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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灵2《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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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Master]伴坛终老

发表于 2012/2/22 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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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灵2《禁地》

本书风格:民间传说 灵异悬疑
分为八册:《凶邻》、《禁地》《美尸》、《鬼子》、《桃源》、《素怨》、《路神》、《清明》
内容简介:
中华古老的鬼文化博大精深,你可知道鬼分为虚、阴、阳、妖、灵等五种鬼,而专收这五种鬼的人叫香头?香头玄学,玄之又玄,奥妙无穷,本书能让你身临其境地感受祛灾辟邪、破煞除孽、探秘寻奇的刺激!
书中的倒霉鬼叶小清撞邪后,遇到了身为香头的袁奇风。在天津老宅、奇诡腊树、美尸邪棺、鬼生鬼子、桃源惊变、黄河绝壁、路神阴谋、瑶姬降临等惊心动魄的冒险中,叶小清和袁奇风由厌恶转生爱意,而每次冒险揭露的谜底,也让人惊叫连连,真正做到悬疑、推理、鬼文化完美融合!
没有虚浮的辞藻、也没有夸张的异能,更没有过度的臆想,这仅仅是中华鬼文化的一次冒险之旅,但这已足够展现出让你欲罢不能的传奇盛宴!

目录
卷二《禁地》
01.老保安的录音带
02.心脏
03.禁地
04.失败的求援
05.二五零二
06.鬼域
07.意外
08.癸辛杂识
09.尸骨的迁徙
10.虫子
11.李英杰
12.东海之巅
13.被偷走的证据
14.盛夏之死
15.倒流一
16.倒流二
17.倒流三
18.倒流四
19.一个延迟的诡计
20.紫色
21.困兽之斗
22.第一个死者
23.移植而来的怨恨
24.吸星
25.险境
26.半个徐子娟
27.黄雀在后





01.老保安的录音带
早晨的太阳热情得过了头,把地面烘得冒起热气,远处的街景犹如海市蜃楼般虚幻。叶小清目光呆滞地站在红星高中校门外,额头上流着汗水,可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是不是太夸张了,老保安刚跟她说了一句话,小铁门都还没来得及打开,居然就坐在椅子上死了。
前些日子,叶小清终于找到了工作,准备在红星高中当地理科目的代课老师。叶小清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但红星高中方面好像急着招老师,看过人后就马上签了1年的任期合同。起初,叶小清以为红星高中是一所民办学校,要求不严,没有教师证也能聘用。后来叶小清才听说,上一个地理老师嫁到美国去了,现在又快高考了,学校急着找一个老师顶上去。虽然叶小清在大学里念的是农学,但要教地理科目并不难,完全可以胜任。
周一的早上,叶小清精心打扮了一番,想要上好她的第一堂课。可是,叶小清骑的自行车在路上掉链子了,等她修好以后,时针已经走了快一圈了。急匆匆地猜踩到学校门口时,学生们已经上课了,学校的铁门也关起来了。叶小清垂头丧气地从车上下来,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保安坐在树荫里,于是就问保安能不能帮她帮小铁门打开。
老保安一直在听录音机,没听见叶小清叫他,过了几分钟才发现小铁门外有一位代课老师。老保安的录音机就像砖头那么大,在数码影音横行的年代里,那个笨重的录音机显得格格不入。叶小清心里想,也许老保安手头紧,就像她一样,要不也不会一大把年纪了还来做保安。
就在老保安回答“好的”,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又跌坐回去。叶小清以为老保安不想理她,再叫了几声,最后才发现老保安竟然死了。学校死人可不是小事,学生们的心灵还很脆弱,经不起摧残,通常一有人死了都会封锁消息。当学校方面获悉老保安死了,一边放叶小清进来,一边暗骂这女人真晦气。
叶小清前段时间见的死人太多了,一时间居然不觉得害怕,还想留下来看学校方面如何 处理尸体。直到有一个领导一样的人物催了几句,叶小清才把自行车放好,飞似地往教学楼那边跑。现在临近高考了,课本的内容早就上完了,所以学校方面对老师的要求也不严格,说难听点就是找一个看学生的保姆。
叶小清明白学校的意思,可仍不服气,偏要给学生们再加加油,讲一些高考真题。不过,叶小清并不知道,她带的班是高三8班,数字越往后,学生的成绩排名也越靠后。当叶小清意气风发地走进教室后,只看见学生要么在睡觉,要么在听音乐,谁都没有发现她走上讲台了。刚要大声喊话,叶小清就发现教室里少看了一个学生,有一个位置是空的,但桌子上摆了课本。
看着讲台下面的学生,叶小清很清楚,若学生都不怕她,那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于是,叶小清大声道:“我是你们新的地理老师,下面来点名,看看谁缺课了。”
无奈这招早过时了,叶小清与这群高中生有几道年龄鸿沟,他们根本不怕这一招。点名时,学生们都懒洋洋的,有的干脆没有回应。问了好几次,叶小清才知道缺课的是一位女学生,名叫白云。尽管现在的学校不允许分尖子班和差生班,学校里照样有办法解决,教育部再厉害也没折。
一上午,叶小清都觉得自己在演独角戏,学生们一点儿都不配合。上了两堂课,有一位中年男老师就叫叶小清去帮忙,把老保安留下的东西处理掉。老保安的尸体已经移走了,其他老师觉得既然是叶小清把人叫死了,不如让她帮忙整理老保安的遗物。叶小清毫无怨言,心想自己初来乍道,多干点活儿是应该的,前些天连鬼都见过了,几件遗物也没什么好怕。
那位中年男老老师叫吕雄鹰,其实他就是红星高中的校长,人很随和,当时决定签下叶小清的人就是他。吕雄鹰抱歉地解释,学校人手不够,保安只有五个。有三个去把尸体移到别处,还有一个在守学校后门,再有一个刚才死了。死掉的老保安叫孤家寡人,一直住在学校的一间宿舍里。现在老保安死了,留了一些琐碎的东西在保卫室里,雄鹰想把叫叶小清拿到老保安的宿舍里,顺便再了解学校里的环境。
还没走到校门口的保卫室,叶小清就看见已经一位女老师站在那儿了,吕雄鹰说那位女老师是教务主任,名叫徐子娟。徐子娟看见吕雄鹰来了,赶紧扯下耳机,把老保安的录音机丢在一旁。叶小清认得那台录音机,心里想徐子娟乱动人家的东西,是不是不太尊重死者。
走过去后,吕雄鹰就把人交给徐子娟,他就转身去干别的事情了。叶小清不敢劳烦教务主任,一下子就揽了一大堆东西,包括书、录音机、水壶等等。徐子娟好像心不在焉,等吕雄鹰走了以后,根本不管叶小清,随便指了个方向就叫她一个人把东西搬过去。叶小清还不熟悉学校里的路,一连问了几个学生才找到老保安的宿舍,然后把东西放在门口。
“徐主任忘记给我钥匙了!”叶小清放下东西后,想回头去找人,但却听到有人惊恐地大叫起来,整座红星高中很快就沸腾了。
现在是课后十分钟,宁静的学校变得很吵闹,这很正常。怪就怪在学校里的都是女学生的尖叫声,好像见到鬼一样。老保安的宿舍在学校的角落里,那是一栋三层实验楼,用来做物理和化学实验,一楼堆放一些实验品,还有一间让给老保安住。叶小清同情地想,这栋楼和鬼楼没区别,她特别能体会老保安的心情。
这时,有几个老师冲过来,包括校长吕雄鹰和徐子娟,他们每个人都吓青了脸。叶小清心说糟了,难道刚来学校的第一天,死了一个老保安,现在不会还有人死了吧。看着那群老师冲过实验楼,叶小清就尾随而去,想看一看发生了什么状况。
实验楼后面是一片白蜡树林,野草比人还高,想必平时没人到这儿来,学校也没有分派人手来除草护林。白蜡林的侧面两幢教学楼,学生们挤在窗边,纷纷又喊又叫地望着白蜡林。叶小清被学生的惊叫声感染,发觉林子里好冷,该不会有脏东西出没吧。果不其然,叶小清看见几个老师跑进野草堆里后,她就看见有一棵最茂密的白蜡树上挂了一位女学生——或者说一位女学生上吊自杀了。
叶小清愣在原地,没有跑进白蜡林,当老师们花了几分钟把女学生放下来,她才听到老师们把自杀的女学生叫作“白云”。叶小清心里凉了大半截,白云不就是缺课的女学生吗,难道白云刚才没去上课,就是跑到白蜡林自杀了。学生出事,老师要负责任,如果白云真的是在叶小清的课堂时间里自杀,那叶小清的麻烦就大了。
徐子娟看见叶小清站在白蜡林外面,马上就黑面喊道:“你还愣着干嘛,快点到教室那边安抚学生,叫他们别看了!”
“哦、哦……”
叶小清转身就跑,脑袋瓜空空的,根本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回教室的。其他老师已经在叫学生们乖乖坐下,别瞎起哄,也别去看自杀的现场。叶小清回到高三8班后,同学们议论纷纷,没有人在趴在桌子上睡觉了。叶小清刚想叫同学们安静一点儿,谁知道就听见有几个女学生窃窃私语,好像在说白云昨晚没回宿舍,一夜未归,很可能昨晚就死了。
“同学们,别吵了,你们的数学老师在楼下处理事情,这堂课你们自习吧。”叶小清大声说。
学生们忽然安静下来,一齐盯着这位新老师,然后又扭头与桌边的同伴讨论,没人再理新老师。叶小清也没心情维持秩序,于是走到窗边,望着教学楼后侧的白蜡林。刚才下课时,肯定有学生也站到窗边,远远地看见有人自杀了,于是集体效应般地惊叫起来。那棵茂密的白蜡树是林子里最高的,叶小清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女学生会到那种地方自杀。从学生们的议论里得知,白云很可能晚上就自杀了,可白蜡林在晚上应该很恐怖吧,谁会选择在那种地方自杀。
叶小清看了很久,回过神后叫学生们别吵了,可依旧没有任何效果。叶小清苦恼地叹气,白云夜不归宿,同一个宿舍的学生怎么不向老师报告,也许昨晚还有机会挽救白云。红星高中是寄宿制的民办学校,每晚老师要负责查房,督促学生们按时睡觉,偏偏昨晚没有老师去查房。
又过了几分钟,叶小清无计可施地站在讲台上,怀疑选择当老师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可人总要吃饭,要吃饭就得工作,不能轻易就放弃。正所谓严师出高徒,慈母多败儿,叶小清想要假装生气地猛拍桌子,吓一吓学生们。可是,叶小清刚举起手,准备往桌子上拍一掌,教室里的吵闹声就嘎然而止。
学生们惊恐地望上来,叶小清以为学生们被吓住了,但又觉得不对劲,他们好像在盯着她的身后看!
02.心脏
叶小清很不满,这群学生不爱学习就罢了,居然还合伙捉弄老师。这些天长了见识,鬼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叶小清不以为然地扭头,想看一看身后是不是真有鬼,却见黑板上有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我要杀了你们!
黑板原已擦干净,叶小清记得特别牢,因为那是她自己擦的。走进教室后,黑板上也没有字迹,从学生的反应推断,这行字肯定是忽然冒出来的。这种不明的警告最渗人,不留名, 又没点姓,谁知道是谁想杀了谁。最让人心寒的是,那句话里有一个“们”字,这就意味不止有一个人会死,有可能是两个,也有可能是十个。
“大家安静。”叶小清词穷了,来来回回都是那句话。
情急之中,叶小清抓住黑板擦,想要把那行字擦去,不料红色的液体没被擦去,反而把黑板染出了一滩红色。白云被放下来后,徐子娟走上教室,她就是高三8班的数学老师。看到叶小清手忙脚乱,徐子娟不悦地咳嗽一声,吵闹的学生又安静下来。叶小清回头看到徐子娟,意识到学生果然欺软怕硬,她对学生太温柔了。
“你在搞什么!黑板怎么变这么脏了!”徐子娟训斥道。
叶小清将事情从头到尾解释,一开始徐子娟不相信,幸亏学生们也帮忙证实,这事才算过去了。虽然学生们着实让叶小清头疼,但现在却让她感动,居然在这时候帮她。不过,徐子娟的脸色依旧很差,还吩咐叶小清去端一盆清水,马上把黑板擦干净。叶小清口上答应,心里却嘀咕:我来当这里老师,什么时候怎么变杂工了。
折腾了一堂课,黑板好不容易才擦干净,叶小清忙前忙后,流了一身汗。徐子娟仗着教务主任的身份,一直站在一旁观望,一点儿忙也不帮。学生们不敢吵闹了,纷纷低头假装看书,大气都不喘。黑板擦干净后,叶小清把脏水端下楼,抬头一看就发现有一辆警车停在学校的操场上。
“雷鸣?”叶小清远远就看见了。
雷鸣走过来,问道:“小清,你不是来这里当老师吗,怎么做起杂工来了?”
叶小清哀叹道:“别提了!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白云自杀的事?”
雷鸣点头道:“可不是嘛!那群老师怎么回事嘛,把现场弄得一团糟,我看肯定是有人心虚了,故意这么作的!”
“人不是自杀的吗?”叶小清纳闷地问。
雷鸣摇头道:“怎么可能是自杀!真想自杀,肯定从学生宿舍楼跳下来了,用得着跑到树林里上吊?”
叶小清曾想过这一点,可还是怀疑道:“如果白云是他杀,那也不用花那么大功夫,把她掉在那棵白蜡树上啊。”
话末,叶小清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那盆血水,然后怔怔地说:“会不会又有……那种东西?刚才教室里的黑板忽然有一行字冒出来,黑板上面本来是没有字的!”
雷鸣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心想叶小清不会那么倒霉吧,莫非学校里有鬼?那片荒草丛生的白蜡林的确有点怪,和学校格格不入,管理人员干嘛不把野草割掉。白云无论多绝望,都不大可能把生命结束在阴森森的树林里,何况还要爬上那么高的地方,一个女学生在夜里哪有这种胆量。
学校里死了人,吕雄鹰原打算隐瞒,可又怕学生家属来闹,尤其是这么多学生亲眼目睹,肯定瞒不住了,不如让警方介入。其实,吕雄鹰这么做,表明他不相信白云是自杀的,恐怕每个人都清楚,这事绝不简单。吕雄鹰看见叶小清和穿着警服的雷鸣在说话,还以为叶小清在打小报告,当他凑过来后才知道叶小清和雷鸣是大学同学。
警察把白云的尸体装好后,有一个女法医走过来,对雷鸣耳语几句,像是有什么大发现。叶小清在上回小洋楼闹鬼时,被带去公安局,也见过那名女法医,她好像姓李。耳语了一会儿,雷鸣点头说知道了,把女法医支开后,他就问吕雄鹰:“你们学校今天是不是还死过一个人?”
叶小清心虚了,却听吕雄鹰答道:“早上还死了一个保安,你朋友也在现场看见了,对吧?”
叶小清发现吕雄鹰在看着她,于是紧张道:“我就叫保安开门,然后他就……”
雷鸣打断道:“你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吕雄鹰迟疑地盯着叶小清,这让叶小清很不舒服,总觉得别人把她当杀人犯了。那时候,老保安刚要站起来就死了,这不能怨她,她也不想老保安一命呜呼。话虽如此,叶小清仍被雷鸣带走了,连同吕雄鹰、还有几位老师。叶小清在警车上忐忑不安,不明白警察为什么把她带回去,她刚来学校第一天,能犯什么事?
到了公安局那边,叶小清和几位老师被分开问话,雷鸣才趁机告诉她,把老师们找过来的原因。原来,老保安死后,学校方面想私自处理。可是,老保安没家属,吕雄鹰就把烫手山芋扔给民警,想省掉一笔丧葬费,让政府帮出钱。谁知道,法医一眼看出问题来,老保安并非身体原因而死亡。法医把老保安的尸体解剖后,竟然发现老保安的心脏如同饺子馅一样,碎得不成样子。
法医一头雾水,尸体刚解剖,何以心脏会碎掉了,莫非还有人能够伸手到尸体内捏碎它。法医怕承担责任,被上级指责是他弄坏了心脏,于是马上报告了,让雷鸣他们找当事问一问,而当事人正是叶小清。
叶小清垂头丧气,不用分析,白痴都知道这案子又将成为悬案。可叶小清回忆了早上的经过,老保安一直坐在椅子上,附近除了她,没有任何人也没看见任何脏东西。只不过,叶小清叫了老保安几声,总不可能是她的声音杀了老保安。雷鸣让叶小清再仔细想一想,老保安当时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凡事总有原因的。
叶小清想了想,犹豫道:“我也不敢肯定……当时,老保安在听一个很破旧的录音机,嫌砖头那么大的……这应该和案子没关系吧。”
雷鸣再问:“除了这事呢?”
“没了吧!”叶小清说完后,又问,“要不请你那位香头朋友过来,让他用试冤纸测试一下,凶手是人是鬼,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雷鸣酸溜溜地答道:“你想得美!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处心积虑地要见袁奇风,别告诉我你垂涎他的美色!”
叶小清红着脸辩解:“我这不是为了案子着想嘛,谁想热脸贴冷屁股,你那朋友整天都没有好脸色给人看!”
“还热脸贴冷屁股……”雷鸣嘀咕了一句,然后问,“黑板上的血字是真事吗?你肯定不是学生们捉弄你?”
叶小清十分肯定地回答:“学生们都很慌的样子,他们也很意外,绝不会是恶作剧!如果我猜得没错,可能红星高中还会有人死掉!”
“真的假的……袁奇风上回帮了忙,连我电话都不再接了,这次他不肯再帮了!”雷鸣实话实说,“你啊,还是小心一点吧,要不就换一个工作,别待那里了。”
“别跟我说换工作的事情,你知道现在工作多难找吗?总不能去工地上扛水泥吧,我怎么扛得动。”叶小清叹道。
雷鸣做完记录后,劝叶小清小心一点儿,她又不是没见过鬼,别人不信邪,她还不清楚吗。小洋楼的事情解决后,叶小清赖在那里没搬走,整栋楼就剩下医生张民和她了。孙家人和那位大龄女青年一去不复返,也没有人敢再租那里的房子,这让陈佬肥愁得快哭了。叶小清自认胆子大了,对雷鸣的意见全然不顾,何况她还和学校签过合同了,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这时,姓李的女法医又走进来,想要和雷鸣说话。叶小清火眼金睛,看得出女法医喜欢雷鸣,要不总没事找事地接近人家。从绷带鬼那事开始,叶小清几次出入公安局那边,早看见那位法医老偷看雷鸣了。法医是一位大美女,又高又丰满,若叶小清往她旁边一站,那肯定会花容失色。
后来,叶小清才知道,那名女法医名字叫李英杰,据说是从上海那边调派过来的,和雷鸣同时到天津报道。叶小清庆幸地想,幸亏她不喜欢雷鸣,要不肯定争不过李英杰。这么一位大美女,怎么来当法医,做什么都比做法医强,谁敢娶法医做老婆。叶小清忍不住地想像,李英杰摸完尸体,再去切排骨,老公会不会吃不下。要么,在李英杰过生日时,一刀把蛋糕切开,那位大美女是否会以为在切尸体。
叶小清想入非非时,雷鸣已经走回来了,李英杰也离开了。可是,叶小清却发现李英杰走出几步后,回头看了她了一眼。叶小清感觉怪怪的,别又遇到一个张丽丽,以为她和雷鸣有什么关系,要在背后搞阴谋害她。雷鸣坐下后,看见叶小清在发愣,于是拍了拍桌子,叫她别开小差。
“那位法医蛮漂亮的嘛,你对她没想法吗?”叶小清好奇地问。
“你别瞎操心了!”雷鸣不高兴道,“快关心关心自己吧,你知道李英杰刚才和我说了什么吗?”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叶小清不愿意动脑。
“李英杰说,另一位法医给白云做了尸检,他们一开始没有找到他杀的特征……可是……”雷鸣拿不准主意,案子的进展应该保密,可如果不告诉叶小清,这笨女人肯定不会提防隐藏在暗处的危险。
“你倒是说话啊!吊人胃口,最讨厌了!”叶小清催道。
雷鸣不再隐瞒,小声道:“另一位法医把白云解剖后,发现她的心脏也碎掉了,和老保安的情况完全一样。”
03.禁地
人的身体未受到破坏,体内的心脏碎成饺子馅,迄今还没有哪一种科技能办到。叶小清心里冷冷的,红星高中全是学生和老师,他们怎么会去招惹脏东西。现在的社会里知人知面不知心,学校里是不是有人心怀不轨,暗地里干了丧尽天良的坏事?
“想什么呢?”雷鸣拍桌子说,“我听你说,老师还要负责督促学生按时作息,那你不是要晚上到学校里晃一圈?”
叶小清猛地点点头:“对啊,我都忘了。我总是那么倒霉,肯定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辞职啊!”雷鸣言简意赅。
“除了辞职,你就没有别的点子了?”叶小清不乐意地说。
“得了吧,你那点花花肠子,我会不清楚?想见阿风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雷鸣坏笑道。
叶小清浑身发烫,想要解释与别人无关,她的确很想把工作做好。这时,李英杰又忽然调头回来找雷鸣,他们在房间交流了几句,俩人都神情严肃。叶小清想去偷听,可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意思挪动身子。过了一会儿,雷鸣就借口工作上还有事,把叶小清丢给另一位警察,跟着李英杰走了。
另一位警察就没有雷鸣那么好对付了,叶小清被他问得晕头转向,那些问题都精确到事情发生在几点几分。叶小清郁闷地想,谁会记得几点几分到学校,说个大概的就行了嘛,是不是故意为难本姑娘。其他几位老师早被放走了,叶小清还被警察留着,急得要哭了。警察见了就笑起来,心满意足地放叶小清离开,脸上的笑容特别的邪恶。
刚走出公安局,叶小清看见雷鸣走回来,这次李英杰没跟在后面。雷鸣远远地打招呼,走近了才看见叶小清一脸委屈,然后就问谁欺负她了。叶小清不愿意嚼舌根,也许那位警察只想做好本份工作,于是心里的委屈就吞下肚子里了。
雷鸣看叶小清不肯说,于是话锋一转,问:“你要回学校吗?能不能把老保安听的录音带拿来?”
“这不好吧?”叶小清迟疑道。
雷鸣坦白:“这案子百分百是悬案,查不出凶手了,肯定会像小洋楼那种案子一样,走走过场就算了。你把带子拿过来给我听一听,也许能找出点线索,不然你会安心在学校里教书吗?”
