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 发表于 2012/2/22 15:55

擒灵7《路神》

擒灵7《路神》


本书风格:民间传说 灵异悬疑
分为八册:《凶邻》、《禁地》《美尸》、《鬼子》、《桃源》、《素怨》、《路神》、《清明》


内容简介:
中华古老的鬼文化博大精深,你可知道鬼分为虚、阴、阳、妖、灵等五种鬼,而专收这五种鬼的人叫香头?香头玄学,玄之又玄,奥妙无穷,本书能让你身临其境地感受祛灾辟邪、破煞除孽、探秘寻奇的刺激!
书中的倒霉鬼叶小清撞邪后,遇到了身为香头的袁奇风。在天津老宅、奇诡腊树、美尸邪棺、鬼生鬼子、桃源惊变、黄河绝壁、路神阴谋、瑶姬降临等惊心动魄的冒险中,叶小清和袁奇风由厌恶转生爱意,而每次冒险揭露的谜底,也让人惊叫连连,真正做到悬疑、推理、鬼文化完美融合!
没有虚浮的辞藻、也没有夸张的异能,更没有过度的臆想,这仅仅是中华鬼文化的一次冒险之旅,但这已足够展现出让你欲罢不能的传奇盛宴!


目录

卷七《路神》

01.许愿
02.养老院
03.重复出现的名字
04.影子
05.镜子
06.录像
07.梦话
08.恶魔之眼
09.鬼照片
10.塘溪公路上的游魂
11.将死之人,其言必验
12.病历
13.百年酒窖
14.五年前的事故
15.千里之外
16.同类
17.呼之欲出的答案
18.招魂
19.路神
20.众目睽睽之下
21.别离



01.许愿

清明节就要到了,雨丝随着微冷的风拨动着,不大不小,叫人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打伞或者穿雨衣。袁奇风站在浙江舟山市海边的一座旧楼里,望着外面的碧海波涛,还有赶着回来扫墓的渔船。这些人都急着从东海而回,袁奇风却偏要在清明节的晚上出海,前往一座小小的孤岛。
冷风吹进楼里,玻璃窗户咿呀咿呀地响着,雷鸣和李英杰坐在里面,一句话也不说,埋头整理一些需要用的东西。袁奇风没有去帮忙,那些东西准备再多也没用,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外面的海浪就像袁奇风的思绪,一点点地推动着,他不禁地想起了叶小清。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叶小清的?这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在雷鸣家里见到叶小清,我非常讨厌她,也拒绝帮助她。可我后来一再地帮她,连我都觉得奇怪,我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很爱她,但是今晚——我却要亲手杀了她。”
下午的海风越来越大,袁奇风眨了眨眼睛,思绪又回到了四个月前。那段时间,李英杰已经伤好出院,雷鸣也被派去外地学习了。关于张天师说的事,袁奇风嘴上说要马上查清楚,可拖了近一个月也没着手。看着叶小清天天在茶楼里工作,袁奇风很怕有一天看不到她,她明明就是个人,可为什么……袁奇风不愿意继续想下去,也不想继续查下去,只要没有邪物再出来捣乱,叶小清就是一个普通人。
然而,事情远没有结束,一月中旬的一天,天津郊外发生了一件怪事,叶小清再一次牵连其中。
2006年一过,小雨茶楼附近就出现一个工地,从早到晚吵闹个不停。茶楼的清净一扫而空,袁奇风索性把茶楼关了,一个人闷在茶楼里住了一个礼拜。叶小清回到天津后,找陈佬肥续租了小洋楼,那里可以说是市区里租金最便宜的房子了,所以她还是住在老地方。一连一个礼拜,袁奇风都没找过叶小清,叶小清也不好意思去打搅,但每天都到茶楼附近打转,看看袁奇风有没有出来。茶楼外的工地吵得天翻地覆,袁奇风却能安心地在里面过日子,这让叶小清很不能理解,还怕袁奇风是不是饿死在里面了。
周日,叶小清早早起来,又想去茶楼那边闲逛,可一出门就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走上小洋楼。这幢小洋楼因为死过很多人,所以楼里的住户陆续地搬走了,只有叶小清和张民敢继续住下去。不过,在市医院工作的张民失踪了,楼里就剩下叶小清一个人住了。因此,叶小清很是好奇,那女人不会又是雷鸣或者袁奇风的爱慕者,要来找她的麻烦了吧?
“你好,请问一下,张民在不在?”女人不等叶小清走过去,她就自己走过来问。
“张民?”叶小清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女人一脸怒气地说:“那家伙是不是躲起来了?我不信他能躲一辈子!”
“大姐,怎么了?张民欠你钱吗?”叶小清糊涂了,心说难怪张民不见了,原来是避风头去了。
女人憋了一肚子的气,好不容易逮住个人,她便站在楼道上大吐苦水。女人叫卢桂花,家住市郊,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和一个年过花甲的母亲。卢桂花的老公五年前车祸死了,卢桂花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没办法既照顾老的,又照顾小的。去年,卢桂花咬咬牙,交了许多钱给养老院,把母亲送进去了。都说养老院会虐待老人,或者老人很孤单,可卢桂花就在那个养老院里上班,所以她才放心那么做。
养老院也在市郊,离卢桂花住的地方隔了五条街,这样卢桂花可以让同事们照顾她母亲,又可以腾出时间接送儿子去幼儿园。可卢母住了一个月,老跟人家说养老院有鬼,闹得人心惶惶。养老院一开始并不在意,随着老人们恐惧加重,央求家人带他们走的情况也越来越多,养老院就请了医院的一个精神科医生来做心理疏导。
没错,那个医生就是张民,市医院到底不是慈善机构,往往没利益的活都由资历尚浅的医生去应付。可张民去了没几天,卢母在一天晚上就跳楼死了,死前留了封遗书,说是鬼害死她的。卢桂花把责任归到张民身上,可张民后来也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卢桂花每隔几天就来小洋楼一次,誓要讨个公道,不能让卢母白死了。
叶小清听完这话,觉得张民是要负点责任,可又觉得不对劲,因为卢桂花提到了鬼,也许老人们精神没问题,而是真的见鬼了。一想到有鬼,叶小清就本能地想起袁奇风,反正茶楼暂时关门了,不如请他到养老院走一趟。一来可以还张民清白,二来可以帮助那些老人,让他们安心地过日子。
卢桂花把事情说出来,舒服多了,但她认为医院把张民藏起来了,以此躲避责任。叶小清看卢桂花衣衫很旧了,估计家庭经济也不好,打官司往往会拖垮一个家庭,没钱的家庭哪有能力和医院斗。于是,叶小清就大起胆子,小心谨慎地问卢桂花,是不是相信养老院有鬼在游荡。
卢桂花一听,脸色就变了,然后转身走下楼,不再跟叶小清罗嗦。在卢桂花眼里,叶小清可能和张民是一伙的,世界上哪里有鬼,想撇清责任也不能编鬼话骗人啊!养老院都办了三十年了,她那里也工作了八年,从未听说养老院有鬼,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胡说八道!
“会不会真有鬼?”
叶小清望着卢桂花远去的身影,也跟下楼来,走进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等叶小清来到小雨茶楼,这一次她意外地发现茶楼的门是开着的,但没有营业。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袁奇风,而是马小田。马小田是茶楼的男服务员,每次叶小清被女客人刁难,马小田都会去帮忙的。
“小清姐,你总算来了!”马小田在门口大喊一声。
“今天开张吗?没人告诉我啊?”叶小清不懂。
“不是,你跟我进来,我们老板有话跟你讲。”马小田压低了声音。
叶小清有种不祥的预感,袁奇风找她不会有好事,难不成哪个女客人喝了她端来的东西死掉了,现在要找她赔个几个百万?茶楼里只开了一个小门,其他窗户都没打开,阴森森地像个鬼楼似的。叶小清七上八下地走进去,袁奇风就坐在一楼的茶厅里,一言不发地喝着碧螺春。叶小清和袁奇风处得久了,慢慢地摸清了他的脾气,一般他眉头紧皱,不是有烦心事就是她又惹麻烦了。
“小清姐,你坐吧。”马小田招呼道。
“你不用管她,你坐吧。”袁奇风没看走进来的叶小清,反而给马小田拉了一张椅子过来。
叶小清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不像以前那般生气,她只是奇怪地问:“有什么事吗?”
“有鬼!”马小田神秘兮兮地说。
叶小清愣了愣,没想到马小田会说这话,她在看看袁奇风,对方没她那么大惊小怪。这也难怪,因为林红岩知道袁奇风的一些秘密,马小田不可能不知道,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少了。坐下来一听,叶小清才知道马小田有个爷爷,现在一个人在养老院里。马小田看到爷爷很思念奶奶,于是他就在养老院外的一个水池里许愿,希望能让奶奶托梦给他爷爷。谁知道,马老爷连续几晚都说自己见鬼了,吃睡不好,一下子就病倒了。
“养老院?”叶小清迟疑道,莫非和卢桂花说的养老院是同一家?
想着,叶小清就把卢桂花和张民的事讲出来,然后问袁奇风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马小田说那间养老院办了三十年了,从没闹过鬼,他就是看那里的人很负责,所以才敢把爷爷送去那里。叶小清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疲于奔波,连自己都照顾不来,哪有时间照顾老人。他们把老人送去养老院,也是情非得已,如果真有鬼的话,那就除掉它,不能让老人家老了没依靠,还要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
“今晚你跟去走一趟吧。”袁奇风的话打断了叶小清的思绪。
“哦。”叶小清毫不抗拒,总之跟在袁奇风身边,再厉害的鬼也不需要害怕。
袁奇风望着叶小清,心想这女人和张民是邻居,也许巧合中有必然。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有必要的话,先解决了养老院的事,然后去查叶小清的背景。否则,若再有危险出现,叶小清又死一次,他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了。既然张民和养老院有关系,那就把叶小清带上,谁知道张民会不会又回小洋楼那边。
叶小清跟在袁奇风身边久了,也学会分析古怪的事情了,她想了想就问:“小马,你在哪个池子许愿的?你爷爷撞邪,会不会和你许愿有关?”
“不会吧?那个池子就在养老院外面,都快建了一百年了。那是英国人建的,池子不喷水了,里面的水都是雨水积出来的。老人常说在池子许愿能成真,我才抛了枚硬币下去,替爷爷许了个愿。”马小田说完就把目光投向袁奇风,想从他那里得到肯定。
“现在凭空猜测找不到答案的。”袁奇风说,“小马,你除了许愿让你爷爷见到死去的奶奶,还许了什么愿吗?”
马小田脸红起来,好一会儿没出声,叶小清一再追问,他才说:“我还许了个愿——我希望外面的工地别那么吵了,免得老板睡不好觉。”
此话一出,嘈杂的工地就嘎然静下来,茶楼里的三人猛地一身冰凉。在不远的工地上,新建的楼房倒塌了,压死了三个工人,还有一个包工头把断掉的电锯劈中,当场身亡。

02.养老院

当天下午,袁奇风得知工地停工的原因后,马上就到养老院去走了一趟。马小田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害死了那些工人,于是也慌张地跟去,想再许一个愿,让之前的愿望作废。叶小清和老人比较谈得来,所以袁奇风把她带去,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叶小清去套一些话。
养老院在市郊,名字叫天津吉利养老院,深藏在一群老楼里。那附近都是城乡结合部,离市区特别远,基础建设也很差,楼道里的路灯坏了,几年都没人来修。那一带的房子都是三层楼高的老式筒子楼,臭水沟到处都是,白天甚至能看见老鼠满街跑,更别提无处不在的蟑螂了。许愿池就在吉利养老院外面,池边有棵高大的白蜡树,池子里的水长满了青藻,水面漂着些枯叶,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腥臭味从池子里散出来。
叶小清下车走进来养老院的巷子时,她就感觉到一丝不寻常,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寻常。袁奇风没有直接走进养老院,而是先到许愿池看了一眼。那池子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丝灵力都没有。马小田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到池子边,马上又抛了一枚硬币下去,着急地许了个愿望,希望之前的愿望统统作废。
等马小田许愿完了,叶小清就对马小田说:“我们进去看你爷爷吧。”
马小田热情地带路,难得这次他老板亲自出马,他原本还以为袁奇风不会来帮忙。袁奇风一走进养老院,立刻感觉到这里面和外面截然不同,果然有一丝隐隐的鬼气。养老院有三栋楼,每栋楼有三层,前后都是花草树木,供老人散步休闲之用。很快地,马小田引着袁奇风和叶小清走进走深处的一栋楼里,他爷爷就睡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
马老爷一看有年轻人来了,马上激动地起床:“田仔,你怎么带人来了?”
“爷爷,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马小田回头望向袁奇风,不知道怎么定义他的身份。
“你就是香头吧?我看得出来!”马老爷打量了袁奇风,肯定道,“我不像他们年轻人,什么都不肯相信,等你们活到我这个年纪,肯定会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
“马老爷,你先坐下吧,别站累了。”叶小清发现对方双腿打颤,于是就关心地建议。
马老爷煞有介事地坐在床边,对他们说养老院真的有鬼,可养老院的职工却以为这是疯话。这几晚,灯一黑,好多老人都看见有黑影在楼外走动,可窗外是二楼,或者三楼,谁能在空中走动?有一次,马老爷准备了一支手电,晚上一见到黑影,他马上打亮手电。结果,马老爷看见了死去的老伴,他虽然很想老伴,但夜里见鬼总会害怕。那件事一过去,马老爷就生病了,身体每况愈下,现在连下床都困难了。
袁奇风听完这些话,仔细地观察马老爷的脸,他应该是受到阴气冲体,所以身体才越来越虚弱。当下,袁奇风就用手指点住马老爷的额头,几丝金光立刻流进马老爷的身体。马老爷冷得直打颤,被人一点额头,手脚竟慢慢地暖和起来,仿佛体内燃起了一团火焰。
“年轻人,你果然有点本事!我以为田仔骗我,没想到现在真的还有香头!”马老爷惊喜地说。
“老爷子,你除了晚上见到脏东西,还有没有别的发现?比如说最近是不是有老人去世了?”袁奇风站着问。
“有啊,前段时间有个老人跳楼了,她女儿就在养老院上班的。”马老爷小声说。
“那老人的女儿是不是卢桂花?”叶小清大惊,事情真的这么巧?
“对啊,小姑娘,你怎么知道?”马老爷很意外地问。
“以前这里很太平的,就是前段时间开始有问题了。”马小田插话,“老板,你可不可以给我爷爷弄个护身符什么的,不让邪气冲到他?”
“那种东西一般只能用一两次,时间一长,一样会失效。”袁奇风说完就想,除非是珠穴里产的天然灵物,或者桃木剑那样的古物才有长期效果,他可做不出来那样的东西。
叶小清一边听,一边望向楼下,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这间养老院有几十个老人,他们有的人是儿女没时间照顾而被送来,有的是被儿女嫌弃才被送来。叶小清难过地想,不知道养父母现在身体如何了,一定得抽个时间回去一趟,也许养父母倒杯茶都好辛苦。想着想着,叶小清就看见楼下有个熟悉的老人,可袁奇风叫了她几声,她只好转头应声,但当她再望向楼下的草地上,那个熟悉的老人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叶小清!你在想什么?”袁奇风见叶小清心不在焉,于是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叶小清受宠若惊,难得袁奇风这么问,她马上答:“没事。只不过我刚才好像看见一个熟人,可能眼花了。”
袁奇风犹豫地看着叶小清,没有继续问,然后转道:“马老爷,你好好想一想,大概什么时候冒出这种奇怪的事?”
马老爷摸了摸下巴的白须,思索道:“大概什么时候啊……我想想啊,应该是去年11月底的时候吧。那天院里办了个晚会,职工和家属都来了,老人们也都在。我记得那晚和我同房的张老夜里上厕所,忽然大喊有鬼,吓得他跌了一跤,到现在还在医院里养伤!”
“晚会?什么晚会?会上没什么特别的事吗?”叶小清好奇地问。
“没什么特别啊。 那个晚会是养老院自己的节日,因为那是养老院建成的三十周年,每年都搞的。”马老爷交代。
“要不去问问院长?”马小田问袁奇风,“你应该还要知道一些养老院的资料吧?你放心,老人的家属去问这些事,他会说的。”
袁奇风倒不担心对付不了养老院的鬼,只不过养老院外的池子很古怪,马小田随便许的愿望,为什么会成真了,莫非和养老院有关系?叶小清很想去许个愿,替养父母求个身体健康,决不不许古怪的愿望。可袁奇风一直在她身边,她不敢当着人家的面做这些事,只好计划过几天自己一个人来。
走向院长办公室时,马小田说吉利养老院的院长叫王国梁,五十多岁了,但无儿无女。王国梁对老人们尽心尽力,经常查看职工对老人们的态度好不好,脸色要是不好的,马上就被王国梁责骂了。老人说闹鬼时,王国梁曾找老人们的家属商量过,如果实在害怕,可以先把老人接回家里。可老人的家属都不同意,硬说老人脑子有问题,不用去理会的。
说话间,他们三人已经来到王国梁的办公室外面。马小田看门是开着的,于是就敲了敲门,问能不能进来。叶小清没听见应答,伸头一看,不由得吸了口冷气,就连袁奇风都皱起眉头来了。只见,王国梁地瘫坐在椅子上,四肢僵硬,面部扭曲,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袁奇风赶紧走进办公室,一摸王国梁的脉搏,人早就死了。
“快报警!”叶小清慌忙地说,生怕袁奇风被人陷害了。
袁奇风不紧不慢地说:“王国梁是被吓死的,身上没什么伤,你看他死前的表情就知道了。”
“还是报警吧,不然不好处理。”马小田立刻拨了报警电话,叫警察来处理这事。
袁奇风没有动现场的东西,其实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动,除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还有一面大镜子。不过,那面镜子挂在王国梁办公桌后面的墙上,但是裂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一样,呈现出不规则的裂纹。袁奇风感觉到镜子有一丝鬼气,于是想走过去瞧个究竟,可刚迈了一步子,镜子就响起被指甲划过的声音,接着镜子就四分五裂地掉到地上了。
“镜子?”马小田想起了什么,“我爷爷房间里也有面镜子,后来碎掉了,他们为这事还怀疑是不是职工打烂的。”
“难道镜子里有鬼?”叶小清猜疑,似乎鬼片里常有这种情节。
袁奇风对此事不置可否,镜子摆的位置不对,有时是会把分散的邪气凝聚的,但不至于把活人吓死。王国梁留下极端恐惧的神情,肯定见到了他很害怕的东西,以至于一步没跑就死了。袁奇风在白天无法找到鬼气的源头,只好先退出办公室,等派出所的人来处理王国梁的尸体。
其他老人一知道院长死了,他们三五成群地在楼下议论,安静的养老院里顿时就像有许多蚊子在飞似的。叶小清走到草地上,和袁奇风、马小田站在一起,心想会不会老人们得罪了谁,所以惹来鬼魂复仇?可这些老人在来养老院前,他们彼此间都不认识,不可能一起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接连被害死了?正当叶小清想得入神,有个老人忽然抓住她的手,吓得她跳起来。一转身,叶小清就马上认出了老人的身份,可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老人颤声道:“小清,你真的来了?没想到我许的愿望成真了!太好了!我有好多话跟你说!”

