱着镜子。
袁奇风虽然没去问,但在一旁照顾叶小清时,却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女娲造人,天地之魂的,听起来就像瞎编的,不过在香头里却有类似的传说。相传,世间容易生命前,曾有两个灵魂,一个为清明,一个为混沌。所有的灵魂起源于这两个灵魂,至于它们是否残留在人世,香头们都只当是神话故事,从未取信。
但,凡事总有个开始,灵魂总有第一个吧。
雷母扫兴地看着石棺,虽然棺内只有一个彩光咒,但她觉得李英杰所言非虚,不然雷小雨也不会有今天的情况。当大家都在沉思时,尸小美咳嗽了几声,眼看她要醒了,雷母就把她点晕了。不料,昏迷术失灵了,尸小美很快就要苏醒了。雷母一激动,不再用法术,而是用拳头打晕了尸小美。
“你出手不用那么狠吧?”袁奇风扭头看着雷母,心想刚才雷小雨中了一支竹箭,就是尸小美所为,雷母现在替女儿报仇呢。
雷母坐下来,奇道:“这女孩子百邪不侵,真是奇怪啊。刚才她射箭时,像是换了另一个人,被什么人控制了。”
“是黼黻!她穿了那件西周流传的黼黻!”袁奇风一语点破,“射箭时,她被黼黻控制了,或者说黼黻附在肉身久了,有了人类的意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原来,袁奇风看见那块石头时,香文里就记载了袁奇风叔叔是在重庆被蛇魂所伤,因此到海南找那件百邪不侵的黼黻。不过,当年种下蛇魂的鬼是谁,他叔叔没写出来,只提及找到黼黻穿在身上,这是他叔叔唯一知道的办法。
既然袁奇风的叔叔都不去打消灭凶鬼的主意,那么说明那鬼不是一般的强大,逼得他叔叔只能来海南找办法。无奈,蛇魂最终吃掉了灵魂,袁奇风的叔叔死在山洞里。不过,他叔叔临死前已经知道黼黻原在珊瑚古庙的青花瓷里,瓷身的女人能走动,其实就是黼黻在做怪。黼黻是一件特别材质的衣服,完全透明,一穿上身就很难脱下来。后来青花瓷被尸家砸破,黼黻从瓷瓶上取下来了,为免会丢失,于是尸家就在透明的黼黻上用高超的技艺描绘了一副达芬奇的自画像,以此做为标记。
尸家把黼黻穿在尸小美身上,随着年龄的增长,黼黻也跟着变大变小,但背后的达芬奇自画像却始终没褪色。可是,尸家人却不知道,尸小美渐渐被黼黻控制,不只偷食尸体,还被黼黻驱使去除邪擒灵。这和鬼上身差不多,往往事后会脑子空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尸小美被赵宇杀害后,埋进了土里,黼黻发挥了灵力,使其又活了过来。这看似长生不老,其实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现在尸小美年纪大了却没去读书,恐怕尸老头也有察觉了。这也难怪,尸老头会主动救治被尸血箭伤到的村民,原来他心里清楚,这就是尸小美干的。
28.转世
袁奇风知道这些,全是从他叔叔留下的香文得出线索,然后自己推算出来的。如果可以的话,袁奇风想要帮尸小美脱掉黼黻,那不是百邪不侵的东西,是害人一辈子的东西。可惜尸家不晓其害,竟将青花瓷上的黼黻穿在子孙身上,惹出一团乱子。
“原来如此,要以灵力脱掉黼黻,这不算太困难。”雷母点头道。
“我来帮她脱!”李英杰忽然站起来,“尸寒山已经进山了,可能是来找孙女的。我先把尸小美送出去,免得她爷爷找过来。至于洞里的东西……你们自己决定如何处理。”
李英杰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刚才的沮丧一扫而净,抢过尸小美就扶着她出去了。袁奇风狐疑地看着洞口,李英杰既然懂得玄门之术,肯定懂得黼黻不能穿,她忽然激动肯定不是想夺走黼黻,因为穿上去后会被反制,谁也不想做一件灵物的奴隶。不过,袁奇风不想去管闲事,其他人爱怎么就怎么,他现在只希望叶小清快些醒过来。
风暴,在天亮时终于停歇了,只有徐徐的海风还在刮着。袁奇风立刻背上叶小清,马不停蹄地往山林外走,至于山洞里的尸体,他也不想去理会。雷鸣叫赵宇好好埋葬赵家姐妹,这些事情他不会去过问,只叫赵宇好自为知,别再去做违背良心的勾当。雷母鄙夷地笑了笑,跟着他们走出了山洞,留下赵宇一个人发呆。
在海村又待了一周,叶小清才慢慢恢复身体,而槟榔园在风暴中损失过重,这让陈佬肥跳起来,一急就病倒住院了。那一周里,李英杰已经走了,而尸小美也恢复了正常,除了雷鸣,谁都没在去追问李英杰的秘密。当离开海村时,叶小清总觉得过了一辈子似的,虽然很痛苦,但因袁奇风在身边,她觉得心里很踏实。
离别时,袁奇风和雷家母子登上了飞往天津的航班,而叶小清却一个人先在三亚市里坐了一天,然后见了一个人,并和那个人去了湖南的永州。
在去湖南永州的路上,叶小清不由得回想起在海村的最后一晚,那晚她竟然又见了一个鬼,只不过这个鬼非常特别——
当晚,叶小清和袁奇风住在庞东东家里,吃完晚饭后,他们就出来看星星。风暴过后,天空总是特别的干净,夜里的星星像钻石一样。站在屋外,袁奇风好不容易主动问:“明天就要回去了,你也回天津吧,别和你老板待一起。”
“哦。”叶小清低头答道。
“没事就快去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呢。”袁奇风话头不多,叶小清巴望说点好听的,谁知道下一句竟是打发她去睡觉。
也许真的太累了,在山洞折磨了两晚,要足够地休息一周才能补回来。叶小清回房睡下后,到了半夜,忽然有个女人叫醒她。叶小清心想,不对啊,庞家不是没女人吗,雷家母子住别屋去了,这里只有她一个女人,难道又见鬼了?