叶小清回忆吕雄鹰说过的话,老保安没有亲人了,偷偷拿走一盒录音带,应该不会有人发现。那些遗物堆放在实验楼外面,因为徐子娟忘了把宿舍门的钥匙给叶小清,所以没能把东西放进老保安的宿舍里。其实不用雷鸣问,叶小清也想知道那盒录音带有什么内容,于是她就保证明天一定把录音带拿过来。
由于快到下班时间了,叶小清没再罗嗦,骑上自行车往红星高中冲,以免被堵在了上。叶小清很想问雷鸣,李英杰第二次找雷鸣有什么事,可惜没好意思问出口。还没骑到红星高中,吕雄鹰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叶小清,催她快点回学校开会。叶小清回答自己在路上了,听校长的口气,好像要应对学生目睹白云在树林里自杀的事情。
一路上,叶小清拼命狂踩,恨不得闯红灯,迫切地想要赶回学校。终于,在下午四点多时,叶小清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学校。当她匆忙地跑到实验楼,想把老保安的录音带拿走时,却发现录音机已经被人打开了,那盒带子已经不见了。
虽然现在还没下课,学生们都在教室里,但叶小清离开了几个小时,如果有人真想偷这些遗物,决计不费吹灰之力。叶小清又翻了翻,录音带的确不见了,现在要捉贼,恐怕贼已经跑远了。叶小清垂头丧气,今天什么事都办不好,为什么命运老跟她开玩笑。实验楼后面就是白蜡树林,叶小清不敢待太久,转过身就一路小跑地奔到远处。
教师的办公楼在教学楼的另一侧,叶小清一口气跑上去,感觉胸口烧起了一把火似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老师,叶小清冒失地闯进去,老师们不满地望向她,似乎把白云的死归咎在这位新来的老师身上。叶小清紧张地环视,没看见徐子娟,也许她去监督学生自习了,总不能没人看住学生。
坐下后,吕雄鹰就问老师们有何对策,不要让恐慌的气氛弥漫在学生之中。叶小清把脸上的汗水抹干净,正准备举手提议,想说可以请心理医生免费为学生们治疗,谁有心理压力就找心理医生疏导。在叶小清就读的大学里,也有这样的心理医生,学生们会通过见面、电话、电邮等方式来寻求心理医生的帮助。可叶小清刚提出来,其他老师就纷纷反对,一来学校没有多余的资金,二来这个问题捆扰学校很多年了。老师们知道叶小清是新来的,于是就告诉她,心理医生来了也没用,这事早在很多年前就成了学校的一个恐怖的传说。
红星高中的前身是一所师范类中专学校,那时学生们学习之余要干活,挖坑种树什么都有,校方美其名曰是为了美化校园,塑造心灵。恰好1984年时,天津把绒毛白蜡树确定为天津的市树,学校就顺应政策在试验楼后面开辟了一片绒毛白蜡林。学生们分工明确,有的负责浇水,有的负责把树种下去,有的负责挖坑。有一位叫郝大勇的男学生力气大,树坑几乎都是他挖的,可有一天他挖到一半就不干了。过了一晚,郝大勇就在一棵白蜡树上吊自杀了,而那棵白蜡树与白云上吊的是同一棵。
那棵白蜡树并不是学生们种植的,早在天津把绒毛白蜡树确定为市树前,实验楼后面就已经有一棵茂盛的白蜡树。正因为如此,学校方面认为一那里的生长环境适合白蜡树,于是才把实验楼后面的土地改为白蜡林。当郝大勇自杀后,学校方面依旧把白蜡树种下去,但不断地有学生反应,他们看见白蜡林里有人走动,走近一看却不见了。大家把郝大勇的自杀联系起来,白蜡林就成了鬼魂的专属地,学生们也渐渐地把那里看作“禁地”。
学校里的传闻经过几年的流传,版本变得五花八门,牛鬼蛇神都跑出来了,就差上帝他老人家没出现。由于那是发生在1984年的故事,年代久远了,因此红星高中的学生们并不在意,权当是一个杜撰的鬼故事。直到去年,学校里发生了一件血案,禁地的传说又被旧事重提。
一年前,高三8班的一位男学生在课堂上玩手机,不巧被女老师发现。女老师在课堂上大骂男学生,男学生气不过,小声地还了几句嘴。女学生怒不可竭,把男学生的母亲叫来,逼着男学生和他母亲给她道歉。女老师骂人的话很难听,男学生不堪辱骂,竟然跑到教学楼顶,纵身一跃,从六层高的教学楼上跳下来。
那位母亲痛不欲生,抱住浑身是血的儿子哭得眼泪都干了,学生们也目睹了男学生跳楼的过程。如果只是这样的事情,只能让学生们对女老师的作法感到愤怒,不会引起恐慌。怪就怪在男学生跳楼前,已经被楼下的母亲劝说,放弃了轻生的念头。可是,男学生想转身离开楼顶时,却站在楼顶大喊“树林里好像有人”,谁料话还没喊完他就忽然跳楼了。
白蜡林早就荒了,那些树都是自生自灭,没有人去看管。自从白蜡林变成禁地,学校里没人靠近,也没必要靠近。大家都认定男学生是被鬼迷了心窍,但学校方面把责任归咎于女老师身上,事后就把女老师开除了。
“现在事情到了这地步,我就实话告诉你,那位女老师是上一任地理老师。”吕雄鹰额头冒汗地说。
“那不是一年前的事情吗?难道这一年里……你们都没招地理老师?”叶小清惊讶地问,她还真以为上一任老师去美国结婚了。
“原来都是由徐子娟代替,最近她身体不好,又要上几个班的数学课,照顾不过来了。”吕雄鹰为难道。
叶小清心想,找数学老师上地理课,这不是祸害下一代吗。可吕雄鹰又告诉叶小清,那位男学生跳楼后,并没有死,而是变成了植物人,如今就在市医院的病房里。叶小清听完这些话,觉得更有必要找心理医生到学校里,若恐慌再蔓延下去,迟早会有别的学生自杀。亏得学校是民办的,权贵的子女都去好学校了,在红星高中念书的学生没钱转校,要不学生早跑光了。
“那位女老师叫什么名字?”叶小清在会议上问。
吕雄鹰刻意不提姓名,被这位初生牛犊的新老师问及,不好当众拒答,只得答:“她叫张丽丽。”
04.失败的求援
会议一直往下开,叶小清却满脑子在想,那位女老师和她认识的张丽丽是不是同一个人。一位是老师,一位是坐台小姐,根本不搭边。会议结束后,吕雄鹰力排众议,采纳了叶小清的提议,决定请一位心理医生过来。吕雄鹰之所以这么做,是考虑到以后若再发生事故,学校方面就不会被指责没有做任何预防措施。
老师们散会时,叶小清悄悄问吕雄鹰,有没有张丽丽的照片。吕雄鹰拿了一沓资料,里面正好有张丽丽的两寸照,于是就翻出来让叶小清过目。叶小清起初还怀疑自己多心了,可是看过照片后,她才肯定女老师和张丽丽是同一个人。照片上的张丽丽一派威严,极富学识的气质,现在却沦落风尘,跑到酒吧里上班了。
吕雄鹰对张丽丽现在的状况搞不清楚,也不知道叶小清看照片的意图,还以为她好奇心重。看着校长离去,叶小清拿不准注意,要不要找张丽丽问一问,也许她会知道更多的内幕。尽管上一次张丽丽想害她,但这次在红星高中找到工作,不是张丽丽想插手就能插手的。叶小清反复思量,认定张丽丽与现在的事情无关,打算抽个时间去和张丽丽谈一谈。
一想起那位母亲目睹儿子跳楼,抱起满身是血的儿子,叶小清就情不自禁地叹气,她完全能理解那份痛苦与绝望。下课铃声早就响了,学生们纷纷奔向食堂,要将空空的肚子填满。叶小清一个人从办公楼走下来,望着来去匆匆的学生们,心想无论谁变了鬼,也不该把杀戮带进校园。
今晚,叶小清被安排值夜,要督促学生按时作息,晚自习时还要坐阵高三8班。夜幕还未降临,叶小清就骑上单车,往南门外大街的方向骑去。如果想要保护这群学生,单靠叶小清一个人可不行,必须还要找一位贵人帮忙。叶小清要找的那位贵人正是袁奇风,可自从凶邻事件后他们再没见过面,不晓得这一次人家是否愿意再帮忙。
半小时后,叶小清满头大汗地赶到小雨茶楼,却发现雷鸣先到那儿了。这时的客人还不多,叶小清大胆地走进去,但很怕再走一步就被袁奇风赶出门。袁奇风看见笨女人朝他走过来,暗暗叫苦,他现在的伤还未痊愈,额头的疤也没消去。雷鸣回头看见叶小清进来了,立刻讽刺她,果然忍不住寂寞,跑来找帅哥调情了。
“你一个警察,说话别那么流氓,行不行?”叶小清不好意思地说。
袁奇风坐在茶桌边,审问般地道:“你们俩是不是串通好了?”
雷鸣边笑边摇头:“她是自己想来的,指不定天天都在你门外徘徊,哪还用和我串通。”
叶小清不客气地坐下,然后害羞地转移话题:“雷鸣,你来这里……是不是也因为红星高中的那件案子?”
雷鸣收敛笑容,严肃道:“以前我问阿风要了很多张试冤纸,为的是区别什么是凶案,什么是悬案。今天我拿着试冤纸去检查了,结果白云和那位老保安都是被鬼害死的,试冤纸都变黑了。”
袁奇风强硬道:“我上回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只帮一次忙,没有第二次。你们去找别人,别来找我。”
叶小清商量道:“不能通融一下吗?万一还有学生遇害,那怎么办?黑板上的那行血字不是开玩笑的,我有预感还会出事,你就……”
这时,袁奇风望了望楼上,站起来叫服务生送客,然后就急匆匆地跑上楼。叶小清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这男人真没礼貌,居然忽然跑上楼,还要把客人赶走。服务生是马小田,叶小清上回住在小雨茶楼时,曾和他交流过。马小田连连抱歉,请雷鸣和叶小清离开,还说袁奇风偶尔有这种情况,就这样忽然跑上楼,丢下正聊得欢的客人。
说到这儿,叶小清就想起袁奇风把三楼锁住了,他会不会是跑到三楼去了。有一瞬间,叶小清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可这不是她家,不能自作主张。雷鸣气呼呼地走出来,嘴上没骂袁奇风,可不高兴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虽然叶小清猜想三楼可能有急事,因此袁奇风才跑上去,但对于刚才的事也有点生气。
走出来后,雷鸣就问叶小清:“你拿了录音带没?”
叶小清把录音带丢失的经过说了一遍,雷鸣又问:“你觉得是谁干的?”
“我觉得是徐子娟!我记得,拿遗物到实验楼前,徐子娟听过那盒带子,很可能听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不过我刚去那学校,了解得不多,也许不是她拿的。”叶小清没有把握地说。
“哪来这么多的‘也许’?要是警察都像你这样,案子不用查了。”雷鸣苦笑道。
叶小清不服气道:“那你呢?你为什么来找袁奇风,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快告诉我!”
雷鸣信得过叶小清,于是吐露真相:“今天下午,李英杰不是把我叫出去吗?她后来发现在1984年也有过一个案子,死者的心脏都碎掉了。”
“死者是不是叫郝大勇?”叶小清怔怔地问。
“你怎么知道?”雷鸣愣道。
站在车流很大的马路边,叶小清把“禁地”的事情告诉雷鸣,也许人多的环境才能让她感到安全。雷鸣听完后,一个劲地惋惜,因为郝大勇死于1984年,现在无法用试冤纸去检验了。从“禁地”的传说来推断,郝大勇的死肯定也不简单,十有八九是被脏东西夺去了性命。
话末,叶小清想把张丽丽的事情也说出来,可怕雷鸣误会,因此又把话咽进肚子里。雷鸣原本就很讨厌张丽丽,如果知道张丽丽曾害一个男学生变成植物人,那张丽丽就别想再接近他了。雷鸣还有工作,眼看袁奇风不肯下楼,他就先离开了。临走前,雷鸣不忘安慰叶小清,说袁奇风刀子嘴豆腐心,再来烦他几次就肯帮忙了,别太快灰心。
叶小清扫兴地骑车离开,回到小洋楼那边洗了澡,饭还没吃又骑回红星高中。天已经黑了,叶小清奔进高三8班,屁股还未坐下,竟然发现班上少了一位学生。叶小清惊慌地跳起来,该不会又有一位学生自杀了吧,难道学校里的鬼要把高三8班的学生都杀光?在下午的会议里,叶小清已经了解到,只有高三8班出现血字,其他班都没有事情,她在来学校的路上就想找学生了解情况了。
“同学们,是谁没来晚自习?”叶小清大声问。
“洪海没来!刚才徐老师把他叫走了。”学生们纷纷答道。
叶小清惊魂稍定,原来是徐子娟把学生叫走了,那就没啥问题了。可是,叶小清总觉得不放心,似乎今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深吸一口气,叶小清就壮胆走到教室窗户旁,望向教学后侧的白蜡林里。那里没有灯光,夜里就像有一只怪兽匍匐在地上,随时都会扑向靠近的行人。
看了一会儿,叶小清心头一紧,赫然发现有一个人正打着手电往白蜡林里走。隔得太远,叶小清分不清那人是谁,看那身形应该是高中生。现在是晚自习时间,学生们必须留在教室里,更不可能有学生敢挑这时段走进白蜡林。叶小清一时脑热,竟丢下高三8班的学生,跑下楼想叫住那名学生。
楼下看不到一个保安,叶小清来不及叫其他老师,一个人冲到楼后面,却见那个人已走进了白蜡林里。在夜里,叶小清不敢步近那里,但如果不把那名学生找回来,也许他也会在白蜡林里自杀。叶小清自持见过鬼,顿时哼了几声,头也不回地往白蜡林里冲。等叶小清回过神来,人早就冲进树林里,想后悔也没机会了。
白蜡林枝繁叶茂、盘根错结,阳光在白天都透不下来,更别提夜里能否看见月光了。叶小清哆嗦了一下子,白蜡林的温度太低了,哪像是在盛夏里。这片林子里树草成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淤泥的味道,叶小清钻进来后就直打喷嚏。由于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叶小清觉得旁边都站满了人,每一个人都在盯着她。
虽然这次举动太鲁莽了,但叶小清只想着救学生,却没想到要打电话找其他老师帮忙。叶小清拿出手机照明,终于想起要把这事向吕雄鹰报告,手机却没信号了。叶小清心说糟了,气温变低、信号断掉,难道脏东西就在旁边。这些特征都是袁奇风告诉叶小清的,她一直记在心上。
“我太笨了,太莽撞了!”叶小清自责,同时鼓起勇气,心想气势上不能输给躲在暗处的鬼。
“同学!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快出来,这里不太安全!”叶小清喊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连虫子叫的声音都没有。
突然间,叶小清觉得自己站在荒野里,人类文明早就远去了。这片树林变得很大,站在中间看不到边缘,实在是不可思议。叶小清一心要找回学生,没有离去的念头,因此越走越深,一直走到那棵最老最大的绒毛白蜡树旁。叶小清抬头看了树冠一眼,却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不知是从哪里传过来的。
叶小清大叫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她以为会在树林里见到鬼,可走了一遍却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折腾了十几分钟,叶小清终于找到路子,走出了白蜡林。这让叶小清松了口气,她还以为刚才的鲁莽举动会害死自己,幸亏安全地走出来了。可是,叶小清刚迈出漆黑的白蜡林,竟发现树林外面有一个黑影,离她只有几米的距离。
05.二五零二
从白蜡林里走出来,叶小清看见一个人影在前面,心想肯定见鬼了。正要大声说“有鬼”,叶小清又把话吞回去,面前的人居然是徐子娟。叶小清忍住快要爆发的尖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刻,徐子娟背对着教学楼那边的灯光,活脱脱就是一个女鬼的样子。
徐子娟生气道:“你跑到这里干什么?”
叶小清走出来就说:“我看见有个人跑进树林,所以……”
“那人呢?”徐子娟追问。
叶小清语塞,回头看了看漆黑的白蜡林,根本看不到人,也见不到鬼。叶小清坚信她没看错,想和徐子娟辩解,又忽然想起班上的一名学生被徐子娟叫去了。现在,徐子娟忽然出现在树林外,这不是显得很突兀吗。叶小清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别的人,心想那名学生可能已经回教室里了。
徐子娟看叶小清心不在焉,于是就催道:“还不快回教室去!”
“哦!”
叶小清慌张离去,徐子娟跟在后面,俩人不约而同地回望白蜡林。当她们发现对方的举动都一样,彼此有些尴尬,在这之后就不往后看了。回去的路上,叶小清想问徐子娟,那盒录音带是不是她拿走了。可徐子娟比母夜叉还凶,叶小清憋了半天都没问出来。眼看徐子娟要走到别处去了,叶小清就大胆地叫住人,问对方有没有拿走那盒录音带。
这时,俩人已经走到教学楼下面了,教室里的学生听到声音就看向窗外。徐子娟不满意地转身说:“你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叶小清不好明说原因,只好骗道:“那些遗物还放在老保安宿舍外面,我刚才去数了一下,少了点东西,所以……”
徐子娟不耐烦地拿出一圈钥匙,取下一把递过去,然后说:“什么录音带的,我没拿!这是李严宿舍的钥匙,你现在去把那些东西放进宿舍吧。”
叶小清接过钥匙,心想原来老保安叫李严,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徐子娟态度恶劣,叶小清不敢得罪,拿了钥匙就不敢再追问。等人走远了,叶小清就看了看实验楼那边,转头往那边走。一路上,灯光昏黄,叶小清警觉地环视,生怕有鬼跟在后面。实验楼一个人都没有,除了黄色的路灯,每个房间都没有开灯。
那些遗物还堆在门口,叶小清硬着头皮走上前,想把东西放进去,然后马上离开阴森森的实验楼。叶小清把门打开,还未抱起地上的遗物走进房间里,她就先把房间里的灯打亮了。李严的宿舍很乱,箱子摆满了,被子也没叠。夏天的闷热让宿舍弥漫了臭味,叶小清一进来就捂住鼻子,心急地想跑出来。
就在叶小清要关灯走出去时,桌上的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个磁带盒子,里面是空的,叶小清本能地想,那也许就是李严听的带子。带子没了,叶小清琢磨,总能能从盒子上找出点有用的线索。可是,磁带盒子上只写了“二五零二”,其他什么都没写。叶小清幡然醒悟,这应该是用来录音的空白磁带,李严是不是录到什么内容了。
可惜磁带盒子是空的,桌上也没有别的录音带了。叶小清不敢待太久,把灯关了就走出来,准备回到教室里坐着。回教学楼的路边也有几棵白蜡树,本来路灯就不亮,茂密的树叶把大半的灯光挡去,鹅卵石的小路上变得磕磕绊绊了。以前,叶小清还在孤儿院时,那里也有一条鹅卵石小路,每次走在上面,哥哥叶小明总会扶着她。一想到哥哥,叶小清心里有点哀伤,现在年纪大了,再让人扶就显得不正常了。昏暗中,叶小清一路趔趄,快要走到鹅卵石小路的尽头时,一个熟悉的人影跳进她的眼帘里。
“袁奇风?”叶小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袁奇风急步走上前,问道:“你到哪儿去了?”
叶小清答非所问:“你来这里干嘛?”
袁奇风一时无语,转口答道:“我还以为你……快跟我走!”
叶小清像一只小绵羊,老实巴交地跟在袁奇风后面,心里忍不住窃喜。虽然傍晚时,袁奇风不肯帮忙,但夜里忽然出现在校园里,是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可是,叶小清的幻想一下子就被粉碎,原来事情远比她想像得要严重。走出鹅卵石小路后,雷鸣正焦急地站在操场上等着,而教室里的灯也全都黑了。
雷鸣一看见叶小清,激动道:“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们了!”
袁奇风也不客气地问:“说,你到哪儿去了?”
“我刚去了老保安宿舍里。”叶小清搞不清楚状况,只离开教室一会儿,为什么教室的灯都黑了。
“那昨天你去哪儿了?”袁奇风不耐烦地问。
“昨天?昨天我不是一直在家吗?”叶小清歪着脑袋回答。
逐渐地,袁奇风怀疑红星高中大有玄机,难怪笨女人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叶小清好奇地追问,雷鸣把事情讲了一遍,她才知道自己失踪了一天一夜了。昨晚,叶小清走出教室后,人就不见了。学校方面以为新老师没有职业操守,可第二天还不见人,打电话也联系不上。雷鸣当晚要找叶小清,同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电话依旧无法接通。
雷鸣再次去找袁奇风,认定此事与悬案有关,第二晚就逼着袁奇风到学校走一趟。袁奇风原本不想帮忙,可听说叶小清不见了,又忍不住担心这女人惹到大麻烦。第二晚,袁奇风半推半就地和雷鸣来到红星高中,想要找到叶小清的下落。在此前,雷鸣和学校方面已经在校园里找过了,没有任何踪迹,就连白蜡林里也没有人影。直到刚才的那一幕,叶小清像无中生有那样,忽然冒出来,袁奇风才在校园里找到她。
“我失踪了一天一夜?”叶小清难以置信地问。
“那你以为呢?要不阿风肯伸援手?”雷鸣说完就朝袁奇风瞪了一眼。
“可我不是……才从教室里出来一下子吗?刚才我还看见徐子娟,不信你们去问她!”叶小清认真地拿出一把钥匙,说道,“你们看,这是她给我的钥匙!”
雷鸣愣道:“你没开玩笑吧?我把每个老师都问过了,昨晚你离开教室后,根本没人见过你!”
叶小清呆住了,嘴里念道:“那这把钥匙怎么说?我真的只离开了一小会儿,最多半小时,怎么可能过了一天一夜?”
袁奇风不愿在学校久待,于是催雷鸣把叶小清带走,现在学生们也就寝了,没必要在惊扰学校方面。叶小清狐疑地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居然真的跳跃了,刚才的一小时竟已经过去了一天。由于事出突然,叶小清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红星高中,又怎么上了袁奇风的车。
雷鸣和袁奇风坐在前面,叶小清一个人坐在后面,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都没人说话。袁奇风看了一眼后视镜,心烦意乱,该不会这笨女人又想霸占他的床吧。既然红星高中很危险,那就换一个工作,犯得着死撑下去吗。雷鸣知道袁奇风在想什么,于是抱歉地笑了笑,然后叫他专心开车,别拿乘客的生命开玩笑。
闻言,叶小清回过神,偷偷地看着袁奇风的背影,心里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不过,叶小清又惊慌地想,如果徐子娟声称昨晚没有见过她,那当晚被她叫走的学生是不是也失踪了。果然,雷鸣回头告诉叶小清,那名叫作洪海的学生昨晚就失踪了。经过调查,最后得知洪海失踪前跟同桌说,是徐子娟找他,可谁都没亲眼看见徐子娟到教室找洪海。徐子娟也矢口否认,昨晚没有看见叶小清,更没有把洪海叫出去。
“她说谎!”叶小清听后就激动道。
“你先别着急!”雷鸣问,“你失踪了一天,真的觉得只离开了一小时?”
“我骗你干嘛?”叶小清肯定道,“不过在白蜡林里,我的手机的确打不通了,不知道是不是那里有问题。”
“那你今晚被回家里睡了,万一又有脏东西跟回来,岂不是……”
没等雷鸣说完,袁奇风就打断道:“别想来我家!要去就去你家!”
“今晚我不在家!还有其他案子等着我办,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天天坐在家里等钱跑进口袋里?”雷鸣争执道。
袁奇风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雷鸣这么放心把一个女人丢到他家,难道不怕孤男寡女地惹出乱子吗。不过,雷鸣的放心是有原因的,因为他相信袁奇风的为人。袁奇风受不了了,想把雷鸣赶下车,免得又惹来一身麻烦。叶小清楚楚可怜地坐在后面,大气不喘一口,袁奇风望后视镜望了一眼,于心不忍,只好闷不作声地开车。
叶小清很矛盾,想和袁奇风窝在一起,又觉得待在一起特没尊严,因为对方老摆出一副臭架子。想了想,叶小清望向车窗外,不敢相信自己丢失了一天的时间,若非袁奇风找到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刚才的那段时间里,除了徐子娟的出现和撒谎很反常,似乎没有别的地方不对劲,可为什么会诡异地失踪了一天。
车子往前方行使,叶小清还在望着外面,但觉得外面太黑了。现在的天津不是很繁华吗,就算到凌晨了,街边的路灯也会亮着。雷鸣情不自禁地来回看两边的路,别说通明的路灯,就连人都看不见了。路边只有高耸的白蜡树,每一棵树都像一只枯老的手,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小汽车抓在手里。
就在这时,袁奇风猛地把汽车刹住,其他俩人绷紧了神经,忙问出了什么事。
06.鬼域
马路上,只有一辆停下来的小汽车,不知何时其他车辆都不见了。马路边没有灯,也没有行人,其他建筑像废墟一样,没有半点生气。叶小清坐在汽车内的后座,怕得要死,可不好意思喊出来。幸亏袁奇风和雷鸣就在前面,要不叶小清早就吓晕了,说不定还会尿裤子。
袁奇风刹车后,雷鸣问怎么回事,可他没有回答,光顾着张望车外面的情况。其实,勿需多问,傻瓜都知道他们遇鬼了。叶小清想催袁奇风快开车,别让鬼追上来,但马路全变了,能往那里逃。袁奇风暗骂自己粗心大意,既然叶小清失踪一天只是她的一小时,那么背后搞鬼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下车!”袁奇风厉声道。
“喂!下车干嘛?有鬼吗?”雷鸣一说完就回头看了一眼。
叶小清强装镇定道:“我不怕!又不是没见过鬼!”
袁奇风下车后,外面阴风阵阵,时空明显被扭曲了。叶小清赶紧下车,惟恐离袁奇风远了,会被鬼捉去。雷鸣见过几次鬼,知道子弹对其无效,下车后就问袁奇风怎么办。雷鸣心里清楚,每一次鬼出现都是一种小范围的时空扭曲,因此有时被鬼迷住的人无法向外界呼喊。现在整条马路都变成了鬼域一般,这种大范围的扭曲,不是小角色能办到的。袁奇风纳闷地想,叶小清是不是又惹到谁了,和她在一起准没好下场。
看到马路边旁的白蜡树有点奇怪,袁奇风就问叶小清:“这条马路旁边有白蜡树吗?我记得开车过来时,这条路上没有树!”
叶小清回忆道:“没错,我也记得红星高中外面的这条马路没有树!”
雷鸣迷茫地问:“树又不会吃人,有什么好怕?到现在都没看见鬼站出来,它们想玩什么把戏?”
袁奇风冷笑一声,打出一团香火,然后说:“谁说它们没有出来?”
叶小清失声大叫,香火将一段马路照亮,原来每棵白蜡树下都有一堆活动的白骨。泥土里的白骨露出上半身,拼命地挣扎,似乎想要从树下爬出来。白蜡树摇摇晃晃,像一个人在发抖,看得叶小清不由自主地也抖起来。过了一会儿,马路两边的白蜡树就慢慢地冒出青黑色的雾气,朝马路上的三个人涌来。
袁奇风把香火一分为四,守住四方,把青黑色的雾气挡住。那些雾是鬼雾,虽然杀伤力不猛,但被熏久了,也会丢掉性命。鬼雾通常出现在山野里的坟墓群里,极少在城市里出现,除非那个地方死过很多人,且都是含恨而死。正因为怨力强盛,才会造成那么大范围的时空扭曲。袁奇风没听说红星高中死过很多人,死两、三个不会有那么强的力量。
雷鸣见鬼雾越来越浓,于是担心地问:“要不我们继续开车,留在马路上有什么用,难道要等鬼自愿放我们走?”
“开到哪儿去?这种不是障眼法,我们被鬼困住了!”袁奇风停顿几秒,又说,“叶小清,你昨晚肯定也遇到了一样的情况,你是怎么出来的?”
叶小清糊涂道:“我不知道啊!我跑进实验楼后面的树林,然后转了一圈,接着就自己走出来了。”
“难道鬼不想害她?”雷鸣猜测。
“怎么可能!不想害她,就不会困住她了!”袁奇风否定道,“算了,别想了,现在来不及了!”
叶小清想问,为什么来不及了,难道天塌了不成。这话还没问,马路两旁的白骨就从树下爬了出来,然后纷纷朝有火光的地方扑过来。叶小清瞠目结舌,这些骷髅架子起码有几百个,甚至上千个,可现在能对付鬼的只有袁奇风一人。就算是杀猪,三个人一起上,也杀不了那么快。
“怎么办啊?”叶小清急问。
雷鸣别无他法,拿出枪说:“我朝这些骷髅打一抢,它们应该会死吧?”
“不必了!”
袁奇风上次的伤仍未痊愈,但他强行使力,念了一句“阳燧照物,形如镜,震!”,双手一合就震出一道刺眼的光晕。那道光晕璀璨金亮,迅速辐射开来,将准备围攻过来的白骨统统震个粉碎。光晕继续扩大,每一棵白蜡树都被震得断掉,然后倒在破旧的马路上。鬼雾瞬间被驱散,随着光晕的蔓延,黑暗也渐渐褪去。
叶小清刚想拍掌叫好,那阵圆圈形状的光晕像撞到了什么,然后就消失了。黑暗重新将三人吞噬,袁奇风尽力维持四方的火光,不让邪气侵入。在马路的前方,三人看见一个人影,可是看不清楚那是谁。人影悬在空中,如钟摆一般荡来荡去,身后还有一棵高高的树影。
袁奇风心里明白,那就是这处鬼域的主子了,要不刚才的“阳燧之光”不会被它打散。若不除掉这只鬼,他们很难逃出鬼域。鬼域和鬼雾不同,最容易出现在马路上,不过很少听说它出现在繁华的都市里。鬼域会让人进入扭曲的空间,有时这种空间非常小,并不会被困。可是,一开出鬼域,车子很可能就会遇到车祸,这也是袁奇风放弃开车的主要原因。
这时候,空中的的黑影停止摇荡,落到了地面上。它始终与叶小清等人保持距离,三个人看不清它的样子,连男女都分不清楚。黑影落地后,犹如地震一般,马路竟然裂开了。叶小清觉得头很晕,脚也站不稳,等她明白发生什么事时,人已经离袁奇风和雷鸣很远了。原来,黑影是想要隔开这三个人,因此马路被震得四分五裂。
“小清,注意你的脚下!”雷鸣大喊。
叶小清低头一看,妈呀,有一具白骨正要从地底爬出来,就快抓到她的脚了。袁奇风眼疾手快,单手打出一道光箭一样的东西,白骨才被击碎。叶小清来不及说谢谢,又看见几具白骨正往上爬,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骷髅架子拖到地下。叶小清不想成为负担,于是先发制人地把白骨往下踢,可那些白骨精明过人,一次也没被踢中。
雷鸣同样被白骨围困,开枪根本没用,急得他朝袁奇风喊:“再搞一次刚才的招数嘛,这时候别省着不用!”