03.重复出现的名字

那位老人年过古稀,身上的皮肤如陈皮一般,双眼像没水分似的,把马小田吓了一跳,以为这就是他爷爷说的鬼。叶小清忙说这位老人是江城县孤儿院的院长,当年孩子们都管他叫江伯,可叶小清刚去没多久,孤儿院就因倒塌而压死了很多人,从此孤儿院就没了。江伯去了哪,谁也不知道,据说是被在外省工作的儿子接走了。
“江伯,你还认得我?”叶小清不可思议地问,过了这么多年,她可是女大十八变。
“我当然记得了,他们都说你是扫把星,我怎么会忘!”江伯口齿不清地说,“我儿子不让我去找你们这群孩子了,我天天盼啊,总算把你盼来了!”
叶小清听到“扫把星”三个字,觉得很刺耳,可仍礼貌地问:“江伯,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盼我来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病好了吗?”江伯当着大家的面问。
其他人顾着看警察搬王国梁的尸体,倒没怎么注意站在草地上的人,不然叶小清肯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江伯虽然还认得她,但可能精神有问题,或者把孤儿院的小孩搞混了。叶小清倒霉是倒霉了点,但没什么大病,只有偶尔感冒和发烧而已。叶小清刚想说自己没病,江伯却又问:“你养父母后来带去你看过医生吧?我走后,听说院里有些孩子得了心病,刚过18岁就杀人了。”
“我没病,江伯。”叶小清尴尬地笑了笑,接着瞥了袁奇风一眼,他似乎没注意听。
“怎么没病?”江伯不高兴了,“你那时还小,我不敢告诉你,可你现在长大了,总该知道你那时候天天说的哥哥叶小明根本不存在吧!”
“江伯,你是不是记岔了?”叶小清叹道。
“你还没看过病?你养父母怎么搞的?你不记得小龙和小石头了,他们以前也是想象出一个不存在的小朋友和他们玩,后来他们一到江苏就杀了好多人,变成疯子了。我惦念你好久了,盼你早点把病医好,我可不希望院里的孩子都变成杀人犯啊……”
叶小清骇然地望着江伯,心说这老爷子是不是糊涂了,这里是养老院,不是疯人院。袁奇风没等江伯说完,他就把叶小清一把拽走,留下马小田去照顾马老爷。离开的路上,叶小清很是奇怪,接连问袁奇风为什么走这么急,好歹跟江伯道个别,他们都多少年没见过面了。可叶小清并不知道,袁奇风怕江伯说出惊人的内容,所以才着急地历来,以免叶小清提早地受到刺激。
叶小明真的不存在吗?为什么除了叶小清,谁都没见过叶小明?
袁奇风不禁地责备自己,应该早点去查那些事,否则今天不会那么危险,差点让叶小清注意到她身上的不对劲。话说回来,袁奇风分析过叶小明的情况,也许他并不是不存在的。因为叶小清在黄河悬崖曾死过一次,后来再活过来,却忘记了石洞里的一切。张天师说过,叶小清在三岁时葬身火海,那么会不会那次死而复生,她又忘了一些事情?或者记忆出现了混乱的情况?
“袁奇风,你放开我啦!”叶小清被拽得疼了,一出养老院她就问,“我觉得从黄河那边回来后,你就怪怪的,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袁奇风把手松开,回头道:“你没做错什么。只是……”袁奇风差点脱口而出“只是我怕我一对你温柔,我就会把持不住自己。”
叶小清搞不明白,便问:“吉利养老院是不是真的有鬼?你有头绪吗?”
“肯定有脏东西,这不用怀疑,我晚上再来走一趟吧。早点解决,早点安心。”袁奇风望着被岁月腐蚀的养老院,心想将来他老了,会不会也孤独地躲在养老院里偷生?
叶小清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只要袁奇风愿意帮忙,那她就放心了。正好,他们路过那个小小的许愿池,叶小清就拿着一枚硬币想试一试,可袁奇风却拦了下来。叶小清忙说她没什么特别的愿望,只想替养父母求个身体健康,不会求乱七八糟的事。袁奇风怀疑地盯着叶小清,这女人脸上写着“说谎”两字,骗人可不是她的专长。的确,叶小清除了替养父母求身体健康,还想和袁奇风多一点相处的时间,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袁奇风怕叶小清许愿许出乱子来,硬是把她带走了,不给她许愿的机会。天地间,哪有随便许个愿就能实现的,要是真这样,世界早乱套了。袁奇风确定养老院外的池子没有特别之处,也许是池子附近的东西在作祟,可那里是个小巷子,旁边都是围墙和白蜡树,每一样都极为普通,到底什么东西能让这么多人的愿望实现呢?
走到巷子口,外面车水马龙,吵翻天了,完全没有巷子的寂静感,两边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叶小清和袁奇风一走,养老院的大门就走出来一个女人,晚冬里少有的阳光落在那女人的脸上——她便是卢桂花。阳光只照了她一小会儿,她就不自然地用手去挡住阳光,然后发愁地望着远处的一男一女。
“难道我妈的死和张民真的没关系?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这几天我老觉得家里不干净,一关灯就有人在卧室里走动,该不会脏东西跟着我回家了吧?希望别吓着我儿子才好!”卢桂花不安地嘀咕。
在卢桂花猜疑时,袁奇风和叶小清已经坐车往茶楼那边去了,可路上遇到堵车,开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市区里。小雨茶楼下面站了一个人,叶小清远远地就认出来,那是许久不见的雷鸣。袁奇风一见雷鸣,有些不好意思,有点欠钱的看见债主的感觉。雷鸣从不计较那些事,也没心情计较,因为前段时间他读了雷母生前留下的信,知道了一个令他无比震惊的秘密。
那封信上写着——“孩子,不,也许我不该叫你孩子。我以前没勇气告诉你,你不是你爸爸的儿子,其实你是你爸爸的爷爷,你慢慢把信看完,我会把经过告诉你。我嫁给雷家,完全是因为我太痴迷素女门的传说了。”
“相传,素女门有一部分人被派去帮慈禧做事,有一些则到天津嫁人去了。那些姐妹都嫁给一个姓雷的人家,她们都不清楚这是什么任务,直到有一个人能生出儿子来,那些姐妹才算完成任务。书上说的雷家就是我们雷家,我想你不会陌生,你也知道雷鸣这个名字在族谱上出现的次数最多。可能我生活太枯燥了,我竟发疯一样地找到了雷家,然后和你爸结婚了。我婚前接受过检查,因为我练功太多,已经不可能生小孩了,但事情在我嫁进雷家一年后发生了转变。”
“有一晚,我梦到一个男人,他说他是你爸爸的爷爷,他现在要进入我的身体转世,还嘱咐我要给他起名:雷鸣。我查过素女门的记录,那些嫁入雷家的姐妹都有一些曾做过一样的梦。我一开始以为是自己想太多,把自己当成那些姐妹了,可两个月后我竟然发现怀孕了!当我生下你,看着你慢慢长大,愈来愈觉得你就是梦中的那个黑衣男人。”
“这事我埋在心里好多年了,从不敢对谁提起,既然我会在半年后死去,不如对你说实话,也算对你有个交代。妈妈真的很爱你,但有时又很怕你,所以和你爸离婚后就不敢再见你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很可能魂飞魄散了。希望你看在妈妈死得挺惨的份上,不要恨你妈妈, 也别恨你爸爸。这都是命数。”
雷鸣不由自主地想起信里的内容,他今天从外地学习回来,马上就过来找袁奇风了。信里的内容除了雷鸣,没人知道,今天雷鸣坐不住了,完全是因为最近从梦里醒来,他不是床头和桌子上都摆了一些冥币,就是屋里有黑影在走动。联想起雷母的信,雷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邪了,又或者自己真是他爸爸的爷爷。
雷鸣踌躇地站在茶楼下,想了许多,一看见袁奇风回来了,他就大声说:“你们俩个去哪了,急死我了!”
“你怎么来了?”袁奇风走过去问。
叶小清也问:“你好几天不见人,脸色怎么这么差了?”
“进去再说吧。”雷鸣心神不宁地答。
袁奇风认识雷鸣这么久,没看见过他气色这么差,当即不再多问,把门打开后就把人请进去。叶小清也暗暗地觉得不对劲,跟进茶楼里就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雷鸣说明来意。雷鸣坐下来,揉了揉太阳穴,喝了袁奇风递来的热茶,他才慢慢地说这一次轮到他撞邪了。雷鸣八字极硬,通常都是叶小清撞邪,谁都没想到雷鸣也会这样。
原来,这段时间天津冒出五个无头凶案,大致情况都是死者生前没有自杀的征兆,可却一转眼就自杀身亡了。起初第一个案子,雷鸣还不在意,随着类似的案件增加,他才觉得这些事非同寻常。那五个死者没有交集,看似生前互不相识,直到前几天雷鸣才找到一个线索,那就是这五个人在11月底参加过一个养老院的晚会。
叶小清心头一紧,11月底的养老院晚会?莫非是吉利养老院的那场晚会?

04.屠宰

叶小清想要问雷鸣,袁奇风却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先别打断雷鸣。只听,雷鸣继续说,他自从跟了那些案子,家里就渐渐不对劲了。除了纸钱、黑影,还有纯净水都变绿了,还有许多小虫在里面游。今天刚买回来的肉,几分钟就腐烂了,还有蛆虫在上面蠕动。雷鸣虽然不害怕,但很困扰他,折腾了几天几夜,搞得他身体都差了。
雷鸣说完就猛地喝了一大口热茶,叶小清心疼地问:“警察不是有煞气吗?一般不会撞邪吧?”
袁奇风接过话来:“凡事总有例外,如果邪物很强,煞气就挡不住了。雷鸣,你有没有用试冤纸检测过那些死者的血?”
雷鸣咽下热茶,苦笑道:“你当我那么傻,我既然怀疑是悬案,肯定用你的试冤纸检测过了。不过很奇怪啊,那些纸的颜色没变黑,难道那些案子没鬼?”
“你没有有检测过一个来自吉利养老院的死者,她的女儿叫卢桂花?”叶小清追问。
“你怎么知道?她就是五个死者之一,但试冤纸没反应。”雷鸣一边说,一边看向袁奇风,希望能找到答案。
袁奇风也不肯定,反而问:“是不是你不讲卫生,那些水啊、肉啊才腐烂得那么快?”
雷鸣一听就疲惫地笑了笑,接着又想起了雷母留下的信,爽朗的神色马上暗淡下来。袁奇风见状,他便不再开雷鸣玩笑,转而托腮思索案情。这些死者唯一的交集就是去年11月底的晚会,那场晚会前后几天没死人,也没人失踪,应该不会有人变成厉鬼寻仇。可为什么那场晚会一过,那么多人自杀了,是真的不想活了,还是有察觉不到的邪物在作祟?总不会有人在许愿池许愿杀人,所以那些人才死的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抓不到凶手了。
雷鸣这段时间压力实在太大了,为了能够好好休息,他就问袁奇风能不能到他家摆几个辟邪阵法。袁奇风想都不想,立刻应承下来,也许是他心里歉疚,多为雷家做点事,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儿。叶小清想跟去帮忙,但雷鸣不想劳累她,因此劝她先回家休息。要不,如果路上堵几次车的话,叶小清回到家肯定就天黑了。
叶小清怕她给雷鸣添麻烦,只好一个人先走,只要有袁奇风在,雷鸣肯定会没事的。回家的路上,叶小清果然遇到好几次堵车,当她回到小洋楼时,天已经黑了。夜晚,小洋楼一带没有什么行人,因为鬼故事传来了,所以行人宁可绕个大弯子都不从小洋楼门前经过。叶小清自以为胆子大了,雄赳赳地走进巷子里,不料今晚竟有个人站在小洋楼的铁门外。
“是谁?”叶小清迟疑地停住脚步,当看到地上有那个人的影子,她才放心地继续走过去。
“小清,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一天了。”那人远远地就说话了。
叶小清听这声音就高兴起来:“哥,你怎么来了?我们好久没见了!”
叶小明乐呵呵地一笑,和叶小清走上小洋楼,听她唠叨这段时间的事。叶小清一路上都在想江伯的话,早想见叶小明一面了,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叶小明自动出现了。叶小清把江伯的话一股脑地说出来,叶小明不在意地笑了笑,叫叶小清别放在心上,老人家嘛,容易胡思乱想。可叶小清没有注意到,她和叶小明一上楼,路灯下拉长的两个影子就忽然少了一个,像是化做黑烟散掉了。
进屋后,叶小清把灯打亮,等叶小明坐下后,她就说起他们的爸爸。叶父名叫叶亏天,多年前从老田村逃出来,然后才落脚于四川江城县。叶小清把在黑梨山的事一一讲明,可叶小明半点都不惊讶,好像早就知道那些事了。叶小清很怕失去最后的亲人,这一次,她死缠烂打地要求叶小明办个手机,免得关键时候总找不到人。叶小明没答应,也没不答应,正当叶小清想假装生气时,屋里的灯就灭了,水管也爆了。
“这破房子,三天两头有问题!”叶小清心烦道,“哥,你先坐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叫人来修水管。”
“哥!哥?”叶小清黑暗里叫了几声,没听见叶小明的回答。
“奇怪!人去哪了?”叶小清在黑暗里摸索了一会儿,忽然就摸到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灯久久不亮,叶小清有点慌了,很怕眼前的人是个鬼。乱摸一通后,叶小清摸到了对方身上温温热热的,马上就心安下来,这肯定不是鬼了。
“摸够了没?”
叶小清听罢,赶紧把手撤回来,这人不是叶小明,是袁奇风!这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哥哥不见了,出现在这里的会是袁奇风?袁奇风不是去雷鸣家了吗?黑暗里,袁奇风懒洋洋地点起一团火,任其飘在空气里,过了好一会儿,电力才恢复正常。叶小清看到袁奇风,心里安定不少,可看不到叶小明了,她又有点心慌。要是她哥哥还在这里,那就可以介绍他和袁奇风认识了。
“你没事吧?”袁奇风温柔地问。
“我?我有什么事?”叶小清糊涂地问,“你怎么突然来了?刚才你还不在这里。”
“我用换位术赶来的!”袁奇风一边解释,一边在屋子里走动。
“你找什么?”叶小清像个小跟班一样追在后面。
“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是不是见鬼了?”袁奇风极其认真地问。
“你才见鬼了!”叶小清板着脸说,“刚才我哥来了,可停电了一会儿,他可能又走了。”
“叶小明?又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叶小明?”袁奇风心一沉,在心里说,“在没有弄清叶小明是人是鬼前,这屋子不能再住下去了!”
叶小清不知道,在她回家后,雷鸣打了个电话过来,想问她安全到家没。可是,雷鸣怎么都打不通电话,电话里老说对方不在服务区内。袁奇风也试着打了几次,一样打不通,用座机打也不行。雷鸣忙问,会不会小洋楼又有鬼出现了,不然好端端地怎么打不通电话。袁奇风起初没在意,因为他对叶小清的手机施过法术,使其在鬼魂出现时也能联系外界。
袁奇风感到事情不对,怀疑叶小清遇险了,于是就用换位术匆忙地赶到天津东站这边的小洋楼里。刚到的那一刻,袁奇风就感应到一股冲天的鬼气,附近的路灯都因此熄灭了。这股鬼气和张天师的完全不同,袁奇风好几次遇到过,可就是抓不到鬼气的源头。当他听叶小清说,叶小明刚刚出现过,他更是怀疑叶小明绝非善类。
“你在想什么?”看到袁奇风阴沉着脸,叶小清壮起胆子问。
“你收拾一下东西,我带你去茶楼那边住几晚吧。”袁奇风此话一出,别说叶小清,就连他都愣住了。到底他是想保护叶小清,还是想找个借口和叶小清在一起?
“去你家?”叶小清觉得自己在做梦,袁奇风怎么可能那么主动地叫她过去。
“别废话!快一点!养老院的鬼来找你了,你想学雷鸣不能睡个安稳觉,你就继续待在这里吧。”袁奇风又变得冷冰冰的。
叶小清看了看屋里爆烈的水管,心说今晚来不及叫人修理了,不如听袁奇风的劝,先离开几天好了。再说了,万一养老院的鬼真来了,她可不敢一个人面对。想到这儿,叶小清就窃喜地收拾好东西,准备和袁奇风离开小洋楼。可在收拾衣服时,叶小清忽然僵住了,现在的事不是她今天要许的愿吗?多一点和袁奇风相处的时间?不会吧!叶小清惊得身子一颤,今天路过养老院外的池子时,袁奇风明明把她来走了,她没机会许愿啊!
莫非,世界上有那么热心的神仙,别人还没许愿,神仙就积极主动地帮忙实现?
“又怎么了?”袁奇风看叶小清愣住了,他就走过去问。
“没事!”叶小清没说实话,只是满脑子的问号,不敢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愿望了。
等叶小清收拾好了,袁奇风就抓住她的手,用换位术带她回到茶楼里。叶小清最怕换位术,每次被这法术带来带去的,她就比晕车还厉害,一定要吐到黄胆水都出来才罢休。袁奇风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他努力改进换位术,现在自己不会头晕了,但被他带走的人还是会有强烈的晕车晕船反应。看着叶小清在卫生间里呕吐,袁奇风决定今晚暂缓去养老院,免得她人昏倒在茶楼里。
而这时候,养老院的老人们也在卫生间里洗澡,江伯最后一个进去,边洗还边唱歌。江伯脱掉衣服,拧开了热水蓬头,闭着眼睛洗头发,可却忽然觉得有人在摸他的头。谁?江伯一阵惊慌,卫生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房间里其他老人也去找别的老人聊天了,不可能还有其他人!江伯害怕地用毛巾抹了抹眼睛,吃力地睁开双眼,在狭窄的卫生间里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别人。
“啦啦啦啦啦……”
卫生间里响起一声曲调,像是有人在哼歌,江伯想擦干身子跑出去,可脚底一滑,头重重地撞到水管,鲜血立刻迸射到青色的瓷砖上。江伯痛苦地翻了身,想要呼救,这时候卫生间的镜子砰砰地跳了一下,接着砸到了江伯的脑袋上。
在镜子从墙上落下来的那一刻,江伯从翻滚的镜面里看到了一个画面,瞬间就想起晚会上发生的一件事——那就是让这些人丧命的原因。无奈,江伯刚想起来,他的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05.镜子

夜深了,叶小清丝毫没有睡意,很想找袁奇风聊一会儿。倒不是她色心又起了,而是想问一问雷鸣的状况,今天行事匆匆,她根本没和雷鸣说上几句话。袁奇风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叶小清睡的房间是袁奇风特意整理出来的,免得他的床又被人抢了去。又过了半小时,叶小清来来回回开门好几次了,可依旧没勇气去敲袁奇风的房门。
叶小清徘徊在门外,手里握着手机,可打不通雷鸣的电话,那家伙已经关机了。不知道雷鸣的情况,叶小清睡不着,自从雷母走了,雷鸣变得忧郁了,很少主动说自己的事。尤其知道雷鸣撞邪了,叶小清很想找机会帮个忙,要知道雷鸣每次都义不容辞地来帮她,她可一次没帮过人家。
这时候,袁奇风把房门打开了:“你怎么在外面走来走去的,吵得我睡不着。”
叶小清心说,你耳朵要不要那么敏锐,我走得很轻了,这样都能听见?
“既然你还醒着,那到我房间里来一趟吧,我有话跟你说。”袁奇风嘴上说他睡了,可衣服还是今天穿的,并没有脱掉。
叶小清知道袁奇风对她没兴趣,很放心地走进房间里,然后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房间的里书桌上摆了很多资料,有笔记、旧报纸、黑白照片、还有一杯浓茶。叶小清一看就明白了,袁奇风在研究事情,还没有睡呢。可叶小清不明白,那些资料都和她有关,和那座江城县孤儿院有关。
袁奇风本来不想捅破这事,可再不说的话,谁能保证今天的情况不再发生?他做出这个决定,除了叶小清又一出现,还和雷鸣有关系。因为袁奇风今天一到雷鸣家里,雷鸣就拿了一封信出来,然后问最近出现的怪事会不会和信有关。那封信是雷母写的,里面的内容和雷鸣身世有关,袁奇风犹豫地接过信看了一遍,惊讶的程度不亚于雷鸣初看的反应。
袁奇风心思缜密,比警察还要厉害,他一眼就瞧出信里的问题。因为雷家有一女一子,女的是雷小雨,男的是雷鸣。雷小雨是姐姐,雷鸣是弟弟。如若雷母不能生育,何以先有雷小雨?一问,雷鸣也说第一次看信时,同样觉得不解。这段时间他没说出来,一方面是还未消化这封信,另一方面是查探了雷家的过往。
在雷母嫁进雷家后,过了一段时间,雷母因为不能生育,她到西南的一所孤儿院接养了一个小女孩。雷父本不同意,可雷母不能生孩子,他除了答应没别的选择。那个年代,离婚不像现在那么普通,雷父不甘心,也得顾及面子。幸好,雷鸣后来出生了,这才让雷父渐渐地有了笑容。可让雷鸣惊讶的是,当他查阅了雷母保留的文件,雷小雨竟是从江城县孤儿院接养的。
在黄河悬崖上,雷鸣也目睹过叶小清的诡异,因此当他找到一些江城县孤儿院的资料,马上就找个借口让袁奇风去他那里一趟。袁奇风浏览了那些资料,其中几张照片吸引了他,那都是雷家俩老以前拍的。照理说,接养儿女时,儿女如果还小,没有什么记忆的话,他们一般都会把接养的事实隐瞒。雷小雨虽然很小,不可能有记忆,但孤儿院里竟然有一棵古老的桃木。
那棵桃木在照片上很普通,可雷母当时一定认出来了,那是肥城桃木,或者说是东海灵木。得益于桃木的庇佑,孤儿院里散发的哀怨才没有引来邪物,否则孤儿院这种天然引鬼的地方,怎么会太平了好几年。
袁奇风先把照片摆出来,再将雷鸣的事告诉叶小清,这也是雷鸣的要求。雷鸣料到叶小清今天没跟去,肯定睡不安稳,所以在袁奇风赶去小洋楼时,他就把事情托付给袁奇风了。话说回来,袁奇风很矛盾,他很开心叶小清又到茶楼小住几日,可一想到雷鸣,他又闷闷地关在房里研究资料。
当叶小清得知雷鸣的心事,她马上说:“这么大的事,他居然现在才说,真不把我们当朋友!”
袁奇风当时也是这么想,不过雷鸣这么做情有可原,换谁都不能立刻接受。这段时间里,雷鸣为了证实信中提到的事,还特地趁学习时调查取证。直到确定了雷母所写的事千真万确,雷鸣才敢和他们说起,不然就永远埋在心中了。
叶小清只发了一下子的牢骚,然后将视线放在那几在照片上,那熟悉的建筑让她瞬间想要落泪。按时间先后计算,雷小雨应该早于叶小清来到江城县孤儿院,所以她们肯定没有见面。孤儿院里的桃树春天开花,晚夏结果,小孩子们经常爬树偷果,因而经常被江伯教训。后来孤儿院倒塌了,院中的大桃树也不见了。
袁奇风先抛点饵,等叶小清渐渐回忆起旧事,他就劈头直问:“我从雷鸣手里拿了点资料过来,再加上自己整理出来的,好像……孤儿院没接收过叶小明这个人。“
叶小清不以为然:“你们的资料不全吧?都过去这么久了,户籍资料都能出错,接收文件肯定也有出入。”
袁奇风还想说点什么,马小田却打了个电话过来,原来养老院有个老人出意外死了,大家都传言是鬼干的。马小田这么晚还敢打搅袁奇风,是因为死者叫江伯,江伯今天还和叶小清说过话。今晚又死了一个人,马小田的爷爷嚷着要离开养老院,他已经把人接走了,但其他老人没人管了,所以闹也没用。
“怎么了?”袁奇风一挂电话,叶小清就凑过去问。
“江伯死了。”袁奇风转身说。
“啊?我们下午还说过话的,怎么就……”叶小清怔住了。
“我要去养老院一趟,你要去吗?”袁奇风颇为头疼地问。
“去!”叶小清连忙答道。
一阵旋转,袁奇风就抓着叶小清的手来到吉利养老院的巷子里,有一只流浪狗在觅食,被突然出现的俩人吓得屁滚尿流。叶小清怕死了换位术,一到了巷子里,站不稳的她立马倒下去。幸亏,袁奇风眼疾手快地抱住叶小清,不然她就一脸摔进热气腾腾的狗屎里了。这一转一翻,叶小清脑海极度混乱,又想起了悬崖上的事。她嘀咕,一定是那段时间的事太恐怖了,所以才不时地想起来吧。
“不好意思!”叶小清急忙道歉。
袁奇风以前总觉得叶小清这样很讨厌,可时间一长,他觉得这女人战战兢兢竟有点可爱。他们在巷子里逗留了几分钟,然后才慢悠悠地走到养老院大门前,想要看一看院子里的情况。袁奇风老远就闻到常人闻不到的邪气,这种邪气像烟火味,说具体点的,就像火葬厂里的味道。不过,邪气不浓,如果不是邪物很弱,那邪物很可能是从远处动手的。
刑侦人员没有来,可能他们定性为意外事故,只有一群救护人员来了。可江伯死透了,肉都硬了,不可能再救得回来。叶小清看到江伯的尸体被拖走,很想追上去,但怕其他人误会,她只能目送江伯最后一程。
附近的居民下楼围观,议论纷纷:“怎么又死人了?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听说王院长也死了,还是白天死的,可能是人杀的吧?”
“唉,希望我老了不用去养老院,这里的老人真可怜!”
叶小清听在耳里,想在心里,这群老人当真可怜吗?这段时间见到的鬼,哪一个不是为了生前的不满和冤屈来报仇杀人的的。如果一个人正气凛然,即便天天走坟地也不用害怕。可老人们都说,这里的怪事是从去年11月底开始的,那段时间前后都没死过人,也没人失踪,谁会找这群老人报仇?
袁奇风趁养老院铁门还开着,便和叶小清一起走进去,想到现场去看一眼。邪物肯定已经走掉了,没有留下来。袁奇风很想对养老院用连心术,这样邪物再来作祟,他就能感应到了。但连心术通常用于一处小地方,或者一个人的身上。虽然养老院不大也不小,但袁奇风如果在养院老每一处都用连心术,那么邪物入侵时,他的心脏便会疼到爆裂。
卢桂花正在养老院里走动,本来她已经回家了,可江伯出事了,她又马上跑过来。现在天黑了,卢桂花不敢把五岁的儿子留在家中,于是将他一起带到养老院里。那小孩叫奇奇,长得有点像女孩子,也像女孩子一样怕生,只喜欢粘着他妈妈。卢桂花之前跟叶小清说过,她老公车祸死了,奇奇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其中的辛苦那是不用说的。
叶小清见到卢桂花,马上打了个招呼:“大姐,我是叶小清,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我知道!”卢桂花只顾着看袁奇风,“我听马大爷说过,你男朋友好像懂一点……”
“他不是我男朋友!”叶小清最怕别人误会,每次一被误会,袁奇风就要生气。
奇怪的是,这一次袁奇风没生气,而是平心静气地问:“卢大姐,江伯真的是洗澡摔死的吗?”
“咳、咳!”叶小清假装咳嗽提醒,奇奇还在卢桂花后面,不要在小孩面前说这些事。
卢桂花面露难色,想说点事,又怕吓着奇奇。于是,卢桂花就问明天能不能找袁奇风见个面,因为她家里好像也有不干净的东西,她很怕是养老院里的东西跟回去了。袁奇风一听说张民和卢桂花接触过,马上就答应了卢桂花的请求。由于奇奇一直闹着回家,卢桂花只好带着奇奇先去办公室坐着,免得孩子在夜里担惊受怕的。
在卢桂花转身要走时,袁奇风忽然叫住她:“卢大姐,院里的镜子以前就装了吗?”
“不是啊!那些镜子是去年晚会前装上去的,是市里一个企业赞助的。”卢桂花答完,马上就带着惊怕的奇奇走掉了。
叶小清狐疑地问:“那些镜子有什么问题?”
“我现在也不清楚,那些镜子都是新的,又没招惹谁,不知道案子里为什么几次出现。”袁奇风琢磨道。
养老院每个房间都有几面新镜子,每栋楼下也有一面大镜子,叶小清不安地看向一栋楼,却见到一只会动的黑影在草地上游窜,在浑浊的光影里像条狗一样。不用叶小清提醒,袁奇风也注意到了,那只黑影很快就游进一楼的一面大镜子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06.录象