“小清,醒醒。”一个女人出现在黑暗的房间里。
叶小清睁开朦胧的双眼,吓了一跳:“雷小雨?!你怎么来了?你不要害我,我不和你抢人!”
雷小雨很和气地说:“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雷小雨。”
“啊?”叶小清一头雾水,还以为在做梦。
“小英坚持不让我说,不过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以后再也不会来了。”雷小雨神色淡然,和前些天凶狠的她完全不一样。
“你要说什么,快点说,我还要睡觉呢!”叶小清抱着被子,吓得腿一直抖,甚至忘记喊袁奇风的名字。
“小英就是你认识的李英杰,其实我的灵魂一直在她的保护之下,如果没有那面暖魂镜,还有她的紫玉麒麟,我恐怕已经烟消云散了。”雷小雨苦笑一声。
“李英杰?小英?你们是一伙的?”叶小清大惊。
“事情不是这样的。”雷小雨唏嘘一声,解释道,“当年小英和我在重庆不打不认识,相见恨晚,成了交心的好朋友。有一天,小英被一个邪灵种了蛇魂,生命垂危。我那天又赶去给袁奇风做灵鬼的诱饵,小英放心不去,想暗中保护我。可后来蛇魂太厉害了,小英的灵魂很快会被吃完,于是我就用了一个办法帮她医治——”
“我把小英的灵魂取出,过了一会儿,蛇魂自行离开时,我杀了蛇魂想要夺回被吃掉的灵魂。我是做到了,可把散开的灵魂重新融合时,我出差错。再把灵魂放回小英身体里时,已经虚弱的我被震散了灵魂,有一个黑衣鬼忽然出现,夺去了我的一半灵魂,另一半则被小英收进了紫麒麟里。”
叶小清语无伦次:“两个雷小雨?你们各一半?这是怎么回事?”
“你听我说完。”雷小雨微微一笑,“总之小英一直在照顾我。因为我的魂魄不完整,很容易被阳气伤害,所以小英就去当法医,这样她的阳气会被那些死尸冲淡,我待在她身边才不会被人的阳气影响。为了救我,小英还取走了自己的一魄,融进我的魂魄里,让我能喘息到今天。”
“素女门有个传说,一口沉没在西沙的石棺有天地之魂,小英认为那东西能救我。她追查了好久,其实那也是我之前查过的,我们一起交换了素女门的资料就知道石棺可能在海村的山林里。前几天一闹,原来石棺是空的,幸好小英脱掉了尸小美身上的黼黻,只要我穿在身上,在转世时就不会被母体冲天的阳气伤害了。当我重新成人时,缺失的灵魂会慢慢长回来,小英会在我成人后帮我把黼黻取下。”
“那……你和前几天的那个人不一样咯?”叶小清乍舌道。
“我们虽然是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另一半会变成这样,她既然作恶多端,必遭天谴。”雷小雨哀叹一声,然后说,“我后天要在湖南永州的一个医院里转世,那是小英同学工作的医院,她给我安排好了。”
叶小清一愣,马上说:“那袁奇风呢?你有没有把真相告诉他?你知道他为了你,痛苦了多少个晚上?”