每用一次强力的法术,消耗的力气就越大,袁奇风刚才是想快刀斩乱麻,于是用了“阳燧之光”,谁知道暗处潜伏了更强的邪灵。所谓阳燧,是指古代照日取火用的凹面铜镜,由于物与太阳和火等有关,后被河北一带的香头利用其原理来驱除阴邪之物。不过,香头除邪时,通常都在晚上,因此不能借太阳的威力,只能消耗自己的阳气,这招就叫“阳燧之光”。
袁奇风没时间解释原因,应付似地打落几只爬上来的骷髅,然后说:“你们先撑一会儿!”
叶小清哪里撑得住,要不是雷鸣在不远处,她的腿就软成泥鳅了。袁奇风话一说完,人就连跳几下,跃出了裂开的马路。那些裂缝少说有四、五米宽,叶小清惊讶地想,这人居然能跳那么远,干嘛不去参加奥运会。叶小清看着袁奇风渐渐远去,心里又想该死的袁奇风不会只顾自己逃命,要丢下她和雷鸣吧。
一眨眼的功夫,叶小清就明白了,然后暗骂自己太小心眼了。原来,袁奇风是想擒贼先擒王,直朝马路尽头的黑影袭去。当袁奇风跳离震裂的马路,直对着那个黑影时,他就将一只手放在胸口,身上同时冒出一道光。叶小清听雷鸣说过,袁奇风脖子上有一把肥子古国的桃木剑,要运用那把剑的力量需要花费很大的体力。尽管袁奇风体力好,但从他很少用那把剑的情形来推断,就连袁奇风也吃不消,这简直是真的在拼“命”。
眼看袁奇风豁出去,要借用桃木剑的力量,白骨却把叶小清拉到地下去了。叶小清刚才分了心,只顾着看帅哥,完全没注意有五只骷髅爬到地上了。被拉下去后,叶小清就用手勾住地面,生怕落下去就上不来了。雷鸣急了,拿出枪就朝骷髅打了几发子弹,想让骷髅们松开爪子。怎料,雷鸣是泥菩萨,开枪无效后,自己也被骷髅拉了下去。
这时候,袁奇风毫无保留地用尽全力,大声念:“五木之精,驱邪灵,斩!”
尽管距离很远,但袁奇风从胸口抽出的光剑如同神兵利器,距离在此时似乎不重要了。远处的黑影眼看不妙,立刻逃遁,光剑斩断了它身后的白蜡老树,夜空下立刻裂出了一道散发红光的缺口。叶小清脚下的白骨也跟着不见了,当瞥向袁奇风那边时,她看到了黑影的模样。
雷鸣从迸裂的地面爬上来,拉起叶小清,袁奇风奔回来叫道:“快上车,鬼域出现裂缝了!”
“我……”
“别废话了,逃命要紧!”雷鸣不给叶小清说话的机会,把她塞进车子里,然后袁奇风就把汽车发动了。
汽车有一个轮胎滑进了马路的裂痕里,袁奇风暗骂不好,鬼域的缝隙很快要关上了。亏得这辆车走运,磨蹭了几秒,汽车就朝尽头驰骋而去。叶小清还在高度紧张中,一瞬间车窗外就恢复了车水马龙、霓虹流彩的夜景。袁奇风开出了鬼域就刹车,一辆货车正好从另一头闯红灯而过,要是刚才冲过去,肯定要和货车对撞了。
雷鸣松懈下来,对袁奇风说:“还是你聪明,知道从那里面出来会有车祸的危险!”
袁奇风不去看违规的货车,继续开车,心里在想为什么那个鬼要打开鬼域挡住他们的去路,莫非想来抢什么东西。袁奇风正想问叶小清,是不是从红星高中拿了一些东西出来,但他却从后视镜里看见叶小清一副激动的样子。雷鸣回头看了一眼,以为这女人吓坏了,刚要安慰几句,叶小清就张嘴道:“刚才那个人……鬼,我以前见过!我认识!”
07.意外
车子还在夜里行驶着,周围的霓虹灯让三个人都舒缓下来,仿佛刚才的遭遇只是一场噩梦。那时,雷鸣着急地要爬回地面,生怕落单了,根本没时间看马路尽头的鬼影。袁奇风同样没有看见,因为桃木剑的光反射回来,光遮住了鬼影的容貌。叶小清信誓旦旦,保证没看走眼,因为那是她认识的人——徐子娟。
雷鸣回头问:“你不会看错了吧?徐子娟没死,她还活着!”
“我没说谎!”叶小清急道。
雷鸣转头问正在开车的袁奇风:“她会不会产生幻觉了?鬼不是可以变成别人的样子吗?”
袁奇风小心翼翼地掌控方向盘,答道:“看到幻像是有可能的,不过那个鬼影没必要搞出一个别人的幻像。既然心里有怨恨,又这么有能耐,为什么要戴他人的面具?”
雷鸣点头道:“你说的也对!那如果小清真没看错的话,是不是那老师有问题?可能她本人就是鬼,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只不过其他人不知道。你不是说过,阳鬼可以见太阳的吗?”
袁奇风不置可否,因为他还没亲眼见过徐子娟,仅仅道听途说那位老师脾气不好。本来,袁奇风想把叶小清丢回小洋楼那边,自从绷带鬼张斐被除去后,那里就很太平。正如袁奇风所料,车子刚往东站那一带开,雷鸣叫马上叫他调头,今晚不能让叶小清一个人住。毕竟,能让他们不知不觉钻进鬼域,这只鬼肯定不弱于绷带鬼,也许还跟在他们屁股后面。
叶小清满心欢喜,并暗暗地克制住这种感觉,担心被前面的两个男人看出心底的想法。尽管袁奇风对她爱理不理,但她总觉得有这个男人在身边,天塌下来也不用怕。不过,叶小清一想起袁奇风对其他女人笑得那么甜,随即变得很沮丧,心想她是不是很惹人厌,所以对方从不给她好脸色看。
袁奇风有心不管这烂摊子,可刚才见识了鬼影的厉害,若真丢下叶小清一个人,的确不能让人宽心。思量间,袁奇风已把车开回小雨茶楼,这时的生意兴隆,客人们看见老板再一次带一个女人回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想看看那女人有多漂亮。当她们看到被老板带回的女人是叶小清,又都把脖子缩回来,嘀咕老板的品味怎么那么低。雷鸣没穿警服,只穿了件普通的衬衣,其他女客人就在议论,为什么还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莫非老板男女通吃。雷鸣和叶小清一样,受不了这种目光,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上了楼。
刚才经过小洋楼时,叶小清在雷鸣的陪同下,上楼取了换洗的衣服。回到小雨茶楼后,叶小清就先冲了个澡,准备把一身晦气都冲掉。雷鸣和袁奇风站在房间外面,俩人大眼瞪小眼,一就话也不说。雷鸣知道袁奇风在怪他,便故意把话题岔开,讲了几个段子,想逗一逗不肯笑的老朋友。
叶小清寄人篱下,不敢洗太久,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了。穿好衣服了,叶小清赶紧把屋子的主人请进来,要把床让出去。袁奇风不喜欢假客气,进屋后就把自己的衣物拿到堆放茶叶的房间里,默默地腾出床位。雷鸣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就问袁奇风为什么不把二楼的房间整理一下,弄一个客房出来。实在不行的话,三楼不还有房间吗,为什么要用一扇铁门锁起来。
袁奇风平静地回答:“这事不用你操心!我的货物多,当然都把房间堆满了!”
叶小清知道袁奇风不喜欢提三楼的事情,于是替人家转移话题:“高三8班的洪海找到了吗?今晚……就是昨晚的自习时,学生都说徐子娟把洪海叫走了,可徐子娟又不承认。”
“洪海可能跑出去上网了吧?现在的学生经常这么干!”雷鸣不以为然。
“也有这个可能。”叶小清坐到床边,然后说,“不过……我真的失踪了一天吗?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先别惊讶,你把晚上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一遍,我再从这些事情里找线索。”袁奇风站着说。
叶小清很听话,真的把事情细数了一遍,惟恐遗漏了某个细节。袁奇风听完后,心想徐子娟肯定有问题,不然不会在晚上跑到实验楼后的白蜡林里。另外,就是李严那位老保安也不太正常,他和白云的心脏都碎了。学生和保安没有太多的交集,李严和白云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让他们的下场一样呢。
雷鸣在一问提醒道:“那个二五零二是什么意思?老保安的录音带不是被偷了吗?那盒带子肯定是关键,要不然干嘛费劲地去偷走它。”
袁奇风问叶小清:“红星高中有没有二五零二班?或者哪个教室是这个编号?”
叶小清摇头道:“没有二五零二班!至于教室的编号嘛,好像也没有吧。红星高中的教室都是按班级来编号的,但以前的班级是怎么编排的,我就不清楚了,这得让我先回学校查一查。”
“八成和红星高中没关联!学校第一个自杀的不是郝大勇吗?我看过卷宗,郝大勇自杀时,那里是一所中专,学校正组织种白蜡树,响应市里头的号召!”雷鸣讲道,“小清,你不是学农业的吗,不会不知道1984年,绒毛白蜡树被确定为天津市市树吧?”
叶小清点头说:“我当然知道!学校里有几次考试,都考到每个省市的省花、市树,麻烦死了。”
袁奇风觉得现在的线索太零散,坐在屋里讨论是得不出结果的,看来明天有必要亲自出马了。鬼影既然能拦住去路,这说明它活动的范围不限于红星高中,那要查的范围就大了。叶小清也搞不懂,为什么鬼影忽然出来行凶,莫非有谁像陈佬肥一样,不小心拔掉了镇邪的法器。
雷鸣劳累了一天,有点撑不住了,脑子也不好使了。离去时,雷鸣保证明天通过关系查一查1984年郝大勇自杀的事情,不过案子太久了,又是悬案,估计找不到详细的资料了。袁奇风说那件案子查不到就算了,可红星高中外面那条大街出现这么多具白骨,那里肯定死过很多人,这种事情绝对还有记载的,此事一定要弄清楚。
雷鸣任劳任怨,袁奇风说什么是什么,正当他准备离开小雨茶楼时,袁奇风却忽然叫住他。原来,袁奇风担心鬼影会跟踪而来,为免雷鸣出事,递了两张符咒过去。只要遇到邪物,抛出那张符咒,可以争取到逃生的机会。雷鸣忍不住笑出声,虽然他见过鬼,但鬼好像不待见他,从没认真地来找他的麻烦。说归说,雷鸣还是接下了符咒,因为他总觉得今晚有点背,身后老有一股凉风在吹。
拿着两张符咒,雷鸣就匆匆地下楼了,剩下袁奇风和叶小清在房间里。叶小清知道袁奇风不喜欢假客气,于是没有再提把床还给人家的事,而是问袁奇风明天是不是真的要去红星高中。红星高中不同小洋楼,学校门口有保安守着,不可能让人随便进出。袁奇风没打算白天去红星高中,真要去查的话,最好晚上偷偷溜进去,那时的鬼气踪迹不会被阳光干扰。
叶小清疑惑地问:“那到时候……你能不能看一看徐子娟,她到底是人是鬼?我今晚真的没看错,除非她有双胞胎姐妹。”
“如果徐子娟真的在学校里教书几年了,那肯定就不是鬼,就算是灵鬼也不可能长时间待在人群里。”袁奇风解释道。
“那就奇怪了,鬼影干嘛要变成徐子娟的样子?”叶小清嘀咕。
“你别想了,快睡吧。”袁奇风说完就要走出房间。
叶小清看了看窗户外的夜景,接着急道:“先别走,我还有话想问你!”
袁奇风心想这女人果真很麻烦,然后转过身问:“又怎么了?如果觉得害怕的话,那根本没必要,这里很安全。”
“我没害怕!”叶小清辩解道,“我是想问,为什么有脏东西挡住去路?会不会它想抢什么东西?”
袁奇风也想过这问题,于是就答:“你是不是从学校里带了什么出来?”
叶小清叹道:“我能拿什么?本来去找录音带的,但早就被人偷走了。我刚看见你,马上就被你和雷鸣带走了。”
袁奇风沉默下来,心想叶小清说得没错,鬼影摆出那么大的阵势,不可能只想吓唬他们。可叶小清没拿东西出来,鬼影为什么要做拦路虎,这根本说不通。袁奇风嘱咐叶小清别想太多,事情总会解决的,现在快点休息。当走出房间外,袁奇风就马上拨雷鸣的电话,因为他猜出了鬼影是因谁而现身了。
如果鬼影不打算拦住叶小清,也不是袁奇风本人,那极可能就是车上的第3个人——雷鸣。袁奇风还不清楚鬼影拦住雷鸣的原因,很可能雷鸣身上有什么东西,使得鬼影造出鬼域困住他们。袁奇风焦急拨了号码,坐在出租车里的雷鸣马上就听到手机铃声,他准备接通时却觉得身子剧烈摇晃起来。
夜幕里,一辆出租车匀速地开到天桥上,紧接着出租车忽然失控,朝天桥下面翻了出去。
08.癸辛杂识
雷鸣的电话已处于关机状态,袁奇风下意识地想糟糕,那混蛋肯定出事了。天津的马路四通八达,雷鸣往哪条路回家,这可说不准。袁奇风有心去找雷鸣,也没那么大本事,总不能开着车在天津乱逛。可若不去救人,雷鸣就真要翘鞭子了,袁奇风不敢再怠慢,拿上车钥匙就匆匆地下楼了。
亏得雷鸣没走远,袁奇风刚要开车出去,马上就发现远处的天桥那边有股黑气。接着,一辆急救车从袁奇风面前呼啸而过,呜呜哇哇地朝天桥的方向驶去。袁奇风跟在急救车后头,开到那边一看,一辆出租车从天桥上翻下来,车身摔得粉身碎骨。急救人员从车里拉出来两个血淋淋的人,一个是司机,另一个正是雷鸣。
袁奇风把车停到一旁,然后赶到天桥下面,对急救人员说他是雷鸣的朋友,并问雷鸣怎么样了。急救人员不能下定论,只确定雷鸣还有一口气,情况很不乐观。天桥上的黑气还笼罩着,袁奇风估计那只鬼影仍未得手,肯定还会追到医院里。现在雷鸣昏迷不醒,随时会丢掉小命,就算没有鬼影跟着,袁奇风也不能放心地回去睡安稳觉。
急救人员让袁奇风跟上车,天桥上的黑气就暂时散去,天桥又恢复了原样。在车上,袁奇风当着医护人员的面,摸了摸雷鸣的身体。医护人员在帮雷鸣止血,见到袁奇风摸来摸去的,他们就叫袁奇风坐好一点,别趁这时候吃伤患的豆腐。然后,那些医护人员就在袁奇风对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以为袁奇风和雷鸣有不正当的关系。
袁奇风懒得理会,摸了一会儿真的摸出了一本册子,上面用毛笔写了四个字——癸辛杂识。那本册子又破又旧,都脱皮了,一看就知道是旧社会留下来的东西。今晚,袁奇风和雷鸣溜进学校找人时,他们分开了一段时间。后来找到叶小清后,袁奇风也没问雷鸣去了哪些地方,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出来,全把注意力集中在叶小清身上。
翻开《癸辛杂识》,袁奇风看见第一页,那里写了作者的介绍。作者名叫周密,是南宋人。册子里全是古文,袁奇风看了几页,里面的记载了一些历史、还有民间风俗,并没异常之处。急救车很快就开到市医院了,袁奇风合上册子,下车后去替雷鸣办理入院就医的手续。本来一些护士、女医生都无精打采,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见一个英俊的男人走过来,一个个都妩媚地笑起来。
刚办好手续,袁奇风想要坐下来,却看见浓脂艳抹的张丽丽忽然出现,并走过来问:“雷鸣怎么了?我听医生说是车祸?”
虽然袁奇风只见过张丽丽一次,但对她的脾气略有耳闻,当下就答:“出租车从天桥上翻下来,情况不乐观。”
张丽丽比谁都急,恨不得替雷鸣受苦,袁奇风站起来问:“你怎么这么快到医院了?谁通知你了?”
张丽丽眼神闪烁,怒道:“不关你的事!”
袁奇风很少被女人这么对待,于是俩人再无交谈,一起坐在椅子上等待手术结果。医院里的药水味很重,张丽丽身上的香水味更重,袁奇风坐在旁边觉得鼻子很难受,坐了一会儿就无声无息地走开了。张丽丽若有所思地望着袁奇风的背影,然后打开挎包,从里面翻出一盒录音带,带子上有一个很显眼的标记——“二五零二”。
张丽丽拿在手上,迟疑了一阵子,又把录音带放回包里。独自坐了一会儿,张丽丽也起身走向另一头,离开了手术室外的走廊。袁奇风一个人站在角落,想起叶小清还在茶楼那边,笨女人会不会半夜找不到他,吓得不敢睡觉。袁奇风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把雷鸣出意外的事情隐瞒下来,不然叶小清肯定要跑过来,他宁愿清净一点儿。
就在雷鸣在做手术时,叶小清在小雨茶楼里呼呼大睡,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长发女鬼飘在头顶,一直想抓住叶小清。叶小清跑啊跑,不管跑到哪里都会被追上,最后被女鬼的乌发缠住脖子。叶小清醒来时,马上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针已走到三点处了。现在茶楼已经关门了,服务生马小田很懂事,老板不在也会把事情做好,因此不需要操心茶楼的门是否锁上了。
叶小清醒来后,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还把灯打亮了。梦是虚幻的,叶小清知道自己很安全,但还是忍不住害怕。这时,楼上传来一声响,接着又传来几声。叶小清吓了一跳,一时间睡意全无,全身警惕。该死的袁奇风说茶楼很安全,那为什么楼上会有怪声,三楼不是没有人住吗?
楼上的撞击声仍在继续,叶小清受不了了,只好从床上起来,走出门去找袁奇风。可是,袁奇风并不在杂物间里,一楼也没人。叶小清狐疑地站在铁门前,摸了摸上面的大锁,心想三楼究竟有什么东西?袁奇风半夜不在家,肯定出去鬼混了,他果真作风有问题,也许在外面有很多个情妇。
为了壮胆,叶小清大声地朝楼上喊:“楼上有人吗?”
这一喊,楼上就安静了,叶小清纳闷地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人回答。由于没人答应,叶小清就走回房间,把门关起来,好像外面全是恶鬼。楼上的响声虽然没了,但叶小清不敢关灯了,至少光明能让她有一丝安全感。谁叫袁奇风深夜跑出去风流,电费爆涨可别怪她,她是个女人,当然怕楼上的怪响了。
一晚上,叶小清翻来覆去,再也没睡着。袁奇风一夜未归,叶小清渐渐担心,会不会那男人出事了?晚上遇到鬼影,袁奇风耗了很大的气力,不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叶小清早想打电话问袁奇风跑哪去了,可她只是一个借宿者,哪有资格管别人晚上去哪里风流。眼看天快亮了,叶小清按捺不住,终于拨了袁奇风的号码,想问一问对方是否安全。
与此同时,袁奇风一夜未眠,一直在等手术结果。雷鸣被推出手术室后,还未苏醒,医生透露雷鸣极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张丽丽也未离开,听到这个结果,眼睛就红了。袁奇风心里奇怪,好端端的一个老师,怎么沦落到当坐台小姐的地步了。实际上,袁奇风看得出来,张丽丽真的喜欢雷鸣,可惜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
眼看雷鸣被推到病房里,袁奇风怒火中烧,鬼影不除,誓不为人。不过,袁奇风却不合适宜地想起雷鸣说过的话——叶小清是个扫把星,谁靠近谁倒霉。雷鸣一直是个例外,如今因车祸而有变成植物人的危险,看来叶小清的威力不是一般的强。袁奇风虽信妖鬼之说,但不信命理之学,雷鸣这次出意外肯定是因为那本《癸辛杂识》。
张丽丽站在病房外,不去打搅医生和护士,默默地站在一旁。袁奇风正准备联系雷鸣的父母,叶小清就打电话过来了,他只得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叶小清又惊又急,并怪袁奇风不早点告诉她,这事岂能拖延。随后,叶小清就挂断电话,让袁奇风在市医院等她。叶小清没想到会害了雷鸣,连连骂自己不该来天津,这次的事情解决后,她还是离开这里吧。
在去医院的路上,叶小清买了点早餐,准备带去给一夜未眠的袁奇风。叶小清很紧张,一路上又打了几个电话给袁奇风,询问雷鸣的具体伤情。和袁奇风想得一样,叶小清把责任归咎于她身上,估计那些话说都说烂了。袁奇风听了,却觉得这笨女人其实挺善良的,现在的人一遇到事故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有谁还会先想一想是不是自己错了。
大约半小时后,叶小清赶到市医院,她一下车就看见袁奇风在门口等着。叶小清很罗嗦,见面后又问袁奇风,雷鸣到底怎么样了。袁奇风最讨厌罗嗦,干脆不回答,当看到叶小清递过来的早餐,他才不由自主地说了声“谢谢”。
看过昏迷的雷鸣后,叶小清站在病房外问:“是不是昨晚的脏东西跟着他,所以才……”
袁奇风拎着早餐还没吃,听到笨女人问他,于是答道:“没错。昨晚我和雷鸣去找你,当时分开了一会儿,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拿了一本破旧的册子。”
“什么册子?作业本?”叶小清追问。
袁奇风拿出那本《癸辛杂识》,递过去说:“就是这本。”
叶小清接过来一看,立刻惊诧道“这不是〈癸辛杂识〉吗?”
“你知道这本书?”袁奇风很意外,还以为这女人对古书一概不知。
“废话!我是学农业的,这本书我当然知道,不过没细读。”叶小清讲道,“这书有一部分是讲古代农业的,我们在大学时读过它的节选。”
叶小清翻开《癸辛杂识》,继续说:“这肯定和上回的绷带鬼抢报纸不一样!绷带鬼是那个报社的人,对报纸有感情可以理解。可〈癸辛杂识〉是南宋人写的,作者早就归西了。就算有原本,也不可能是这本,作者不会来抢这本。”
袁奇风稀罕地夸道:“你还挺能分析的。”
叶小清脸红了,说道:“我还要去红星高中上课,不能在医院待太久,搞不好回去又要挨徐子娟骂了,希望她真的不是鬼。”
袁奇风抓紧时间问:“那你觉得这书和你们学校有什么关系?”
叶小清合上册子,回忆起学校里讲过的内容,南宋人周密写的《癸辛杂识》还真的和红星高中有关联。此书有一部分详细地描述了江苏、浙江一带放养白蜡虫、摘收白蜡的具体方法,以及古时候对白蜡虫的研究情况。顾名思义,白蜡虫能够分泌蜡料,是中国特有的昆虫,寄生于白蜡树上。
“白蜡?”袁奇风低声道,“还是绕回红星高中的白蜡林了。”
“这本册子不稀奇,图书馆里肯定有样本,犯不着为了一本书害人性命吧?”叶小清说完就朝雷鸣的病房看了一眼。
此时,医院里的光线越来越亮,太阳爬到了天空的东边。叶小清打算先回红星高中去上课,却猛地想起1984年天津市确立市树是“绒毛白蜡”时,天津发生过一件大事,也许和现在的事情有关。
09.迁徙的尸骨
1984年12月28日,天津市举行地下铁道通车典礼。这是继北京之后,在中国大城中建成的第二条地铁。这条地铁南起和平区的新华路,北至红桥区的西站,全长7.4公里,沿途有8个不同建筑风格的车站。
在地铁通车典礼的前三天,也就是1984年12月25日,那是天津市市树被确立的日子。地铁与市树看似无关,然而在典礼前一天,一件意外把这两件事情扯到了一起。那时候,地铁挖隧道时掘出过很多白骨,还有骨灰坛。那些都不算大墓,是历代遗留下来的遗骸。棺材和骸骨规模小,范围广,这些东西被集中起来,工程结束后统一运到公墓去掩埋。
天知道,当时确立了市树后,红星高中外的红星大街上在维护白蜡树。一辆卡车运了一车的白骨赶去墓地,却在红星大街出了车祸,一车子的白骨都翻到街上。白骨都有几十年、几百年了,被倒在大街上后,顷刻间变成了碎石粉末,演变成了覆水难收的局面。
袁奇风心中大骇,这么多尸骨倒在街上,万一谁没去投胎而留在人间,它肯定会爆怒的。难怪昨晚在街上许多白骨爬出来,袁奇风还以为街上死过很多人,原来是运尸骸时出了车祸。事故发生在1984年,叶小清不是天津人,且初到此地。袁奇风很好奇,这个笨女人如何得知此事,莫非被写进课本里了?
叶小清掏出手机看时间,有点急了,于是长话短说:“你忘了我在四川念大学时,专业是农业学吗?尸骨对农作物有没有影响,这是我们学科里一直争论的话题,有人说那是对先人不敬,也有人说是天然肥料。有一个教授曾在课堂上讲到天津的那次车祸,在那以后红星大街两旁的白蜡树就慢慢枯死,然后被人砍掉了。”
“这事不小,但也不算大吧?”袁奇风质疑。
“其实这事我也不清楚,只当是民间传说……我听教授说,那时的白蜡树死了好几棵,有些部门要在路边搞漂亮的路灯,其余几棵还没枯死的白蜡树就被移植到一所中专学校里。”叶小清迟疑道,“至于是哪一所中专,教授也不清楚。会不会那些树被移植到红星高中去了?雷鸣不是讲过,郝大勇就是种树时忽然自杀的吗?”