那面镜子在夜里反射着蒙蒙的黄色灯光,从草地这边往一楼看,镜子就像一只方形的黄色眼睛。袁奇风信步走过去,有几个裹着棉袄的老人本来也在楼下,可他们一看见生人就纷纷走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叶小清跟在袁奇风身后,一路哆嗦地小跑向那栋矮楼下,不时地还抬眼望向楼上探头出来窥视的老人。
“他们有话不说,非要装神弄鬼地躲在楼上,真是气人!”叶小清心说。
袁奇风也注意到老人们的反应,这群老人不像年轻人,对鬼神之事不会嗤之以鼻,反而会传得很凶。老人害怕是正常的,他们可能并不知情。要不然,马老爷在养老院宣传袁奇风会驱邪,心虚的人肯定要来找他求救,就如卢桂花那样。灵异事件里最怕的不是邪灵多厉害,而是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惹得邪灵怒火中烧,死到临头才知错。
想着,袁奇风已来到镜子跟前,往镜面仔细一瞧,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话说回来,黑影溜到镜子里时,袁奇风也没察觉出明显的邪气。很可能,黑影只是一种邪术,并不是邪物真身。叶小清歪着头观察镜子,里面映现的画面很正常,黑影不见踪影,估计已经跑掉了。她想问袁奇风,江伯是不是死在黑影手里,可袁奇风不说话,她又不敢出声打搅。
“你站到旁边去。”袁奇风提醒叶小清,然后将手套脱下来,把手掌贴在冰冷的镜面上。
叶小清明白,袁奇风要用法术了,可很多老人都暗中窥视着他们,这样做恐怕又会重蹈覆辙。当初在黑梨山里,袁奇风好心帮忙,结果却引来大家的怀疑与不信任。袁奇风不像叶小清想得那么深,一把手掌贴上去,镜面上就流溢出温暖的金光。袁奇风这么做和警察追逃犯差不多,既然黑影从镜子里溜走,他就要追寻留下的痕迹找到邪物真身。
好在养老院楼下有数盏电灯,黄色的光线反射在镜子上,从远处很很分辨出袁奇风弄出的金光。那些金光像滚动的烟云,美得绚烂,叶小清正看得入神,镜子就不再反射养老院的景观,而是折射出一个灯火通亮的房间,那里有几个老人围着说话。那应该是养老院其中一个房间,但具体是哪一个,一瞬间根本分辨不出来。因为画面还未成形,袁奇风手掌渗出的金光就被吹散了,镜子也震出许多裂纹来。
“那不是养老院的一个房间吗?”叶小清将头歪到镜子前,看到裂纹里照出几十个属于她的脑袋。
“这……”袁奇风也很意外,他以为会看到阴沟、暗室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养老院的一个房间。
“镜子裂了,我们先走吧,其他人都盯着你呢。”叶小清想逃之夭夭,免得大家又误会袁奇风是幕后黑手。
袁奇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其他老人也没敢下来,镜子裂没裂,只有他和叶小清才知道。刚才看到的画面,明明是几个老人,房间里那么明亮,怎么可能是邪气的源头?养老院的房间都一样,老人长得也差不多,袁奇风一时记不住那几个老人是谁。总不会是老人们闹别扭,所以学了邪术杀人吧?不过这种邪术不像人类用的,也不是初学者能掌握的,但镜子追踪绝对不会有错。
袁奇风不理会叶小清的催促,离开大镜子后,他又走到中心草地上,环视了周围的楼房。弥漫的邪气很淡,看不出源头在附近。袁奇风担心邪物钻进老人的房间里潜伏起来了,所以决定在养老院里多待一会儿。可袁奇风和叶小清是年轻人,他们一进养老院就特别显眼,很难伪装自己。再加上夜里刚死过人,生人留在里面太久,一不小心就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叶小清很在意别人的眼光,正愁怎么把顽固的袁奇风劝走,卢桂花就牵着儿子奇奇走过来。奇奇牵着卢桂花的手手,一副惊惊怕怕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回家。叶小清理解奇奇的恐惧,毕竟养老院附近全是老式筒子楼,巷子里路灯都不多几盏,即便是成年人也有些害怕。
卢桂花一走来就说:“你们还在这里?对了,现在院里要关门了,你们……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家?”
“去你家?”叶小清疑问。
“我家最近有点不干净,我跟马大爷打听过,你们不是普通人,能不能跟我去看看。我家离这里很近的,拜托了,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奇奇也老是惊醒。”卢桂花央求道。
袁奇风正愁没地方问养老院的情况,于是痛快地答应:“好吧。”
叶小清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她不怕别人冤枉她,就怕别人冤枉袁奇风。现在卢桂花把他们带走,其他围观的老人就不会再怀疑了。卢桂花之前在小洋楼对叶小清发过一通脾气,今晚看到她和袁奇风在一起,她就找机会赔了个不是。叶小清没有记在心上,相反还担心卢桂花家里闹鬼,会让奇奇晚上睡不好。
卢桂花的家里养老院隔了五条街,每条街都不宽,走过去十分钟就可以了。又一次路过许愿池时,叶小清心疑地问卢桂花,许愿池的传闻怎么来的。走在阴暗的小道上,卢桂花对许愿池的传闻很屑,直说那是附近居民瞎编的。因为卢桂花许过一个愿,根本没实现,反而愿望破灭了。
“怎么说?”叶小清慌张地问。
“我那时刚生了孩子,老公经常在外地跑,所以我就去许愿让老公出入平安。结果刚过去几个小时,我老公就死在陕西的一条公路上了。这五年来,我又上班,又要把奇奇拉扯大……如果以前没许那个愿,或许……”卢桂花说着说着就想哭了,奇奇懂事地叫妈妈别哭,这才让卢桂花止住眼泪。
叶小清不敢再问下去,可又觉得那池子很灵,因为她的愿望实现了。不过,她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的愿望都实现了,也许有的成真,有的会往相反的方向实现。
“许愿的事都是骗人的,不用当真。”袁奇风这时说话了。
卢桂花还想说些什么,忽然她就举手指着前方:“那就是我家了,我家在二楼。”
袁奇风顺势望去,那些筒子楼像碉堡一样,林立在狭窄的街道边,雪堆在路边都是黑色的。卢桂花家的房子的确有邪气包裹着,但这和养老院的不大一样。换一种说话,养老院的邪气是毒蛇,卢桂花家的邪气是野猫。卢家的邪气不强,不像是害人的,很像到处闲逛的游魂留下的。
“你们家没什么大问题,我上去给留几道符就可以了。”袁奇风走上楼时说。
“真的吗?我一开始不相信有脏东西的,可最近几天夜里的声响越来越明显了。是不是养老院里的东西跟来了?”卢桂花担心地问。
袁奇风摇头说:“不是。”
“卢大姐,你相信他,有他在,不会有事的。”叶小清会意地说,免得卢桂花惶恐不安。
“对了。你手上有去年11月底的晚会录象吗?当时有人录象了没?”袁奇风想起卢桂花是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或许去年的晚会录象了。只要研究晚会的录象,或许能找出晚会后出现怪事的原因。
“有啊,不过我们录了就录了,谁也没看过,怎么了。”卢桂花迷惑地问。
言谈间,他们已经来到卢家门外,卢桂花马上开门请人进去,奇奇也懂事地搬椅子请袁奇风和叶小清坐下来。叶小清摸了摸奇奇的头,夸他很懂事,接着她一抬头就发现卢家客厅也有一面镜子,上面有一句贺词。
“这镜子和养老院里的镜子是同一批送来的吧?”叶小清紧张地问。
“是啊。怎么了?都是同一个企业送来的。”卢桂花迷茫地答。
“大姐,快取下扔了吧。我跟你说,养老院那么多怪事里,都和这些镜子有关。”叶小清说完就想,难过卢家不干净,原来也有一面镜子。
卢桂花纳闷地想,这些镜子有什么问题,难道不吉利吗?镜子是去年晚会前由一个企业送的,挂在家里已经几个月了,直到前几天家里才闹鬼。那家企业是一家药厂,没必要用镜子吓人吧,再说了这些镜子都是从其他地方买来的,那家药厂搞不好都没亲手摸过。
袁奇风十分仔细地检查了卢家的每一处,应该是有游魂常来这里骚扰,所以卢桂花和奇奇才在夜里惊醒,和那面镜子没有关系。为了保险起见,袁奇风就徒手画符,将几道金光符咒施在卢家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卢桂花看见这些金光符咒,马上拍手称赞,直夸袁奇风有点本事。在施咒时,卢桂花让奇奇在一旁看着,她希望儿子看到后会认为家里已经干净了。
“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如果还有古怪,你再给我打电话。当然,养老院那边有问题,也可以通知我,我会马上赶过去的。”袁奇风对卢桂花说。
“你真好心,我以为现在没这样的好人了。”卢桂花感谢道。
“卢大姐,你刚才说你家里有晚会录象,能不能现在放给我们看看,快进看也行,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叶小清轻声问。
“哦,那张碟子在……我去找找,你们先做会儿。”卢桂花也不记得放哪了,于是先让奇奇陪客人,她就在客厅的一个包里搜寻。
卢桂花找得很急,一下子翻了很多地方,还不小心把她和老公的结婚照从桌子上打翻到地上。叶小清有些不好意思,马上去帮卢桂花把照片捡起来,还说要是找不见就算了,迟几天再看也没事。卢桂花很肯定,录象的那张碟子就在她家里,因为她是那场晚会里的一个报幕员,她拿回来想给奇奇看,可后来一忙就把这事忘了。
“找到了!”卢桂花激动地从乱糟糟的柜子里抽出一张碟子。
叶小清见状,赶紧坐到沙发上,和袁奇风一起看那场晚会的录象。卢桂花怕录象里录到什么恐怖的画面,所以在放录象前,她先把奇奇关到房间里去了。当一切就绪,卢桂花按下播放键,晚会录象就跳进了电视荧幕上。画面起先很普通,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可录象放了十多分钟,卢桂花一上场报幕没多久,录象的画面就剧烈地抖动起来,接着整个画面漆黑一片,一直持续到录象的最后一秒。

07.梦话

卢桂花以为机器坏了,从头到尾快进了一遍,每次一到她上台报幕,画面就黑掉了。不过,画面没有了,声音却一直有。那声音不是晚会的声音,而是一种近乎狼的嘶吼声,夜里听到令人毛骨悚然。叶小清见卢桂花忙前忙后,不忍再打搅了,于是就问能不能把碟子借回去看。因为奇奇还在房间里,那声音连大人都听着害怕,更别提一个五岁的小屁孩了。
卢桂花看时候不早了,明早还要送奇奇上幼儿园,于是就答应道:“那好,你们尽管拿去看,不用还给我了。”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就好,我马上赶过来。”袁奇风说这话时,已经在卢桂花的手机施过法术了。
卢桂花感激道:“谢谢你了,小袁。那我就不送你们了。”
叶小清和袁奇风一前一后离开卢家,一出门,一股寒气就扑面而来。叶小清拿着那张诡异的碟子,总觉得提着一只鬼,手心都快出汗了。下楼时,楼道里没有灯,袁奇风又没点火,也没拿手电,叶小清忐忑地走了几步,一个趔趄就摔下去。幸亏袁奇风及时拉住她,要不没摔伤,也要摔得破相,
还没走到一楼,袁奇风就打算用换位术回到小雨茶楼,可以节约点时间。可叶小清马上拦住他,她宁愿多花点时间,也不愿再承受换位术带来的头晕目眩。如果袁奇风不肯,那她就自己坐车回去。袁奇风在黑暗中心疼地看着叶小清,愣了一下子,然后默默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与她一同慢慢地坐车回市区里。
夜里,他们一坐上出租车离开,卢家里就冒出几声蛇吐芯子的嘶嘶声,袁奇风施过咒的地方弹出一阵淡淡的金光,接着那些镇宅的法咒就被一阵冷风吹散了。
大约过了一小时,叶小清才和袁奇风一起回到茶楼,那时虽然晚了,但城里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叶小清从没看见袁奇风出去找女人,在这种物欲横流的年代里,实在太少见了。在回来的路上,叶小清几次问袁奇风要去玩吗,她一个人回去就好,可对方一直摇头说没那个心情。
上楼时,袁奇风还说:“碟子我一个人看就好,你先睡吧。”
“这怎么行,我也要看,我能帮得上忙的。”叶小清急道,生怕被排除在外。
“你都吐成什么样了,看什么看,睡你的觉去。”袁奇风板着脸说。
走到二楼了,叶小清不愿意回房睡觉,于是软磨硬泡,想要一起再研究那张碟子。袁奇风费解地望着叶小清,这笨女人明明很怕鬼,却三番五次地介入鬼怪事件里。其实,每次叶小清都可以提早脱身,与之划清界限,可她并没有那么做。到底是叶小清笨过头了,还是她太善良了?
想到这儿,袁奇风就停住脚步,问道:“养老院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江伯也好些年没见了,他儿子都不操心,你为什么要管?”
“奇奇啊!”叶小清脱口而出,“他那么小,又没爸爸了,这已经很可怜了。现在屋里又闹鬼,卢大姐工作的地方也不太平,奇奇肯定也很担心。”
袁奇风能理解那种痛苦,从小他是和叔叔一起生活的,再亲也没有自己的父母亲。叶小清的情况差不多,她说的都是心里话,也是这些年的感悟。奇奇虽然与叶小清非亲非故,但她想尽量对奇奇好一点,让他的童年多一点快乐。因为长大以后,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痛苦,那时候,小时候的快乐就会成为他们最美好的回忆和安慰,也是活着的一种动力与支柱。
“那你洗个脸,清醒一下就来我房里看吧,快点。”袁奇风说完就转身走掉。
叶小清快速地洗了把脸,可又觉得这么晚了,去一个男人的房间里不太合适。再一想,她现在都住进人家家里了,有什么不合适的。反正袁奇风把她当男人,或者没有性别的人类,绝对不会有什么想法的,都是她自作多情罢了。思前想后,叶小清没敢立即过去,坐在床上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袁奇风在房间里等了半小时,没等到人过来,他就轻轻地走到叶小清的门前。一走过去,他就看见房门还没关上,叶小清侧卧在床上呼呼大睡了。袁奇风笑了笑,刚想替笨女人把门关上,却听到她在讲梦话——“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可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袁奇风没料到会听到这种梦话,刚要关住的门,随之停了下来。犹豫片刻,袁奇风还是把门关上,不去听叶小清的梦话。虽然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但这种情感一定要克制了,雷鸣不计较,不代表他可以再次对不起雷家。
“还是继续研究录象吧。”袁奇风扫去杂念,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来回地看晚会录象。
起初,录象上并没有特别的地方,仿佛黑屏是随机出现的。可看到第十遍时,袁奇风注意到晚会现场的侧面也有一片大镜子,镜子里照到现场的一部分人。虽然画面上很不清楚,但卢桂花上台前,摄影机跟着走动的她拍摄着,有几秒正面地拍到了一面大镜子,镜子里有一个人全身都是黑色的,就像一个有实体的黑影,画面从那时开始就有些轻微的抖动了。
那场晚会是在养老院草地上进行的,草地又离旁边的楼很近,那些大镜子把现场的人照进去了。那个黑影什么时候出现的,袁奇风单从录象上不能判断得出来,但他能肯定黑影从卢桂花上台后有仇恨的波动,或者暗中用了邪术,否则录象的画面不会受到影响。那场晚会没人出意外,足见晚会那天黑影没用邪术杀人,画面出现问题,应该是黑影恨意渐浓。可看到卢桂花上台,为什么黑影会涌现恨意,对一个单亲母亲有什么能恨得起来的?关键的是,既然黑影恨卢桂花,那她现在为什么还活,死的却是那些老人?
袁奇风看到凌晨时才把录象关掉,并决定明天再找卢桂花好好谈谈,也许给养老院带来灾难的人正是她。邪物杀人通常要把最恨的人留到最后,卢桂花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意外。
而这天晚上,雷鸣在家里也睡不着,虽然袁奇风在雷家做了法,也给他几张阳血灵符,但他还是心神不宁。这段时间,雷鸣疯狂地加班,而且是主动要求加班,为的就是让混乱的心静下来。无奈,天不遂人愿,雷鸣不但心烦意乱,连家里都不太平了。晚上刚躺下,雷鸣家里的电路就有问题了,一闪一闪的,不知道电灯哪里松了。
当然,雷鸣遇到过很多鬼怪,知道这是脏东西靠近的特征,但他情愿认为那是电路的问题。家里的灯闪个不停,雷鸣烦了,便生气地摔门走出去,打算到警察局坐一会儿。那里煞气最重,平日里没啥邪乎的事发生,在那里工作也比在家休息要好多了。
一到地方,雷鸣就听说养老院出事了,再一打听,正是袁奇风和叶小清今天去过的地方。又是吉利养老院!袁奇风奇了,马上找到李英杰,能她想个办法,用试冤纸去检测一下吗?李英杰不时兴用试怨指,当听到雷鸣那么问,她就说自己已经检查过了,江伯的死不是鬼魂干的,那些血液里没有异常的细小黑点。
“真的吗?”雷鸣不信。
李英杰重伤初愈,没心情说那么多,可雷鸣最近也很烦,所以她就耐心道:“连续出了这么多命案,我早就怀疑了,但真的检测不到,也许是人干的。”
“会吗?”雷鸣还是怀疑。
李英杰刚从停尸间里出来,正在填资料,她一听雷鸣这么说就停住笔,问:“你妈妈留下的信里说了什么?”
“没什么。”雷鸣赶紧否认。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但这案子真的找不出实际的证据,只是表象很古怪,你如果感兴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这些死者都有一个很古怪的特征。”李英杰压低了声音,虽然办公室里没什么人。
“不就是加上江伯在内,出现的六个死者都参加过去年11月底的晚会吗,这我知道的!”雷鸣不以为意。
李英杰摇头说:“我不是说那个,除了这一点,这六名死者还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如果不是因为这一点,我早就肯定地把这些案子归类在凶手是人类的那一列了。”