雷小雨悲伤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我的,根本就不该开始。其实,你才是他的,天定的姻缘,我又何苦去强求。”
叶小清慢慢松开被子,纠结道:“可他真的喜欢你,我和你比起来,差太远了。你说话都那么斯文,我那么粗鲁,他还老说我打呼噜……”
雷小雨轻轻一笑:“你和他注定会在一起,相信我。今晚,我就是特地拗过小英,来告诉你别错过了他,一定要把握好这段姻缘。”
“姻缘?是吗?”叶小清灰心道。
“我转世后,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小英,她以后会有一个劫难,你一定要帮她。”雷小雨恳求道。
“什么劫难?你告诉我,我一定帮她,她也是我的好朋友。”叶小清一激动,便从床上起来了。
“天命难为,不管怎么预防,终会有那么一天,你只要记住——‘黄河水泛紫,就是小英有难之日’,那天你无论如何都要陪着她。”雷小雨叮嘱再三。
叶小清怯怯地站在床边,歪着脑袋想,雷小雨开玩笑吗,黄河水是黄色的,怎么可能变成紫色。不过,叶小清不敢和鬼掰理,只好问:“那我能把这事说给袁奇风听吗,他不是普通人,如果李英杰有难,他能帮得上忙的。”
“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和他的情缘已断,再纠缠只是有祸无福,我不想他在回到苦守三楼的那种日子。说到这儿,真是抱歉,毁掉茶楼三层就是我和小英的主意,我不希望他在沉沦下去。”雷小雨抱歉地笑了笑,“这件事你千万别对任何人说,就连小英都别说,直到黄河水泛紫,才是开口的时候。”
“可我怕会让你失望啊,我都经常要他们来救我……”叶小清害臊道。
“你放心吧,要相信自己,往往最普通的人最不普通。”雷小雨神秘地笑了笑。
“好吧,如果李英杰什么时候要去黄河了,我一定跟着她,不会走开的。”叶小清拍胸脯保证。
“先谢谢你了。那我走了。”雷小雨说完转身就要穿墙而过。
“等等!”叶小清着急地想抓住雷小雨,可又害怕地停住,“你要去湖南永州吗?我能不能去看你呢?袁奇风如果知道你转世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雷小雨慌了:“千万别说,这样只会害了他!我已经是个鬼了,和他已经不可能了。”然后,雷小雨又温暖地笑了笑:“其实就算我活过来,我也只喜欢小英,我和小英的感情已经远胜过袁奇风了。”
叶小清一时语塞,心想这是什么感情,会不会太超过了。想着,叶小清就惋惜地说:“那我不告诉他,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好好对他,不让他再痛苦了。”
“谢谢你,小清,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如果你愿意,可以和小英一起到永州的那家医院看我,有你们的祝福,我会很幸福的。”雷小雨说完就转身离开,消失在漆黑的房间里。
叶小清身上惊出了汗水,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原来雷小雨有两个人!一邪一善,现在善的那个终于得到机会转世了,虽然没得到第一个灵魂,但却有黼黻护身,转世为人,再造缺失的灵魂。
在海村最后一晚,叶小清见过雷小雨的鬼魂后,一夜都没睡着。直到早上起床时,她跑去和袁奇风说,先不回天津了,却没解释原因。袁奇风没多问,面无表情地上了飞机,闷头闷脑地往天津飞走了。叶小清在三亚市里晃了一圈,等到了李英杰,于是两人就一起坐上了去湖南的火车。
在火车上,叶小清看见李英杰的紫麒麟,小声问:“她就在里面吧?”
“嗯。昨晚她都跟你说了?”李英杰满脸忧伤。
叶小清低声道:“别难过了,虽然她离开你了,但得到了新生,这是一件好事。”
“嗯。”李英杰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
叶小清想起雷小雨的嘱咐,很担心李英杰有一天会出大事,黄河水泛紫究竟会是什么事呢。叶小清本来想问李英杰要不要去黄河,可是一张嘴,话就变成山林里的卡车司机怎么不见了。李英杰想了想,估摸那个司机没死,而是走掉了。叶小清在槟榔园里中箭,肯定计也是司机把她背来背去,不晓得玩什么把戏。听赵宇交代,那个司机姓张,是湖南人,生得十分英俊,话和袁奇风一样不太多。
“我真不明白这些人,说话不是挺开心的吗,为什么老憋着不出声。”叶小清望向火车外的风景,又想起袁奇风。
“有话直说是不错。对了,我找人查过了,原来赵雪也开美容院了,要和大姐对着干。可赵雪用的是死人的头发给别人接发,害得接发的女人被尸虱感染,满头都是尸虱。赵家大姐想要捅破这事,不料被赵雪先害死了。其实两姐妹有心事,尽管明着说,没必要来这种阴招。至于赵宇……我们就放过他吧,赵家大姐以后估计就变成失踪人口了,我做法医这一年来,很多失踪人口都是这样的结局。”李英杰摇头道。
“那你和雷小雨没有说过……”叶小清提起勇气,问道,你们各自喜欢对方?”
李英杰没有接话,只是复杂地一边笑一边摸着手腕上的紫麒麟,心里的悲伤与喜悦融合,酝酿出一股隐隐的痛与乐。
一天后,湖南永州的第一人民医院里。
叶小清和李英杰躲在医院的一个角落里,对着紫麒麟呼了口气,一道绚丽的光带就飞了出来,然后飘向产房里,一阵娃娃哭闹声就传了出来。可是,婴儿哭声刚冒出头,有一个女人就在医院里大喊起来:“救命啊!有鬼,有鬼要抢我的孩子!快来人啊!医院里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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