袁奇风点点头,尸骨的迁徙的确是大事,何况一大车的尸骨要迁徙到别处。恐怕那次车祸也有问题,可惜这种事情一般查不到了,最多只能找到一些传闻。叶小清昨晚就开始琢磨这件事,本想先将此事告之类雷鸣,怎料他会遇到车祸。袁奇风听完这消息,差点把手里的早餐忘了,最后还是叶小清提醒他趁热吃掉。
“那我先去学校那边了,你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叶小清劝道,“这里有医生照看,不会有问题的。”
“你先担心你自己吧!”袁奇风不敢大意,于是取下脖子上的桃木剑,并说,“你戴着这东西,虽然你不会用它,但起码有点辟邪的作用。”
叶小清曾摸过桃木剑,可剑身忽然变得很烫,故而犹豫道:“你留在身边好了!学校有那么多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拿着吧,别逞强!”袁奇风不由分说地把桃木剑塞过去,然后叮嘱道,“你如果怕烫,就把这东西放在口袋里,遇险时再拿出来保命。不过你不会用,最好别硬碰硬,逃命最重要,明白吗?”
袁奇风说这些话时,语气温柔,关怀之意全写在脸上。叶小清感觉快要窒息了,眼前的家伙终于开窍了,原来他也会关心她。既然别人都送到手上了,叶小清便不再推辞,一边说谢谢,一边把桃木剑放进口袋里。袁奇风仍不放心,于是叫叶小清把手机拿出来,他要在上面做一点手脚。
“你要干嘛?”叶小清歪着脑袋问。
“有鬼出现的话,身边的时空会有短暂的扭曲现象,所以一些通讯设备才会失灵。我帮你在手机盖子内侧画一道符,能让那种扭曲失效,必要时你可以打电话求救。”袁奇风解释道。
叶小清高兴道:“这方法太好了!你怎么不早用,不然我就不会失踪一天,你也能早点联系雷鸣了。”
“雷鸣的手机早就被我改过了,昨晚他刚要接电话,车就出事了。因为手机被摔碎了,所以没能接通。”袁奇风说完就徒手画符。
叶小清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袁奇风乱画一气,虽然他的手指没有沾墨水,但写过的地方竟有一丝金光。其他女护士不时地假装路过,偷看袁奇风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走开。叶小清老被女护士们分心,恨不得把她们都赶走,想要和袁奇风独处。可一想到昏迷不醒的雷鸣,叶小清就暗骂自己太不仗义了,若不是为了她,雷鸣根本不会出事。除非把幕后黑手揪出来,否则她就变成一只肥猪,要么就一辈子嫁不出去。
叶小清离去时,袁奇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感觉很奇怪,为什么会这么担心她。袁奇风想了想,肯定因为雷鸣出事了,现在遇到谁都怕对方会出意外。一夜未眠,袁奇风有点撑不住了,铁人也经不起这样的煎熬。于是,袁奇风偷偷在病房门口画了一道隐藏的符咒,借着阳光的力量,起码在白天能够保雷鸣平安了。
“混小子,我现在跟你爸妈联系不上,你可别变植物人,否则我可不放过你!”袁奇风站在病房外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医院。
这时候,躲在走廊尽头的张丽丽悄悄地走出来,然后静静地在病房外望着昏迷的雷鸣。过了一会儿,张丽丽看见四周无人,想要走进病房。可是,张丽丽刚要走进去,病房的门板上面就迸发了一道金色的光,闪现了一道光亮的符咒形状。张丽丽大吃一惊,马上从病房退出来,然后盯着远去的袁奇风,嘴里呢喃道:“难道……袁奇风……”
同时,另一头,故事还在继续。
时至9点,叶小清才赶到红星高中,吕雄鹰惊喜过望,忙问叶小清跑到哪里去了。徐子娟满脸不悦,尽管没出声,但给人一种压抑感。叶小清编了一套谎言,瞒天过海,硬是把校长糊弄过去了。因为高三8班早上有课,所以叶小清以此为借口,迅速地从校领导眼皮下逃走了。徐子娟想说点什么,碍于校长在场,轮不到她训斥老师,只好把话憋在心里。
高三8班的学生们看到叶小清回来了,一个个都很吃惊,可洪海还是没有现身。这堂课上得很无趣,叶小清力不从心,干脆让学生们自习。学生们乐得清闲,有的拿出小说看,有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叶小清沮丧地看着讲台下的学生,很想让他们恢复积极的学习态度,至少装出一个认真学习的样子嘛。
叶小清拿了一张椅子坐在讲台上,拿出袁奇风的桃木剑,摆在台面上端详剑身的雕纹。袁奇风交代过,叶小清下午若没有课了,必须赶回小雨茶楼。红星高中外面的那条大街不太平,能趁早走最好,因为那是必经之路,无法绕弯子。袁奇风听说叶小清有几晚要值夜,当时就毫不犹豫地保证会来陪叶小清,不然这女人肯定要见鬼。至于为何要这么做,袁奇风懒得去想,权当作替雷鸣照顾叶小清,叶小清却不能不想。
“我不会喜欢上人家了吧?为什么老想他?”叶小清在心里问自己,“他旁边有那么多女人,我何苦自寻烦恼!可马小田说了,没有女人被带上二楼,我是第一个。唉!到底他喜不喜欢我……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不肯对我笑,却又对别的女人那么礼貌?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下课铃声很快就响了,学生们欢呼雀跃地跑出教室,叶小清想走出去透气,却看见徐子娟找上门来。徐子娟那晚在白蜡林外出现,叶小清从那以后就更怕她了,总觉得失踪一天的事情与此人有关。徐子娟阴着脸把叶小清叫到走廊,将附近的几个学生轰开,接着就开始审问叶小清了。
“你那晚去树林干嘛?为什么那晚就不见了?害得其他老师替你值夜!”徐子娟不留情面地说。
叶小清是哑巴吃黄莲,一个劲地喊冤:“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家里有事脱不开身,所以走得急了,没跟你们打招呼。”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去树林!”徐子娟揪着不放。
“我……我那晚看到有一个人走进树里,一时情急就过去看一看,我怕有学生出事……”叶小清底气不足地回答。
“洪海已经不见了,这事其他人会操心,不需要你费神,好好上你的课就是了!”徐子娟愤愤地说完,转身就走了,根本不管叶小清的感受。
课间十分钟结束后,叶小清想回到教室里,叫学生们安静下来。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下经过,叶小清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张民。这里不是医院,张民跑到学校来干嘛,该不会来上化学课吧。高三8班的学生都坐下了,这堂课是自习课,叶小清就跑下楼去追张民,想问他为什么到红星高中来。
张民听到叶小清叫他,转过身诧异道:“原来你在这里工作?”
“是啊,我刚进来几天!那你呢?”叶小清一边问,一边回忆袁奇风曾经警告她,张民不是一个普通人。
“你们学校从市医院的精神科请了一位医生,我就是你们请的人。”张民微笑道。
叶小清狐疑地问:“你是精神科的医生?真的假的?那上回你到我病房里干嘛,我还以为你是外科医生。”
“我那时是去看你的嘛!谁叫我是新人,资力尚浅,被派到学校里的这种苦差事就由我接下了。”张民苦笑道。
叶小清心说原来如此,嘴上却问:“怎么样?有谁跟你说心里话了?不会还有学生想自杀吧?”
“那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跟你讲,不过……”张民沉默了一会儿,下决心透露道,“我让学生们把心理问题投到一个信箱里,我看过那些信以后,发现一个问题……那个问题和你有关。”
10.虫子
叶小清很懊悔跑下来追人,这下可好,人家把问题归咎于她。张民看见有几个老师路过,不方便讨论学生的心理问题,便和叶小清走到空旷的操场边。张民煞有介事,行至操场边上,转身就问叶小清在学校是否不受学生欢迎。叶小清正为这事操心,听到张民问她,忙说这事和和学生自杀有关系吗,难道她上课没上好,能把学生逼到绝路上。
张民认真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看了高三8班学生的信,虽然不能告诉你是谁写的,但他们都统一口径。大概是说很怀念一个叫作张丽丽的老师,很讨厌有人取代她。”
“啊?你说的是真话?”
任叶小清再聪明,也没想到学生们会这么说,张丽丽把一个男学生逼到跳楼,学生怎么可能还喜欢她。张民无奈地耸耸肩,学生们在信里就是这么写的,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只能等过一段时间,张民找那些学生交流,弄清楚其中的原委。这些事是学生们的隐私,张民本就不该透露,因此他一说完就请叶小清别去为难学生。
“我是那种人吗?”叶小清委屈道,“你放心好了,这事我会保密的。”
张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于是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哄一哄学生,别太严厉了,也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叶小清嘴上说不气,心里却气自己没用,张丽丽因逼死学生而被开除了,对方居然比她受欢迎。烈日当空,叶小清一个人站在操场上,感慨做人真的不容易。她对张丽丽没有偏见,不到万不得已,一个老师不会去当坐台女。可是,叶小清觉得自己比张丽丽温和,起码没骂过学生,为什么学生们会舍不得张丽丽。
操场被太阳烤得热气腾腾,叶小清把额头的汗水抹干净,不再去想学生们的心里话。当务之急,要弄清楚雷鸣昨晚去了哪里,那本《癸辛杂识》是从哪里拿到的。红星高中没有图书馆,也没有藏书室,就算有这些地方,雷鸣也没有钥匙开门进去。趁着学生在自习,叶小清顶着太阳在学校里乱逛,想象雷鸣为了找她会去学校的哪个地方。
走了一圈,叶小清不知不觉来到了实验楼,踏上鹅卵石小路时,她不禁地想起昨晚的遭遇。从鹅卵石路走下去,叶小清来到实验楼下,顿时想起徐子娟昨晚把李严宿舍的钥匙给她了。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叶小清就在心里说,还敢不承认,你昨晚把钥匙给我,这就是证据。不过,叶小清分不清楚,徐子娟把钥匙给她时,到底是前晚还是昨晚,这段时间的时间太混乱了。
昨晚,叶小清不敢在李严的宿舍久待,害怕遇到李严的鬼魂。现在天色尚早,她又有桃木剑防身,索性壮起胆子把宿舍打开了。李严在学校里待了很多年,恐怕是最熟悉红星高中的人。叶小清一进来就拿起桌子上的磁带盒子,盯着上面的“二五零二”沉思,觉得这四个字有点古怪。通常,人们写数字会用阿拉伯数字,很少用这样的格式来写。
放下磁带盒子,叶小清接着去翻其他东西,可惜还是没有收获。如果有人偷走了录音带,肯定也把宿舍里的东西顺手牵羊了,不可能再留给别人。然而,桌子上有几只死去的白蜡虫,这倒让叶小清觉得很意外。白蜡树是白蜡虫的最适寄主,历史上西昌等地建有许多白蜡树园放养白蜡虫,以取白蜡,过去西昌白蜡虫交易的“虫会”闻名全国。一般白蜡虫只在少数树木上看见,从没看见它们远离树木。
“这些白蜡虫是李严抓的,还是虫子自己跑过来的?”叶小清自言自语。
除了几只虫子,李严的宿舍里再无异状,叶小清垂头丧气地走出宿舍,把门关上后,下课铃声就响了。学校恢复喧闹,叶小清绷紧的神经好不容易松下来,刚才学校那么安静,真的让人毛骨悚然。早上的课已结束,叶小清就骑上单车开溜,生怕跑得晚了,会被红星大街的鬼域困住。
一路狂踩单车,叶小清又渴又累,本想回到茶楼里睡一个午觉,一进茶楼却看见袁奇风正和几个富婆在聊天。那几个富婆把叶小清当作眼中钉,争先恐后地问袁奇风,叶小清到底是他什么人,也不管刚走进来的叶小清会不会听到。袁奇风答得清楚,叶小清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全是为了帮朋友的忙。这话让叶小清听见,口渴已不算什么,胸口竟觉得很疼。袁奇风看到叶小清回来了,也不问她在学校是否顺利,任由她自己走上二楼。
“果真是我想太多了!”叶小清暗骂自己,“那家伙肯帮我,分明是看在雷鸣的面子上,我怎么那么笨!”
这时候,袁奇风追上楼梯,叫道:“叶小清,你等一等!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叶小清停住脚步,悻悻地想,难道袁奇风要来道歉?
“我今晚有事,不能陪你去学校了,你干脆请个假别去学校值夜了。”
“没关系,你忙你的吧。那我把桃木剑还你。”叶小清看见对方面无表情,她也装出不痛不痒的样子。
原以为袁奇风会跟她客气几句,不料人家接过桃木剑就下楼喝茶,陪女客人聊天去了。叶小清站在楼梯上,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良久,叶小清才走回二楼,可根本不打算和学校请假。因为她是新来的老师,又失踪了一天,所以不可能再请假了,弄不好学校方面还希望她加班加点。叶小清赌气地想,袁奇风不肯来就算了,学校那么多人,只要别跑去白蜡林,她就不信鬼影敢在教室里出现。
正好下午没课,叶小清不需要去红星高中,她上楼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就下楼打车去市医院。出门时,叶小清在一楼没看见袁奇风,估计和哪个富婆醉生梦死去了。在去市医院的路上,叶小清幻想袁奇风可能也去看雷鸣了,可是她赶到医院时却没看到袁奇风的影子。
叶小清找到主治医生,询问雷鸣的伤情,得到的答案依然不乐观。医生走后,叶小清一个人在病房外的走廊徘徊,当走到别的病房门外时,她忽然愣住了。在一间病房里,躺了一个病人,而坐在床边的人竟然是张丽丽。叶小清惶惶地站在外面,悄悄地退后两步,生怕被张丽丽发现。那个病人的年纪像在读高中的样子,这边的病房都是安置植物人的,张丽丽一筹莫展地看着病人,连连哀叹。
“莫非……病床上的人是一年前跳楼的学生?”叶小清在外面窥视,心说,“难怪袁奇风跟我说,张丽丽很快就赶到医院了,可能她当时就在医院里。”
叶小清觉得自己在做亏心事,不敢继续偷窥,马上转身走掉了。同时,叶小清在心里嘀咕,张丽丽肯定内疚,所以才来看变成植物人的学生。对于张丽丽火爆的脾气,叶小清再清楚不过了,当时她被泼油漆,也有一死了之的念头。不过,张丽丽还算有良心,偷偷跑来看学生,却不告诉别人。
一个下午,叶小清都待在医院里,雷鸣始终没有苏醒。雷鸣的父母暂时联系不上,一切的医药费全由袁奇风垫上。叶小清搞不懂,雷鸣和袁奇风脾气不同,他们怎么会是好朋友。袁奇风嘴上说不理雷鸣了,可一有事,还是挺讲义气的。叶小清纳闷地想,袁奇风惟独对她很不客气,就像她欠了他很多钱似的。
到了傍晚,叶小清在医院附近吃了点东西,然后就骑向红星高中。尽管袁奇风提醒过了,但叶小清找不到理由请假,即使自己能逃开,那学校里这么多学生怎么办。叶小清对鬼影恨得咬牙切齿,伤她就罢了,竟连雷鸣都不放过,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骑到红星大街时,落日的余辉把街道渲染成一副油画,叶小清逆光行使,恍惚中好像看到街道两旁长满了白蜡树,但实际上那些树早被砍掉了。
回到红星高中,学生们正在吃晚饭,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连灯都还未开。叶小清不敢走上楼,只好在操场上站着,吹一吹舒服的晚风。人群中,有一个人影很熟悉,叶小清凝眉一看,那是徐子娟。徐子娟不可一世地走在人群里,学生们看见她都慌张地问好,有几个胆小的女生干脆绕道而行,避开徐子娟。
天色渐暗,徐子娟走路的方向不是教学楼,而是实验楼后面的白蜡林。叶小清愣在原地,她心想:“奇怪?那边不是他们说的禁地吗?徐子娟怎么还敢走过去?”
叶小清冲动地跟过去,由于学生来来往往,徐子娟并没有发现被跟踪了。禁地的白蜡林在晚风中一动不动,远远看去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那里的危险不用说,叶小清心里也明白,但她打心底认为徐子娟有问题。既然袁奇风不肯帮忙,那她就自己动手为雷鸣讨公道,顺便做一回擒灵女英雄。
徐子娟转眼就走进白蜡林里,叶小清刚跟到外面,勇气忽然没了。前晚,正是因为叶小清太鲁莽,失踪了一天,间接导致雷鸣出意外。就在叶小清犹豫时,安静的树林响起一声骚动,有一个人正往林子外面走。叶小清以为是徐子娟,然后看见林子里扑出来一个人,硬生生地倒在地上。那人穿了很多衣服,不像夏天的装扮,倒在地上后,也看不到那人的面孔。
叶小清本能地跑过去,扶起倒下的人,却发现手上摸到了粘稠的液态白蜡,还有密密麻麻的白蜡虫。
11.李英杰
这个人除去衣服,全身被浓白的白蜡裹住,如同一个木乃伊。白蜡虫爬在这个人的皮肤和衣服上,根本看不到五官,仅能依稀分辨出他是一个男人。叶小清站在白蜡林边缘,落日的红光勉强能透到这里,白蜡人挣扎了几下,然后就化成了液态的白蜡,流进了黑色的泥土里。
人没了,叶小清手上和衣服上却都是白蜡和虫子,吓得她马上跑出林子。徐子娟进去后就没出来,叶小清在林子外等了一会儿,还大叫了几声。红日西落,大地无光,叶小清不敢再待,只好先去把身上的白蜡弄干净。此时,红星高中的路灯依次亮起,铃声也响了,学生们洗了澡就急急忙忙地跑到教室里。
经过了白天的炙烤,教学楼到晚上就散发热气,尽管开了电风扇,教室里依旧像个炭炉子。叶小清还好,起码能走到外面吹吹晚风,刚洗过澡的学生们坐在位置上流汗不止。晚自习时,学生们都很安静,叶小清挺省心的,于是就到走廊那里看夜景。恰好,楼下有一个人经过,叶小清探头一看,那不是徐子娟吗。
“我还以为她出事了,害我干着急,原来她什么事都没有!”叶小清在心里说,“我傍晚肯定见鬼了,幸亏没跑进树林,要不就出不来了。下回千万不能再鲁莽了,打死我也不会再靠近那边。”
徐子娟十分警觉,走到楼下时,竟还仰头往楼上瞧了瞧,吓得叶小清赶紧把乌龟脑袋缩回来。两堂晚自习课很平静,叶小清蛮以为会发生教室停电,恶鬼出笼,但除了傍晚的惊魂就没再出过怪事。不过,叶小清仍然坐立不安,因为晚自习过后,要督促学生按时作息了。那时已近夜里十点半,等学生们都睡了,怕是快到十一点了。
男为阳,女为阴,女生宿舍楼极少有阳气流进来,这也是女生宿舍楼最多灵异传说的原因。叶小清准备了五个小手电,恨不得全都打开,一身的武装。值夜的还有另外一名女老师,还有一位阿姨。那位阿姨通常都在楼下的值班室里坐着,极少出来走动。女生比男生听话,她们不用老师催,一间间宿舍就关灯就寝了。
叶小清好不容易松了口气,终于可以离开学校了,即便没有袁奇风在身边,也不会被鬼抓去嘛。时至深夜,叶小清忍不住想起昨晚的情形,因此打算和另外一名女老师做个伴,一起骑车离开红星高中。那名女老师叫艾静,是教语文的,负责上高三8班的语文课。艾静名如其人,文静内向,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半句话。
从女生宿舍楼出来,叶小清就跟紧艾静,并喊道:“小静,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艾静像是没听见,光顾着往前走,在夜里走得像飞起来一样。叶小清和艾静不熟,她那晚失踪了,是艾静帮她顶了一夜。回来后,叶小清尚无有机会和艾静道谢,所以就想对方是不是生气了。奇怪的是,艾静并没有走向停车的地方,而是往实验楼那边走。叶小清越想越不对劲,夜里的路灯也闪个不停,如同闪电。艾静像被放飞的风筝,慢慢地与叶小清拉出一大段距离,叶小清要跑起来才能追得上对方。
“小静,你没事吧?”叶小清一急,边喊边把准备的五支小手电打开。
艾静走到漆黑的实验楼,那里的路灯闪了几下,然后就全都灭了。鹅卵石的路上冒出粘稠的白蜡,叶小清追到那里已经意识到出事了,可喊了几声仍不见保安来帮忙。袁奇风说过,如果有鬼出现,时空会出现扭曲,向外界求救不会有效。艾静再这样走下去非出事不可,叶小清不想再逞强了,她的手机被袁奇风施了法术,于是就想打电话给袁奇风求救。
跑在粘稠的鹅卵石小路上,叶小清手忙脚乱,又拿手电,又翻小包。艾静很快就走出了鹅卵石小路,绕到白蜡林外,接着夜里的月光就不见了。叶小清一路找手机,包里的东西也一路掉出来,等她拿到手机时,却发现艾静站在白蜡林外停住了。叶小清镇定下来,急忙把五个手电都拿出来,一齐打亮,统统照向白蜡林那边。
“艾静,快醒醒,别进去!”叶小清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艾静没有动也没出声,面对白蜡林,背对着叶小清。炎热的夏夜骤冷下来,叶小清在这些日子里长了见识,温度变低就意味着脏东西要出现了。为了快点逃命,叶小清就鼓起勇气拉着艾静跑开,起码离白蜡林远一点儿。可是,叶小清抓住艾静的手后,觉得手掌心好粘。叶小清下意识地松开手,往手掌上看了看,竟然沾满了粘稠的白蜡和虫子。
“啊……艾静,你……”
叶小清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艾静,而艾静也渐渐地转身,原来她现在被白蜡裹住了,和傍晚的白蜡人是同样的情况。叶小清深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艾静变成这个鬼样子了,但同时也明白了,艾静是故意将她引到树林外的。叶小清把五支手电对准艾静,可毫无效果,白蜡还把光都反射回去了。
猛然间,艾静举起左手,奇快地掐住了叶小清的脖子。这力气大得惊人,绝非一般人能办到,想来艾静已非本人了。叶小清感觉呼吸不畅,全身发麻,手上的包和电筒都掉到地上了。叶小清好不容易抬起手,想拨开艾静那满是白蜡的手,可惜像挠痒痒似的,完全不是艾静的对手。
“你……是谁……”叶小清知道这不是艾静本人,拼了命地喊出一句模糊的话。
“我是徐子娟!”艾静没有动嘴巴,但声音清晰又刺耳,除了艾静本人的声音,还有另外一个声音,这两个声音重合了。
叶小清出现了耳鸣的症状,听见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步说话,可依旧听得出来另外的声音不是徐子娟的。袁奇风认定徐子娟不是鬼,可叶小清曾看见鬼影的形体就是徐子娟的样貌,而这个女鬼也说自己就是徐子娟。叶小清还想问话,以此拖延时间,但女鬼根本不给她机会,反而把力道加重了。
“叫你多管闲事,今天我就要你死得很难看!”艾静用两个声音讲道。
叶小清的脚逐渐离地,被艾静单手举起来,悬在了空中。千钧一发之际,黑夜里飞出两抹紫光,直刺艾静的身体,逼得艾静马上松开手,叶小清也重重地落地。接着,艾静身上的白蜡全都化成了液体,流入地面。叶小清气喘吁吁地趴在草地上,看见艾静的肩膀上被刺了两根冒着紫色的钉子,刚才的紫光就是钉子发出来的。
流出的白蜡进入泥土里,又在不远处冒出地面,慢慢地化成了徐子娟的样子。叶小清脸色铁青,心想这个女鬼怎么还不肯放手,早知道就听袁奇风的话,不要来这该死的学校。刚才被掐住脖子,到现在叶小清还觉得脖子火辣辣的疼,也没有力气站起来。正着急怎么逃开,忽然有一个人把叶小清扶起来,当她抬头一看,扶她的人居然是李英杰。
李英杰是从上海调派到天津的法医,和雷鸣同在一个辖区,叶小清看得出来,这女法医暗地里喜欢雷鸣。刚才,叶小清还以为是袁奇风来救她,却没想到会是李英杰,那两颗紫色的钉子看来是她打出来的。白蜡女鬼趁着空隙,口吐青黑色的鬼雾,想要侵蚀对方的身体。李英杰只想扶起叶小清,看都没看白蜡女鬼,急得叶小清大喊小心。哪想到,李英杰随随便便地挥起一只手,闪出一阵强烈紫光,瞬间就将青黑色的鬼雾击散。叶小清目瞪口呆地想,原来这女法医也是隐世高人,看她的架势远胜袁奇风那混蛋。
“你是谁?”白蜡女鬼愤怒地问。
李英杰目光凌厉,不屑于和白蜡女鬼交谈,单手又击出一道紫光,像是开炮一样。白蜡女鬼毫无还手之力,被逼进了黑漆漆的树林里,冰冷的空气也慢慢恢复了温热。叶小清摇晃地站着,觉得自己在做梦,惊叹世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神奇了。白蜡女鬼退下后,叶小清才想起躺在地上的艾静,便慌忙地想要叫醒对方。
“她没事,你放心吧。”李英杰说得很轻松。
“怎么会没事?那艾静为什么还没醒过来,你刚才用钉子扎了她,会不会有问题?”叶小清忐忑道。
“那是镇魂钉,如果我不把它们刺进她的身体,那个女鬼不会离身的。”李英杰讲道。
“你是……你不是法医吗?怎么也信这一套?”叶小清对此大跌眼镜。
“先别管那么多,我陪你把这位女老师送到医院,就说她贫血昏倒了。至于她身上的白蜡……”李英杰轻轻地碰了艾静的额头,身上的白蜡就消失了。
叶小清惊叹不已,真没想到雷鸣的同事这么了得,她以后不用去求老板着臭脸的袁奇风,可以依靠这位大美女了。叶小清不由得再一次打量李英杰,这个女人漂亮得可以去当模特了,现在却当了法医,还比袁奇风厉害,连身为女人的叶小清都忍不住喜欢她。李英杰没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白蜡林,直到把艾静送到市医院,然后才和叶小清走到雷鸣病房外交谈。
“你喜欢他?”叶小清小心翼翼地问。
李英杰愣了一会儿,然后岔开话题:“门上的符是不是你那朋友画的?”