08.恶魔之眼

雷鸣并不催李英杰先讲出来,他拿过那些资料扫了一眼,马上就注意到一处很不寻常的地方。先后出现的六个死者,他们唯一的交集在养老院,之前互不认识对方。在经过尸检后,李英杰将资料一对比才发现,这六名死者的眼球都或多或少地受到损伤,这些损伤足以让他们人永久性失明了。
雷鸣看完这些资料,心说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要不也不会没头绪了。李英杰这时把资料取回去,淡淡地告诉雷鸣,这六名死者生前都不是瞎子,致命伤也不在双眼,因此其他法医和她一开始都没检查死者的眼球。再说了,这些眼球从表面上看并无异常,如果不是李英杰谨慎,没有人会发现死者的双眼有问题。在紫光灯下,那些死者的眼球里有一个黑色人形,人形非常细微,必须很仔细才能发现。
正当雷鸣一心扑在案情上,李英杰突然问:“对了,今晚你不是休息吗,怎么又跑来了?”
雷鸣不好说实话,只得敷衍道:“我勤奋,你不知道吗?”
李英杰瞧出雷鸣气色不好,又问:“是不是……上次在黄河悬崖上……”
“不是!”雷鸣慌忙否认,在意识到失态后,他补充道,“只是最近家里乱乱的,我待不下去。”
“有件事,我不想对任何人提起,如果这能让你好过些,我说说也无妨。”李英杰说完,先看看办公室里没人,然后才说,“你姐姐生前魂魄被分离了,有一半一直被我收藏着。她现在已经投生在湖南了,缺失的灵魂会在转世时重新长出来。还记得海南岛上的那件黼黻吗?那衣服能让小雨在转世时不受母体孕育的阳气所伤。”
“她没事?那黄河悬崖上的那个……那个被我杀死的……”雷鸣语无伦次了。
“你可以当她不是小雨,真正的小雨已经转世了,所以你不用自责。难道你从没发现,我以前经常来找你,从湖南回来后,我就很少和你接触了?以前故意靠近你,都是小雨的主意,她想多看你几眼。”李英杰说到这儿,话锋一转,“这事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袁奇风提起,小雨和他缘分已尽,再纠缠下去,对他们两个都不好。”
李英杰的话让雷鸣一晚上都沉浸在震惊当中,谁会想到雷小雨早就转世了,黄河悬崖上的那个黑衣女人只是另一半灵魂而已。这些天,雷鸣不是想起雷母,就是想起雷小雨,把自己看成一个杀害亲姐姐的凶手。当雷鸣知道他姐姐还是那么善良,且已经重新做人了,他立刻产生去湖南看他姐姐的念头。
天快亮时,琢磨了一宿的雷鸣走到李英杰的办公室,一口气把想法说出来。起先,雷鸣还准备了一套说辞,一旦李英杰阻止他,他就搬出大道理去说服对方。岂知,李英杰把整理好的资料放齐后,抬头就说:“你一个人找不到那户人家的,我跟你一起去。再过两天,我要去复诊,还有一周的假。”
“也好,我现在没假,下周才有几天时间休息。”雷鸣算了算,必须再多加点班才能腾出时间来。
这一天早上,雷鸣心情出奇的好,原来世界上还有他熟悉的亲人,那天他杀的不是真正的姐姐。也许,雷母知道这件事,也会觉得安慰。想到这些,雷鸣望着灰蒙蒙的天,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可叶小清在茶楼醒来时,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想起来没去袁奇风房里看录象,那家伙也没来叫她。到底录象录到了哪些重要的线索,江伯的死因会不会和录象里的晚会有关?叶小清苦恼地起床洗漱,暗骂自己不能贪睡了,这里不是她家,多多少少要注意礼貌。当她帮脸擦干净,袁奇风就在外面敲门,大声说早饭买回来了,再不出来就没得吃了。
叶小清紧张又开心地跑下楼,袁奇风已经正襟危坐在桌边,像个木头人似的吃着早饭。叶小清跟作贼一样,轻手轻脚地坐下去,然后小声地问:“昨天你看了录象没?我睡着了,真不好意思。”
袁奇风停下来,骗道:“我也没看,一回来就睡了。”
“那今天你要开张吗?外面的工地不吵了,不如……”叶小清想说,不如她自己去养老院走访一圈好了,也许那些老人还有话要说。
袁奇风直说:“不必了,录象怎么看都看不出问题,我跟你一起去养老院那边。对了,今早雷鸣打电话跟我说了,李英杰检查出六名死者眼球都坏了,包括江伯在内。”
“江伯?他昨天还看得见啊,而且认出我来,眼神肯定没问题,难道又和那些脏东西有关?”叶小清吃惊地问。
“这点肯定没错。你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再去养老院那边。”袁奇风又忍不住温柔起来。
叶小清哦了一声,然后低头吃早饭,心里不断地问袁奇风是不是撞邪了,怎么和以前不大一样。不过,叶小清的思绪很快转移到江伯身上,那些老人到底怎么死的?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原因,但能肯定他们不是出意外而死的,一定有脏东西在那边作祟。叶小清很想马上给那群老人一个平静的环境安享晚年,也想让奇奇有个快乐的童年,不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吃过早饭,袁奇风马上和叶小清出门,省得被其他女客人堵住去路问他,茶楼到底什么时候重新开张。马小田也经常问,这么多天没干活,他闲得发慌。袁奇风照常给马小田开工资,而且把供应茶叶的链子交给马小田了,就算不再去茶楼,马小田也能单干了。现在,一个人要干出花样,除了要有真本事,最重要就是有人脉。
可袁奇风刚出茶楼,马小田竟亲自找上门来,电话都没打一个。叶小清看到马小田慌慌张张的,心说一定有急事,搞不好马大爷出事了。果然,马小田走上来就说:“老板,你能不能去我家看看,我爷爷眼睛瞎了!”
“瞎了?”叶小清疑惑起来,难道和那六个死者有关?
袁奇风也有点意外,立即道:“你爷爷现在在哪?带我去!”
马小田不敢耽搁,马上带着袁奇风和叶小清一同打车,转了几个圈就到了市郊的一个破旧的小区里。那个小区叫铁道小区,以前是铁路局家属住的地方,后来财大气粗的铁老大另建了新楼,这个小区就用来安置一些退休老工人,因此大家都把这里叫作留守区。马小田父母是铁路工人,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丧生,丢下马小田和马大爷。前面几年,马小田不想把爷爷送去养老院,在现代人的眼里,把老人送去那里就是虐待老人。经过马小田再三打听,亲自看了几周,他才敢把爷爷送过去。家里没有亲人了,马小田不可能天天在家里照顾爷爷,总要有一个人出去打工赚钱,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上楼后,马小田怕袁奇风误会,将这些难处说出来。叶小清走在中间,替马小田辩解,这的确很难,她自己也深有体会。好在她的养父母还能活动,彼此是依靠,要不她也放不下心,不可能离开四川。袁奇风并没有多想,看到这两个人一唱一和,他倒有点哭笑不得。
“这就是我家了,麻烦老板了。”马小田客气地请道,屋里坐着马大爷,还有一个临时过来帮忙的邻居。在谢过邻居,并将邻居送走后,马小田就说:“小清姐,你和老板先坐,我去倒杯茶。”
“不用了。”袁奇风一边说,一边走近马大爷。
马小田停下来,和叶小清站在旁边围观,期望袁奇风能医好他爷爷。今早,马小田很想送他爷爷去医院,可他爷爷却说这是脏东西干的,去医院治不好。袁奇风贴近一瞧,果然没错,马大爷的双眼被邪气冲到了,眼珠子的玻璃体都浑浊了,像是被一根针注射了一团黑墨水在里面。那团墨汁凝聚成一个黑色的人形,邪气就是以此为中心,不断地扩散开来。
“能治得好吗?”叶小清担心地问。
马小田也不安地问:“还有希望吗?”
袁奇风没直说,而是先问:“马大爷,你先告诉我,昨天江伯出事时,你是不是到过现场?我记得,他和你不在同一个房间。”
马大爷愣了愣,然后说:“我腿脚不灵活,走不动的,连门都没出,怎么可能去老江的房里。”
“对啊,爷爷没人搀扶,肯定走不了多远。江伯的房间在我爷爷对面楼里,那么远的距离,他怎么去啊?”马小田替爷爷解释。
袁奇风看马大爷的反应,不像是在说谎,马小田也不可能骗他。可马大爷没去现场,他眼睛怎么瞎掉的,难道是在家里撞邪了?从去年11月底开始,和养老院晚会有关的人死了六个,他们死前眼睛没问题,死后才被检查出眼珠子坏掉了,这可能和那个脏东西有关。那六个死者里,有四个是养老院的老人,另外一个人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在去年11月底的晚会里帮忙分发茶果,还有一个就是院长王国梁了。这些人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死前的一刻才会瞎掉呢?
面对袁奇风的疑问,马大爷一再解释,从没到过江伯房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瞎了。叶小清在旁边想了想,心说马大爷如果没说谎,那就是他看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可自己没有注意到。可如果马大爷看见了,为什么还活着,没有马上出意外死掉?

09.鬼照片

马大爷不可能走下楼,这是铁定的事实,叶小清也不怀疑,但她马上想到马大爷会不会看到对面楼的情况了?不能下楼,总能下床吧,走到窗边不是难事。再一问,马大爷果真点头,承认走到窗边想看对面楼的情况,但视力不好,对面楼的具体情况什么也没看见。
袁奇风见问不出什么,便先想办法医好马大爷的双眼,这种病症拖得越久越不好治。幸亏马大爷隔着百米的距离远望,情况比较乐观,不至于无计可施。在马小田将他爷爷放平在床上后,袁奇风先用手指上的金光流入马大爷双眼,眼珠子里的黑色人影就淡化了许多。袁奇风不敢用劲过猛,生怕金光太强,反而让马大爷的眼珠子继续受损。折腾了一早上,马大爷才能勉强看到点蒙蒙的人影轮廓。
“你爷爷没什么大问题了,最多一周就能完全复明,这段时间你先在家里照顾他,别再把他送去吉利养老院那边了。”袁奇风交代道。
马小田赶紧点头:“肯定不送了!但是……那边究竟怎么回事呢?真有鬼吧?”
叶小清接话:“这根本不用怀疑了,没鬼的话,你爷爷的眼睛怎么会瞎。”
马大爷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答道:“我听说,你们怀疑这事和去年11月底的晚会有关?”
“是啊,马大爷,那晚你在场吗?晚会前后是不是死过人,或者谁失踪了?”叶小清问得很对路子,袁奇风都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女人跟在他身边久了,经验跟着丰富起来了。
马大爷想也不想,直接说:“你们怀疑的这事,我早想过好多遍了,那晚没出什么事啊。不过嘛……那晚有件事很奇怪,我看见卢桂花哭了好久,不知道为什么哭。”
“卢桂花那天哭了?”叶小清疑惑道,“她怎么没跟我们提?”
“也许被院长骂了,现在当领导的,哪个脾气是好的。”马小田说完就对袁奇风笑了笑,“当然脾气好的也有几个。”
叶小清叹了口气,提起晚会录象出问题,并没有录到实质有用的线索。马大爷提的这条线索有用,可卢桂花不肯说实话,他们总不能去逼问。马大爷听着听着,顿时有些激动,忙叫马小田先别唠叨,马上去把家里的相册找出来。那些相册都是马大爷在养老院里照的,有几张是去年晚会时照的,当时照片洗出来后,有几张比较模糊。马大爷记得很清楚,那几张是全院老人和工作人员一起上台合照的,问题就出现在大合照上面。
袁奇风接过马小田递来的相册,站在马大爷的房间里翻了翻,很快就找到那几张有问题的照片。这些照片受到灵体的影响,画面扭曲了,看起来像是光线折射了一样。叶小清凑到旁边,想看一眼,可袁奇风转身就走到客厅里,停在光线比较明亮的地方。叶小清好奇地跟过去,心说不就几张照片吗,至于躲开我。
其实,袁奇风不是有意躲开,而是发现照片上有个朦胧的人影,那人就飘在卢桂花身后。如果看得不仔细,会以为那是舞台上的光亮。人影不是很清晰,全身都像雾气,只有头部勉强能分辨得出来。叶小清只想看照片,没注意靠得太近,更没注意袁奇风低着头,一瞬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
“有个人头啊!鬼照片嘛!”叶小清惊讶道,“以前老听鬼故事,鬼照片最常听到了,原来真的有!”
袁奇风笑出声来:“你都见过多少次鬼了,鬼照片有什么可稀奇的。”
叶小清还以为看走眼了,袁奇风怎么会对她笑,可来不及好奇,她马上被照片上的鬼影吸引过去了。那个人头虽然很模糊,但看久了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袁奇风看出叶小清表情不对劲,刚想问怎么了,却听到叶小清说她见过那个鬼影。
“你在哪儿见过?”袁奇风追问,马大爷也赶紧让马小田把他扶到客厅里。
叶小清回忆道:“昨晚啊!你不记得了吗?卢桂花带我们去她家,她找不到碟子,我说要去帮她找。后来她把结婚照从桌子上打翻到地上,我帮她捡起来时看了一眼,她男人就是这张照片上的鬼影。”
“你确定?”袁奇风疑问,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说得清了。搞不好,卢桂花的男人是冤死的,所以这段时间才去骚扰卢桂花。有的鬼以杀人取乐,有的鬼以骚扰取乐,可卢桂花的男人真是幕后黑手的话,为什么要杀其他老人?
马大爷听了就说:“不可能的,卢桂花不可能杀她男人。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大家一起坐在沙发上,马大爷就告诉他们,卢桂花的男人叫孙文阳,五年前在陕西出车祸死了。孙文阳和卢桂花很恩爱,经常来养老院看卢桂花,这是所有老人都亲眼看见的。五年前,在奇奇刚出生不久,孙文阳就死了。那时候,卢桂花还在天津上班,她绝没有机会跑那么远行凶。何况,孙文阳出事时坐的是一个大巴,车祸事故被鉴定为司机操作不当,拐弯时冲下一个山坡才出事的。
“真的是这样吗?”叶小清不大相信,这么多次撞邪的事情里,她已经学会凡事不能看表面了,有些疑点要反过来想。
可马大爷肯定道:“卢桂花对老人很好,对老人好的人不是坏人,我敢打赌的!”
马小田也说:“也许孙文阳挂念老婆和孩子,回来看一眼,应该有这种鬼吧?”
袁奇风点了点头,表示有这种鬼,但没有下结论。因为他和叶小清想得一样,孙文阳看上去是意外死亡,但现在种种迹象表明,那场意外并不简单。当袁奇风再问下去,他们才从马大爷的口中得知,那次孙文阳和一个同事去陕西出差,那位同事当时也在车上,但清点大巴乘客的尸体时,独独少了那个同事。
“是不是尸体掉在山坡下,没找到?”叶小清奇道。
“我听说他们找了很久,找的面积也很大,可就是找不到。大巴上的人都死了,所以也说不清楚,孙文阳的同事在不在车上,但他们公司的人说,那天孙文阳和同事是一起回来的。”马大爷慢慢地回忆,这都是他在养老院说闲话时听来的,老人在那里无事可做,打发时间都是靠说闲话了。
袁奇风本来觉得事情很混乱,一听到孙文阳的事,立刻觉得有点眉目了。于是,袁奇风又问:“那孙文阳的同事叫什么名字?他们公司是……”
“他同事叫佟海,听说家里没什么人了,出事前也没结婚没谈恋爱的。”马大爷叹息一声,接着说,“他们的公司就是送镜子的那家药厂,在市里挺有名的。听王国梁院长说,药厂以前给过卢桂花一些抚恤金,去年送的镜子也算是对她的一种照顾,所以镜子是给养老院的。”
“原来是这样。”叶小清喃喃自语。
“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你们要是想知道的,可以去找那家药厂问问。”马大爷对袁奇风说,“我不怀疑卢桂花,比较怀疑孙文阳的那个同事佟海,要不怎么会找不到尸体,估计干了坏事就跑了。”
叶小清猛地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我记得以前有个片子,就是讲一群毒贩子为了躲避追捕,跑到偏僻的地方躲着,那个片叫什么来着……好像叫〈死不瞑目〉?”
“是〈永不瞑目〉!”袁奇风纠正道。
“对,对!”叶小清脸红道。
“小伙子,谢谢你啦,希望你能还咱们院子一个清净,我还等着回去呢。”马大爷真心地说,他的确很想回去,这样可以有个伴,又不用拖累马小田。
就在袁奇风和叶小清要出门时,马大爷又想起一件事,所以他立刻把人叫住。马小田不好意思耽误袁奇风太多的时间,忙叫他爷爷别说那么多了,人家还有事情要做的。马大爷却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因为在这之前,也有一个人问过卢桂花和孙文阳的事。虽然没有袁奇风问得深,但都问过在陕西发生的那场车祸,还打听了佟海的事。
“谁啊?”叶小清回头问。
“就是那个很年轻的医生——张民!他问了没几天,卢桂花的妈妈就跳楼死了,说是鬼害死她的。为了这事,卢桂花还去市医院找过张民,可听说张民也跑了。”马大爷忿忿道,“现在的医生太没道德了,搞出人命就跑掉了。”
袁奇风眉头一皱,怎么又是张民,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他为什么不见了,真是为了躲卢桂花吗?走出马家,袁奇风就想再去小洋楼那边看一看,张民再聪明,也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至于怎么进屋,这倒不是难题,难就难在叶小清会追问张民的事,这恐怕会把她身上的谜扯出来。
走下楼时,叶小清果然问:“张民是不是查到什么线索,被灭口了?要不我们偷偷去他屋里找一找?反正小洋楼早晚都没人,闯进去不会有人报警,东西被偷光也没人知道。”
袁奇风只得说:“这事不用我们做,让雷鸣去吧,他会知道要找什么线索的。”
刚一提雷鸣,袁奇风的电话就响了,接通后听到雷鸣在另一头急急地说:“你赶紧来一趟我家,你绝对不相信我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10.塘溪公路上的游魂

雷鸣极少这么紧张,这么急促,袁奇风挂掉电话后,恨不得用换位术赶去。无奈,现下乾坤朗朗,当着路人的面使用会引起骚乱,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会晕“换位术”的叶小清。从马小田家赶到雷鸣那里,路程有些远,再加上白天车多人杂,等袁奇风赶到时,都已经快到下午了。
叶小清想歪了,以为雷鸣杀人了,想叫他们陪他去自首。谁知道,叶小清赶到雷鸣家时,发现门敞开着,里面窜出来一股臭水沟的味道。叶小清不禁地想,雷鸣以前不是很讲卫生吗,这味道怎么好像几百年没打扫过了。袁奇风更是纳闷,明明在雷鸣家里施过法了,为什么还有这种腐烂的味道?
雷鸣神游太虚地坐在沙发上,门大开着,叶小清进来时,他好像也没注意到。直到袁奇风迈进屋子,打了个响指,雷鸣才清醒过来。袁奇风扫视屋子一圈,鱼缸的水臭气熏天,鱼早就腐烂了,还有蛆虫在里面游动;纯净水跟地沟油一样,一见就想吐,家里雪白的墙壁长满了青苔,还有很多地方都裂开了。
“这是你家吗?雷鸣,怎么回事?”叶小清担忧地问。
“你们先别慌,别管这些了,我给你们看一个录象。”雷鸣疲惫地站起来,胡子也没刮,和前些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袁奇风感受到一股邪气,可能雷家被邪气侵扰才有这种现象,他本想立刻动手驱散邪气,但雷鸣硬要先放一个录象。说起录象,叶小清和袁奇风都以为是去年11月底的晚会录象,可雷鸣摇头说和养老院的晚会没有一毛钱的关系,这录象是他自己录的。
虽说那天找袁奇风来驱邪了,但雷鸣还是心神不宁,大好青年过了一天就颓废得不成样子。雷鸣很奇怪,不知道家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所以昨晚离家前,他特地在一个角落里放了一台录影机。那台录影机贴了袁奇风给的一道阳血灵符,可以避开邪灵的干扰,正常地录下内容。
雷鸣先去单位里溜达了一圈,加了一晚上的班,还从李英杰那里打听来死者眼珠子有问题的线索。忙碌了一晚上,雷鸣已经把录影机的事情忘记了,可没想到一回家就发现家里大变样了。看到家里的狼藉,雷鸣想起角落里的录影机,于是急忙放进电脑里播放,怎知一放出来就大吃一惊。
“别废话了,快放吧。”袁奇风催促道,同时心想雷鸣是不是碰上强敌了,纯阳血符不可能这么容易被破解,怎么没几天就出问题了。
“我装一下可怜嘛,也不知道安慰我一下,这屋子弄干净了,我也住不下了!”雷鸣直叹晦气。
“实在不行的话,去茶楼那边住,反正现在不开张,房间好像还有一间空的。”叶小清自作主张地说。
袁奇风很乐意帮雷鸣,甚至求之不得,也许这样心会好过一点。雷鸣尴尬地笑了笑,走到电脑前,马上就把视频文件打开了。电脑开了好一会了,录影机里的文件已经导进去了,轻轻一点一个画面就跳出来。首先,画面是雷鸣没有关灯就出门了,很久都没什么变化。雷鸣将文件拖动了一下,接着就看到屋里的灯闪了闪,突然间屋子的角落里就走出来一个人。
那个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因为房间里的角落没有门,也没窗,人类不可能从那里走出来,除非之前就躲在那里。那人一直是背对着镜头,他走过的地方,墙壁就发生了变化,长出青苔来。还有鱼缸、水等物,也跟着腐烂变味。叶小清静静地盯着电脑屏幕,那人的背影有些面熟,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现在就等那人转过身来。
过了一会儿,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接着蓝光一闪就不见了,但大家都认出了那个人的身份——他就是失踪已久的张民。
“怎么会是他?我以为张民被卢桂花吓跑了,难道他也不是普通人?”叶小清惊讶道。
“我还想问你呢。”雷鸣摇头无奈地说。
袁奇风默不作声,之前他以为是普通邪物所为,没想到是张民在做怪。前段时间在湖南时,袁奇风就看见张民出没了,可雷鸣在天津时查过张民的行踪,他一直都还在市医院里上班。这就是说,张民一定懂得换位术,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地来回跑两个地方。换位术并不是学会了就随便能到任何地方,除了曾经到过目的地,还要有强大的灵力辅助。去得地方越远,消耗的灵力越大,湖南和天津相隔甚远,张民能够随意出现,这表面他绝非泛泛之辈。
“难道张民是鬼?”叶小清想了想,说道,“这不可能啊,我听说他在小洋楼住了很久,鬼不是不能长期在人类社会里留存吗?”
“医院阳气很弱,也许在那里可以。”雷鸣分析道。
“有这个可能,但他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是不是得罪过他?”袁奇风问。
“我和张民没说过几句话,怎么会得罪他?倒是之前查过张民的底细,和他有关的人都死绝了,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那些事我后来也没去查。”雷鸣老实交代。
“这样吧,你先整理些行李出来,搬到我那边住几天。你家这里叫人打扫一次,我再来弄一弄,如果过段时间还是这样,你就把房子卖了。”袁奇风商量道。
“算了,我还没怕到去你那里避难的地步。”雷鸣不以为意。
叶小清闷闷不乐地说:“你是说我怕到去避难吗?叫你来就来嘛,又不是外人,万一再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雷鸣惆怅地长叹一声,他不想去茶楼那边搅和,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和叶小清没戏了。别看袁奇风板着个臭脸,其实心里也喜欢叶小清,雷鸣比谁都清楚。既然他们两厢情愿,雷鸣再插进去,不是自讨没趣吗?雷鸣看着这个家,也不想待了,早就想去湖南看雷小雨了。可李英杰现在没假,走不开,雷鸣就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在袁奇风来的路上,雷鸣打了好几次电话催促,电话里顺便问了他们在马大爷家得到的线索。正好雷鸣明天开始有几天假期,所以他就想去陕西走一趟,找点关系问一问孙文阳出车祸的内幕。这种事光从电话里很难打听得出来,关系又不是很硬,所以亲自走一趟是必须的。
叶小清进屋前,雷鸣刚挂掉一个电话,对方是陕西省铜川市的一个交警,孙文阳就是在铜川市内的一条公路出车祸的。那条公路在包茂高速铜川段下行线里,当地叫它塘溪公路,因为路经几个大水塘和溪流,是市里植被最茂密的路段。雷鸣的朋友告诉他,具体的车祸情况虽然不知道,但有很多司机都亲眼在夜里见过,塘溪公路上有游魂飘荡。
袁奇风一知道雷鸣的打算,马上劝:“先别去,要不我跟你去,你一个人不安全。”
“放心吧,我去那边见几个老同学,又不是跟你一样去抓鬼,不会跟那些脏东西硬碰硬的。”雷鸣笑道,“你给了我好多阳血灵符,我还没用完,可以拿来防身。”
叶小清摇头不同意:“你去那么远做什么,没个人陪,万一张民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
“张民如果真想杀我,他早就动手了,何必装神弄鬼地吓唬我,也许他只想要这间屋子罢了,那我就给他吧。”雷鸣轻松道。
袁奇风了解雷鸣,怎么劝也没用,就算现在雷鸣答应了,转身又会不认帐的。不如现在提醒雷鸣一些该注意的地方,或者给他一个点能保命的东西,至少不会被邪灵伤及生命。想到这儿,袁奇风就叫雷鸣先坐下,他要传十记穿心指他雷鸣身上。穿心指只要打鬼邪灵的鬼心,它们的鬼体就无法维持,跟着就形神俱灭了。
雷鸣心想,有法术不是坏事,于是就问穿心指怎么用,他可不会法术。叶小清也好奇地站在一边,以为这是什么奇特的传功大法,却不想没想象中那么好用。袁奇风先将十道金光依次打进雷鸣左手,疼得雷鸣哇哇叫,然后袁奇风又说,要用穿心指时必须将左手任意一根手指割出血来,这样才能将暂时保存的法术释放。
“有没有好用一点的,怎么你们的法术都是自残式?”雷鸣吐舌。
“没了,要不就别用。”袁奇风黑着脸说。
“既然这样,干嘛不多给点法术,十记穿心指不够吧?”叶小清贪心地问。
“当然不够,但雷鸣不懂法术,身体不能承受太多的穿心指,否则身体就会出问题了。十记穿心指已经是极限了。”袁奇风起身说,“你这次去只是查那次车祸的原因,还有孙文阳的同事佟海的下落,其他事别插手,免得有危险。穿心指能不用就别用。”
“这我知道!要不是小李这段时间忙,我就把她一起叫去了。”雷鸣随口说道。
叶小清疑惑地问:“你和小英去干嘛?”
雷鸣自知失言,赶紧拿养老院的案情敷衍过去,免得叶小清知道他想和李英杰一起去看雷小雨。其实,雷鸣已经知道叶小清也懂得雷小雨转世的事,但他不想在袁奇风面前提起。可雷鸣也不知道,袁奇风早在黄河悬崖的石洞外,从画皮鬼的口中得知,雷小雨已经在湖南转世为人了。
“那我收拾一下,处理房子的事,明早就走了。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真遇到张民了,我肯定会跑的,不会硬拼。”雷鸣说完就赶人。
叶小清还想嘱咐几句,雷鸣已经把门关上,不给她再罗嗦的机会。袁奇风看到叶小清很担心,他就说雷鸣不会出事的,孙文阳如果真的变鬼了,邪力强不到哪去,阳血灵符足够应付了。只要张民不出来捣乱,雷鸣此次陕西之行就安全得很。如果他们真的担心雷鸣,不如通过其他渠道查一查,张民究竟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找雷鸣的麻烦。
然而,叶小清和袁奇风没想到,他们往深处一查,张民的背景反让更加迷惑了——因为除了他们,没有人记得张民,医院方面更是没有张民的一点儿记录,仿佛张民从不存在。