叶小清没看见门上有符,李英杰双眼盯住病房的门,那里就闪出一个金光图腾。叶小清哇了一声,大夸李英杰好厉害,然后才答那肯定是袁奇风干的。雷鸣依旧昏迷,李英杰眼神里透着一份淡淡的哀伤,若非叶小清事先看出她喜欢雷鸣,肯定会以为那是同事间的同情。
“你快给我说说,你是不是香头,和袁奇风一样?”叶小清蹦蹦跳跳地问。
李英杰宛然一笑:“我和你朋友不同。”
“那你是什么人?法师?道姑?仙女?”叶小清乱猜,“总不会是尼姑吧?”
“都不是。”李英杰微笑着否认。
“怎么?不肯告诉我啊?”叶小清失望道。
李英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叶小清只看出她喜欢雷鸣,却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对于身份的问题,李英杰无意隐瞒,接下来就站在病房外坦白了,而这份“坦白”让叶小清惊诧得连连乍舌。
12.东海之巅
李英杰走到一排椅子坐下,叶小清跟在后头,想要巴结这位女高人。现在世界不太平,要是将来再遇到妖魔鬼怪,也好有个靠山。李英杰坐下后,并不急着讲自己是谁,而是先问叶小清是否听过古时候从东海迁徙到山东的肥子国。
在此之前,袁奇风已经告诉叶小清,全天下就只有山东肥城的桃木能辟邪。那颗桃木原生于东海之巅——度朔山,早在《山海经》里就对此山有描述。据载度朔山上有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是一株神木。在西周时,肥子国的人把桃木的一部分移植到今日的肥城,消灭了突现的邪物,与凶器驱鬼的道理相同,桃木就成了镇邪之物。遗憾的是,日军入侵神州,古桃木全都被烧光,如今剩下的都是普通的桃木了。
谈话时,有几位医生经过,叶小清刻意把声音压低:“你不会要告诉我,你是肥子国的人吧?那不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吗?”
李英杰这时已无保密的必要,既然叶小清见过她的真面目了,干脆全盘托出。肥子国只是一个起因,下面要讲的才是主轴。当年八国联军攻进北京,慈禧逼死了珍妃,尔后导致宫内怪事不断。慈禧不知上哪找了一群江湖术士,从中挑选一位拿了东海桃木的香头,解决了宫内的邪灵。这事给慈禧一个启发,既然那位香头有真本事,不像其他术士那般吹嘘,何不留下来重用。
时值神州遭劫,晚清尽管腐败,却也不愿被洋人死死地掐住脖子。尤其在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慈禧仓皇出逃后,这更让她萌生了翻身的念头。表面上,慈禧不动声色,暗地里却精挑细选了数十位幼女入宫,秘密地由那位香头苦训。野史上的确有一个传说,慈禧暗渡陈仓地建立了一个素女门,专门铲除异己,以及对付难缠的洋鬼子。
那些女人起初还算听话,到了后来就开始厌倦慈禧的命令,不想再干违心的勾当。1908年11月15日,慈禧一死,这个不为人知的素女门就内乱了。有的扮作宫女,偷走了慈禧收藏的镇邪宝贝,有的与太监合作,洗劫了数本典籍,有的则离开了北京,隐世于城市或者乡野。
叶小清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故事竟与袁奇风说的相符,由此可见这事不假。难怪袁奇风的老爹会有寻鬼的夜明珠、小巧厉害的桃木剑,原来皆因素女门的那群姑娘内讧了,宝物才从清宫内流传出来。叶小清啧啧地想,你这个大美女,别告诉你奶奶,或者外婆就是素女门的人。
果然,李英杰下一句就说她曾祖母是素女门的人,后因看不惯素女门的内斗而隐居在浮华的上海。李英杰的曾祖母虽不喜素女门的作风,但当年若没有素女门,幼时的她在街头卖艺也活不到成年。随着时间的流逝,素女门变成了传说,李英杰的曾祖母就把国仇家恨加注到女儿身上。
叶小清总觉得在听说书,21世纪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若非这些日子见鬼见多了,她肯定要把李英杰定义为疯子。不过话说回来,李英杰是个法医,不可能没见过怪事。就如雷鸣,他当了警察,慢慢地也知道这个世界是真有脏东西犯下的“悬案”。雷鸣都知道,李英杰天天和死人打交道,更没理由不清楚这些事。
“你不要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你不是都见过你那朋友的本事了?”李英杰一语中的。
叶小清赶忙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觉得……这事太突然了!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就因为我看到你用了法术?你是不是没跟雷鸣提过这事?”
“除了你,我没对外人提起过。有几次,我看见雷鸣拿试冤纸到停尸房,那时就猜出他身边也有和我类似的人。可能他以为真的把我骗开了,其实我都是为了方便他办事,故意自己走开的。”李英杰无奈地笑了笑。
“你喜欢他?”叶小清不知死活地又提起这个话题。
“你想太多了,没这回事。”李英杰很淡然地否定,没有一丝惊慌。
叶小清不由得怀疑自己猜错了,于是再问:“你跟我说这些,需要我保密吗?我口风很紧,你放心。”
“你一定要保密,我对你说这些,是有事要你帮忙!”李英杰忽然严肃道。
深夜的医院少了喧闹,静悄悄的,李英杰和叶小清坐在无人的走廊里,清冷的灯光把医院的每一处涂了一层阴亮的颜色。在这样的氛围里,李英杰主动透露身份,然后提出请求,这出乎叶小清的意料。人家晚上刚救了她,她不好马上拒绝,姑且先听听对方要提出什么要求。李英杰也不强求,语气不痛不痒,好像毫不担心别人不答应她。
在夜里听这些民间逸闻,叶小清觉得很享受,于是耐着性子,提起精神听下去。李英杰前半部分讲的内容富于传奇色彩,并不恐怖,这也是叶小清坚持听下去的原因。怎知,李英杰在后半部分话峰一转,让叶小清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在宫中,老香头训练素女门的那些幼女时,曾对她们提起过一个古老的传说。远在西周时,从东海之巅迁徙而来的肥子国,大部分人落脚于今日的山东肥城,而有少数人带着另一株桃木去了中国的西南地带。因为另外一行人一去就杳无音讯,所以历史上只记载了肥子国,忽略了远去西南的另一支队伍。
朝代数易,到了清朝时,这才传出西南出现瘟疫,邪物吞噬周边的所有生命。一群江湖术士追到西南,找到了突然出现的邪物,并发现那附近的桃木与肥城如出一辙,灵气逼人。那些人联想到西周的传说,惊忆起另一群肥子国的人迁居于此,并繁衍生息下来了。可是,那个邪物已经凝神聚形,不是普通的鬼怪,超越了灵鬼的概念,单纯的法器无法消灭它,甚至火烧也不管用。
后来,从东海之巅迁到西南的人出面,将邪物打成重伤。不幸,邪物太强了,那些东海人无法彻底消灭它,只能将它封在一尊石棺里。江湖中人把石棺运到山东,几经考虑,都没有一个完美的方法处理石棺。恰闻,有一群盗墓贼探寻到山东有一处战国古墓,里面有七个棺材摆成了七星北斗状。于是,术士们把七星棺里的一具棺材换掉,放入了镇压了邪物的鬼棺。为了保险起见,术士们不仅没有破坏古墓里的机关,还设置了很多道关卡,防止邪物再次出世。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近代,不知哪个天杀的,竟去那里盗墓,放出了当年的邪物。
“你在讲故事吧?”叶小清忍不住打断道,“我怎么越听越玄了?”
“那我问你,王梅成了虚鬼,为什么没有离开,反而依次变成阴鬼、阳鬼,穿越人群去报复你?”李英杰反问。
“这个……”叶小清被提醒了,这才想起此事还未有答案,她也一直很纳闷。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黑衣男人?”李英杰又问。
“黑衣男人?现在穿黑衣服的人很多吧?”叶小清好笑道。
“我听曾祖母说,当时被放入石棺的邪物是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李英杰讲道,“我以前也不信,后来我妈妈偷偷传给我这些技艺,我才慢慢相信。本来,我在上海做法医,是想用这个身份暗中帮忙解决一些难办的案子。可是……我后来发现有一个拐卖儿童的团伙,他们除了逼迫小孩去乞讨,还曾……取用过小孩的器官。”
“啊?这么残忍?”叶小清起了鸡皮疙瘩,回忆起小洋楼上也有两个小孩被人剖腹。
“取童子的器官,是邪物用来恢复力量的一种邪术。我从天津的朋友那了解到,抓获的犯罪份子提过一个黑衣男人,可惜没什么线索。前不久,雷鸣把那些人几乎抓齐了,但还是没找到那个黑衣男人。其实就算找到了也没用,我怀疑那个黑衣男人就是我曾祖母提过的邪物,这几年各地都有幼童奇怪身亡的消息,如果我算得没错,那个邪物快要恢复了。”李英杰肯定道。
坐在医院里,听这种夸张的鬼故事,叶小清浑身不适。不想信嘛,偏偏李英杰说的那些案子都能从报纸上看到;想要相信嘛,那些故事又太玄了,简直像瞎编的。更要紧的是,叶小清不知道黑衣男人跟她有什么关联,她已经20多岁,早就脱离幼童的队伍了,肯定不会被黑衣男人盯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邪物在你附近出现过,王梅的异常就是证据!”李英杰下结论,“那个邪物不可能出手帮王梅,让它从虚鬼蜕变为阳鬼,除非他对你有兴趣。”
“呃……你别吓我,大半夜的,你在医院里给我讲这些……”叶小清再也坐不住了, 想要回去找袁奇风。
“我只是给你一个提醒,以后最好小心一点儿,要么就离开天津。”李英杰忠告。
叶小清还是不肯相信,宁愿认为李英杰真的喜欢雷鸣,是想逼走一个竞争对手。可人家那么漂亮,随便上街一挥手,要找哪个男人不行,犯得着耍心计吗。小洋楼一战,小花在下水道也曾警告过,地面上曾有一股很强的邪气靠近,逼得他和绷带鬼都瑟瑟发抖,莫非黑衣男人真的在附近?想来想去,叶小清脑子乱作一团,很后悔坐下来听完这些话。李英杰也了解,这些事说出去没人信,所以叶小清别着急,以后会慢慢证明这一切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雷鸣?”叶小清问,“他的朋友是个香头,比我更能接受这些事。”
“千万不要!”李英杰叮嘱,“我告诉你,除了让你以后小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现在住在袁奇风的茶楼里,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叶小清摇摇头,表示没有哪儿不对劲,可李英杰却说:“你去过三楼没?那里面有什么?”
叶小清惊讶道:“你怎么会问这事?三楼的确有扇铁门,除了袁奇风,没人上去过。”
李英杰若有所思地说:“我到茶楼外看过,三楼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怪了有符咒的反光镜,那种布局是用来驱走阳气,郁结阴气用的。虽然三楼的阴气没有外泻,但我能肯定,住在三楼的肯定不是人。”
13.被偷走的证据
坐在医院里,夜静如水,偶尔有几个女鬼般的护士经过,走路连声音都没有。叶小清被李英杰惊吓过度,哪还敢回小雨茶楼过夜,恨不得在医院打地铺算了。李英杰不像开玩笑,叶小清回想起三楼的确有古怪,怀疑那里真怪了一个鬼。这个念头在脑海里出现后,叶小清就挥之不去,甚至觉得医院可能更安全。
李英杰轻轻地笑出声:“你别那么紧张,我也只是怀疑而已。你不是在里面住好几天了,现在不是好好的?”
叶小清心说,这话没错,她在茶楼住了两次,袁奇风不仅保证她的安全,还主动把床位让出来。人家只要没犯法,在楼里藏几百个鬼又如何,法律没规定不许藏鬼。叶小清自我安慰,驱赶心中的恐惧,告诉自己最安全的地方只有茶楼。再说了,和那么英俊的男人住在一起,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多少女人既羡慕又妒忌。
李英杰看得出叶小清天胸无城府,有什么说什么,便也坦承相对:“你们是不是在调查红星高中的案子?”
“你也是吗?”叶小清反问。
“实不相瞒,我来天津并不是为了曾祖母讲过的邪物,那种事情太虚幻了,我和你的反应是一样的。”李英杰讲道,“我的老师是一位天津的老法医,一年前他帮忙走关系,把我调到天津来。可能他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也可能知道大限将至。我一来,他就给了我一份资料,过几天就去世了。”
“什么资料啊?”叶小清搞不懂,为什么和她讲这些。
“就是我给雷鸣的那本〈癸辛杂识〉。”李英杰缓缓地答道。
叶小清已经打瞌睡了,听到这句话,马上就精神了。原以为那本册子是雷鸣在学校里找到的,谁想到是这位女法医给雷鸣的。叶小清顿悟,那天老保安猝死,她被带雷鸣带回公安局,眼前的女法医曾把雷鸣找出去耳语了几句。果然,李英杰痛快地承认,那天把册子给了雷鸣,但未对别人声张。
夜已深,叶小清却不着急了,反而平静地问:“你为什么会有那本册子?你知道吗,可能是那本册子害得雷鸣……”
“如果我知道会害了雷鸣,我不会给他的。”李英杰也很后悔。
那本《癸辛杂识》是老法医偷出来的证据,赶在李英杰到天津报道的当天就交给了她。老法医办过无数案子,可以说是问心无愧,惟独在1984年郝大勇自杀的案子上违背了良心。郝大勇的心脏碎了,老法医写了尸检报告,可上头却要求把死亡原因改成窒息身亡。看到那份被更改的报告,老法医意识到什么了,于是偷走了郝大勇身上的一件东西——那本破旧的《癸辛杂识》。
证据丢失时,好几个人被换了岗位,并接受调查。老法医在文革没少吃苦头,知道什么时候该站出来,什么时候该回避。于是,那份被偷走的证据就成了老法医的压箱之物,多年来都未曾拿出来。李英杰是老法医的得意门生,早在大学里就出类拔萃,深得老教授们的赏识。老法医在弥留之际,把事情讲出来,让李英杰妥善保管那本册子,也许不久的将来会用得上。
前不久,红星高中死了一名老保安,还有一名女学生在白蜡林里自杀。李英杰一眼瞧出尸体黑气笼罩,起疑地解剖了尸体,居然发现这俩人的心脏都碎得像凉粉一样。那天,叶小清被带雷鸣带回去,李英杰就来找雷鸣,间接地让袁奇风去解决老法医牵挂的案子。李英杰信得过雷鸣,把1984年的案子全抖了出来,鉴于案情牵扯一些人物,雷鸣对袁奇风和叶小清都未曾透露只言片语。
“可是……我看过那本册子,里面的内容很普通。”叶小清细想,“那晚雷鸣身上带了它,遇到一个鬼影阻截,为什么鬼影想要那本册子?”
“我也翻过那本册子,少说几百遍了,可没找出问题的所在。在1984年,那些人一直在找它,肯定有他们的原因。”李英杰答。
“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自己去查?”叶小清摸不着头脑。
李英杰没找借口,直接说:“我查过了,没有线索。”
夜渐深,叶小清坐不住了,现在那么晚了,袁奇风居然不打电话问她在哪儿。从晚自习开始,叶小清就在等袁奇风打电话过来,可手机一直很安静,就差没怀疑袁奇风弄坏了她的手机。李英杰看得出叶小清在等电话,当即笑着站起来,要送她回小雨茶楼。如果没有李英杰陪着,叶小清真不敢半夜打车,总觉得出租车司机会把她拉到殡仪馆。
叶小清站起来了,犹豫地问:“我们走了,万一有人要伤害雷鸣怎么办?”
“册子不在雷鸣身上,他现在很安全,你朋友也做了安全措施,放心吧。”李英杰一针见血。
说了这么多,叶小清觉得口渴难耐,多么希望有人端杯冰茶给她。从医院里出来,空气愈加闷热,夜里的万物似乎都在流汗。打了一辆车,叶小清一坐上去就想单车放在学校里,明天又得花钱打车过去了,真浪费!李英杰并不多话,把该说的都说了,一路上再无声音。叶小清很怕这种气氛,于是就主动问,那位老法医叫什么名字。黑夜里,李英杰望着车窗外,轻轻地说那位老法医叫黄燚。
叶小清一个劲地问,燚字怎么写,李英杰随口道:“燚和易同音,上下两个火,一共四个火。算命的先生说我老师命里缺火,他家人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就像明朝的一个风水家,命里缺水,所以取名汪藏海。”
“真的假的?”叶小清撅起小嘴,较起劲来,“那郭晶晶怎么说,难道她缺……”
此话一出,叶小清意识到失言了,赶紧闭上嘴巴。李英杰觉得这个小姑娘虽然口无遮拦,但挺讨人喜欢,也懂得马上反省。这话题一过,叶小清就封口,怕被李英杰误会。司机把车开得如飞机一般,叶小清刚打了一个哈欠,车子就停在了小雨茶楼前。茶楼还没关门,叶小清松了口气,她刚才还担心袁奇风狠心地把门反锁了。
李英杰没有下车,转而叫司机把她送回家,叶小清见了就拦下来:“先别急。既然都到这儿了,不如去问一问袁奇风,三楼有什么东西。”
“算了,凡事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顺其自然好了。”李英杰坐在车里说,“你快进去吧!不过,千万别对其他人提起素女门,至于我老师的事情,你可以告诉袁奇风。”
叶小清乖乖地点点头,目送李英杰远去,然后才走进小雨茶楼。到了半夜,茶楼的生意还很热闹,男男女女都有,就是看不到袁奇风的身影。那些客人发现有人进来,全都期待地望过去,当发现不是帅气的老板,又同时失望地低下头。马小田从台子那边走过来,招呼叶小清上楼,并告诉她老板一晚上都没现身。
“奇怪!袁奇风去哪儿了,不会出事了吧?”叶小清很担心地想,一瞬间忘了对袁奇风的抱怨。
慢慢地走上楼,叶小清准备回房间里洗澡,却忍不住扭头看向通往三楼的铁门。李英杰的推断就算不全对,也不多错太远,三楼肯定有名堂。叶小清不可能撬锁,跑上楼一窥究竟,于是长叹一声,转身走回房里。袁奇风的房间里有一股很特殊的味道,不臭也不香,叶小清觉得自己很变态,竟然很喜欢闻这味道。尤其睡在袁奇风的床上,恨不得不起来了,这张床多少女人争着滚上来。
叶小清洗完澡,开了空调,趴在床上想入非非。袁奇风看似冰山,冷漠无情,可雷鸣说了几句,他就把床腾出来了。袁奇风给叶小清的第一印象虽不好,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很厉害,尽管多次对付邪物都不那么顺利。在袁奇风冷峻的眉宇间,叶小清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似乎这个男人很疲倦,所以每一次都不能用尽全力。
实在太困了,叶小清想着想着,马上就呼呼地入睡了。而这时候,袁奇风正一个人待在医院外面的树下,凌晨时才走进医院里。在这个时段,医院里的人不多也不少,袁奇风刻意避开医护人员,径直地走向植物人的医护病房。经过雷鸣的病房时,袁奇风稍稍停留,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昏迷的雷鸣,又继续往前走。
过了数间病房,袁奇风就停住脚步,然后打开了一间病房的门。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位学生模样的少年,由于昏迷了一年,肌肉组织已有萎缩的症状,皮肤毫无光泽。这个植物人就是张丽丽逼得跳楼的学生,袁奇风昨晚把雷鸣送到医院时,了解到那位学生也在这边,所以就有了一个想法。
植物人还有一口气,魂魄还未离体,不可能转世轮回。在这种情况下,可以用招魂的方法,将其魂魄唤醒,问出一年前跳楼的真相。很多人目睹,男学生跳楼前,曾回头看向白蜡林,说那里有人,然后就忽然跳下来了。可是,当时男学生已被母亲成功劝阻,准备离开楼顶了。招魂询问,不是一两分钟的事情,为免被医生等无关人员发现,袁奇风就故意等到深夜才溜进来。
“三魂六魄,九归一,醒!”
袁奇风将手放在男学生额头,轻念一句,手掌心就不断地催生五彩光芒。男学生依旧很安静地躺着,跟个死人一样,没有半点反应。袁奇风又试了几次,男学生的魂魄还是无法叫出来,怎么试都没有效果。猛然间,袁奇风想到了什么,赶紧把手缩回来,心想难怪男学生变成了植物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14.盛夏之死
盛夏之夜,没有冷气吹的人,展转难眠。袁奇风能感觉到,男学生热得难受,可无法转动身子,因为他的魂魄被人收了。一年来,生命垂危的男学生熬了过来,始终没有苏醒。如果不是袁奇风唤魂,怕是都没人知道男学生变成植物人的真正原因。这时,护士又像女鬼般,在医院里巡房,袁奇风不便久待,只好偷偷地离开了。
翌日,叶小清昏沉沉,痛苦地睁开眼睛,天色已由黑转灰。她刚想从床上爬起来,一个人影就出现在迷蒙的视线里,而那个人就站在门口。叶小清吓得够呛,大骂哪个变态,竟敢偷看老娘睡觉,是不是不想活了。等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人是袁奇风,人家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谁偷看你了?是你自己没关门!”袁奇风纠正道。
叶小清衣衫不整,还流了口水,见状就用被子挡着。昨晚,她想等袁奇风回来,结果自己先睡着了,门也忘了关上。叶小清羞得没地方躲,紧张地问:“你站在那儿多久了?你不会帮我关门?”
“我刚走过来你就醒了。还好意思说我,你呼噜声有必要打那么大吗?”袁奇风作势要关门离开。
叶小清涨红脸叫道:“等等……你昨晚去哪了?”
“去办点事。”袁奇风一笔带过。
“我有话跟你说。”叶小清急道。
“吃早饭的时候再说吧。”
当两个人都洗漱好了,便坐在一楼吃早饭,叶小清狼吞虎咽,边吃边把老法医的故事讲出来。若非李英杰有要求,叶小清恨不得把素女门也搬出来,这么酷的事情藏着掖着,多可惜!袁奇风先是质疑,李英杰好端端的,没事跟叶小清说这些秘密干嘛。要知道,这些事情非同小可,很可能会被上头重罚。叶小清骗人骗上瘾了,厚着脸皮说可能人家看她天真可爱,因此才会如实相告。
“那本册子呢?你有没有收好?”叶小清体贴地问,“这几天你要小心,别被鬼影暗算了。”
袁奇风很快吃饱了,放下碗筷问:“你操心这些干嘛?倒是你,昨晚是不是去医院了?我不是叫你别出门吗?”
叶小清没敢讲实话,故意漏掉李英杰救她的事,并骗道:“我担心雷鸣,所以就去看他呗。”
早饭的交流很快就结束了,叶小清闷头海吃,心想免费的果然好味道,干脆打包带去学校当午饭。袁奇风一本正经地看着,忽然很想笑,却又忍住了。至于男学生丢了魂魄的事,袁奇风没有提及,把这事告诉笨女人绝无好处。过了早上七点,叶小清放心地离开小雨茶楼,准备去红星高中上课,同时提醒自己傍晚七点前要赶回来。今晚叶小清不用值夜,下午上完课,她可以早一点离开。
昨晚,叶小清和李英杰送艾静去医院,她的自行车就丢在学校里。为了节约钱,叶小清就坐公交车到红星大街,然后才走去学校那边。她蛮以为可以幸运地、舒服地坐着,吹着清晨的微风,一路坐到学校那边。很不幸,倒霉的叶小清很难如愿。公交车上有一个男坐在她旁边,大口的嘶咬着那一个个柔嫩的包子,把里面的韭菜、大蒜混合在嘴里,然后随着呼吸喷射出那股无敌的味道。
叶小清开了车窗,可没什么效果,害得她想吐了。在小小的空间里,温度慢慢上升,包子的味道也逐步发酵。叶小强忍住恶心感,谁知道那个男的意犹未尽,吃完几个包子,又拿出拨好的榴莲使劲地嚼。叶小清再也受不了了,只得提前下车,虽然公交车还没开到红星大街,但距离已经挺近了。
一下来,叶小清就被街边的风吹得睁不开眼,地上的灰尘放肆地飞舞。金色的太阳刚出来,早上的温度还不算高,偶尔吹来一股凉风,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叶小清刚要往学校那边走,却看见街边的树都在掉叶子。还没到冬天,绿色的树叶竟都变成了枯黄色,风一吹就不断地飘落,整棵树都毫无生机了。奇怪的是,只有白蜡树如此,别的树种依旧翠绿挺拔。
行人也发现了这种异常,一个个地对附近的白蜡树指指点点,怀疑白蜡数一夜之间得了怪病。叶小清对植物的生长很了解,即使蝗虫成灾,白蜡树也不可能一夜就枯死。想起禁地里全是白蜡树,叶小清就疾步走向学校,想要确认那边的白蜡树是否也枯死了。走进红星大街,这边没有白蜡树,叶小清越走越快,巴不得长了翅膀飞起来。
结果,学校的白蜡树一棵都没死,和红星大街外的白蜡树完全两个样。叶小清顿时把这事与鬼影联系起来,上回的绷带鬼借助下水道活动,难不成鬼影能够通过白蜡树活动。最让叶小清搞不懂,如果真是鬼影所为,它为什么要弄死这些树,完全没必要嘛。关于这事,其他老师也在讨论,还以为是天气反常。
今天,叶小清的课在三、四节,所以就先在办公室里备课。可她屁股还未坐热,校长吕雄鹰就走进办公室,把她叫了出去。叶小清像只小鸡,跟在吕雄鹰后面,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叶小清一走进校长办公室,吕雄鹰看似为难地商量:“小清,我们虽然签了合同,但……你能不能主动辞职?”
“为什么?”叶小清瞪大了眼睛,问道,“是不是有一天我没来,所以……”
“是这样的。其他老师跟我反应,和你相处不愉快,最好能好聚好散,我帮你介绍一个好去处,你到另一所学校去吧。”吕雄鹰带着歉意说,“希望你能体谅我,实在是其他老师的意见太大了,我也不好办。”
叶小清再笨也猜出来了,当场委屈地问:“是不是徐主任说我不称职?希望我离开?”
吕雄鹰不好意思道:“你别去和她吵,她人挺好的,只不过脾气暴躁了点。”
叶小清很想据理力争,可看到吕雄鹰为难的样子,心肠软下来:“那你希望我现在就走?这是不是逼太紧了?”