11.将死之人,其言必验

雷鸣走的那天,叶小清很早就起床了,因为雷鸣的火车是早上6点,她还没到5点就跑去火车站了。袁奇风没有露面,叶小清不敢敲门打搅他,可一到火车站就看见袁奇风早就到那里了。雷鸣本想悄悄地走,没料到这两个朋友不约而同地来送他,着实让他觉得寒冷的冬天里多了一股暖流。
在火车站,李英杰没有现身,但她约了雷鸣周末在长沙见面,那时再一起去永州。雷鸣临行前,李英杰特地送给他一颗紫色的珠子,那颗紫珠和袁奇风以前用的夜明珠差不多,只要邪灵一接近,它就会不停地闪烁。虽然不能辟邪,但能提醒身边有没有危险,不至于被邪灵蒙蔽双眼。
雷鸣一走,袁奇风就和叶小清在外面吃了顿早饭,接着就直接往市郊的养老院出发了。他们此次前去,只想套一套卢桂花的话,看看孙文阳的死是否有蹊跷,又或者以前和张民有没有瓜葛。至于张民那边的消息,雷鸣走前查过一遍,似乎没人记得他了,医院里也找不到相关资料。
市郊的养老院位置有些偏僻,下车后要走一段路,然后才拐进那条小巷子里。叶小清一下车就问:“你说,会不会卢大姐也不记得张民了?”
“不知道。”袁奇风低头逆风前行。
“会不会是医院方面想逃避责任,避开卢大姐的纠缠才销毁了张民的资料。毕竟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人记得,我和你就记得,雷鸣和小英也记得。”叶小清一边走一边猜测。
袁奇风一路都没说什么,倒不是不想理叶小清,而是他觉得张民的事和叶小明的事性质差不多。为什么除了叶小清之外,没人见过叶小明呢,难道和张民的情况一样?叶小明真实地存在,但由于某种特别的情况,逼得他人间蒸发了?叶小明的事一直查不到什么,袁奇风也不敢明目张胆去查,不然会把叶小清吓傻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又惹你不高兴了?”叶小清像犯错的小孩一样地问。
袁奇风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叶小清又问。
“孙文阳的死和养老院有什么关系,他的鬼魂为什么会出现在去年11底的晚会里?”袁奇风拿别的事做挡箭牌。
“也许孙文阳是被养老院的某个人害死的。”叶小清有板有眼地说,“既然孙文阳车祸身亡,很可能法医只检查过司机有没有喝酒,没检查其他人的尸体。你说,会不会孙文阳上车前就中毒了,或者身体哪里有问题了,车祸只是为了掩盖真相?佟海失踪了,肯定和案子有关,说不定就是他做的手脚”
袁奇风停住脚步,站在巷子口,笑了笑:“你变了。”
“怎么了?”叶小清疑问。
“如果换作以前,你一定会说,孙文阳太想念卢桂花,所以才出现在晚会。”袁奇风转念一想,又说,“不过你说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因为佟海在药厂工作,就算孙文阳被佟海害死了,他也没必要来养老院报仇。这事肯定和养老院有直接关系。”
叶小清很想对袁奇风说,你也变了,自打从黄河那边回来,跟以前很不一样了。关于这一点,叶小清很困惑,又不敢直问。袁奇风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但对她好像温柔了一点儿,至少不像以前那样常骂她笨了。是因为她在多次撞邪里学聪明了,还是她的错觉呢?
交谈中,他们一起走进巷子里,养老院的老人们已经起床了,大部分人都在草地上活动。卢桂花见到袁奇风来了,忙过来说她昨晚听到有人在窗外喊她名字,可她家不在一楼。卢桂花以为是有人在楼下喊叫,可又听到有人敲打窗户。这情况只持续了一分不到,但卢桂花一整晚都睡不着,奇奇也睁着眼睛陪她蜷缩在床上。
“怎么和雷鸣家一样,那些法术都没起作用,难不成……”叶小清没敢说下去,生怕话一出口,卢桂花会说不记得张民这个人。
“小清妹子,你想说什么?”卢桂花迷糊地问。
“大姐,你还记得张民吗?”叶小清迟疑片刻,还是问出口了。
“当然记得啊,怎么不记得了!”卢桂花脱口而出,“我去医院又找过他几次,医院居然说没这个人,什么事嘛,想不负责就明说,跟我玩这种阴招!”
叶小清和袁奇风面面相觑,心说怎么有的人记得张民,有的人记不住,该不会真的是医院在动手脚,不是什么灵异现象吧?卢桂花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袁奇风不说话,卢桂花就带着他们到老人住的楼上,随便看了几个房间。听了卢桂花的解释,叶小清和袁奇风才知道,养老院的镜子昨晚全部裂了,没有一块完好的。
“我早上就想打电话跟你们说,没想到你们自己来了。”卢桂花站在走廊上说,“老人们也不懂怎么搞的,反正他们也觉得不吉利了,所以碎就碎了,碎碎平安嘛。”
“这么说来,镜子和这些事情没有直接关系?”叶小清被弄糊涂了。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们。”卢桂花为难地说,“今晚轮到我值夜班,家里没人,所以我要把奇奇带到院里。你们能不能来陪陪我和奇奇,这几晚养老院比我家还不平静,我怕奇奇会害怕,当然我也很害怕。”
袁奇风求之不得,正愁没借口晚上留在这里观察形势,所以就说:“你放心,我们今晚一定留在这里。”
叶小清看了看楼下的老人,然后转头问:“大姐,这里晚上有什么事,大家怎么那么害怕?”
“事情是这样的。”卢桂花忧心忡忡地说。
在卢桂花母亲跳楼后,卢桂花有个同事值夜班,第二天就被人发现疯掉了。老人们都说是鬼闹的,恰巧老人最相信这种事,所以故事传得非常邪乎,搞得卢桂花值夜班时都心惊胆战。好多个晚上,卢桂花听到走廊里有轻轻的脚步声,还有凄厉的怪叫声,好像养老院在荒野里一样。
叶小清绝对相信卢桂花的话,因为对方说话的神情和当初的她一样,那么慌张,那么害怕。不过,孙文阳的死是否与卢桂花有关,叶小清就不敢确定了,她也没敢直问。只由袁奇风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佟海的事,可卢桂花对佟海了解不多,什么也说不上来。
袁奇风没有耽误卢桂花太多的时间,问了几句话就叫她先去工作,他和叶小清晚上再过来。卢桂花一走,袁奇风还在养老院里待了好一会儿,这里没有邪物躲藏,邪物是从别处跑过来做怪的。这段时间里,袁奇风也查过养老院的资料,这里以前不是坟场,也不是屠宰场,只是一座洋人兴建的教堂,因此不大可能是旧时留下来的冤魂做怪。
“你有没有想过……”叶小清站在袁奇风身边,望着草地上的那些老人,说道,“这些事情不是鬼干的,而是人干的?也许有人也懂法术,想用法术害人?这样的人应该有吧?”
“有是有,但你学了那么厉害的法术,会跟一群命不久矣的老人过不去吗?”袁奇风反问。
“是不太可能,不过万事无绝对嘛。”叶小清实在想不到原因了。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晚上再过来。”袁奇风说完转身就要走出去。
走出养老院时,叶小清的目光落在路边的许愿池上,她慢慢地走过去,心想池子靠近养老院,这些怪事和池子也许有关联。可袁奇风十分肯定,池子没什么问题,但如果没问题,人们许的愿望如何成真。由于之前的种种状况,叶小清这一次没敢随便许愿,只是多看了一眼就和袁奇风一起走掉了。
傍晚时,卢桂花把奇奇接到养老院里,然后耐心地等袁奇风和叶小清过来。在交接班时,卢桂花把奇奇留在值班室里,她就到对面楼里走了一圈。刚到傍晚,天就黑了,冬天黑得特别快,卢桂花一点也不喜欢冬天。天一冷,很多老人都关在房里不出来,卢桂花一个人走在走廊里,脚步声很清晰,像是她的心跳。尽管走廊里有路灯,但卢桂花还是拿了一支手电,并且不敢回头,因为她总觉得一回头就会看见可怕的东西。
当走到三楼时,卢桂花发现有一个房间的灯灭了,那个房间是她母亲以前住的,同住的还有一个老太太。一开始,卢桂花拿着手电从窗户往里照了照,想看看是不是没人在里面。可这一照,卢桂花发现窗帘有一角被撩起来了,老太太的脸正贴在窗户上。这把卢桂花吓了一跳,还以为见鬼了,差点要叫起来。
老太太依旧没开灯,但把门打开了:“妹子,快走吧。越远越好,千万不要留在这里了。”
卢桂花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走?”
“当然是离开这个地方,不要回来了。”老太太疑神疑鬼地说。
“我走了,孩子怎么办,我还有家人。”卢桂花说完就想,现在工作那么难找,房子也难找,哪能随便就走。忽然,卢桂花觉得自己的反应很奇怪,她居然考虑了老太太这个荒唐的主意。
“我看你平时对老人都挺好的,所以才跟你说,最好马上离开,别管什么家人了,逃命要紧。”老太太恐惧地催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卢桂花嘴上这么问,心里却不禁地害怕起来。
“走吧,马上走!离开天津,离开北方,最好离开中国,越远越好,这个地方要遭大难了。”老太太一说完这句话,马上双腿一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卢桂花见状,马上打电话叫急救车来,可急救人员赶到时,他们说老太太已经死了。叶小清比急救车来得稍微晚一点,她和袁奇风看见急救车哇哇地开进来,马上就想养老院又出事了。叶小清一进去就找到卢桂花,问怎么回事,该不会哪个老人被害了吧。卢桂花摇头说这回不一样,老太太身体不好,忽然死去并不算太奇怪,怪就怪在老太太死前的那番话。
袁奇风听罢,望着如残垣断壁般的养老院,心说将死之人,其言必验,看来这地方真要出大事了。

12.病历

老太太没有外伤,急救人员初步检查,判定可能是器官衰竭而死。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养老院一般不用负责,死者家属也不会找麻烦。那些家属把老人送过来,大多图方便省事,有的人甚至巴不得老人早点死,免得每个月都要交钱,还要装模作样地来看老人。
等急救人员把尸体拖走,卢桂花就心慌意乱地问袁奇风,老太太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袁奇风不是算命先生,不了解如何未卜先知,但人之将死,常有通天之感,他们的话十有八九会成真。叶小清很费解,到底是什么灾难,要离开天津去避难,该不会有恐怖分子炸天津吧。
卢桂花好不容易把其他老人安抚好,把他们都哄睡了,这才急忙回到值班室,生怕睡着的奇奇被鬼抓走了。袁奇风和叶小清守在那里,看着受惊的小孩,心里很过意不去。如果早点找出问题所在,那就可以快一点给奇奇一个安定的童年了。可鬼比狐狸还狡猾,它不会乖乖等你来抓它,最愁的是你都不知道它的身份。
“卢大姐,今晚你陪奇奇在值班室里睡觉,我和袁奇风替你到外面守着,你放心好了。”叶小清自作主张地说。
袁奇风最讨厌人家随便代表他,可这一次一点也不生气,任由叶小清打包票。他想,卢桂花留在值班室也好,这样他们可以自由在外面走动,不用担心卢桂花见到脏东西后大喊大叫,吓醒院子里的老人。今晚月黑风高,寒风四起,阴盛阳衰,倘若有鬼邪作祟,这时候是它们出现的最佳时机。袁奇风琢磨,今晚最好把叶小清带在身边,天知道邪物会不会又对她起歪念头。
走出办公室,叶小清就抖得厉害,不是害怕,而是太冷了,呼口气出来都马上凝成小雪花。养老院里的路灯不是很明亮,像快要灭掉的蜡烛,在寒风里闪动着。叶小清不想拖后腿,想了想,她就出了个馊主意,打算分头守夜。袁奇风哪里答应,指不定一分开就出乱子了,今晚说什么他们都要在一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光站着就很冷,不如四处走走吧。”叶小清瑟瑟道。
“知道冷还不多穿点衣服。”袁奇风没好气地说,他记得出门前叫叶小清多穿点,可笨女人不听话。
“你不也穿得那么少。”叶小清嘴硬。
袁奇风不想斗嘴,只得说:“行了,你跟紧我,如果有什么事,别喊出声,也别乱跑。”
叶小清点了点头,她当然不会乱跑,跟在袁奇风身边那么安全,跑到别的地方不是找死吗。他们一栋栋楼地走了一遍,没有特别的事发生,有的老人关灯晚,还在看电视,有的早就睡着了。一切都显得风平浪静,可袁奇风能感觉得到,养老院里暗潮汹涌,很快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当走到王国梁办公室外时,袁奇风停住脚步,他早有打算,想进去翻一翻。倒不是想偷东西,而是想检查王国梁有没有留下线索。王国梁死后,办公室里的文件都没动过,新的院长还没派下来。叶小清一听,迟疑地问这么做不合法吧,万一被人发现,那就要被扣个屎盆子在头上了。
“你要是怕,就先去卢桂花办公室里等我。”袁奇风嘴上那么说,可马上用换位术带着叶小清一起进入王国梁的办公室了。
叶小清头晕得难受,还以为鬼来了,谁知道袁奇风根本没打算撬锁,而是用换位术溜进来。因为他们曾到过办公室里面,只隔着一扇门,用换位术并不会消耗太大的灵力。可叶小清还是有点吃不消,一进来就摸黑地找了张椅子坐下,由袁奇风到办公桌上翻找不明的线索。办公室外透进来一些昏黄的灯光,叶小清又贪婪地偷看站在办公桌前的袁奇风,好多天了,她都没敢正眼瞧过这个男人,只要在黑暗中她才有勇气抬眼相望。
袁奇风埋头找线索,桌上摆的文件都是公文,没什么特别的。王国梁这人比较懒,没有工作笔记,也没有写日记的习惯,连草稿纸都干干净净。袁奇风本以为王国梁死在办公室里,会随手在本子上写点线索,但看来他想错了。叶小清看到袁奇风不找了,于是想问能不能悄悄把门打开溜出去,不要用换位术了。
这时候,袁奇风刚要把一个抽屉关上,却又重新拉开了。那里虽然都是文件,但塞了两封很不一样的册子。有一个册子是病历,上面写的名字不是王国梁的,而是卢桂花的;还有有一个册子比较大,上面写着药厂的名字,但没写册子和什么有关。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叶小清会意地走过去。
“王国梁抽屉有一份病历,不是他的,是卢桂花的。”袁奇风纳闷地把病历抽出来,心说莫非王国梁猝死和这份病历有关。
“他不会是变态吧?听说现在的领导都很好色,居然还偷卢大姐的病历……”叶小清又想歪了。
“你先别吵!”袁奇风说完,又把药厂的册子抽出来,想要一起翻出来看一看。
“有人……有鬼!”
袁奇风刚想打开病历看一眼,叶小清却发现窗外有个黑色的人影,又高又大,在路灯下显得很诡异。已经这么晚了,老人不会到走廊吹冷风,要上厕所的话,房间里就有,根本没必要出来。那黑色的人影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叶小清毛骨悚然,总觉得黑影在盯着她和袁奇风。
只见,那黑影不等袁奇风出手,它马上化做一缕黑烟穿墙而过,同时让桌上的文件都化为灰烬,包括卢桂花的病历和药厂的那份册子。袁奇风暗喊不好,这两份东西果然是重要线索,原来这该死的邪物暗地里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站到我后面去!”
袁奇风对叶小清说完,穿墙而过的黑影就以实体的姿态,一掌打过来,震得袁奇风身体发麻,连身后的叶小清也快站不稳了。不对,这好像不是鬼!袁奇风又吃了一惊,难得邪气难寻,这不是鬼,难道是人?可哪有人全身黝黑,没有面目。袁奇风捏住那黑影的手,非常这东西的手腕冰冷坚硬,像个石头人似的。那黑影在空中一个翻身,绕到后面想对叶小清下手,幸而袁奇风转身得快,一记金色的穿心指打到黑影眉心,暂时逼退了它。
“你们真是多管闲事。”黑影的声音像没电的放音机,拖得又长又重,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叶小清抢着问。
袁奇风懒得罗嗦,念了句 “五木之精,驱邪灵,斩!”,胸口一道彩光飞出,接着化作利剑劈了出去。那黑影有些怕桃木剑,没有硬接,赶忙穿墙逃了出去。袁奇风怕邪物受惊后不再轻易现身,所以立即带上叶小清,用换位术追出去。
不料,他们一出来,那黑影就抓住袁奇风和叶小清,用换位术把他们带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叶小清根本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转眼就到了一个恶臭的地方,什么光线也没有,双脚好像还踩到水里,头上不时滴下黑水。袁奇风双眼锐利,被拖到此处时,他就注意到邪物想趁机行凶,但一落地他就将对方打退好几步远。
“分身化影,定七方,镇!”
袁奇风匆忙中扶住叶小清,然后马上用分身化影术将他一人分做七份,围住对面的黑影。分身化影术是袁奇风对付张天师时用的,这招法术是他屡次见到灵魂被分离的事件后,苦思冥想练出来的。在把邪物困住后,袁奇风立刻用桃木剑化出七道彩色光气,一齐冲向那个拥有实体的黑影。
在桃木剑的彩色光气要伤到黑影时,它忽然从脚下掀起几个比较大的东西,将彩光都挡住了。袁奇风还想动手,那黑影却假意要袭击叶小清,等袁奇风将注意力放在叶小清那边时,黑影就迅速收手,转身逃遁而去。
“别追了,快回身!”叶小清大叫起来,忙让袁奇风收住分身化影术,因为她注意到脚下的不寻常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袁奇风七身聚一后,立刻跑回去问。
“不是我啦,你快点一团火,这里不对劲啊!”叶小清心急火燎地催道。
袁奇风也察觉到一丝诡异,但刚才顾着和邪物交手,没来得及观察这里的形势。叶小清借着桃木剑的彩光,依稀分辩出他们站在一个积水的地下室里。刚才邪物掀起脚下的东西抵挡,叶小清深吸一口气,看到了那个东西的真面目。这不,等袁奇风点亮一团明亮的火焰后,他们就看见这是一个很大的地窖,地窖里的积水淹到膝盖了,臭水上漂着许多具早已经腐烂的尸骸,有的都泡得散架了。
“天啊,这到底是哪里?”叶小清吓得脸色铁青,没想到周围有这么多具尸体,那些尸体的头发都是白色的,似乎都是老人。
“这应该是养老院下面,换位术没把我们带太远。”袁奇风说完,立刻用换位术将叶小清带出地窖,因为那画面实在太骇人了。
袁奇风和叶小清一出来,落在草地上,双腿湿漉漉的,沾着一大片腥臭的污秽。任他们再聪明也没想到,养老院下面会有一个地窖,里面有这么多老人的尸体。可如果真的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养老院以前没有报警,也没有处理掉那些尸体,只是丢在地窖里?

13.百年酒窖

天冷得厉害,叶小清双腿打颤,附在裤脚的臭水几秒就结冰了。袁奇风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所以一落到草地上,他又接着用换位术把叶小清带回茶楼里了。一连经历了几次换位术,叶小清这次头昏得很彻底,就像原地转了一万个圈,恶心得奔进卫生间里吐了足足十分钟。
十分钟一过,袁奇风匆匆地回房间里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色复杂地站在客房外。叶小清有些尴尬,想叫袁奇风先去忙别的,不用在卫生间外面等她。可袁奇风看叶小清脸色苍白,仿佛大病一场,很担心她会晕倒在卫生间里,所以就板着脸催快去洗,别罗里八嗦的。叶小清最怕被袁奇风骂,一见对方发怒了,便灰溜溜地躲进卫生间冲澡。叶小清一边洗,一边嘀咕,她实在想太多了,袁奇风眼光那么高,即便她不穿衣服跑出去,他都不会正眼瞧她吧。
趁着叶小清洗澡的功夫,袁奇风把整理出来的资料又浏览了一遍,除了近期死掉的六个人,以及今晚死去的老太太,养老院没有老人失踪,也没有尸体丢失的案子。既是如此,养老院下面的地窖为何会有老人的尸体。养老院的蓝图上没有标注地窖,自然不会有地窖入口的位置了。那个地方以前是英国人建造的教堂,后来才被改造成养老院,现在建筑蓝图并没有标出地窖,极可能是在英国人建造教堂时就有了,而外人对地窖一事并不知情,只有这样解释才合理。
“真是奇怪!死了那么多老人,养老院瞒不住的,而且家属再狠心也不会置之不理。”袁奇风沉思,“难道那些老人的尸体和养老院没关系?”
袁奇风还在思索之际,叶小清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了,两人相顾无言,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叶小清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了,卢桂花还不知道他们走了,所以她顾不得虚弱的身体,赶忙叫袁奇风再一起用换位术回去。说实话,叶小清最怕换位术了,以前宁愿用双脚走过去,也不想图方便。可如果他们走得时间太长,卢桂花出来找他们,兴许会遇到那只可怕的鬼。
“要不你先留在这里?”袁奇风商量地问,他很怕叶小清再经历一次换位术就不省人事了。
“我还撑得住,快一起回去吧,不然卢大姐和奇奇可能真的要出来找我们了。”叶小清心急火燎地说。
袁奇风很舍不得,但又没法子,只好带着叶小清一起用换位术回到吉利养老院,出现在卢桂花的值班室外面。值班室的灯还亮着,卢桂花打瞌睡地坐在桌子边,奇奇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叶小清见状,立刻松了一口气,幸亏这对母子睡得很香,在这段时间里没有醒过来。为了不吵醒卢桂花母子,袁奇风和叶小清没有走进值班室,他们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就下楼走向那片草地。
叶小清觉得身子轻飘飘的,每走一步都得使很大的劲,否则整个人都会被风刮走。袁奇风忍不住了,又不放心地问:“你确定没事吗?”
“我没事!趁他们还在睡,我们找一找地窖的位置?看有没有入口?”叶小清犟道,她吐了一阵,身子反倒好些了,寒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
“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再来了,我只要跟卢桂花说,你先回去了就敷衍过去了。何况我们现在换了衣服,卢桂花如果见到,肯定要问衣服是怎么换的。”袁奇风说完就摇了摇头。
叶小清逞能地笑了笑,只要袁奇风不再嫌她麻烦,她病得再厉害也不要紧。当务之急,是把养老院的鬼消灭。虽然她不能拥有快乐的童年,但她能争取给别人一个快乐的童年。袁奇风见状,也不再多劝,走了几步,他才注意到养老院的草地很不寻常。现在已步入深冬,还下了几场雪,草地却依旧绿油油的,像在夏天里一样。
地窖就在草地下面!
袁奇风暗暗地想,这片草地吸收了地窖的阴气,以之为养料,因此在冬天里依旧碧绿。这几天,他经过草地很多次,却从不曾往深处想,还以为养老院护理草地比较细心。袁奇风想用换位术下去,再去地窖里看一眼,兴许能找出重要的线索。现在他找不到地窖的入口,最快的办法就是用换位术进去,然后从里面找出入的通道。可地窖里积水很深,这样下去肯定又要把衣服弄脏。袁奇风倒是无所谓,衣服脏了还可以换,怕就怕叶小清会被积水冻伤,以及换位术带来的副作用。
哪知道,叶小清一本正经地凑过来说:“袁奇风,我觉得地窖就在这片草地下面,你觉得呢?”
“你怎么知道?”袁奇风好生惊奇,这女人渐渐地不笨了。
可叶小清却答:“我也不知道,直觉吧!”
袁奇风一时无语,想说些什么,叶小清又抢道:“要不,你先跟我出去一趟,我可能猜到地窖的入口在哪里了。”
袁奇风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想,这女人怎么知道地窖入口在哪儿,难道他忽略了什么线索?叶小清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她的确有条重要的线索,很可能把这盘散沙一样的诸多疑点理清。袁奇风没有头绪,一见叶小清说得那么邪乎,他就跟在后面去瞧个究竟。毕竟,他也不想用换位术进入地窖,否则又会被污水弄脏了身子。
叶小清没有打转,而是径直走出养老院,跨到了铁门外面。吉利养老院并不是政府建立的,而是社会力量建立的,所以没有正规的门卫,谁也没有阻拦叶小清和袁奇风半夜溜出去。往外走了一段路,叶小清停在许愿池边,池里墨绿色的水还未结冰。池水在夜里冒着一丝丝灰色的寒气,巷子外投进来的灯光落在水面上,散发出诡异的色彩。
“你仔细找一找,许愿池附近有没有奇怪的东西。”叶小清一边说,一边围着池子慢慢地走,“刚才我洗澡时,发现裤子上沾了葡萄水草,那种水草不常见,现在已经绝迹了。只要有这种水草的水里,到了冬天不会结冰,还会冒出水气。所以,我怀疑地窖和这个池子是连在一起的,至少出口或者入口在这附近吧。”
袁奇风醒悟地想,原来叶小清用了她的专业知识,但许愿池旁都是居民楼和围墙,没有地窖入口的影子。至于池底,袁奇风看不透,如果入口在池底,那还不如直接用换位术进入地窖比较方便。找了好一会儿,他们一无所获,叶小清很失望,也很怕袁奇风会骂她妄加推断,浪费了很多时间。可袁奇风并没责骂她,反而也肯定池子和地窖肯定是连接的,但可能通道已经断了。一直以来,袁奇风都觉得许愿池和养老院的怪事不搭边,现在再看,却觉得慢慢理顺思路了。
叶小清没有找到地窖入口,渐渐着急了:“要不用换位术进去吧,衣服脏了还可以洗。我们只能晚上进出地窖,否则白天被人看见了,那就不好了。”
袁奇风点点头,眼下要马上再去地窖一趟,拖太久了对他们没有好处。叶小清说得对,这些事必须在夜里进行,要不被谁看见了,他们有理也说不清。想到这里,袁奇风就抓住叶小清的手,用换位术回到阴暗恶臭的地窖里。一声哗啦,水波荡漾,叶小清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人就已经来到地窖里了。袁奇风立刻打亮一团火焰,任其飘在地窖里,照亮周围的环境。
之前,袁奇风来得突然,走得匆忙,没有注意到地窖的具体情况。这一看,他才发现地窖有篮球场那么大,角落里堆了很多橡木桶,还有很多空酒瓶浮在水面上,和老人的尸体靠在一起。叶小清忍住惊恐,往身旁不远的一具尸体瞅了瞅,可认不出那老人是谁。一方面,叶小清不认识养老院所有的老人,另一方面,尸体被水泡得变形了,五官早就扭曲了。
“跟在我身边!”袁奇风提醒了一句,然后就往地窖的边上走。
叶小清小心翼翼地淌水跟去,好几次碰到老人的浮尸,心惊肉跳的她只能骗自己什么也没看到。不怕,不怕!袁奇风就在前面,况且要下来也是她的主意!走到地窖边上,他们来到一堆橡木桶前,那里还有十几个桶堆积着,没有被水冲倒。袁奇风靠近一闻,原来这些橡木桶装的是葡萄酒,这里是一处不未人知的酒窖。
旧时,列强入侵中国,后来虽然被赶走了,但留下了很多东西。比如说,青岛现在使用的排水道是德国人百年前修建的,广西深山里有不少法国人留下的教堂。那些年代,正好碰上美国颁布禁酒令,他们本土不能经营酒水,甚至不能饮用,因此很多外国人在神州暗地里一饱酒瘾,偷造了酒库酒窖。
“这应该和养老院死人没什么关系,只不过这处地方没人知道,用来抛尸再合适不过了。”袁奇风自说自话,“边上的墙壁有部分坍塌了,出口应该被堵死了,所以没人找得进来。”
叶小清心说,到底是谁那么狠心,杀了这么多老人,还要把他们丢进废弃的酒窖里。这处酒窖如果没有尸体和臭水,倒是一处很适合藏酒的好地方,可叶小清现在没有心情去碰那些橡木桶和棕色的酒瓶。袁奇风倒不忌讳浮尸,而且还拖了几具到跟前,仔细查看了一番,想找出死者的身份。叶小清后退了好几步,靠到砖墙边,想要避开那些被袁奇风拖来的浮尸。可她退得太急了,一不小心撞到砖墙上,还以为碰到什么鬼怪了。
“吓我一跳!”叶小清紧张地回头一望,看见后面是一堵砖墙才放心下来,但又马上急得叫道,“袁奇风,你快过来看,这里有一行字!”
袁奇风大步跨过来,将空中的火拉近,接着往墙上一瞧,那上面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千珠笛在李狐手上,丁家子孙一定要替我报仇——丁寒。这行字的颜色和砖墙的一样,表明刻字的年代久远,起码不是近代所为,而且字体都是老体字。袁奇风虽然对这行字有些好奇,但他肯定这行字与养老院的鬼无关,只和酒窖的坍塌有关,也许很久以前有几个酒商在这里起过整治。
叶小清琢磨,这里积水太多,几十年前的尸骨估计泡得粉末了,但老人的尸体肯定没泡多久。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没有报道,雷鸣也没提过,总不会这些尸体都来自外地吧。可谁会多此一举,杀了人还要扔到千里之外的天津?这些尸体肯定就是本地人,至少住在这附近。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不然这些尸体没办法处理。”叶小清问得很小声,但酒窖能依旧回声不断。
“报警也没用,我先找个方法把水疏出去,看看水底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袁奇风说罢,在酒窖里走了一圈,发现了坍塌的出口。这个出口被堵得很严,没有法力的话,根本炸不开。袁奇风不敢太用力,否则还会引起一次坍塌,因此他只用了两成法力,轻轻地震开了一个小窟窿,让脏水慢慢流出去。
待脏水流尽,袁奇风就不辞辛劳地找寻地上遗留的骸骨,有两具骸骨已经散得不成样子了,身上的衣物也是旧时的褂子,并非现代衣物。可还有一具骸骨引起了袁奇风的注意,因为那骸骨身上有个钱包,钱包虽然被泡烂了,但里面的身份证还未损坏。叶小清站在旁边,心说总算找到一个有身份的死者了,也许这就是突破口。
袁奇风先注意四周没有变化,再确定邪物未出现时,他就把身份证抽出来瞧了一眼,接下来他和叶小清都呆住了。

14.五年前的事故

袁奇风盯着身份证,又往上面搓了搓,没错,身份证上的人正是五年前在交通事故中失踪的佟海。可他不是在陕西的塘溪公路上出事了吗,他的身份证怎么会出现在天津,难道佟海当时没把身份证带去?
袁奇风想了想,五年前的事故肯定还有猫腻,绝非流传的那样。佟海和孙文阳去陕西出差,肯定要住旅馆的,住旅馆一定要用身份证。他们又不是做办非法的事情,肯定不会去找不必使用身份证入住的黑店。这么说来,佟海当时可能真的不在那辆大巴上,又或者车祸后他还没死,并马上逃走了,所以车祸发生后没人找到他的尸体。至于佟海因何出出现在这个鬼地方,现在还没有答案。
“真的是佟海吗?”叶小清不大相信地问。
“现在还没法确定,等我联系雷鸣才能搞清楚。”袁奇风把身份证收起来,说道,“这里没什么可找的了,走吧!”
天将大亮,袁奇风留了一张纸条给卢桂花,然后用换位术和叶小清一起回到茶楼里。纸条上没有提及酒窖的事,袁奇风不想给卢桂花压力,因此也没提鬼出现过了。叶小清满脑子想佟海的事,直到换好衣服了,她才发现已经适应换位术了,没有再因此感到头晕恶心。折腾了一宿,叶小清累得哈欠连连,洗过澡后往床上一靠就睡着了。
袁奇风也想睡几个小时,然后再联系雷鸣,怎知雷鸣却先一步打了个电话过来——
在我去陕西之前,我以为这会是一场无聊的旅行,甚至有些跳下火车不去了。可我来到铜川市,见到老同学后,这才意识到不虚此行。孙文阳出事的地点在包茂高速铜川段下行线里,当地叫它塘溪公路,那里地形最复杂,植被最多。
老同学知道我要来,也知道我想查五年前的那场交通事故,没等我开口,他就把那些档案送到眼前了。那场事故不算机密,要找来不是难事。除了伤亡人数很多,这件案子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丢失了一个乘客的尸体——佟海。
由于找不到佟海,有关部门就查阅了各个地方的录像,住宿登记等等。在铜川市的旅馆、车站、银行,都有摄像头拍摄到佟海和孙文阳,甚至上车前还拍摄到佟海走进车站,乘务员清点人数后还留下了记录。这些证据表明佟海应该在大巴上,就算上车前换人了,那也不会丢掉一个尸体,怎么都无法找到。
塘溪公路现在整修,工人们也反映,这些天来都看见鬼魂在公路上飘来飘去的。我知道,这种鬼一般厉害不到哪去,它肯定还没有修炼出实体,只有虚无的魂体。昨晚,我一个人偷偷跑到塘溪公路上,顺着路找到了五年前的事故现场。过了五年,事故现场留下的东西早就没了,现场和普通公路没有任何区别。
我坐在塘溪公路边,夜里冷得直打战,但没有白等——午夜十分真的飘出一个淡淡的鬼魂。托阿风的福,我见过的鬼不少,大家伙也碰上好几个了,面对公路游魂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我一见那只鬼随处乱飘,冻得难受的我就跳了出去,想要问一问五年前的车祸是怎么回事。
可那一刻,那只鬼惊呆了,我也惊呆了。
也许,你会认为那只鬼魂就是卢桂花的丈夫孙文阳,我也和你一样。但那只鬼不是孙文阳,也不是佟海,而是我们早就见过的卢桂花!这才两天的功夫,卢桂花怎么可能死在异地,她明明在天津,没到陕西来。我以为那是邪物用幻像迷惑我,所以我赶忙握紧你的血符,震出一道金光。我以为幻像会消失,或者那只鬼会露出真面目,奇怪的是,它只有逃命的份儿,根本没有力气还击。
鬼魂消失后,我等到天光大亮才离开,可我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去找老同学了。他以为我想查案子,为了劝我别白费力气,特地调出几盘拍摄到鬼魂的监控录像。在塘溪公路上,录像只保存三年之内的,这样依次类推地更新。我翻到现存最久的一盘录像,发现最初出现的游魂是个女性,但拍得很不清楚。只到一年前的一盘录像里,拍摄到数秒清晰的画面,那个女鬼的样貌正是卢桂花。
阿风,你跟我说过,鬼魂虽然能变化,但通常以死前的形态出现。如果昨晚公路游魂想迷惑我,因而扮做卢桂花的模样,那这几年来,它为什么总以卢桂花的形态出现?它没必要去骗摄像头,以它那微弱的邪力,也不太可能这么多年维持假像。
可我查过车祸里的死者名单,卢桂花并不在内,只有她老公死在这里,车祸现场照片我也全部看过了,绝对没有卢桂花这个人。难道是双胞胎?这也不可能,因为我也看过卢桂花的档案,她没有姐姐,也有没妹妹。可卢桂花如果真有问题的话,为什么她敢主动找你,难道不怕被你发现狐狸尾巴,自己害死自己?
这如果算猛料,那么还有更猛的料子等在后头,我找了五年前处理事故的法医,这才知道那些死者的眼睛都瞎了。那个法医当初只想检测司机是否饮酒,不然不会做尸检了,没想到法医竟发现司机眼睛瞎了。司机如果瞎了,怎么开车呢,这十分困扰法医,于是他又对其他乘客做了检查。令法医意外的是,其他乘客也瞎了,没有一个例外的。
法医对我说:“这件事让我想了五年,真是太奇怪了。肯定是出车祸前,车上的人一起看到了什么,使得双眼出现问题。但这种事不好对外说,只能瞒下来,没有下进报告。没想到五年后会有人问起那场事故,不过你不是第一个来问我的人,之前还有一个人来问过我。”
又一次,我觉得陷入云里雾里,那个询问过案情的人竟然是卢桂花的母亲,也就是不久前跳楼身亡的老人。卢桂花的母亲问的问题和我差不多,她在几个月前来过铜川,以死者家属的身份找到五年前的法医,软磨硬泡才问出案情。
好了,这就是我在陕西找到的线索,说说你这些天有什么收获吧。
听完雷鸣冗长的报告,要不是内容奇特,袁奇风早就睡着了。雷鸣很谨慎,不会被表像迷惑,既然他肯定地说出来了,那公路游魂的事不会有错。可袁奇风这几日见过卢桂花,没觉得她身上有邪气,何况如果真是鬼的话,那她没必要找人保护她。这事够蹊跷了,可更蹊跷的是卢桂花的母亲去铜川市干嘛,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发现了什么秘密。卢老太行动不便,跑这么远,身体肯定吃不消,弄不好会死在半路上。可惜卢老太没对法医说什么,现在知道的事,就是卢老太后来跳楼死了。
袁奇风蹙着眉头,在电话里说:“现在你查得差不多了,马上买票回来,万一碰上厉害的角色,那些符咒救不了你的。”
雷鸣却在电话那头说:“没事,那个公路游魂不厉害,而且我觉得它是整个事件的关键,等我擒住它,问一问就真相大白了,你等着吧。”
袁奇风还想多劝几句,可雷鸣马上挂断电话,倒头大睡去了。袁奇风心神不宁,这几天总有一种心慌的感觉,似乎要出什么事了。现在最好能解决掉养老院的事,这样雷鸣就可以快些回来,叶小清也不必再跟着去犯险了。
想着想着,实在太疲惫的袁奇风渐渐入睡,到傍晚才睁开眼睛,叶小清也在同一时间醒来。他们草草地吃了晚饭,然后想出门再去找卢桂花,但李英杰忽然找到茶楼这里来。街上霓虹灯闪烁,有几个女人站在街对面,以为茶楼开张了,可却看见袁奇风带了两个女人进去,又把门关上了,害得她们大失所望。
“我觉得雷鸣要出事了。”李英杰一进门就说。
“怎么了?”叶小清紧张地问。
“你还记得吗?雷鸣出发前,我给了他一颗紫色的珠子,它能在邪物靠近时闪烁,提醒危险要来了。那东西其实是一对的,有点类似袁奇风的连心术,我今天注意到我手上的紫珠闪过好几次紫光,有一次的的紫光特别强烈,而且带有冰冷的刺感。我打电话问过雷鸣,他硬是说遇到的公路游魂不厉害,可我肯定一定有更厉害的鬼在附近。”
袁奇风听了李英杰的话,低沉地骂了句:“这死家伙,怎么劝都不听,果然还是有厉害的东西埋伏在他身边。”
“那怎么办?要不打个电话叫他马上回来,今晚别去那条公路了。”叶小清担心道。
“没用的。我发现这问题时是在半小时前,那时他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李英杰望向袁奇风,对他说,“你在雷鸣手机施了法,稍微厉害点的邪物都影响不了通话,但如果对方太厉害,那就……”
“还有什么鬼躲在公路上,想要阻止雷鸣查五年前的事故?”叶小清急道,“不就是一场交通事故吗?”

15.千里之外

袁奇风今早累得慌,没往深处想,听到李英杰一说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塘溪公路距离天津甚远,且不说两地的事情有无关联,袁奇风现在根本没法赶到铜川市的那条公路上。叶小清以为换位术能管用,但她不知道,那距离实在太远,人类的灵力目前很难办到,何况袁奇风从未去过塘溪公路,又如何使用换位术赶去。
“那怎么办?没法子救雷鸣吗?”叶小清坐不住了,恨不得报警。
“其实办法不是没有,但太危险了。”李英杰有些为难。
“什么办法?能救人就行!”叶小清焦虑地问。
“她说的是神行大法。”袁奇风接话道。
“什么是神行大法?”叶小清好奇地问。
所谓神行大法,那是一种民间最神奇的法术,后来在晚清几乎失传,现在也没多少人会了。这种法术有点像灵魂出窍,能够利用自身的灵体日行千里,国外的巫师通神祈求警示的法术也与此异曲同工。灵魂出窍比神行大法要简单些,但会受到距离限制,如果灵魂走得太远,肉体会死亡,灵魂也再也无法回到肉体。神行大法不受距离限制,能够瞬间赶到千里之外,但赶过去的不是肉身,也不是灵魂,而是灵力凝聚的神志。倘若神志受损,灵魂和肉体都会受伤,轻则一辈子昏迷,重则连转世都办不到了。
袁奇风说到这儿,忽然明白了,李英杰可能想用神行大法去救人。如果灵力不够,很可能醒不过来,这时候就需要旁人协助,在危急关头唤醒对方。袁奇风摇头不同意,倒不是小看李英杰,而是即便能赶过去,很可能还要面对隐藏在暗处的邪物。袁奇风没等李英杰再说话,他立刻将茶楼封闭,用辟邪血咒镇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上二楼。
叶小清追上去,忙问:“我怎么听你们说得很邪乎,这法术很危险吗?”
“你只要守着我的肉身就好,其他的不需要担心。”袁奇风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李英杰有些不自然地站在门外,想给房里的人一些相处的时间,除了她,没人知道黄河悬崖上发生过什么事。叶小清记不起那天的事,当看见袁奇风又温柔起来,头脑空白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袁奇风深知时间不多了,再晚一刻,雷鸣就要命丧黄泉,必须马上赶去警告雷鸣。
“你别那么紧张。”袁奇风轻轻一笑,“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我的肉身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一定要马上叫醒我,否则我就……。”
袁奇风还没把话说完,盘坐在床上的他就两眼一闭,身子冒出一阵人形金光,然后没了声息。这时,李英杰才走进来,拍了拍忐忑不安的叶小清,叫她别太担心。说不定,袁奇风现在已经到铜川市,见到雷鸣了。
“你别安慰我了,这一次肯定很危险。”叶小清心慌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表面上看,五年前的事故没什么特别的。但一有人想去查那件事,接触到案子的核心部分,那个人就死了。卢老太肯定发现真相了,所以她从铜川回来后就跳楼了。”
“关心则乱。现在我们好好守住这里,不要让邪灵靠近就好。”李英杰尽力安抚。
叶小清不敢走出房间,只是在床边踱步,很希望袁奇风忽然醒来,骂她别走来走去烦人。可是,袁奇风没有醒过来,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漫长。叶小清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往外瞥了一眼,街上行人特别少,远处的七彩霓虹灯闪了几下就灭掉了。叶小清熟知这现象的含义,立马慌张地叫李英杰过来,问邪灵是不是现身了。
果然,一朵黑云由远及及,慢慢压下来,很快就飘到茶楼外了。路人没有注意到这朵黑云,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茶楼隐隐地闪耀着金光,黑云没能飘进来,只环绕在茶楼上空。叶小清很怕灯会灭掉,但袁奇风为免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早在用神行大法前,特地用纯阳血符设了一道禁制,免得邪灵来捣乱。
“这里很安全,袁奇风想得真周到。”李英杰佩服道。
“真的吗?”叶小清还是不放心。
“还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有东西闯进来。还是过来看着袁奇风,如果他的肉身有什么异常,我们马上叫醒他。”李英杰劝道。
叶小清听话地走回来,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可不敢直视袁奇风,尽管他已经闭上双眼了。李英杰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忍不住地也担心起来。照理说,袁奇风应该找到雷鸣,警告完后就马上收回心神,很快会清醒过来。只过了几分钟,李英杰就在心里想,雷鸣一定遇上了麻烦,袁奇风为救人被耽搁了。
其实,袁奇风将心神逼出肉体时,没有马上找到雷鸣的位置。经过一番搜寻,袁奇风才找到铜川市的位置,继而确定塘溪公路在哪个方向。公路很长,但对于神行大法来说,这种长度就如一把尺子。很快地,袁奇风就看见雷鸣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公路上,他对面有一个淡淡的灵体。
眨眼间,一道金光人影从天而降,雷鸣镇定一看,对面的金光人影居然是好朋友。那只几近透明的灵体被吓坏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赶紧躲进夜色里。雷鸣气急败坏地握拳,想要揍袁奇风,可根本打不着。
“你干什么?我马上就要问到真相了,你出现得太不是时候了!”雷鸣懊恼道。
“我冒险用神行大法救你,你就这么报答我?”袁奇风先还了个嘴,然后才严肃道,“这附近有狠角色,我来提醒你快走,别耽搁了。”
“什么狠角色?刚才卢桂花被我劝住,要跟我说实话了,你吓跑了她。”雷鸣惋惜。
“她不是鬼,我在天上看到了,应该是三魂六魄里的一个魂。”袁奇风望着公路远处说。
“我知道,她刚才跟我说了。”雷鸣不甘心道。
“不对,这附近有古怪,你别逞能了,我送你离开这里。”袁奇风警惕道,此时这条公路已经扬起劲风,落叶狂飞,沙尘四起。
雷鸣没听过神行大法,但他心里清楚,神行大法不能用换位术,否则袁奇风早将他带走了。眼下,雷鸣又不能飞,只能留下来面对危险。袁奇风明知神志不能受到一点伤害,但仍留下来帮雷鸣,没有一点儿想逃走的念头。雷鸣镇定自若,早死晚死都一样,恨就恨没能去永州再见雷小雨一面。
“我给你的东西还在身上吗?”满身金光的袁奇风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
雷鸣开玩笑道:“该死的,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像个神仙!”
“我问你话呢!”袁奇风提高了声调。
“带着带着,我只用了一张符咒,还剩好几张的。”雷鸣正经道。
“等一会儿,我和对方交手,你拿着符咒快跑回市里,到人多的地方去,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回头。”袁奇风叮嘱。
“你不想问我,卢桂花为什么分离了出一个魂,飘荡在公路上吗?”雷鸣扫兴道,“刚才她没把话说完,但她好像很害怕,不知道受到什么威胁了。”
话音一落,公路上就涌来一阵黑影,想要吞没雷鸣。袁奇风化作一道金光,和那道黑影纠缠起来,夜幕下不时闪烁出剧烈的光芒,像极了风雨中的雷电。雷鸣没有逃开,他怕好朋友敌不住,想在关键时候帮个忙。可是,雷鸣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变化,他的眼睛一时正常,一时全黑,但他的视力没有受到影响。
逐渐地,雷鸣才感觉到不对劲,好一阵子他似乎睡着了,醒来后却发现自己还站在塘溪公路上,袁奇风和那只邪物已经斗到了公路上空。
这时候,更远处冒出一团蓝光,蓝光灭后,张民出现在公路旁的一棵枯树下,他望着公路前方,摇头道:“雷鸣,你真不该看你老娘留下的那封信,虽然你现在还不知道实情,但现在我不得不动手了。”
说罢,躲在暗处的张民徒手变化出一把蓝色的弓箭,狠狠地对着雷鸣将蓝色的光箭射出去。