吕雄鹰到底是个校长,懂得给人台阶下,他张口说:“学校没那么绝,我也要用点时间帮你联系另外一个学校,只希望你别往心里去。就是徐子娟的意见太大了,跟我闹了好几次,坚持要换掉你。”
叶小清不愿意再听了,先是被学生嫌弃,现在又被同事中伤,早不想留在红星高中了。可是,雷鸣因为事昏迷不醒,叶小清想要了结禁地之事,所以不想那么快离开。自从听到这消息,叶小清整个人就恍恍惚惚,上课时也不管学生听不听话,什么都不去想。早上的课结束后,叶小清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身旁却没有一个人。直到下午放学时,叶小清从教室出来,和徐子娟冤家路窄,她才冲动地想质问对方。
无奈,徐子娟不给叶小清机会,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顾着走自己的路。同时,另一个班的二十多个女生跟在徐子娟后面,浩浩荡荡地走下楼。叶小清感觉奇怪,现在不是放学了吗,把这么多女学生找去做什么。回想起白蜡林的女鬼自称徐子娟,叶小清心生怀疑,于是偷偷地跟在后面,想要戳穿徐子娟的阴谋。
一开始,谁也没发现叶小清跟在后面,女学生们唧唧喳喳,一路都在聊天。徐子娟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叶小清才看出来她们正朝实验楼的方向走。身边有那么多人,叶小清觉得没必要害怕,尤其想到徐子娟打小报告,更是气不打一吃来。今天她要把徐子娟的真面目揭穿,省得这更年期的妇女再去害别的老师。
“奇怪,徐老师为什么叫我们去实验楼?”这时,队伍里的一个女学生小声问。
“就是啊,她不是数学老师吗?实验楼只有物理和化学老师才用,难道叫我们去打扫卫生?”另一个女学生猜测。
“她从来不管这事,好像有点奇怪。”女生们窃语。
有的学校经费不足,也为了让学生爱劳动,通常学校的卫生都是由学生们来完成。可叶小清很困惑,要打扫卫生不会趁天亮,偏偏要等到傍晚吗。谁不知道,实验楼后面是禁地,那里闹鬼闹得那么凶。眼看天就要黑了,徐子娟找学生去打扫卫生就算了,还非得全找女学生。叶小清混在队伍里,过了一会儿,女学生们发现了她,她们奇怪地看过去,然后就没人敢支声了。
叶小清快要到实验楼下了,猛然间,她瞥见操场那边站了一个黑衣男人和黑衣女人。一转眼的功夫,那俩个人就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有男学生们在跑步、踢球。叶小清放慢脚步,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可她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同时,李英杰说过的话全涌进她的脑海里,莫非石棺里的邪物真的盯上她了?叶小清慌张地想,她胸部那么小,邪物肯定瞧不上眼。可除了这些,叶小清就想不出,邪物盯上她能有什么目的。
当回过神来,叶小清已经和女学生们走上实验楼,到了楼顶的一间化学实验室里。她们鱼贯而入,有人想把灯打亮,却发现灯好像坏了,怎么都打不亮。叶小清觉得炎热的空气变冷了,刚意识到不对劲,整间实验室就黑了下来,如同在清澈的海水里,乌贼喷射出一波波的墨汁。接下来,女性的尖叫像炸弹一样,接二连三地响起。叶小清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觉得腹部一阵疼,她本能地往那儿一摸,竟感觉流出了温热的液体。
15.倒流一
命运就是那么奇妙,看似难以解开的谜,却因刻始作俑者的刻意隐瞒而呈现在世人眼前。
炎炎夏日,到了傍晚仍把人热得想脱光衣服。市医院内凉外热,病人们把窗帘都放下了,避免霞光透射进来。张丽丽站在一间病房里,打开了一个随身放音机,把标有“二五零二”的录音带放进去,并按下了播放按键。病房里的五个人都屏住呼吸,急切地想听完录音带里的内容,一闻其中的秘密。当张丽丽按下播放键,一个特别的篇章就徐徐地拉开帷幕。
25小时前。
在红星高中,徐子娟把一群女学生带进实验楼,叶小清偷偷跟去,想瞧个究竟,不料一进实验室就出状况了。叶小清隐约地看到一个人站在跟前,紧接着腹部像被人撕裂一样,疼得她叫出声来。血液浸湿了叶小清的衬衫,由于看不到人,她搞不清是谁刺伤了她。实验室里除了女学生,还有徐子娟,叶小清百分百确定是那个更年期的女人在使坏。在不见五指的环境下,徐子娟能够找得对人,肯定有猫腻。
容不得多想,叶小清就因疼痛而跌倒在地上,接着往后面挪了几寸。其他几个女生也倒下了,她们都围做一团,哭天喊地。叶小清在慌乱中抱住一名学生,她们彼此都惊慌失措,只有找到一个同伴才稍微觉得心安。叶小清忍住剧痛,大声安抚女学生们,可她们一直哭个不停,谁也没把叶小清的话听进耳朵里。
女学生们纷纷喊救命,可实验室已与外界隔绝,常人听不到求救声。叶小清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依稀发现地上躺了两名女学生,她们已经不会动弹了。杀人了!叶小清心中大骇,徐子娟居然这么心狠手辣,胆敢在学校里杀人!可是,徐子娟不可能有能力让实验室的光线变暗,也无法封死实验室。刚才有几个女学生想逃出去,可根本打不开门,也推不开窗户。
“你到底是谁?”叶小清有气无力地问。
徐子娟没有回答,黑暗中她不知道站在哪儿,也许根本没听见有人问话。
叶小清想看清楚,身为老师的徐子娟在哪儿,可惜黑暗中很难分清楚。过了一会儿,女学生们慢慢地醒悟,活命的机会不大,因为对方是个鬼。暗地里,徐子娟毫不客气地揪起地上的一个女学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把刀,狠狠地刺向女学生。接连捅了好几刀,直到女学生不再挣扎,徐子娟才肯罢手。
其他女学生都吓坏了,哪里还敢帮忙,不是哭就是闹。叶小清有心阻止,却无力站起来,此刻她也是一尊泥菩萨。混乱中,叶小清想起袁奇风在她手机做过手脚,可以从实验室里打电话求救。也该她倒霉,手机一拿出来,黑暗中就引起了徐子娟的注意。叶小清未来得及拨号码,徐子娟就蛮横地抢过手机,恶狠狠地扔到角落里。其他女学生见状,想起自己也有手机,可拿出来不是被徐子娟砸烂,就是发现没有信号了。
几个女学生终于冷静下来,想要搞以多胜少的把戏。不料徐子娟中邪后力大无穷,再加上手里有利刃,不但没有人制住她,女学生们反而受了伤。叶小清知道抵抗无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联系袁奇风,于是就咬着牙,在黑暗中凭直觉爬向被扔掉地上的手机。徐子娟顾着杀人,学生们不肯就范,因此杀人像杀鸡一样,每杀一个都要花点时间。
叶小清心急火燎地爬到角落,乱抓一气,竟真的摸到了手机。抓住救命稻草后,她就慌忙地拨号码。若晚一刻,很可能又会死一个女学生,死了这么人,这间学校以后肯定不用办了。可是,叶小清一拿起手机,心就比凉粉还凉,他奶奶的,手机竟然被摔坏了!这还没算完,叶小清的举动被徐子娟发现了。她手机尚未放下,徐子娟就抓住她的头法,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叶小清在黑暗里凭感觉转过身,吃力地抓住徐子娟的手,却发现这人的手冷冰冰的。不对,正常人不可能有这种体温,难道徐子娟真的是鬼?叶小清惊慌失措,眼看着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实验室的门就忽然震开了。一道金光飞来,徐子娟就松开了手,然后听到刀子落地的清脆响声。
刺眼的光芒涌进黑暗的实验室,屋内的人都急忙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重新睁开。紧急时刻,是袁奇风杀进来,当他看到满屋的鲜血,见惯大场面的他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躺在血泊里的女学生,竟有十一个人,还不算上被血染红的叶小清。女学生们看见有人进来,光线又恢复了,哭着喊着跑出去。有几个情绪失控了,看见门口站了一个帅气的男人,竟一起抱住他,把人家的衣服都弄脏了。
叶小清本来很激动,心想总算有人来救她了,结果看到女学生围住袁奇风,顿时五味杂陈。再看看死去的女学生,叶小清难过得喘不过气,恍惚间,她好像也看见徐子娟倒在地上了。这一刻,叶小感觉腹部更疼了,全身也慢慢地冰凉。袁奇风着急地挤进来,不由分说地背起叶小清,从拥挤的女学生面前走出实验室。
23小时前。
在被袁奇风送到医院的途中,叶小清以为自己要死了,迫切地想打电话给养父母。亏得袁奇风沉着冷静,安抚叶小清别想太多,再坚持一会儿就到医院了。在路上,叶小清以为自己生命垂危,没心情问袁奇风为何突然出现,只顾着说对不起养父母。
叶小清被带到医院后,医生马上为她检查伤情,幸亏刀没刺进去太深,只是皮外伤。当伤口包扎好了,医生就给叶小清输液,袁奇风一直守在外面,连被血弄脏的衣服也没换。袁奇风听到这个结果,终于松了口气,他也被吓坏了,还以为真能摆脱这个笨女人的纠缠。
一走进病房,袁奇风就开口问:“还疼吗?”
叶小清躺在病床上,反问:“其他女学生呢?她们怎么样了?”
袁奇风叹了口气:“死了十一个女学生,徐子娟也死了。”
叶小清语结道:“你说什么……徐子娟死了?”
“我现在也不清楚,可能混乱中,谁失手杀了她。”袁奇风站在旁边答道。
“不可能啊,是她领着学生去实验楼,然后要杀学生……”叶小清说到这儿,又改口问,“对了,你怎么忽然出现?我不是没打你电话吗?”
其实,袁奇风并不是忽然出现,傍晚时他就守在学校门口外面了。因为昨晚叶小清不听劝告,偷偷跑出去,袁奇风怕这个笨女人又惹麻烦,所以就守在学校外面。而且,昨晚袁奇风发现男学生被人抽掉魂魄,这现象和学校有关,他更有理由到这里查探线索。放学后,袁奇风等了很久,不但没看见叶小清走出来,反而看到实验楼顶凝聚了黑气。幸好袁奇风发现了情况,不然那一屋子的女学生都得死,叶小清也别会是一样的下场。
可是,袁奇风却不承认:“我只是路过。”
叶小清宁愿相信袁奇风担心她,所以就感谢道:“谢谢你。”
袁奇风站在病床边上,什么也没说,心里一直在想这次杀戮背后的真相。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学生,徐子娟就算真的有问题,她怎么敢公然行凶,难道不怕暴露了吗。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袁奇风都觉得身为数学老师的徐子娟没有问题,至少和鬼影不是同一个人。刚才袁奇风走得急,没有注意看躺在地上的徐子娟,不知她是死是活。袁奇风救人时用的是法术,除非对方也是邪体,否则不会伤害人体,逼得人倒在地上。
21小时前。
李英杰本来已下班了,可忽然接到案子,又不得不继续留下来工作。晚上时,李英杰和几位法医接到十一具学生的尸体,再加上一位女老师的尸体,一起有十二具。李英杰一眼看见徐子娟的尸体,不免有些吃惊,当下就先处理这具尸体。素女门的人眼力独到,光用肉眼就能看出尸体裹着黑气,这说明凶手不是常人。
另一名法医在旁处理学生的尸体,他说:“我听说是老师杀人,现在的老师是不是都疯了?”
李英杰一边干活一边答道:“不一定是老师做的。”
“不是老师,难道是学生?”另一名法医问道。
“刚才我听其他人说,天黑了,教室里的灯有问题,看不清是谁做的。”李英杰回答。
“不是老师把学生叫过去的吗?我敢保证,那把手上只有老师的指纹。”另一名法医信誓旦旦。
李英杰不再接话,沉默地把尸体解剖了,没发现心脏破碎,也没有任何的异常。除了常人看不见的黑气,尸体看起来很正常。徐子娟的死因是被利刃割破大动脉,看起来不像是鬼怪干的,没有鬼会借助实物等凶器,这是让她最不解的地方。李英杰再一次仔细检查尸体,每一处都认真地看了,当掰开尸体紧握的右手时,她不禁地低语:“不会吧?”
16.倒流二
19小时前。
夜里,叶小清在医院里养伤,因为刚刚经历了血案,她不敢一个人待在医院里。这里的每一位医生、护士,脸上都没有血色,在夜里的灯光下就跟僵尸一样。叶小清哪里敢睡,恨不得一直瞪大眼睛,注意周遭的情况,惟恐又钻出一个害人的脏东西。幸好袁奇风寸步不离,叶小清才敢安静地躺在床上,但还是不时地睁开眼,确定身边的男人是不是还在。
“快睡吧,老看我干嘛!”袁奇风啧道。
“我怕你走开了……”叶小清小声道。
袁奇风的语气软下来:“我不会走,你别老睁眼看我了,快睡!”
“哦。”叶小清说完就闭上眼睛。
袁奇风白色的衬衣沾满了红色的血,可又不想回家换衣服,于是就叫马小田帮忙把衣服拿到市医院。袁奇风换衣服时,装睡的叶小清就偷偷地睁开眼,色咪咪地偷看人家健硕的背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好在袁奇风只换了衬衣,要是还换裤子,那他就亏大了。有两位女护士也故意停在病房前,瞥了一眼,又害羞地跑开。叶小清发现袁奇风换好衣服,准备转身了,赶紧把眼睛闭上。
马小田还要帮袁奇风拿衣服回茶楼,所以站在病房内等着,当他发现叶小清在偷看,忍不住笑出声来。袁奇风不明就理,奇怪地看着马小田,但没问什么。叶小清热得浑身出汗,闭上眼睛了,她就暗骂自己太色了,居然干这么龌龊的勾当。要是被人家发现,肯定会被扫地出门,让色鬼把她捉去。
马小田离开后,袁奇风就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叶小清马上睁开眼睛,想看看对方是不是走远了。叶小清搞不懂,医院到底让不让接手机,但袁奇风就站在门外。她听了一会儿,好像是雷鸣的妈妈终于联系上了,她现在已经从美国赶回来了,此刻正要到市医院看望昏迷的儿子。
叶小清以前就听说了,雷鸣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雷父去广东和一位小蜜结婚了,而雷母则远嫁美国。自从雷鸣受伤后,袁奇风一直在联系雷家俩老,现在才联系上其中一位。雷母要来市医院了,袁奇风要去接人,于是他就在门上简单地画了符,然后就走了。叶小清睁开眼坐在病床上,心想一道符能拦得住鬼影吗,还是跟在袁奇风身边比较安全。
深夜了,来医院探望的人不多了,雷母行李还未放下,来到市医院就一直待在雷鸣的病房里。叶小清忍着剧痛起床,贼头贼脑地躲在外面,偷听袁奇风和雷母的对话。袁奇风听到房外有动静,可雷母在和他说话,不便中途走开,因此就不再去管躲在外面的人。叶小清站得累了,索性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静静地听他们在说什么。
雷母坐在床边,抚摩雷鸣的身体,心疼道:“他怎么会变这样?我都叫他别干这行,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动都不能动了!”
袁奇风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雷母回头看了一眼,体谅道:“这事不怨你,你别怪自己,以前的事情别放在心上了。”
袁奇风开口道:“小雨的事,是我的错。”
雷母摇头说:“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别提了。小雨死了,那都是天命,怨你也救不活她了。”
叶小清坐在门口打瞌睡,一听到“小雨”二子,心里就咯噔一声。袁奇风的茶楼不是“小雨”茶楼吗,这位“小雨”是谁?以前,叶小清听雷鸣提过,他有一个姐姐,但很早就出意外死了。雷鸣和袁奇风性格窘异,他们怎么认识的,叶小清对此一概不知。继续听下去,叶小清才摸出个轮廓,似乎是八年前袁奇风做错了什么事,害死了雷鸣的姐姐——雷小雨。
谁知道,这还不是狠料,雷母在病房里又问:“都过去八年了,你还爱小雨吗?”
袁奇风毫不犹豫道:“爱!”
“难为你了,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就把我的小雨忘了吧。让她在那边也好安心。”雷母叹道。
叶小清一个人坐在病房外,听到这段对话,仿佛整间医院都崩塌了。原来,袁奇风以前和雷鸣的姐姐相爱,但不知为何雷小雨在八年前死了。叶小清伤心地想,雷小雨好幸福,如果能让袁奇风喜欢上她,她也情愿一死。随即,叶小清就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她捶了捶小脑袋,骂自己在想什么呢,她怎么会喜欢摆着一副臭脸的袁奇风。
16小时前。
李英杰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没有回去休息,反而赶去市医院看望雷鸣。自从雷鸣昏迷后,李英杰每一晚都会到市医院来,不管是不是到了凌晨。除了值班的医生,其他人都不知道李英杰来医院比谁都勤。可是,这一晚却让李英杰感到意外,因为雷鸣的病房内外站满了人。
叶小清黯然神伤,坐在椅子上忘了离去,当李英杰走过来时,她才吓得跳起来。李英杰“嘘”了一声,然后悄悄地搀扶叶小清离开,慢慢地离开了那边的病房。袁奇风总觉得外面有人,无奈雷母讲个没完没了,他就耐着性子认真地听。雷鸣还是老样子,没有醒转的迹象,但有一瞬间,袁奇风好像看到雷鸣的嘴角在动。
在市医院的另一头,叶小清躺回病床上,爱管闲事地问:“你是不是来看雷鸣,还说不喜欢他?”
李英杰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没喜欢他!我来看他,是有别的原因。”
“他昏迷不醒,来看他又不能讨论案情,你还不肯承认啊?”叶小清冲人家挤了挤眼睛。
李英杰干脆转移话题:“我问你,你还没和别人提过素女门的事情吧?”
“没有!你别看我大嘴巴,我可能保守秘密了。”叶小清拍胸脯保证道。
“那就好。”李英杰说。
叶小清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有事?对了,徐子娟是不是……死了?”
李英杰点点头:“没错,关于徐子娟的事情,看来也只能跟你说了,因为我在检查她的尸体时,发现了一个很奇怪地地方。”
夜已深了,叶小清却一点儿都不困了,因为李英杰竟告诉她,徐子娟也是素女门的传人!关于这一点,李英杰也很意外,为了确认这一点,她足足检查了十遍。素女门的人虽隐匿很深,但她们用的法器很特别,其中的镇魂钉就是素女门才有的东西。鬼怪善于逃遁,而有的鬼是没有实体的,要定住它们,就需要镇魂钉打进鬼体里,使其无法移动。在白蜡林外,叶小清也曾见识过,李英杰用两枚紫色的镇魂钉救了她。女鬼若不想被钉住,她就只有离开艾静的身体,因此叶小清当时才得救。
“我在徐子娟的手上发现了两枚镇魂钉,这是素女门的东西,她如果不是同门,也一定和素女门有关联。”李英杰断定。
“原来如此!那晚我在树林里只待了一下子,却过去了一天,可能是她救了我。”叶小清说完,又想起吕雄鹰跟她说,是徐子娟打小报告,想要赶她走。莫非徐子娟知道学校里有古怪,想要支走她,免于灾祸?可如果真是如此,那徐子娟干嘛把一群学生带去实验楼,然后残酷地杀害她们?
李英杰对此也没有主意:“这一点我也想不通,徐子娟当时可能想用镇魂钉对付谁,但还没来得及用,她就遇害了。”
“学校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停课好几天了。”叶小清叹道。
“你是怎么受伤的?有没有看清当时的情形?”李英杰询问。
“到处都很黑,哪里看得见哦。尤其刚进去就变黑了,眼睛还没适应,一开始发生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叶小清摆头道。
“那你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这里有袁奇风守着,应该不会有问题了。”李英杰微微地笑道。
“哼!”叶小清嘟起小嘴,央求道,“明天你来看我好吗?我不要袁奇风看着我了,你来,好不好?”
李英杰轻笑地答应道:“好吧。”
当李英杰走后,病房又恢复了平静,叶小清躺在床上发呆,没有睡意。雷小雨?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人故有一死,但若死后还有人惦记,那才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想必雷小雨天上有知,她也会微笑吧。叶小清沮丧地望着天花板,心中既羡慕又妒忌,也怪自己没什么优点,难怪人家看都不看她一眼。
15小时前。
半夜里,叶小清自怨自艾,忍不住又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雷鸣的病房外。在医院,叶小清每走一步,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但回头又看不到人。雷母记挂儿子的病情,哭完后就和袁奇风一起去询问主治医生,雷鸣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叶小清等他们走后,这才转进雷鸣的病房里,可她一走进去就吓了一跳,因为雷鸣已经睁开了双眼。
17.倒流三
“雷鸣?你醒了?”叶小清一摇一摆地走进病房。
雷鸣睁开眼睛,吃力地坐起来:“我刚才就醒了。要不是我妈在唠叨,我就不会装睡了,你没看阿风的样子,想走又走不掉。”
叶小清假装生气:“你还装!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雷鸣坐定后,看见叶小清穿着病人的衣服,于是问:“你怎么也挂彩了?出什么事了?”
叶小清忍住疼痛,坐在床边把事情讲了一遍,雷鸣听得一惊一乍的,中间都没插上话。至于李英杰的事情,叶小清想说嘛,又怕说漏嘴,暴露人家的身份,所以没提到李英杰。末了,叶小清还是没有憋住,怯怯地问雷鸣,雷小雨是不是真和袁奇风有一段过去。雷鸣平日里大大咧咧,其实他什么都知道,早就看出叶小清喜欢袁奇风了。正好雷母不在,雷鸣就顺着叶小清的话,把以前的事情翻出来。
雷鸣回忆道:“我认识阿风的那年才五岁,他那时候就是这个臭脾气了,见谁都不爱理。我那时候还想揍他一顿来着,叫了他很多声,他就是不应,一点儿礼貌都不晓得。反正,那时候我还不是他的朋友,他也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待着。”
“袁奇风只有一个叔叔,可能他们家因为和封建迷信有关系,所以文革时被批斗得很惨,他爸妈在那时候就死了。袁奇风本来是河北仓县人,不住在天津,后来因为政府的分配才搬过来的。袁奇风和他叔叔本身不爱说话,谁也不理他们,他们也不想理谁。”
“当时文革结束四年了,但生活还很艰苦,常常吃不饱。袁奇风跟他叔叔相依为命,家里穷得叮当响,他经常挨饿,没多久我就看出他比原来又瘦了一圈。我们家还算过得去,有一次我看袁奇风一个人坐在他家门口,于是就端了一碗饭给他,可他不给面子,又把那碗饭推了回来。”
“我问他为什么不吃,他就是不回答,最后我生气地端饭回来,他却忽然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们家有鬼。我一听这句话气得就想揍他,好心送饭给他吃,他居然咒我家有鬼。没想到瘦小的他力气挺大,我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好将拳头收回来。我家哪有鬼啊,但是我爸那时候忽然得了病,怎么都治不好,谁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袁奇风跟我说:你想你爸痊愈的话,今天晚上就把这碗饭放到你家门口。我那时候只以为袁奇风爱面子,只是想骗那碗饭吃,干脆将那碗饭给了他,离开以后我就把他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天晚上我喝水太多,要起来上厕所,那时候没有楼房,都是黄泥屋子,茅厕都是在屋外的。”
“我走出门想去上茅厕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站了一个孩子,这可吓了我一跳,我本想躲进屋子里的,但是我又觉得那人的脸很面熟,于是壮着胆子又看了一眼,原来是袁奇风站在我们家门口。”
“大半夜的,他装鬼吓人,我就想去教训他,可是一走近他,我马上发现家门不远处摆了一碗饭。”
“我看见那碗饭才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没想到袁奇风真的没有吃那碗饭,他原封不动地摆在了我家门口。我刚想问他要干嘛,他居然提起一只鸡给我看,那时候的鸡可宝贵了,全是生产大队的东西,这些可不能偷,被发现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我担心地问袁奇风:你要干嘛,千万别乱来,别害我。袁奇风冷冷地看我一眼,我以为他要杀了那只鸡,可是他只是用刀片划伤了鸡腿,滴了一些血在那碗米饭上。袁奇风提的鸡也不叫唤,仿佛成了哑巴,后来我才知道是他施了法,要不然那只鸡哪还敢这么安静。”
“滴了几滴血在白米饭上,袁奇风就让我站在他后面,我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忽然觉得四周黑了许多,所以马上听话地跑到他后面。只过了一小会儿,我家居然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飘出来,她盯着地上的饭似乎很感兴趣,可是她一出来马上就被袁奇风锁住了。”
“袁奇风的手上射出一道金光,将女鬼锁得牢牢的,怎么都不能挣脱束缚。女鬼青面獠牙,我慌张地躲在后面,袁奇风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他那时候就有一种孩子不该有的成熟,好像一个大人。那一刻,我真的很惊讶,没想到一个同龄的孩子居然能治住一个女鬼,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袁奇风有特殊的能力。”
“不消一会儿,女鬼就被袁奇风收拾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后来,袁奇风告诉我,我家里藏了一个女鬼,它附在我爸身上,吸他的阳气练邪术,所以我爸才会生病。普通的鬼不能附在有阳气的活人身上,那个女鬼能附身,已经不简单了。对了,袁奇风滴了鸡血在米饭上,那是鬼最爱吃的东西。你没看清明扫墓时,有的人会把鸡杀了,把血淋在坟墓上吗。因此阿风才故意把鸡血饭放在我家门口,把女鬼从我爸身体里引出来。”
叶小清听到这里,她才觉得袁奇风为人不错,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那后来那只鸡……该不会你们俩个吃了吧?”
“那天晚上捉了鬼后,我就跟他分吃了鸡血饭,那只鸡我本想烤了吃,但他说鸡帮了忙,不能吃,又放回去了。”雷鸣不好意思地说。
“看不出他这么高尚。”叶小清觉得很意外。
“你这话就不对了,难道我就不高尚了?”雷鸣不高兴地问。
“好,你也高尚,行了吧。”叶小清妥协地说。
“所以啊,你别老跟奇风闹别扭,他那个人还是不错的。”雷鸣劝道。
夜静如水,叶小清鼓起勇气问:“那……后来呢?你姐姐和他怎么认识的?”