16.同类

袁奇风发现异状时,已经来不及了,一道蓝光从雷鸣身后射过来,直穿他的身体。雷鸣立时倒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转眼就跟死人一样地僵在公路上。袁奇风腾不出手来,现在是他的心神凝聚成人形,并非用灵魂应战,因此不可能分身化影地去帮忙。
这时候,公路的另一头驶来一辆泥头车,快要开到雷鸣那边时,车头灯灭掉了,司机根本看不到公路上躺了一个人。短短半分钟,泥头车那巨大的响声,还有粗大的轮胎就滚滚而来,还有一米的距离就能把雷鸣的脖子轧断——
远在天津的叶小清心口一疼,猛地感觉出事了,她刚想问李英杰怎么袁奇风还没醒过来,下一秒就听到手机响了。李英杰和叶小清相顾对望,不是她们的手机响,而是袁奇风的手机在响。叶小清犹豫再三,没敢乱接电话,生怕触犯别人的隐私。可手机一直在响,叶小清就深呼吸一下,伸手进袁奇风的衣服口袋里,把手机掏出来看了一眼。
“是马小田!”叶小清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哪个美女打过来,担心接通电话后被对方臭骂一通。
“既然是熟人,那快接吧。”李英杰在旁催道。
“哦。”叶小清赶忙接通,然后问,“小马,怎么了?你老板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马小田在电话里惊恐道:“那怎么办?他不能马上过来吗?我爷爷今天眼睛快好了,可不知道怎么地,现在嘴里吐了很多黑色的东西出来,躺在床上动不了了。”
“这……可是……”叶小清为难地说,“可袁奇风现在动不了,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个人也懂点门道,我让她去帮你?”
“真的吗?那快点!我爷爷不肯去医院,他说鬼要来拿命了,我实在不放心!”马小田六神无主地说。
叶小清匆匆地挂断电话,接着问李英杰能不能去马小田家一趟,估计那边也出事了。现在袁奇风不能动弹,只能让李英杰过去帮忙,不然马小田非得急得头发一夜变白。李英杰倒乐意帮忙,但如果她一走,茶楼外的邪灵入侵就不好了。肉身一旦被破坏,即便袁奇风的心神能够赶回来,他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走之前留下了法力,外面的脏东西一时半会进不来,你先去帮马小田,不用担心我。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让袁奇风的身体出事的。”叶小清故作轻松地说。
李英杰叹道:“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你。好在茶楼地处人流比较多的地方,外面的邪灵力量受到限制,它不能马上进来。我现在就去马小田那边,你好好待在茶楼里,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去,有很可能那些都是幻像。”
叶小清今非昔比,幻像不能轻易迷惑她了,而且还会一招简单的法术,因此底气很足地叫李英杰快去快回。李英杰拿了马小田的地址就急忙出门,街上人来人往,邪灵只顾盯着二楼,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从一楼开门走出来。茶楼只剩下叶小清一个清醒的人后,屋里就静得可怕,连街外的车声都听不到了。
叶小清暗骂自己没用,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事,为什么一个人待在屋里还是会害怕。不用怕!叶小清在心里说,现在除了她,没人能腾出手来保护袁奇风的肉身。人家那么相信她,她可不能把事情办砸了。刚才她说过,除非她死了,否则谁也不能动袁奇风,她一定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呼——
忽然,房间里吹进一股冷风,叶小清望向窗边,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不对!窗户一直关着,她和李英杰都没动过那里,难道……叶小清大吃一惊,想要过去把窗户关上,但房间里传出一声怪笑,听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有点像猫发情的叫声。
“我不怕你!”叶小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着空气喊了一句。
笑声还在继续着,房间里看不到鬼影,灯还好好的,没有灭掉,也没有闪烁不停。叶小清站在袁奇风身边,寸步不离,任由寒风吹进来。她惟恐一走过去关窗户,看不见的脏东西会去毁坏袁奇风的肉身。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飘渺的笑声,笑得她毛骨悚然。叶小清宁愿相信这是幻觉,要不灯早就灭了,她也不会还能好好地站在床边。
可是,叶小清错了,房间里除了她和袁奇风,还有一只黑色的人影倒立在顶上,悄悄地窥视着。过了一会儿,那只黑色的人影一个转身,落在毫无防备的叶小清面前。这一次,叶小清被吓得大喊一声,还把盘坐着的袁奇风弄倒了。叶小清原以为这样一来,袁奇风会醒过来,但袁奇风只是被侧躺在床上,依旧没有知觉。
“你不用怕!我不会杀你的,起码现在不会,因为你是我们的同类。”黑影的声音像老唱片一样,沙沙的。
“谁跟你是同类!你怎么进来的,外面的……”叶小清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金光还没消失,脏东西不应该能进来才对。
“那些法术对我根本不起作用,因为我不是鬼!或者说,人类都以为我们是鬼。”黑影得意地笑了笑,“你别理这个男人了,快趁机杀了他,否则他有一天也会杀了你。”
“你不用迷惑我,我不会上当的。”叶小清坚定地说。
“别傻了。我这可是看在你是同类的份上才来警告你,有朝一日,他如果发现你和我一样,他不会放过你的。”黑影一边说,一边慢慢地逼近。
叶小清慌了,猛地想用金风术,可对那黑影没有任何伤害,对方一点儿也不害怕。这到底是不是幻觉?叶小清一下子想了很多,这感觉太真实了,不像是幻觉。眼前的黑影不是鬼,那会是什么?妖怪?神仙?精灵?不对!没有这样的东西!
“杀了他!这是好机会!再不杀他,我们都要死!”黑影又催促一声。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听你的话!”叶小清骂道,“你少装神弄鬼,有本事露出真面目,不要成天黑不溜秋的。”
“这就是我的真面目!”黑影靠近一步,说道,“算了,你不杀,我杀!”
叶小清急了,她马上反过身,想叫醒袁奇风。可袁奇风在塘溪公路上和邪灵纠缠着,他如果一走,雷鸣就死定了。因此,袁奇风感觉到有人在摇他,他也强撑着,不让心神立刻回到身体里。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去把雷鸣救走,不能让泥头车把他轧死。为了救人,袁奇风就撤身转向公路地面,想用心神去移走昏迷的雷鸣。
这是一个自杀的行为,因为袁奇风一转身落下地面,那邪灵就趁机打了一掌下来。袁奇风在千钧一发之际把雷鸣推到一边,可他没躲过邪灵的一掌,心神受到重创,连茶楼里的肉身也口吐鲜血。这道鲜血吐得又急又猛,正好喷中逼近的黑影,那些纯阳之血染到黑影身上,立刻蒸发出一阵阵冰冷的黑气。
“袁奇风,你怎么了?”叶小清慌忙把人扶起,可人还是没醒过来。
等叶小清再转头,黑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寒风不断地涌进房间里。她暂缓一口气,那黑影果然是邪物,因为它怕阳血。可袁奇风还是醒不过来,无论她怎么叫都没用,急得她不知所措。叶小清心惊肉跳地想,吐了这么多血,肯定在陕西那边出事了,难道袁奇风和雷鸣死了?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叶小清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袁奇风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有事的。
可叶小清不知道,袁奇风救下雷鸣后,他的心神也昏迷了,根本不能靠自身的力量回去。张民从暗处走过来,身体闪烁着清亮的蓝色光芒,把黑暗的公路照得很美妙绝伦。天空上的邪物击出一掌后也消失了,张民抬头望了一眼,然后又低头看着昏迷的雷鸣和袁奇风。
就在这时候,远处走来一个人,张民凝神一望,来者是一个男人。

17.呼之欲出的答案

叶小清叫不醒袁奇风,又看见对方吐了那么多血,想要打电话问李英杰该怎么办。紧接着,房间里跳出个人来,叶小清吓得把手机都弄掉在地上,以为黑影又杀回来了。定睛一看,出现的不是鬼,也不是黑影,而是多日不见的雷鸣。
“怎么搞的?你也会换位术吗?”叶小清喜急而泣,刚想迎过去,却见雷鸣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一阵金光人影从雷鸣身上飞出,钻进袁奇风身体里,过了一会儿,袁奇风就醒了过来。叶小清搞不懂怎么回事,也没敢追问,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活着。不过,只有袁奇风睁开了眼睛,雷鸣一直昏迷着,动都没有动一下。 叶小清紧张地把袁奇风从床上扶起来,大气不喘,就怕对方又昏迷。
“我没事,快去把雷鸣扶到床上,他快不行了。”袁奇风吃力地抹掉嘴上的血,勉强地站起来。
“好!”叶小清听话地照作,一句话也不多问。
“李英杰呢?”袁奇风摇晃地问。
“马大爷出事了,刚才马小田把李英杰叫过去了。”叶小清忙答,“你怎么样了?”
袁奇风意味深长地望了叶小清一眼,然后又没事一样地坐在椅子上,无力地呼吸着。就在十分钟前,在塘溪公路上,袁奇风经历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他现在还没来得及消化,或者说弄明白那段经历。当务之急,要先救雷鸣,再迟一些时候,恐怕他们就阴阳相隔了。
“你先把窗户关上。”袁奇风注意到曾有外力入侵,但他没有多问,而是嘱咐道,“我现在要救人,你守着不要动,不能让任何人妨碍我。”
“好。”叶小清坚定道,把窗户关上后,她就默默地站在一旁。
袁奇风咬牙将雷鸣扶起,让其保持盘坐的姿势,然后自己也盘坐对方身后,不停地用双手打向雷鸣脊椎的各处。叶小清头脑空白,不知能帮上马上忙,只希望这两个男人都能快点好起来。叶小清很想问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谁那么狠心,将这两个人打成重伤,那条普通的公路上有什么秘密?
在救人的过程中,袁奇风的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一幕幕画面——其实,袁奇风被打了一掌后,他没有昏迷,那是他假装的。他本想等邪物走近,杀个措手不及,可没想到天上邪物不见了,暗处里走来许久不见的张民。没等张民出手,袁奇风就想拼最后一口气还击,但公路远处走来一个男人,打断了他所有的计划。
只听,张民对那个男人说:“怎么,你想出手?”
“我是来救人的。”男人平静地说。
“你是救人也是杀人。这些人不死的话,将来会死更多的人。”张民摇头道。
“那与我无关,我只想叶小清能得到幸福,其他人是生是死又怎样?”男人幽幽道。
“她得不到幸福的,这不可能的,你以为她和袁奇风能在一起吗?”张民叹道。
“这一次,她一定可以。”男人坚持道。
“你这么做何苦呢?如果她发现你不是她哥哥,如果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如果她知道叶小明从不存在,她只会恨你。”张民劝道。
“无所谓了,这都是我欠她的。”男人伤心地一笑,然后口吐一团青光,将青光吹进袁奇风的心神里。
接着,男人又说:“我们约定过,谁都不准插手这些人的事,这一次必须听天由命。你如果再插手,到时候又会引起杀戮。你难道想再次血流成河,把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秘密抖出来,让所有人都发现吗?”
“我再不插手,这个秘密就要浮出水面了!等世界上的人发现眼皮底下有这种事,他们会怎么想,历史上那么多屠杀事件还不是为了埋藏这个秘密!张天师的事就是个教训!”张民有些激动了。
“这个男人快醒了,我们还是各走各的,先别争了。”男人说完,转身就消失了,张民还想说些什么,但也化作蓝风消失在夜色里。
其实,袁奇风一直清醒着,当他得到青色的灵力补充时,顿时觉得舒服了很多。虽然那个男人从未出现过,但袁奇风已经判断出来,他就是叶小明。原来,真的有叶小明这个人,并不是叶小清的幻觉。可叶小明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如果不是叶小清的哥哥,那会是她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关心叶小清。
答案呼之欲出,遗憾的是,叶小明和张民说得不多,否则就真相大白了。
后来,袁奇风醒来了,但又怕雷鸣一个人在外面会出事。几经琢磨,袁奇风将心神附在雷鸣身体里,试了好几次才用换位术回到茶楼里。以袁奇风的灵力,不足以走那么远,可叶小明给了他很强的灵力,这样才能办到。也因为雷鸣昏迷不醒,袁奇风才可以强行附身,否则两个灵体处于一个肉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但即使如此,袁奇风还是把命拼上了,要不是有外力补充,他根本没办法带雷鸣回来。
而雷鸣,他被张民所伤,本是凝聚的三魂六魄全部散掉了,变成了九个灵体。三魂六魄是意识的源泉,它们凝聚为一体时,能够让人保持清醒,但如果散掉了,轻则疯癫,重则昏迷不醒。这时候,必须用灵力重新把三魂六魄凝聚成一体,不能耽搁太久,否则不能全部凝聚,会少一两个魂,或者几个魄,这样的人也会经常生病,而且命不长。
叶小清不知底细,恨不得替这两个人受苦受难,可帮不上什么忙。过了两个小时,袁奇风仍然静静地盘坐,谁也不理,雷鸣也没醒。叶小清煎熬着,却又一头雾水,这种感觉非常痛苦。好在李英杰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叶小清她在茶楼外面,叫她下来开门。叶小清冲下楼,把门打开后,着急地将发生的事讲出来,想从李英杰口中知道袁奇风和雷鸣的情况严不严重。
“很严重!”李英杰走上楼时说,“他们回来多久了?”
“两个多小时了。”叶小清七上八下地说,“马小田那边怎么样了。”
“他家里没什么邪气,我去的时候,马小田的爷爷已经不见了。我看了他爷爷吐出来的东西,那只是芝麻糊。”李英杰一边说一边看向叶小清,“他爷爷是装的,可能想骗开马小田,偷偷溜出去。他爷爷走前留下了一张纸条,叮嘱马小田马上离开天津,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叶小清纳闷。
李英杰走进房间里,看着袁奇风和雷鸣,然后答:“如果我猜得没错,他爷爷已经知道这些凶案背后的真相了。他怕孙子受牵连,所以躲起来,一个人去面对。”

18.招魂

凌晨两点时,雷鸣终于睁开了眼睛,筋疲力尽的袁奇风见状就松开身子,倒在床上一动不动。叶小清惊慌地跑到床边,当确定人没死,她才打开话匣子,问要不要送点吃的过来,或者要不要多盖一床被子。袁奇风微微地摇头,没说一个字,他只需要躺几分钟,其他什么都不需要。
雷鸣一脸迷茫,想了很久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力气倒还有,不像袁奇风那般辛苦。李英杰提醒了几句,雷鸣才回忆去陕西的目的,以及在塘溪公路上的遭遇。现在一切都还很混乱,雷鸣无暇理清头绪,只希望袁奇风快点恢复。
“我死不了,别这样看我,你们先出去。”袁奇风受不了雷鸣关心地看着他,于是就把所有人都赶出房间外。
“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万一晕倒在房间里怎么办?”雷鸣半开玩笑地说,“是不是要换衣服、洗澡什么的?不如我帮你洗好了。”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叶小清惶惶道。
“等等,马小田家里出事了,我刚才你们提起,是不是?”袁奇风站不住了,只好坐回床上。
李英杰点点头:“找人还是我们在行,你先休息一天,只要马小田的爷爷还没出事,我们一定能找到人。小清,这里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再给我们打电话。”
雷鸣一步三回头,虽然很想留下来,但找马大爷的事情拖不得。袁奇风虽然很累,但自保的能力还有,如果他都不能自保了,这里的每个人也无能为力。叶小清将雷鸣和李英杰送出门,转身就跑回二楼,可却发现袁奇风已经去洗澡了。折腾了那么久,袁奇风出了一身的汗,洗个热水澡能怯乏,也能让头脑清醒。
叶小清坐在房间里,不敢离开半步,惟恐袁奇风真的会累晕在浴室里。过了一会儿,袁奇风把门打开走出来,看到叶小清唯唯诺诺地守在外面,他忙叫她回屋睡觉去。叶小清摇头表示不累,还问袁奇风要不要吃东西,或者喝点热茶。可袁奇风什么都不用,不吃不喝,似乎不肯领情。
说着说着,两个人越靠越近,叶小清甚至能听到袁奇风的呼吸声。很久,没有一个人说话,最后还是由叶小清打破沉默:“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袁奇风坐到床边,试探道:“叶小清,我问你,你真的有个哥哥吗?”
叶小清想也不想就说:“有啊,怎么忽然问这个?”
“你确定?”袁奇风抬头道。
“当然了!”叶小清肯定道。
袁奇风浅笑:“那没事了。你先去休息,我也要睡了。”
叶小清没有挪步,眼泪哗哗流下来,支吾道:“真的……对不起,好像认识了我,你就一直犯险。刚才我真的以为你会……会死,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这句话憋在叶小清心里很久了,有时梦里还会说出来,今天讲了出来,她又欢喜又懊恼。万一袁奇风一脚踢她出门怎么办,现在人家那么累,还受了伤,她暗骂自己真是笨到西天了,非要挑最不合适的时机说出来。哪知道,袁奇风愣了一会儿,竟将她抱住了。这可让叶小清窒息了,袁奇风居然抱她,这是在做梦吗?
很久,他们就这么静静地拥抱着,什么话也不说。叶小清脑海里一时空白,一时闪现混乱的画面,好像回到黄河悬崖上,好像又回到黑梨山,好像又落入一个奇花异草的洞天福地里。不知不觉,叶小清觉得心好痛好痛,痛到眼泪直流,就如想起很伤心的往事,可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袁奇风感觉到领子口又热又湿,低头一看,抱着的女人哭了。他心里一惊,心说他在干什么,怎么控制不住自己,抱住了叶小清。
袁奇风想把叶小清松开,可叶小清不放手,他只得说:“小清,放开。”
“我爱你,我爱你……”叶小清呢喃着,压抑了许久的话全说了出来。
“我……”袁奇风犹豫,不知要不要顺从内心。
“我以为你今天会死,我真的很怕,真的很怕。”叶小清抢着说。
袁奇风最后决定什么都不说了,他理解这心情,当时在黄河悬崖上,他不也以为叶小清死了,后来压抑的感情才爆发。就这样,袁奇风没有再试图推开叶小清,由她紧紧地抱住。不过,袁奇风身体僵硬,还是有些许抗拒,叶小清边哭边抱,不好容易才让他稍微弯了点身子。
第二天醒来,袁奇风惊讶地发现,叶小清睡在他窗上。可他们的衣服没有脱,还是一样地穿在身上,他想了想,昨晚抱着包着就一起倒在床上睡着了。其实,叶小清也同时醒了,但为免尴尬,她就假装熟睡。她狠狠地在心里骂自己,昨晚是不是疯了,居然敢说那样的话,还敢赖在袁奇风的床上不走。妈呀,袁奇风现在起床了,是不是要去厨房拿把菜刀,将她的头砍下来。
隐约中,叶小清感觉袁奇风凝望着她,好长一段时间才走开。这让叶小清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早点醒来,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这样才好意思让心上人凝望嘛。现在她这个丑样子,说不准袁奇风看完就去卫生间里呕吐了。趁袁奇风离开了一会儿,叶小清连滚带爬,跑到客房里,正巧雷鸣已经到茶楼下了。
袁奇风洗漱完毕,下楼开门,雷鸣进门就坦言还没找到马大爷的踪迹,因为失踪不足一天,现在还不能报警。袁奇风也没办法,找人的事实在帮不上忙,况且他法力恢复不到五成,还要静养一天。通常,雷鸣没有实质的消息不会上门打搅,但今早他实在担心好朋友,所以很早就赶过来了。
进门后,雷鸣没有走上楼,而是叫袁奇风先坐下,一番嘘寒问暖,最后才说:“你不必觉得欠了雷家,其实雷家每条命都是你救的,反而是我欠你太多。”
袁奇风咳嗽一声,摆手道:“这些话先不说了,今晚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应该能把事情解决了。”
“怎么说?你想到什么了?”雷鸣低声问。
“今晚我要招魂。”袁奇风斩钉截铁地说。
“招魂?你不是说这种事不能随便进行吗,否则会害得转世了的人疯掉。”雷鸣诧异地问。
“我要招的魂魄是卢桂花散掉的一只魂。”袁奇风解释,“她还没有投胎,现在还活着,我把她丢掉的魂找回来,把事情问清楚后,会把她的魂还回去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雷鸣拍了拍脑袋,“昨晚她好像要说实话了,可你来得太突然,吓跑了她。”
“那是她老公出事的地方,她可能感觉到什么了,有种力量把她的魂魄分了一只出去,这也难怪她这些年来身体不好,而且很容易招邪。”袁奇风说完就长长地吐了口气。
“你真的没事吧?”雷鸣不安地问,“招魂的事到底行不行,我怕你吃不消。”
“不用怕,你死我都不会死。”袁奇风又变回原来的冷冰冰。
斗转星移,日落西山,夜从东来。繁华的城市依旧热热闹闹的,小雨楼里却静悄悄的,再拿到卢桂花的生辰及头发之类的东西后,袁奇风就开始做法招魂了。这些东西是叶小清亲自去问来的,但她没敢对卢桂花说实话,似乎卢桂花对丢魂的事不清不楚,更不知道自己的魂为什么要去到千里之外的塘溪公路上。
这一晚,叶小清、袁奇风、雷鸣,李英杰都聚在一起,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他们没有失望,今晚的确会有答案,但却是一个震惊的答案……