雷鸣忧郁道:“你也知道嘛,小时候谁不调皮,我从那时就跟着阿风到处犯险。我姐并不知道抓鬼的事,只是因为我的关系,她和阿风才慢慢熟悉。八年前,也就是1999年时,我们还在读高中。小雨参加了一个学校里的演出,被选中到重庆那边和其他学校一起表演,结果遇到了一个灵鬼。”
“小清,你现在也知道了,灵鬼通常都有千年的修为了,能够凝神聚形,是有实体的,很难对付。小雨去了重庆,我和阿风一路同行。我也不清楚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时我被打昏了,只知道那个灵鬼叫木清香,是她把小雨害死了。阿风把这事归咎于自己,其实我和我妈都不恨他,他也不想那样的。”
叶小清惋惜道:“原来是这样,是不是从那时起,袁奇风就不做香头了?”
“是啊,要不是前段时间你见鬼了,我都不会去烦他,免得又让大家想起八年前的事。”雷鸣淡淡地伤道。
10小时前。
天已亮了,早上的马路渐渐拥挤,人来人往,谁也不会注意谁。李英杰一个人来到南门外大街,悄然走至小雨茶楼外,仰头凝望三楼。那一层的窗户挂上了厚厚的窗帘,似乎用透视光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越是如此,越让人起疑。李英杰站在街对面,心里琢磨了一会儿,不如趁袁奇风不在,现在就闯进三楼。
不过,这不是万全之策,贸然闯进去,或许会引起袁奇风的注意。李英杰静静地沉思,不如借别人的手,把三楼彻底打开,这样她的身份也不会被别人发现。叶小清城府不深,又住进茶楼里了,干脆让她去动手,袁奇风决计不会怀疑。李英杰微微皱眉,不忍利用叶小清,毕竟那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李英杰左右为难,最后狠下心来,她费尽周折才找到三楼里的真相,她不能就这么罢手——三楼必须彻底打开!
18.倒流四
6小时前。
张丽丽苦恼地在医院外徘徊,心里的秘密不知对谁倾诉,身旁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算有信任的人,他们也帮不了张丽丽。快要天亮了,张丽丽才从夜店里回家,虽然累得站不稳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来到市医院。可一走到门口,张丽丽就不敢进去了,生怕雷鸣还没醒过来,除了这个男人,她想不到谁还能帮忙了。若她去求袁奇风,恐怕对方会拒之千里。张丽丽自认没有叶小清那么单纯,以她现在的身份,谁还会相信她。
“唉——”张丽丽顶着头上的太阳,在市医院门口站了很久,香汗淋漓。
可惜的是,张丽丽不知道雷鸣已经苏醒了,大家正为此事欢呼。雷鸣好不容易恢复了,嚷着肚子非常饿,要海吃一顿。 雷母一见儿子醒了,第一句话就是逼他改行,不让他在干这些危险的活儿。袁奇风站在一旁,很奇怪地看着叶小清,发现这个笨女人今天话很少,眼神也有点呆滞。
4小时前。
当法医把尸体处理完了,公安局那边就来人了,要找袁奇风和叶小清录口供。本来袁奇风沾血的衬衣是证据,但白痴都看得出来,此案又将悬而不结,故只是走一走过场罢了。叶小清捉摸不透,徐子娟究竟是敌是友,袁奇风也没有想不透。此案一出,红星高中就停课了,其他学生就陆续转到别的学校,没钱也要借钱转走。
叶小清的第一份工作就这么结束了,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情不自禁地怀疑是自己害了那所学校。不过,徐子娟昨晚的举动是很异常,让人想不通,她为什么要公然行凶。若徐子娟真不是普通人,她大可以暗地里搞手段,用不着暴露自己。叶小清迟疑了,昨天捅伤她的人,会不会另有其人,与徐子娟没有关系?
待雷母出去买吃的,雷鸣就把袁奇风和叶小清叫进病房里,着急地问了案情的进展。当知道徐子娟已死,雷鸣就问:“会不会是哪个学生失手杀了老师?”
叶小清很想说徐子娟也许是素女门的人,可又要保密,只好讲道:“这应该不可能。我那时虽然分不清谁是谁,但你同事告诉我,那把刀上只有徐子娟的指纹。”
雷鸣躺在床上,看向袁奇风,问道:“你怎么看?”
不等袁奇风回答,病房的门上忽然闪出一波金光,一道图腾闪现在雪白的门上。大家如惊弓之鸟地望过去,门外站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张丽丽。张丽丽在医院外纠结了很久,好不容易才下决心走进来,最后她喜出望外,雷鸣竟然苏醒了!尽管其他人都用敌意的眼神盯着她,但她不以为意,硬是走进了病房。
叶小清惊讶地问:“袁奇风,你不是说……门上的符咒是用来……”
“她不是鬼,门上的符咒显现了,是因为她沾了很重的阴气。”袁奇风轻描淡写地解释。
张丽丽一进来就激动道:“雷鸣,你终于醒了!”
雷鸣厌恶道:“你来干什么?要不要穿那么暴露,你有那么热?”
叶小清赶紧打圆场:“雷鸣!说话别那么刻薄,人家好歹是来看你的。”
张丽丽习以为常:“没关系,以前是我的错,不过这次我真的有求于你,还有你这位朋友。”
袁奇风纳闷地望着张丽丽,心想这女人要求他什么,有事不会去报案吗,莫非又有一个女人遇到鬼了。张丽丽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很想赶紧把事情的原委讲出来,可如果手上没有证据,这些人肯定不会相信她。雷鸣起初还以为张丽丽又来闹,心急火燎地想把对方赶跑,结果一听人家提到了红星高中的案子,这才把嘴巴合上。
张丽丽一字一句道:“那盒录音带在我手里,你们听了以后,一定要帮我!”
“帮你什么?那带子是你偷的?”雷鸣诧异道。
“不是我偷的!是另外一个人!我一会儿把他带来,你们听了那盒录音带,一切自见分晓!”张丽丽辩解道。
“你没把带子放身边?”雷鸣又问。
张丽丽苦笑:“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放身边,万一我死了,那盒带子不就被毁了?”
“你先告诉我们,那盒带子到底录了什么内容?”叶小清迫切地想知道,一想起当初李严听录音带听死了,她心里头就痒痒的。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一定要等我!”张丽丽说完就奔出病房外。
雷鸣朝袁奇风使了个眼色,袁奇风会意地跟出去,他们是怕张丽丽会在取回录音带的途中遇害,所以让袁奇风跟在身边。叶小清甚感意外,看似纷乱的线索,马上就会由一盒录音带连接起来,她有点喘不过气来。雷鸣还以为叶小清头晕了,忙叫她坐到床边,别带伤站太久了。
“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他了?”雷鸣酸酸地说。
“啊?喜欢谁?”叶小清漫不经心地回答。
“还有谁?袁奇风啊!”雷鸣直直道。
“我脑子有病,谁会喜欢他!”叶小清矢口否认。
“那我昨天跟你说了我姐的事,你为什么就开始恍恍惚惚的?”雷鸣开解道,“我劝你还是另选一个对象吧。阿风他如果真能忘记我姐,他就不会用‘小雨’当茶楼的名字了。我还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没让我姐转世,一直把她留在三楼!”
叶小清猛地醒过来,李英杰问过她,茶楼的第三层有什么东西。那晚,李英杰也说了,第三层可能住了一个鬼,莫非真的是死去的雷小雨?人死不能复生,如果袁奇风真的把人家的魂魄留在茶楼里,那他真的是一个大变态!叶小清失望透顶,如果她死了,谁这样强行留住她,她宁可魂飞魄散。
雷鸣感觉说过火了,赶紧改口道:“可能我猜错了,没准儿三楼全是金条,现在的钱太容易贬值了嘛!”
可叶小清仍感觉心很痛,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是她太小心眼了?还是她真的喜欢上了那个臭脾气的香头?叶小清不愿意再想下去,于是顺着雷鸣的话题,一聊就聊到了以后的计划。既然红星高中办不下去了,叶小清也待不下去了,不如离开倒霉的天津,到别的地方去重新开始,也好忘了某个人。
雷鸣一听就不肯:“走什么走?你才来多久,一年还没到,这么快认输了?”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好不好?现实就是现实,容不得半点理想。”叶小清痛苦道。
“你别那么消极,随便就能混得好了,那谁都跑到天津来了。”雷鸣继续开导。
叶小清不置可否:“我也不会马上走,起码等这事了结了再说,现在死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只顾自己逃走。”
2小时前。
李英杰早早请了假,一回到家里,她就用钥匙打开了一个柜子,从里面那出了一面雕工精细的铜镜。接着,李英杰把窗帘都拉上,门也反锁上。屋内昏昏沉沉,李英杰没有开灯,似乎很能适应这种昏暗的环境。她捧着铜镜,端坐在一张木桌前,对着镜子念了几句话,镜子就缓缓地冒出了一阵紫色的光晕。
只听,李英杰对着镜子说:“我已经知道袁奇风的秘密了,他果然还是忘不了那段感情。”
铜镜上的紫光闪了几下,李英杰又说:“我想了个办法,再过不久,有人会替我把三楼打开的。到时候,就由不得袁奇风死抓着以前的事不放了,这也是为他好。只不过,我得牺牲叶小清了,就怕那时会伤到她。”
铜镜上的紫光转了几个圈,李英杰会意道:“我懂了。总之,我不会让袁奇风得逞,雷小雨不属于他!”
现在。
另一头,张丽丽已经从家里找出了录音带,袁奇风一路随行。当他们走进病房时,雷鸣和叶小清都乍舌瞪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走进来的张丽丽、袁奇风——还有失踪的洪海!叶小清还以为洪海已经死无全尸,或者被困在鬼域里了,没想到他还活得好好的。张丽丽气喘吁吁,异常激动,洪海也坐立不安,他们一进来就拿出了随身播放机,还有那盒录音带。
叶小清好奇地追问:“洪海?你到底去哪了?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洪海是个憨头憨脑的小伙子,他害羞道:“我躲在张老师家,我怕……我也会像李大叔那样。”
张丽丽在旁解释:“洪海说的是李严,就是那位老保安。那天李严出事了,是洪海偷了录音带,然后再到我家里躲起来的。”
“什么?是你偷的?”叶小清愣道,原来她真的错怪徐子娟了。
洪海内疚道:“我不是故意的!因为……那盒带子录到的内容太……没人会相信的!”
雷鸣打断道:“到底录了些什么?快放来听听!”
袁奇风在来时的路上还未听,只一个劲地注意周围,惟恐有人要暗算张丽丽。张丽丽抹了脸上的汗水,把录音带放进播放机里,并按下了播放键。众人屏住呼吸,安静地听下面的内容,生怕漏掉一个字。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一盒普普通通的录音带,竟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19.一个延迟的诡计
张丽丽疑神疑鬼,总觉得不放心,放录音带时还要求把病房的门关上,窗帘也拉上了。叶小清一一照办,只想快点听完带子里的内容,满足好奇心。其他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吭声,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打算等放完带子再问。
终于,随着播放机的启动,真相缓慢地揭开了。
录音带先是沙沙声,一开始只有脚步声,还有无关的路人交谈声。听那些内容,录音带一开始就录音了,提着播放机的人一开始是在校园里,然后走进了一间办公室。这一段内容很长,起码走了五分钟,大家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可张丽丽仍叫他们继续听下去,好戏还在后头。
“报告,校长!”一个女声响起。
“进来吧。”叶小清听得出来,这是吕雄鹰的声音。
“校长,我要跟你报告一件事。”女声继续道。
“怎么了,白云?”叶小清稍感意外,原来这是白云的声音。
“我们高三8班商量了,能不能请学校给我们安排一个专业的地理老师,不让徐子娟老师代课了。徐老师是教数学的,专业根本不对口,还不如我们自己学呢。”白云讲道。
“关于这个问题,你们班上的同学反应过很多次了,这次他们找你做代表来提意见,我会认真考虑的,你先回去吧。”吕雄鹰打起官腔。
“谢谢校长。”白云说完就走了。
录音带到了这里就没声了,大家还想听下去,可等了一分钟也没有听见声音。叶小清失望地看着播放机,这哪跟哪呀,这段对话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她现在才知道,若不是高三8班的学生提了要求,她就没机会到红星高中任教。雷鸣烦躁地坐在床上,想大声问张丽丽搞什么鬼,录音带里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嘛。
张丽丽紧张地嘘了一声,录音带还在放下去。约摸过了两分钟,空白的内容放完了,忽然就爆出一声怒骂:“吕雄鹰,操你妈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小清很惊讶,那不是李严的声音吗。接下来,吕雄鹰讲道:“老李,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听说,你要砍了白蜡林?建一栋学生宿舍?”李严质问。
“没错。”吕雄鹰答道。
“你疯了!你难道忘了,白蜡林里有什么东西吗?这样一来,不是暴露了那件事吗?”李严忿忿道。
“怕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人知道那里有什么秘密,我们后来不是处理干净了吗?”吕雄鹰说。
“真的处理干净了吗?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树林不干净!前几天我看见你走进林子里,你想干什么?二五零二研究所的事,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李严怒问,然后他惊讶道,“桌上的录音机是怎么回事,谁按了录音键?吕雄鹰,你想干嘛?”
这时,录音带又响起白云慌张的声音:“校长,对不起,我忘记把录音机带走了。一会儿还有英语课,老师要给我们放课文磁带的。”
录音带以白云的这句话为终点,当大家听完了,都觉得呼吸不畅。雷鸣赶紧叫叶小清把门窗打开,通通风,别把人闷死在病房里。叶小清没料到,这事和吕雄鹰也有关联,这一窝学校的工作人员各怀鬼胎,果然不能待下去了。洪海现身后,一直没有作声,叶小清想问他为什么宁可相信张丽丽,也不去找警察。洪海与叶小清视线交汇,可他又低下头,不去看任何人。
张丽丽轻拍洪海的肩膀,鼓励道:“说吧,他们能信任。”
洪海抬起头道:“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本来我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叶小清忙问:“什么计划?”
洪海局促地讲道:“我们班要换地理老师,这事讨论一年了,也没有结果,学校总以经费问题拒绝。我们听说,学校要建新的宿舍楼,没钱会建楼吗?所以,我们想了一个办法,让身为英语科代表的白云去找校长,先假意交谈,然后故意把录音机忘在办公室里。英语课一直都是用录音机放磁带的,白云拿着这东西去找校长,他不会起疑。你们也知道,有的人表里不一,我们这么做是想录下校长的真实想法,也许白云一走,他会讲一些什么话。”
叶小清惊叹不已,这群学生真狡猾,居然用了一个延迟的诡计。他们可能想录下校长说省钱不请老师的话语,不料却录到李严和吕雄鹰的对话。如果不是当事人,他们听到那两分钟的空白处,很可能就停止播放了,后面的内容也就不会被发现。
“后来,我们听完磁带,马上就慌了。校长可能做了见不得的事,但光凭一盒磁带又不会被采信。磁带本来让白云保管,谁知道她忽然死了,连李严也死了。我看到新老师拿着李严的遗物走到实验楼,没有放进宿舍里,下课时就偷走磁带,跑到张老师家里躲起来。”
面对洪海的自白,叶小清无话可说,学生遇到问题,头一个想到的人竟是张丽丽。叶小清很困惑,眼前的坐台小姐有什么手段,竟能让学生们的心都向着她。不过话说回来,洪海消失这几天,张丽丽把他藏得很好,对此不露声色,谁也不知情。可见,张丽丽处事谨慎,对得起学生们的信任。
洪海继续自白:“那天,我看到黑板冒出一行血字,我就知道白云的死不简单,很可能下一个就是我了。我怎么可能还待在学校里,拿了磁带我就翻墙跑出去了。校长一定懂得邪术,白云和老保安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叶小清对此不确定,吕雄鹰对她很好,处处给她台阶下。就连徐子娟建议赶走她,吕雄鹰也承诺帮忙联系其他学校。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吕雄鹰既然在磁带里说了那些话,想必以前真的干过丑事。猛然间,叶小清想起点什么,于是让张丽丽倒带,她要再听一次录音内容。
在倒带时,袁奇风赞许洪海的做法,如果他没逃走,肯定也死了。因为洪海身上全是阴气,就连张丽丽都被洪海传染了,因此病房门上的符咒才会显露。这种阴气会让人精神萎靡,袁奇风当下就点了点两人的额头,张丽丽和洪海立刻感到一阵清新的气流注入全身。雷鸣见了就抱怨,袁奇风怎么不给他也驱驱邪气,现在虽然醒了,但仍全身不舒服。
这时候,带子倒好了,叶小清忙叫他们安静。又听了一遍,叶小清大气喘个不停,红星高中的案子竟和一个农业传说有关。磁带上有“二五零二”的字样,他们听录音时,也听到李严提起“二五零二研究所”,这组数字定与这个研究所有关。外人恐怕不知道这是什么研究所,可叶小清却有所耳闻,二五零二研究所就在天津蓟县至北京平谷高速公路旁。
雷鸣热得把被子踢开,然后问叶小清:“怎么和你的专业扯上关系了?”
“我们也查过这个研究所,不过不知道它是干嘛的,你怎么知道它在哪里?”张丽丽问。
袁奇风望向叶小清,心想笨女人虽笨,但关键时候总能帮上忙,这次他倒要听听笨女人要说什么。叶小清在大学里深得老教授们喜爱,曾和几位老教授做过研究,还外出做了实践调查。关于一些农业研究的逸闻,老教授们最喜欢讲了,顺便向后生晚辈显摆学识。二五零二研究所不算出名,但在农业研究里却小有名气。
近年来,作为天津建材基地的蓟县,由于沙、石矿的无序和过量开采,使大面积山体破损,植被破坏。在文革后,那里曾有一个农业研究所,专门培育农作物。因为一个研究成果,那个研究所还拿了一个级别很高的奖金。那个研究成果和一场白蜡树的病情有关,拿了奖金后,研究所就搬到别处去了。
2001年,蓟县作为国家实施京津风沙源治理工程重要一环,关闭了污染严重的采矿企业。在天津蓟县至北京平谷高速公路旁,那里有不少废弃的矿场,还有破旧的老研究所。因为那里的植被遭到破坏,地表也出了问题,所以那里已经没有多少人去了。
听到这儿,雷鸣吃力地坐着问:“李严和吕雄鹰以前是不是那个研究所的人?”
张丽丽接话:“这我不清楚,我连研究所的事也是现在才听说的。”
叶小清建议道:“这种研究所的资料你们找不到了的,要不找个时间,我们去研究所的旧址去看一看,或许有收获。”
袁奇风忙说:“不行!你们别去了,我和雷鸣去就可以了。”
雷鸣苦笑:“喂!我才醒过来不到一天,你叫我去干嘛?”
叶小清抢着说:“我一定要去!你们又不懂农业研究,或许那里还有什么线索,能够找到李严在录音带里提到的秘密。如果我不去,你们不会找得到的。”
袁奇风头疼地想,这话没错,看来叶小清又要惹麻烦了。张丽丽不愿添乱,便留下来照看洪海。雷鸣嘴上说不去,可恨不得马上就飞过去。袁奇风怕老研究所那边不干净,一下照顾不了太多人,故而又劝雷鸣先在医院养伤。正好趁这段时间,让雷鸣试着查一查吕雄鹰和李严的来历,如果他们以前真在研究所干过活,那这俩人就真脱不了干系了。
蓟县在天津北面,二五零二研究所究竟在高速路的哪一段,叶小清心里没底,毕竟她没去过。袁奇风决定明天一早出发,便叫叶小清跟他回茶楼休息,别再到处乱跑了。叶小清也觉得困了,想要离开时,看见张丽丽也要走。叶小清心里头有疙瘩,总觉得自己不比张丽丽差,为什么老受学生排斥,至少她没逼学生跳楼。
还未走出病房,叶小清就转过身,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丽丽,一年前……那个男学生跳楼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20.紫色
张丽丽面露难色,不愿提及,洪海护师心切,抢着替人喊冤。外界都骂张丽丽恶毒,逼得学生跳楼,可有谁知道张丽丽的良苦用心。高三8班的学生本就不爱学习,平日里调皮得狠,让老师们都很头疼。然而,高三8班里还有一位堪称魔鬼的男学生,那名男学生叫欧志强,他就是那位跳楼的男学生。
欧志强在宿舍楼里拉帮结派,欺负男同学,调戏女同学,简直无恶不作。有学生和老师们反应,但也只是批评欧志强两句,总不可能把人家开除了。一有同学举报,欧志强表面说要改,背地里却狠狠地报复别人。撒尿在同学被子里、收保护费、打架斗殴,这些还算轻了。欧志强曾用手机偷拍同学洗澡、如厕的照片,到处乱贴,让很多同学都当众出丑。同学们对他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学校方面曾劝欧志强转校,在他母亲来闹了一次后,学校方面就再也不敢这么做了。对于欧志强这个人,老师们都睁眼闭眼,只要让他念完高三,就可以送走这尊难伺候的神了。有一次上地理课,欧志强把手机到处传递,屏幕上有一位女学生的如厕照片。张丽丽气得冒烟,把欧志强骂了一顿,并让他母亲来学校一趟。
怎知,欧志强竟要闹自杀,这让全校都震惊了。张丽丽很肯定,欧志强又在玩把戏,所以就不去劝他别跳楼。欧志强的确没有跳楼的打算,他母亲在下面劝了很久,他满足了发泄的欲望,准备转身下楼时却摔了下来。张丽丽因此被开除了,虽然害一名学生变成了植物人,但高三8班的梦魇就此消失了,高三8班的同学都很感激她。
一名老师害得学生跳楼,肯定不能再做老师了,张丽丽干脆就当起了坐台小姐。前段时间,排查黄色场所,雷鸣误抓了张丽丽,他们才认识的。一年来,张丽丽几乎天天都会来看望欧志强,可她没对外声张过,只有高三8班的学生才知道。
叶小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似鸡婆的张丽丽,居然也这么伟大。相比之下,叶小清觉得自己小肚鸡肠,难怪高三8班的学生不喜欢她。洪海为老师洗刷了冤屈,开心地和张丽丽离去,雷鸣却怀疑那是张丽丽教洪海那么说的。
“你管那么多干嘛,好好养伤,我和她先走了。”袁奇风说着说着就看向叶小清。
雷鸣连忙阻拦道:“你真要带小清去研究所?她肚子的伤口都没愈合,现在出院太急了吧?”
叶小清逞强道:“这不算什么啦,研究所和学校那么远,不可能有鬼。走几步路,我还能扛得住,我又不是千金小姐。”
袁奇风接茬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别怪我和雷鸣没提醒你。”
办好了出院手续,叶小清强撑着回到小雨茶楼,袁奇风一走进来就被女客人招去了。叶小清捂着伤口,一步步地爬上二楼,很想从这里搬回小洋楼那边。叶小清替雷小雨不值,尽管茶楼以“小雨”为名,但袁奇风现在和其他女人打情骂俏,哪有怀念初恋的样子。走上楼后,叶小清有一股冲动,想要拿把斧头劈开铁门,跑到三楼跟雷小雨告状。
可是,三楼到底有什么,真的是雷小雨的魂魄吗?
叶小清不愿多想,不管真相是什么,袁奇风对她都没有半点意思,要怪就怪她一厢情愿。进了房间,叶小清浑身冒汗,想要洗澡,却怕感染伤口。为了清洗身子,叶小清只能拿一块湿毛巾,慢慢地将身体擦了一遍。这一天,叶小清瘦了一圈,刚擦完身子就倒头大睡了。不知过了多久,叶小清觉得有人在叫她,当睁开眼后,竟然发现哥哥叶小明就在床边。
“哥?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进来的?”叶小清惊讶地问。
“紫色是最危险的。”叶小明念经似地说。
“什么紫色?”叶小清迷糊地问。
“紫色是最危险的。”叶小明重复道。
不管怎么问,叶小明依旧回答“紫色是最危险的”,这让叶小清禁不住地慌起来。最后,叶小明两眼深陷,皮肤泛青,阴气郁结,身上也渗出了很多红色的血液。叶小清着急地要去摸叶小明,却发现她哥的身体是虚的,一摸就穿透了。再一急,叶小清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才发现那是一个梦。
另一头的房间里,袁奇风已睡下了,可忽然感到一波波的阴气袭来,惊得他马上张开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小雨茶楼的每一处都由他精心布置,即便鬼影都无法随便出入,鬼气从何而来。袁奇风连衬衣都没穿,光着膀子走到屋外,竟发现鬼气是从叶小清的屋里流溢而出的。
“砰、砰、砰!”
叶小清还没回过神来,弄不清虚实,听到急急的敲门声就吓了一跳。她咬牙爬下床,将门打开一看,没穿上衣的袁奇风就不请自入了。叶小清想歪了,三更半夜,袁奇风那么性感地走进屋里,难道想要做什么。叶小清摸了摸肚子,现在有伤口,不能太激动,否则又要裂开了。
怎料,袁奇风一进来就问:“你没事吧?”
叶小清愣道:“干嘛这么问?”