19.路神

傍晚时分,寒风呼啸,袁奇风撤掉了茶楼里的所有法咒,甚至连灯都熄灭了。叶小清头一次不觉得黑暗可怕,恨不得马上见到卢桂花的魂,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袁奇风没有设立神台,也没点香,只是燃起一团火,将卢桂花的头发烧成灰烟,再将那些烟吹出窗外。叶小清听到袁奇风念了几句,过了一两分钟,一道几近透明的人影就出现在小雨茶楼的窗外。
雷鸣一见,马上说:“卢大姐,快进来。我们是来帮你的,不会害你。”
“救文阳,求求你们救救文阳。”卢桂花轻飘飘地说。
李英杰疑问:“孙文阳五年前出车祸死了,这怎么救?”
“我要救他。”卢桂花的魂神志不清,依旧在嘀咕着。
袁奇风将魂牵引入茶楼,然后加了一些灵力过去,让其有力量维持住形态。渐渐地,卢桂花认出了雷鸣,不再如个疯子般。可卢桂花也说不清楚,好像失去记忆一样,想不起为什么嚷着要救孙文阳。在雷鸣的循循善诱下,卢桂花激动起来,她对着所有人叫起来,让他们跟着她去药厂旧址。
叶小清记得,药厂旧址在市郊,离养老院有几里路,现在新药厂已经搬到市里了。这几天,叶小清去养老院时,路过药厂旧址。那里要拆迁了,原本居民稀少,现在就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居民楼拆得飞快,现在只剩下一栋松脆的小楼,还有一堆瓦砾。夜里看去,药厂旧址像是战争后留下来的废墟,而且没有半点灯光。因为没有人气了,到处爬满青黄色的藤蔓,风一吹过,就好像有很多脏东西飘动。
袁奇风想用换位术过去,但雷鸣怕消耗灵力过多,阻止了好朋友的想法。卢桂花有些心急,可还是听话地钻进李英杰手腕的紫麒麟里,暂时躲在里面喘息。叶小清坚决要跟去,本以为有人会拦她,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拦了,因为谁都知道拦不住她。搞不好,他们前脚一走,叶小清马上悄悄跟去,不如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好了。至于昨晚的事,叶小清和袁奇风谁都没有提,不知是没时间,还是觉得尴尬。
约摸到晚上九点,这四人一魂赶到药厂旧址,摸黑走进这处城市边缘的废墟里。这里没有一个人,正好让他们办事,否则又要多费一些功夫。卢桂花一到药厂旧址,马上从李英杰的紫麒麟里飞出来,带着大家往最后留下的小楼里走过去。据卢桂花说,那本来是孙文阳的职工宿舍,他们还没结婚前,孙文阳就住在那里,结婚后,他们也在那里小住过一段时间。
“我和文阳以前住在二楼,好在楼还没拆,东西应该没丢。”卢桂花着急地飘上二楼,袁奇风大步跑上去,门已经开了。
其他人摸黑跟上来,什么都看不见,当袁奇风点起一团火,他们才看到这间空荡荡的屋里什么都没有了。可卢桂花并不气馁,也不失望,反而对着客厅里的一面墙发呆着。袁奇风走过去,摸了摸墙壁,似乎墙壁涂了几次石灰,下面一层石灰有薄薄的纸片。叶小清一听墙壁里有东西,马上就想用手去搓,不过李英杰抢先一步,轻轻一拂,最外面的一层石灰就在紫光中剥落了。
“你们看,这上面有什么问题?”卢桂花小声说,仿佛有人会听了去。
叶小清仔细一看,说道:“这是你和孙大哥的照片吧?”
“你们都来好好瞧一瞧,我和文阳当初也一样,半天看不出问题,直到文阳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他就在那条公路上出事了……”卢桂花说着说着就想哭,可魂没有眼泪。
雷鸣凑上去,看不懂哪里不对,照片上没有鬼,也没有模糊的地方,不是一张鬼照片嘛。李英杰静静看着,的确有种不寻常的感觉,这照片肯定有问题,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叶小清看着照片上的卢桂花和孙文阳,实在没看懂,于是就去看照片的背景。背景是一场晚会,后面写着祝贺“药厂搬迁晚会——2001年10月”。
“等等!”叶小清浑身发毛,心说不会吧,难道……
“怎么了?”雷鸣困惑地问。
这时,袁奇风说:“时间。药厂搬迁晚会是在2001年10月,可照片上的人还没怀孕,至少肚子没有鼓起来。但仔细一算,奇奇5岁了,现在是2006年。如果奇奇真的5岁了,那么卢桂花那时应该快分娩了,至少已经看出怀孕的迹象了。”
“莫非……”李英杰抬眼望着卢桂花,醒悟道,“那本病历里记录了你的身体状况?”
卢桂花飘在空中,点点头:“我不能生育,我和文阳去过好多医院,民间配方也吃了好几车子,可就是没法子怀孕。可有一天,我有了孩子,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好像我理应有个孩子。”
叶小清惊讶地瞪大双眼:“不会吧?奇奇?他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药厂废墟里就飞过来一道黑影,袁奇风紧张地护住众人,以为又要打一架了。意外的是,那只黑影这次没动手,而是静静地飘在楼外。卢桂花害怕地躲在李英杰身后,想要钻进紫麒麟里,可那黑影却忽然露出了奇奇的脸,大声地在外面喊她“妈妈”。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袁奇风厉声问,可没有动手,知己知彼,才能赢对方。
奇奇一直不肯明说,可卢桂花把疑点讲出来后,他竟松口了:“你既然是个香头的后代,总该听说过,中国民间里的路神吧?”
路神?袁奇风小时候听说过,那是中国乡下的一个传说,路神非人非鬼,非常奇特。路神有两种,一种是白路神,另一种是黑路神。白路神的真面目接近人类,但全身雪白,看不出五官。他们通常出现在危险的地带,提醒路人不要过去,但大多数人一见到像鬼的路神都吓跑了。黑路神比人高大,拦路害人,十分邪恶。
黑白路神的形式有点像黑白无常,但他们没有长长的舌头,而且不只有两个。传说,路神是一种杜鹃一样的生物,他们会鸠占鹊巢,将路神的幼仔安排在人类家庭里。那些路神幼仔会保持人类形态,但不会记得自己是路神,父母及旁人都以为那是亲生的,会选择性地遗忘一些相关的事。
曾有天师道的人推算,很多人都是路神的后代,但自己还没有觉醒。这种被寄养在人类社会的路神,他们与正常人的区别就是偶尔有神奇的预感能力,总觉得某些事似曾发生过,或者一些奇怪的经历,一直幸运,一直倒霉。还有一种是忽然人间蒸发的人,有部分是觉醒的路神离开了人类社会,所以才有这样的现象。但是,这些寄居路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入睡时双眼会全部变成白色,或者全部变成黑色。当然,这都是他们睡着以后出现的特征,所以寄居路神很难察觉到自己不是真正的人类。
叶小清听到袁奇风讲起路神,猛地想起“白路神”这三个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了。想了想,叶小清又想到别处去了,如果不能分辨自己是不是路神,那么人类社会里会有多少个像奇奇一样的路神?
不对!奇奇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叶小清大吃一惊,回忆起雷母留下了那封信,说她自己不能怀孕,后来做了个梦就有了雷鸣,该不会……

20.众目睽睽之下

奇奇苦笑一声,想喊妈妈,可又继续补充路神的事,像是要为自己洗脱罪名。
原来,路神之事确有存在,但并非像香头里的传言那样。很久以前,古代里的术士曾为了修炼成仙,大肆捕杀路神。历史上很多次大屠杀,表面上是为了战争,实则是清除杜鹃一样的路神。有很多路神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遭到屠杀了,还有很多不是路神的人类,也被错杀掉。
诚然,历史上除了用屠杀来掩埋路神,还有用屠杀道士法师的方法来保护路神的。一些路神在人类社会混得位高权重,用手上的权利消灭了很多懂法术的人,让知悉路神存在的人大量减少。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很多,最出名的几件事,从秦朝到当代都有过,至于是什么事,这里就不提了。
直到近代,有几个路神利用开办孤儿院的形式,将路神幼仔送出去。这样一来,一些意志力稍微坚定的人类,他们就不会如孙文阳那样,注意到自己的孩子出现得太突然。既然是领养来的,他们就不会去搞清楚孩子的出处了。
路神不是神仙,也不是鬼,更不是人类。他们的灵力略强于人类,有的很强,有的一般,并不是每一个都非常厉害。路神的寿命也很特殊,有的长至千年,有的短至十年就夭折了。不过,黑路神和白路神不是一家人,他们都是各搞各的,有时还会打起来。但他们又有一个统一的规矩,那就是不能和人类相通生子,否则不是自己被克死,就是生出的孩子被克死,要么对方死掉。这种克人克己的命运,也是路神的一个特征。
奇奇飘在外面,直说自己是黑路神,但并不邪恶,他只想有个家。可五年前,意志力比较强的孙文阳察觉到异常,在出差的途中想起了一切。奇奇那时还小,虽然有灵力能去远方杀人,但孙文阳的死与他无关。五年前,在塘溪公路杀人的路神,是将奇奇送到孙家的那个黑路神。为了保护奇奇,一些注意到奇奇的人,比如卢桂花的母亲,也被黑路神陆续杀死。至于佟海,他的确也死了,但他在塘溪公路上没死。因为孙文阳意识到要被灭口了,他就把查到的情况讲出来,希望佟海有命逃回天津,将这件事转告卢桂花。可后来佟海还是被杀死了,尸体被丢进无人所知的酒窖里。
奇奇并没有一味推脱,说完了这些,他居然承认养老院很多老人死在他手里:“妈妈,我真的爱你,要不然你的这只魂早就被灭了,不可能还能飘去那么远找爸爸。”
“原来是这样。”叶小清低语,可心里已经有种特别的想法,她不敢去想,甚至想忘记。
“妈妈,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自作孽!”奇奇情急之下,又说了一些实情。原来去年11月晚会里,有些老人在卢桂花上台后,他们在下面对卢桂花指指点点,说了一些非常难听的话。奇奇正好坐在下面,他的听力也异于常人,将那些话听个一清二楚。一怒之下,奇奇的本性开始显露,并影响了摄像机。
之后,那些说过卢桂花坏话的老人陆续死亡,很多老人被杀死后,他们的存在被奇奇强行抹去,尸体被丢弃在酒窖里。因此,死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人注意到。有个别没能抹去,那是因为那些老人不是牵涉到卢桂花本人,就是他们曾经和路神有过很亲密的接触。
至于王国梁为什么要死,那是因为他不仅想非礼卢桂花,而且还想把养老院卖给药厂。这样一来,卢桂花就会没有工作,而卢桂花常对奇奇说,她很喜欢在养老院工作。那些镜子就是药厂送来的礼物,他们已经准备和养老院方面签约了。可奇奇为了让卢桂花高兴,越杀越上瘾,甚至几次和袁奇风交手。
“妈妈,我真的很爱你,我想有一个天天保护我的妈妈。求你了,跟我回去吧,我会保护你,不让别人伤害你的。”奇奇努力变回人类的模样,在漆黑的窗外大喊。
“你不是我的孩子,我要文阳,我要文阳!”卢桂花又变得神经起来。
“妈,你跟我回去,不要相信这些人。”奇奇急道,“其实爸爸已经在家外了,你最近感觉到有鬼,那都是爸爸回来警告你,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怕,所以就把他挡在屋外。他花了五年时间才慢慢从陕西那边过来,他还没消失,你跟我走吧!”
卢桂花有些被说动了,她已经是个魂体了,鬼又不是没见过,如果还能见到孙文阳,她有什么好顾忌的。可卢桂花还是有些害怕,那不是她的孩子,是可恨的黑路神。没有这些怪物,卢桂花现在还和孙文阳好好生活着,不会闹到今天的生离死别。
“你们不要拦着我,否则,我把你们统统杀了!”奇奇看到袁奇风拦在中间,气得骂起来。
“你不是人类,还是回你的窝去吧。”雷鸣回了一句。
奇奇却笑道:“你以为你是人类?你和我一样!你也是黑路神,只不过你要觉醒的时候,被人射伤了心口,本来要苏醒的法力被提前扼杀了,不能像我一样!”
“什么?”雷鸣嘴上吃惊,心里却没有吃惊的感觉,好像早就知道这答案了。他想,这也好,他可不要变得像黑路神那么丑,法力要来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既然都在人类社会生活了那么多年,不如老老实实做个人类。
奇奇接着笑道:“你别傻了,我知道你想当人类。我虽然不知道以前路神和人类发生过什么事,但我知道猎杀路神的人一直存在,就像以前专门捉鬼的道士一样遍布各地。我们没有法力了,他们一样会杀死我们。”       
卢桂花却发狂道:“别骗我了!你这个鬼东西,不要用谎话骗我!你不是我的孩子,你去死,你去死!”
奇奇急了:“妈妈,我没骗你。我带你回家,听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
不料,暗处冷不防射过三支黑箭,连连而发。奇奇察觉到异样,一转个身,那三支箭就穿身而过。袁奇风眼疾手快地扬起一道金光,好不容易才将黑色气箭挡住,这也是因为奇奇在中间挡了一下,要不然很难完全挡住这道攻击。奇奇尽管是路神,但这只是一个称呼,他被攻击后就掉落到地面,没有力量再维持在空中了。大家急忙跑下楼,暗射伤人的家伙不知所踪,可袁奇风担心对方还在附近,所以赶忙把奇奇抱进小楼的楼道里。
“妈妈,我只想有个疼我的妈妈,你再抱抱我好吗?”奇奇身体里的黑气不停地溃散,他挣扎着才说出一句话来。
卢桂花惶惶地躲在一边,看到奇奇快死了,她竟然有些动摇地走过来,想要抱住奇奇。可是,卢桂花还是停了下来,没有去抱奇奇。奇奇又痛苦又懊悔,可一切都来不及挽回了,暗处杀他的人就是路神,他们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奇奇不仅提到隐藏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秘密,还暴露了路神的存在。
“妈妈……妈妈……”
奇奇越喊越小声,身体很快消散得干干净净,荡然无存。

21.不辞而别

奇奇死后,杀害他的路神没有现身,一切都安静下来了。除了当晚的四个人,其他曾记得奇奇的人,一夜之间都忘了奇奇存在过,包括卢桂花在内。袁奇风偷偷地将魂放入卢桂花体内,接着又把躲路神的马大爷从一家小旅馆找出来,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茶楼里。
一进门,袁奇风就看到雷鸣不请自来,悠然地坐在一楼的桌边,于是他问:“你怎么进来的?”
“小清给我开的门。”雷鸣抬头答道。
“她人呢?”袁奇风忙了一晚上,还没找时间和叶小清好好谈谈。
“她说先回小洋楼那边整理东西,你这么着急见她,怎么不关心关心我。”雷鸣比较乐观,“好歹我昨晚才发现自己也是没爹没娘的路神,不但被哪个家伙伤了身子,变成个不是人不是路神的怪东西。”
“你又死不了。”袁奇风说完就想打个电话给叶小清。
“你先听我说,坐下!”雷鸣忽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你真要跟我说你是路神的事?”袁奇风坐下来。
雷鸣望了门外的街景,顿了顿才说:“我不是说我对父母没感情,我有,但既然我和奇奇的情况一样,你就不用再愧疚什么了。大胆地去爱叶小清!你不要急着否认,我很早就知道小清不会喜欢我、但只要她能开心一点儿就好。她以前太苦了,别看她从不诉苦,可我很清楚。”
袁奇风安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雷鸣停了一会儿,看到袁奇风沉默着,他又说:“说实话,我也很震惊,没想到奇奇是路神,而路神里有这种怪事。可我和他们不一样,管他路神不路神的,我只当个人类,他们有什么秘密都和我没关系。”
“你想说什么?”袁奇风已经猜到下面的话了。
“我想说,会不会……”雷鸣吞吐起来,“你说,小清该不会也是一个路神吧?奇奇不是也承认吗,有的路神利用孤儿院的形式,把路神幼仔送出去。虽然我不愿意这么想,但你别忘了,张天师曾经说过,小清三岁时在火灾里死过一次,她后来又在黄河悬崖上死过一次,能死那么多次的,她怎么可能是人类?还有她那个从没人见过的哥哥叶小明……”
“别说了。”袁奇风把话打断。
雷鸣冷静下来:“我是有些激动,但昨晚实在是……我觉得有必要弄清楚小清的身世,至少要见一见那个叶小明。也许像奇奇那样的路神才需要其他路神监视,比如我这样的,不像是有人会射杀我,起码我就没想起路神的那些事,也没有不现人前的兄弟姐妹。可小清不一样,她还是忘掉了一些事,比如悬崖上的事。会不会小清还有其他特别的遭遇,但她自己忘了,比如每晚见过路神的老窝,或者……”
“我知道她可能不是人类。”袁奇风又打断道,“否则没有足够灵力的人见过路神真身后,他们都会变成瞎子。除非自己就是路神。小清本身没什么灵力,她既然没瞎,很可能身体里有很强大的灵力在沉睡。”
“那不用我再说,你会不会已经有去江城县的打算了,想要去找到那家孤儿院的所有线索?”雷鸣再问,“可如果真弄清楚了,你不怕小清接受不了?我是无所谓,我没心没肺,觉得自己是正常人没区别。但小清成长经历很特殊,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又一直很倒霉,一点小事都会难过半天。”
“可她挺善良的。就算她是路神,也应该是白路神。”袁奇风头一回在别人面前夸叶小情,不过这个夸法却有点奇怪。
袁奇风和雷鸣讨论了半天,天都快黑了,叶小清还没有回到茶楼。等着等着,袁奇风坐不住了,于是上楼看了看客房,叶小清的衣物都拿走了。袁奇风心生疑惑,以往叶小清都想赖着不走,今天居然不辞而别。雷鸣也觉得奇怪,该不会他们都低估了叶小清的智商,她也怀疑自己是路神了?可如果知道自己是路神,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至于不告而别,肯定是因为别的事。
下意识地,袁奇风很是心慌,于是就和雷鸣开车去小洋楼那边。在路上,雷鸣问起许愿池的事,袁奇风顺口告诉他,其实池子没有实现愿望的能力,真正能实现愿望的东西在进那条巷子外的马路上。有的人能实现愿望,是因为在走进巷子里的许愿池边时,那个人在路上就想好了,相当于在路上就许愿了。那条路上一定回荡着一个觉醒的路神,不时地替人实现愿望,不管是好是坏。当然,如果走到池子边再想好愿望,那就不一定能实现了。
“真是没想到,路神这种东西那么神奇,不知道身边的人谁是路神,但愿所有路神都不要觉醒,都当个人类不就好了。”雷鸣随口道。
“有些事情避免不了。”袁奇风一语双关,既是说雷鸣,也是说自己。
果不其然,等他们赶到小洋楼时,发现那里人去楼空,叶小清已经把东西全部收拾干净了。袁奇风联络了房东陈佬肥,这才知道今早叶小清办好了退房手续,拿了些衣服就走了,剩下的东西就当送给陈佬肥了。不过,叶小清没对陈佬肥提起离开的原因,之后就没有再开手机了,谁都打不通她的手机。站在小洋楼上,雷鸣不停地打手机,袁奇风恨不得用神行大法去找人,可不知道人在哪个方向的话,怎么找都没有用。
就在夜幕降临时,一列火车开出天津,叶小清低着头坐在硬卧下铺的位置置上,将头扭向窗边悄悄地哭泣着。她哭,不是因为怀疑自己是路神,而是想起了黄河悬崖上的事了。她死过一次,可又活过来了,这说明她不是人。袁奇风那天在石洞里吻过她,还说爱她,可后来却只字不提。是因为她不够美丽,还是太笨了?
叶小清想了很久,都怪自己不是人类吧,袁奇风既是捉鬼擒灵的人,他怎么会喜欢不是人类的女子。难怪袁奇风后来不肯提黄河悬崖上的事,因为他自己都在恶心,恶心吻了一个非人类的女子。要不然,这么多天来,袁奇风为什么不肯说,在她又一次表明心迹后,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叶小清抱怨了一番,忍不住替袁奇风解释,不能怪他。其实袁奇风全部说出来,她也不能自私地去爱,因为她爱的人都会不得善终。这一点一直让她迷惑,原来这和她不是人类有关。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意克死袁奇风,说实话,这段时间的确几次差点害死袁奇风。
“也许,我真该死了算了。”叶小清越想越难过。
可叶小清又想:“现在不能死,我还有照顾养父母的责任,他们这些年是真真实实地养育了我,我不能这么没有良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何况,我能不能死还不一定,万一又活过来……搞不好要吓死养父母。”
这时候,车厢外走进来一个人,那个人站了很久都没动。叶小清以为哭声太大,别人在嘲笑她,可她一转头就吓了一跳,一声惨叫瞬间传遍嘈杂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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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出的小邦绑 发表于 2012/2/22 21:44

{:1005:}路过调戏下。。。。

洎虐的我 发表于 2013/1/30 22:17

幸福好远 发表于 2013/8/13 22:46

何必在一起 发表于 2013/8/17 17:37

生生 发表于 2013/8/21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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