“刚才房间里鬼气旺盛,我以为有邪物跑进来了……”袁奇风逐渐不肯定了,虽然鬼气还未散净,但确实没有邪物在这里。
确认无碍后,叶小清就扫兴地把袁奇风送出屋外,倒头继续睡。袁奇风根本不懂,刚才走进了女色狼的视线里,人家恨不得吃掉他。这一晚,很快就过去了,叶小清睡到太阳晒屁股还没醒。直到袁奇风来催了,叶小清才想起今天要去找研究所,于是赶紧起床准备。袁奇风让叶小清喝了一晚姜汤,避免邪气滋扰,就怕研究所里有什么古怪。
二五零二研究所在天津蓟县至北京平谷高速公路旁,因为那段路不让停车,所以袁奇风只把车停在附近的二级公路,然后和叶小清慢慢找。叶小清打了一把伞,顶着日头走在荒野里,刚走了几步就觉得汗水流到伤口处了。这让叶小清疼得抽搐了,为了不拖后腿,她一直没支声。
二级公路绕了个弯,马上就拐到高速路附近了,从蓟县出来后,那附近曾有很多矿场。这里的植被曾被破坏得很严重,几乎到了寸草不生的地步,幸亏后来治理得当,植被才恢复了。这一带废弃的矿场很多,还有一些破败的建筑,被隐没在树草间。出发前,雷鸣托了关系,帮忙搞到了一份资料,二五零二研究所的大概位置就在一个废弃的林场边上。
叶小清懂得林场的选址方式,很容易就找到了当年的林场旧址,也很快找到了废弃的二五零二研究所。找到地方时,叶小清估摸他们走了近十公里了,肚子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袁奇风一开始让叶小清在车里等,可她不肯,硬要跟着来。袁奇风一眼看出叶小清在强撑,一路上都问她行不行,不行就休息。可叶小清怕耽误时间,一刻都没有休息,有时还故意快步地走在前面。
二五零二研究所就是几间平房,房子表面趴满了苔藓,又被青草绿树遮挡,不用心找还真不到。袁奇风再一次问叶小清,研究所就在前面,要不她就等在外面好了,不必步步跟在他后头。可叶小清觉得一个人不安全,只要有袁奇风在身边,一只恐龙杀过来都不怕。袁奇风不禁怀疑,一开始答应叶小清就是个错误,找她不如找雷鸣。
走近一看,二五零二研究所的房子上挂了块木牌,白底红漆地写了“二五零二农业研究所”。这些油漆都沾满了青黑色的湿泥,水泥屋也变成了泥屋一般,似乎一推就倒。叶小清披荆斩棘地走进来,时刻跟在袁奇风后面,就怕走丢了。袁奇风也一路回头,还把桃木剑交给叶小清,以防万一。不过,袁奇风远远地就观察了,研究所没有黑气笼罩,可能只是一处普通的旧址。
叶小清收好桃木剑,她知道没有黑气笼罩,不代表研究所会太平。有些鬼气在白天是看不见的,所以香头通常选在夜里擒鬼,这时鬼气不会被阳光干扰。果然,袁奇风走到研究所跟前时,马上察觉到一丝异样。再一看,研究所的门锁都被破坏了,看样子还是近期被破坏的。
“鬼不会撬锁吧,它们能穿过去?”叶小清歪着脑袋问。
袁奇风不置可否:“伤你的肯定不是人,但对方用了刀,恐怕有别的用意。你待在我身后,别离得太远。”
叶小清紧张地点点头,跟着袁奇风推门而入。顿时,屋里涌出来一股泥腥味,叶小清习惯了这种味道,倒不觉得难闻。还未来得及看完屋内的情况,叶小清就惊讶地发现屋内的墙上全涂满了紫色,同时想起了晚上的梦。
21.困兽之斗
屋内狼藉,地上铺满了絮状的灰尘,桌椅也变成了泥椅。水泥屋里的墙壁上原来涂了白色的石灰,不知何故,现在全变成了紫色。叶小清蛮以为看走眼了,要么是光线的问题,可走进来后紫色的墙没有发生变化。拨开一层层的蜘蛛网走进去,叶小清安慰自己,那只是一个梦,紫色的墙能有什么危险。
水泥屋一共有四间,每一间都连在一起,且都已打通了。屋子里的东西几乎被搬净了,剩下的只有几排书架,还有几张黄漆桌椅。书架歪歪地站在角落,上面还有几本书,以及资料夹。班驳的窗户透进的光线很浑浊,袁奇风早料到如此,一进来就徒手点了一团火,任其飘在空气里。叶小清见惯不怪了,可每次都想拍掌,很想也学两手。
“还不快去看看那些资料,有没有研究所成员的名单?”袁奇风回头说。
叶小清紧张地走过去,一步三回头,就怕袁奇风忽然不见了。二五零二研究所是农业领域的,算不上特级机密,跟袁隆平的级别差远了。在过去,这种研究所的墙上都贴有人员名单,资料夹里也有各个人员的联络方法。因为不算机密,所以这种东西还有可能找得到,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来到研究所的原因。
叶小清拂去絮尘,吹了一口气,翻开资料夹,果真看到一份发黄的名单,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叶小清浏览时,袁奇风就站在她身旁,俩人一起在名单上找李严和吕雄鹰的名字。研究所一共有十个人,李严和吕雄鹰的名字赫然在列。名字下面还有联络方法、研究领域、以及基本情况。
“他们果然都在研究所干过,李严好歹是个搞科研的,怎么沦落到当保安的地步了?”袁奇风奇道。
“等一下,这名单好像……”
叶小清总觉得名单不对劲,再扫了一眼,除了那俩个名字,还有一个名字居然也是她听过的。没等叶小清把这事告诉袁奇风,屋内的光线就变暗了,外面的草木都活了过来,团团围住了研究所。屋外绕满了紫色浓雾,翻腾滚动,像是要吞掉研究所一样。叶小清徉装镇定,心里却怕得要死,尤其肚皮疼得紧,就差没晕倒在地上了。
袁奇风不慌不忙,先发制人,击处几发金光,瞬间逼退了浓浓的紫雾。这种雾气是由怨念郁结而生,颜色不一,闻多了会落下病根。叶小清曾在红星大街见过鬼雾,那是青黑色的,这次却是紫色。这时,叶小明的警告在叶小清脑海里响起,纵然那仅仅是个梦,可却使她乱了阵脚。
“你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袁奇风会意道。
叶小清不肯承认:“我没害怕!我又不是没见过鬼!”
“拿好资料,我们现在出去。”袁奇风作势要离开。
叶小清心里清楚,这次倘若走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现在管它鬼雾有多浓,先把四间屋搜一遍,万一还留有重要的线索呢。袁奇风依了叶小清,这鬼雾来得古怪,但要对付倒是小菜一碟。不过,鬼雾极少在晴朗的白天出现,恐怕这里也不会太平。叶小清壮胆在屋里找了找,一间间地搜,袁奇风不离左右,时刻守在旁边。
被留下来的资料多半普通,没什么价值了,叶小清翻来翻去,总算找到了一份申报资料。那是申请一项政府奖金的表格,申请人正是李严和吕雄鹰,奖金有数万元。这些钱放到如今或许不算大钱,但在80年代初,那就是天文数字。特别是搞农业科研的,一辈子和农作物打交道,为了几万块,很有可能拼命的。
这时,袁奇风察觉到了什么,催促道:“行了没?行了就马上出去!”
“好了,好了,我们出去吧。”叶小清应了一声。
却见,紫雾迅速凝聚,变成了一只凶猛的麒麟。叶小清轻敌了,以为那最多是团雾气,对研究所造不成伤害。可那只紫气麒麟硕大无比,如座小山一般,一头撞过来,整间研究所就倒塌了。房屋的横梁压下来时,袁奇风眼疾手快地护住叶小清,避到角落里。紫气麒麟不肯罢休,压塌了研究所,让他们避无可避。
袁奇风眼看无路可逃,于是罗起一道金光之网,砸下来的土石顿时全都被弹开了。叶小清矮着身子,还以为会被砸得头破血流,看到金光之网就赞叹起来。房屋垮了后,紫气麒麟还在疯狂地踩着,似乎要斩尽杀绝。袁奇风和叶小清被埋在废墟里,这是他们未料到的情况,幸而袁奇风撑出了一处空间,否则真要活埋于此。
“拿好资料,抱着我!”袁奇风叫道。
紫气闹出的动静很大,叶小清以为听岔了,于是问:“你说什么?”
“少罗嗦,快抱住我!”袁奇风两手都在维持金光之网,不断地消耗体力,腾不出多余的手了。
叶小清不好多说,马上抱住袁奇风的腰,贴得紧紧的。一瞬间,叶小清觉得心都要融化了,尽管处境危险,但什么都不怕。袁奇风叮嘱抱紧一点儿,站在他身后的叶小清就把两手环扣住,一刻也不想松手。袁奇风身躯一震,金光之网犹仿佛爆炸一样,将废墟通通震开,尘土砖石四溅,紫气麒麟也被弹得退后了几步。紧接着,紫气麒麟一瞬间又化作雾气,围着废墟四周,不肯散去。
“还不松手?”
袁奇风皱起眉头,身后的笨女人贴那么紧,还把头放在他脊背上,想干嘛呢。刚才袁奇风为了脱困,强行震开废墟,为了不让叶小清受伤,故才叫她抱住他。可是,叶小清却又想歪了,还以为要演生死离别的戏码。尴尬地松开袁奇风后,叶小清吸了口气,伤口好像被震裂了,现在腹部又流血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袁奇风回头问。
叶小清脸色苍白,可要来这里是她的注意,所以不想拖后腿:“没事,你先对付脏东西,别管我。”
袁奇风摇头道:“这道鬼雾不是邪物弄的,是人为的,有人暗中捣鬼!”
“人?”叶小清很意外,她还以为同行都相敬如宾,没想到会有人来害他们。
袁奇风好生奇怪,这人的法术套路很特别,是他前所未见过的。这人法力很高,绝对没有用尽全力,也许另有所图。这时候,翻腾的鬼雾里飞出数百支箭,虽然都是气箭,但刚才的麒麟已经让他们见识了威力。袁奇怪不敢怠慢,准备和其硬拼,可那数百支紫箭却都射向废墟那边了。
紫箭如雨般落下,然后废墟里竟跳出了无数的肉块,颜色有红有绿。看了一会儿,叶小清很快明白过来,那是尸块!尸块蹦蹦跳跳,像无数的猪肉块,纷纷跳来。叶小清刚想大叫一声,地上的尸块就一跃而起,捂住了她的五官。这些尸块血淋淋,腐臭味重,熏得叶小清想晕倒。还没把尸块从脸上扯下来,叶小清又感觉很多尸块跳上来,想要裹住她的全身。
袁奇风有心帮忙,可紫气里又冲出一只较小的麒麟,让他腾不出手救人。紫麒麟踏得地动山摇,树木倾斜,一吐气就让人晕眩。紫雾后方的黑手不急不缓,游刃有余,似拿这两人当猴耍。袁奇风怀疑地想,不对,莫非对方知道了他的秘密,再这样下去三楼的秘密恐怕就守不住了。
“无论如何,绝不能冒这个险!”袁奇风心一横,准备不留余地,逼退紫雾后的黑手。
现在,叶小清已经被尸块裹得严严实实,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袁奇风还没出手相救,她就担心地想人家是不是出事了。这里是高速路旁边的山林,平时一个人都没有,除非有一些脑子不正常的旅游爱好者。叶小清不自觉地想起叶小明,她哥也很爱旅游,连个手机也不带,很崇敬大自然。如若叶小明在身边,一定不会让她吃这种苦头,拼了命也会救她。
袁奇风正想全力一击,逼走对手,回身救人。就在这时,倒在地上的叶小清全身喷出一阵阵青光,所有尸块都被弹开,一下子消失在青光中。这道青光来得太强,紫麒麟也被冲散,就连鬼雾马上不见了。周围恢复了正常,袁奇风刚才也被身后的青光震得浑身发麻,回头一看,竟然发现叶小清身体在冒着青光,很久才淡淡地隐去。
当叶小清醒来时,人已在奔驰的车里了,旁边坐的人正是袁奇风。望着窗外往后移动的风景,叶小清忙问:“刚才是梦?”
袁奇风摇头否定,假意专心开车,脑子里却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人暗中害他们,这已经很奇怪了,可叶小清为何能顷刻间破掉神秘人的法术。那道青光的力量太强了,这不是普通的法术,倒有点像邪术。如果叶小清本身会邪术,为什么遇到鬼了,还要来求助他。袁奇风不禁地头疼,会不会这笨女人被什么东西附体了,而她自己却不知道。也不对!不管是什么邪物,附在人体的时间一长,任你身体再壮,也会慢慢死去。尤其是力量强大的邪物,一旦附体就会消耗人的生命,不可能还又跑又跳的。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我添麻烦了?”叶小清紧张道。
袁奇风双眼盯着前方,不客气道:“你当然添麻烦了。”
叶小清沉默下来,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刚才她晕倒了,研究所离停车的地方有十多公里,袁奇风居然愿意背她回来。叶小清自卑地想,她那么重,袁奇风会不会暗骂她是头猪呢。现在是夏天,背着这么重的人走那么远,叶小清很想说点感谢的话,腹部的疼痛却让刚要张口的她接连吸了几口气。
“在没解决那学校的事前,你最好别一个人待着,我怀疑吕雄鹰有帮手,要么就是……”袁奇风欲言又止。
“要么是什么?”叶小清追问。
“没什么!你快把那些资料拿出来看一遍,有没有什么线索?我刚才听你的口气,那名单好像有问题?”袁奇风问道。
叶小清猛然想起在研究所时的发现,若非紫雾侵袭,她早就把这事讲出来了。照理说,那都是一、二十年前的事了,能找出李严和吕雄鹰的名字已经不错了,可那份十人名单里仍有一个人的名字很眼熟。只见,叶小清打开那份名单,说道:“这十个人里,除了李严、吕雄鹰,恐怕还有一个人有问题!”
“是我们认识的人吗?”袁奇风掌着方向盘问。
叶小清困惑道:“不,你不认识!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22.第一个死者
名单上有十个人,每个人的名字下面除了以前的联络方式,还印有基本情况。叶小清推算了年龄,如果排除同名同姓的情况,那么此人便是她认识的人,或者听说过的人。此人与叶小清未见过面,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而那人的名字就叫做——黄燚。
话说回来,叶小清对此人也不熟悉,所以一时没想起来。有一晚,叶小清在红星高中遇险,法医李英杰救了她,并道出《癸辛杂识》是老法医偷出来的证据。叶小清问李英杰,老法医叫什么,然后才得知老法医的名字就叫黄燚。若非交谈时,她们谈起命里缺火、水的事,叶小清肯定记不住这名字了。名单上的黄燚是研究所的所长,当年的政府奖金就是黄燚帮吕雄鹰和李严申报上去的。不过,二五零二是一个农业研究所,和法医八竿子打不着,兴许不是同一个人。
叶小清仍隐瞒那晚的全部真相,只说起李英杰和她是在医院相遇的。袁奇风听完了,开着车默不作声,一早察觉身旁的笨女人在撒谎,却又懒得点破。叶小清窃喜,以为瞒天过海了,还问袁奇风要不要找个时间去问李英杰。毕竟,这件事和老法医也有点关联,万一真是同一个人呢。
“你今晚还是到医院整整吧,你衣服都红了,还嘴硬?”袁奇风瞄了一眼。
叶小清早就忍不住了,疼得想喊娘,这时不再硬撑:“我肚子的确很疼,大概生孩子就是这个感觉了。”
“你脑子能不能想些正常的事?”袁奇风教训道,“没事就别再乱跑了,今晚住医院里吧,不然你伤口感染了,我可负不起责任。”
叶小清郁闷地低下头,哦了一声,心想还是给人家添麻烦了,所以被赶出来。不过,雷鸣还在住院,正好俩人可以做伴。李英杰常来探望雷鸣,现在雷鸣醒了,她还没出现,也许今晚会到医院去。叶小清总感觉,名单上的黄燚就是那名老法医,可感觉不能当证据,还是得托李英杰查一查。
时至下午,袁奇风直接把车开去医院,办好手续就把叶小清丢在医院了。袁奇风满头大汗,想要回茶楼歇息,却被出来散步的雷鸣撞见了。雷鸣一瘸一拐地追上来,问袁奇风来医院做什么,然后得知叶小清又住院了。雷鸣赶着袁奇风,让他带路去找叶小清,刚一进病房就看见那笨女人掀起衣服,在研究腹部被包扎起来的伤口。
“咳、咳!”雷鸣提醒。
叶小清脸红地抬头,赶紧放下衣服,并问:“你们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刚出院多久,怎么又回来了?”雷鸣苦笑。
袁奇风站着不出声,叶小清看了一眼,解释道:“我自己不小心弄伤的,没什么大碍。”
雷鸣又问:“我刚才听阿风说,你们在研究所出事了,到底是谁,有没有想法?”
袁奇风这时开口道:“我很多年没做香头了,不可能和同行结怨,以前也很少和同行打交道。”
说到这儿,袁奇风看向叶小清:“会不会你又惹到谁了?”
叶小清不确定地皱眉,想不起得罪了哪位江湖人士,以至要暗害她。可惜袁奇风不识紫雾的法术来历,那人使的招数皆像邪术,譬如那些尸块就不是正派人士所为,变什么都不会变尸块出来对付人。至于是不是吕雄鹰的帮手,他们心里没底,毕竟这是头一回遇到的状况,没有可参考的前例。
雷鸣叹道:“那以后就得小心了。法律没规定鬼不能杀,杀一百个都不犯法,可你们不能杀人。暗箭难防,只能希望老天开眼,来辆车撞死那个天杀的。”
袁奇风不由得头疼,此人来历不明,恐怕已知悉他的秘密。那人不用杀招,只想消耗他的法力,种种迹象表明,三楼的真相泄露了。袁奇风心里记挂着茶楼那边,生怕有人趁他不在,破坏了他辛苦维持的局面。雷鸣乐呵呵的,还以为袁奇风嫌身上脏了,要回去换洗衣物,因此不再纠缠。
当雷鸣还和叶小清在病房里畅谈时,袁奇风独自走向市医院出口,并与正好走进来的李英杰擦肩而过。一瞬间,袁奇风有种怪异的感觉,像是全身触电一样。他回过头,看向李英杰的背影,不知为何对这女人很敏感。袁奇风心想,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女人,应该是雷鸣的一个同事。可是,为什么刚才与李英杰擦肩而过时,他会心惊肉跳呢?
李英杰脚步不停,并未回头看袁奇风,可嘴角却微微上扬。今早,李英杰已听说雷鸣醒了,于是她来医院找雷鸣,顺便找个机会和叶小清谈一谈。雷鸣不在病房里,李英杰找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叶小清也住院了。
叶小清很意外,看到李英杰就坐直了说:“你怎么来了?我刚才一直想见你!”
雷鸣不明所以,迷茫道:“你们什么时候走这么近了?”
李英杰轻轻笑道:“就在你睡大觉的时候!现在我们都忙得四脚朝天,你倒好,睡了那么久,还不肯归队!”
雷鸣恍然大悟,原来李英杰把老法医的事讲给叶小清听了,于是他说:“小清,你不是说名单上有个叫黄燚的人吗?小李,他会不会是你的老师?”
那份名单被袁奇风拿走了,幸亏叶小清记得好牢,她复述了一遍后,李英杰就说:“我从没想到这一层!我老师在文革被批斗过,后来被调去农场,当了一个研究所的所长,他的本业与农学无关。过了几年,他才回到邢侦队,干回老本行。以前那个年代,很多人被调职,都是在80年代才慢慢回到原来的岗位。”
“这么说你老师真的是名单上的人?”叶小清奇道。
雷鸣不可思议地说:“这就怪了!如果你老师知道吕雄鹰干过什么,那为什么不站出来主持正义?那本册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也是研究所里的东西?”
李英杰一一回道:“现在看来,我老师可能知道一些事,但不好明说。你们也知道,他以前在文革被批斗过,慢慢懂得什么时候该回避。”
关于鬼神之事,雷鸣一直以为李英杰不懂,于是回避道:“这事我以后慢慢查,要不只能归为悬案了。小李,你也不用想太多,过去就过去了。”
叶小清忍不住想笑,于是借口要查看伤口,便把雷鸣支走了。李英杰会意地配合,雷鸣无可奈何地走开,想要偷听吧,又怕路过的医生护士以为他是色狼。当雷鸣走后,李英杰就坐下来,关心地询问伤势。叶小清自认倒霉,没什么好抱怨的,死不了就行了。现在,叶小清满脑子都是案情,如果不早点解决,红星高中复课就无望了。现在快要高考了,有钱的孩子能转校,没钱的孩子怎么办?
李英杰劝慰:“你别想太多了,有袁奇风帮忙,这事很快就结束了。”
“真的吗?可我不明白,吕雄鹰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做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袁奇风不会想杀了他吧?”叶小清自己吓自己。
李英杰不置可否:“只要找出吕雄鹰的秘密,那杀不杀他,都无所谓了。关键是,第一个死者究竟是谁,你们弄清楚了吗?”
“不是郝大勇吗?就是1984年的那个自杀的学生,你老师亲自解剖的!”叶小清答道。
李英杰耐心道:“郝大勇肯定不是第一个死者,最多只是第二个。如果我猜得没错,研究所的十人名单里,有一个人在那以前就死了,或者失踪了。可惜这些事太远了,也不知道上哪去查记录。”
“第一个死者?”
叶小清歪起脑袋,回忆十人名单:黄燚、吕雄鹰、李严、陈爱国、吴小敏、冯良、巩方中、李才军、王建明、董杰。这十人里,除了黄燚、吕雄鹰、李严,其余七人里到底是谁成为了案子的第一个死者。可以肯定,徐子娟绝非十人中的一员,可为什么白蜡林里的鬼影自称徐子娟,难道有人改了名字?
李英杰否定道:“徐子娟绝对是一个人,我检查过她的尸体,这一点还是能够百分百确定的。”
叶小清觉得这事太混乱了,想得脑袋都大了,于是说:“要不,你帮帮忙,除掉林子里的邪物。上回我看你一下子就打退它了,起码不比袁奇风差,为什么不肯出手呢?”
李英杰为难道:“素女门是慈禧创立的,本身就不算正派,极少抛头露面,也不会随便管事。有些事自有天定,你不得罪邪物,它们也不会无故害你。”
“那你上回还救我!”叶小清嘟嘴道。
“我救你,是因为雷鸣拿了我给的册子才受伤,总不能间接地又害了你。”李英杰辩解道,“你把这些告诉你,你可别跑去和袁奇风说。”
叶小清摆摆手:“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
末了,叶小清在心里嘀咕,袁奇风把她留在医院,今晚他肯定会溜到红星高中。她还不了解袁奇风吗,他巴不得她快点走人,极可能连夜除掉白蜡林的邪物。叶小清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是女人特有的第六感,仿佛今晚会出大事。于是,叶小清就请李英杰暗中帮袁奇风,可李英杰却说雷鸣住院了,局里现在人手不够,她晚上要加班。
“你真不肯帮忙?”叶小清软磨硬泡。
“我真的脱不开身,况且以袁奇风的本事,他也不需要我帮忙。”李英杰难为道。
“不行的!袁奇风这家伙今晚肯定要出手了,现在他累得慌,我怕他会有事。”叶小清一急就什么都说了。
李英杰明知故问:“你喜欢他?”
“哎呀,你帮帮忙,请个假总可以吧。”叶小清红着脸转移话题。
猛然间,叶小清关住了话匣子,因为她瞥见李英杰的右手戴了一枚紫玉麒麟。紫麒麟?叶小清一连串地想起梦境、研究所遇袭,难道……那晚李英杰救人用的法术不正是紫色的吗?这让叶小清吓了一跳,李英杰怎么可能暗害她和袁奇风,眼前的这位大美人完全不像那种小人。
这时,李英杰的手机响了,她站到门外接电话。叶小清竖起耳朵偷听,隐约听到李英杰回答:“什么?他死了?”
23.移植而来的怨恨
李英杰接电话时,叶小清心一沉,谁又死了,学校的人要死绝才罢休吗。挂了电话,李英杰走回病房里,主动告诉叶小清,红星高中的校长死了。叶小清大骇,原以为吕雄鹰才是幕后黑手,结果还未兴师问罪,人家就翘鞭子了。李英杰有意透露案情,吕雄鹰被保安发现陈尸在办公室内,现在她要回去做尸检了。
“等一等,你真的不帮我们了?”叶小清叫道。
李英杰回头说:“袁奇风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他……”
叶小清疑惑地问:“只要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过吗?茶楼的第三层……可能有问题,袁奇风一直不能用尽全力,我想就是因为他长期和三楼的东西有接触。”李英杰暗暗点火。
叶小清早有怀疑了,现在李英杰也这么说,估计错不了。可是,叶小清又想起在研究所遇袭的事,眼前的这位美女该不会另有所图吧。叶小清很不愿意误会李英杰,难得有人对她这么好,尤其把这种秘密的身份告诉她,那得有多大的诚意。中国那么大,许你是素女门的人,不许别人也是吗。或许,还有别人是素女门的人,要不把今天的事告诉李英杰。
不等叶小清张口,人家已经走了,只剩下她卧在床上发呆。窗外的天色渐暗,叶小清坐立难安,于是强撑着下床,想要找雷鸣说说想法。雷鸣是叶小清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唯一敞开心胸,不藏心事的同伴,有什么事找他说准没错。谁知道,刚踏出病房门口,有一个人就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
傍晚时,医院走廊就黑了,所以很早就开了灯。叶小清很怕医院的灯光,总会联想起停尸间,让她心神不定。一转身,叶小清就看见张民在冲她笑,她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松下来。张民本身就在医院工作,虽然最近被请去学校当心理医生,但学校现在都停课了,也就暂时不需要到那边了。
“小清,你好像很久没回小洋楼那边了,和男朋友进展得顺利吗?”张民咧嘴笑道。
叶小清心说,我倒想有个男朋友,可人家不愿意啊。她顿了顿,然后说:“我有点事,暂时没回去,那边还好吧?”
张民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听说红星高中的校长死了,你最好换个工作,那边不太平!”
“我知道,还没出事前,校长就劝我走了。”叶小清叹道。
“有些事,我想跟你说,你别嫌我多嘴。我看你受伤几次了,不告诉你,恐怕会缺胳膊断腿的。”张民徉装恐吓。
叶小清站久了觉得肚子疼,只好回到病房坐下,然后问:“什么事?”
张民抱肩,说道:“你知道,做我们这一行,要帮别人解决心理问题,那就要了解他们问题的来龙去脉。很多学生都跟我提起禁地的事,也就是那片小小的白蜡林。我找了点资料,你猜怎么着,那片白蜡林一开始是块荒地,根本没有白蜡树!”
“那……那些树从哪儿来的?”叶小清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我想说服学生,分析那些传说都是假的,可后来竟发现在天津市树确立前,已经放出风来,绒毛白蜡会成为市树。因此,那时有人运了一批白蜡树到学校种植,那些树是从一个农业研究所移植而来的,好像那个研究所的旧址在一条高速路旁。”张民不确定道,“那些事不算大事,很难找到确切的资料了,不过差不多是这样。”
“移植白蜡树有什么问题?”叶小清不懂。
“我告诉你吧,这事真有点玄!我通过医院的关系找了几位老教授,原来那个研究所有个人在80年代初就失踪了,好像叫吴小敏吧,据说她是被害死了。他们都猜研究所那人死后被埋在研究所附近,因为那边是农场,他们又经常挖坑。那些白蜡树从研究所移植过来,把怨恨也带来了,所以才会有学生不明自杀。”张民刻意压低语调。
叶小清心潮澎湃,吴小敏?十人名单里正好有一个人叫吴小敏,原来当年真的有人死了。如果研究所死了人,把尸体埋在泥土里,若干年后的怨气会否被树木吸收?关于这一点,叶小清不大确定,要问过袁奇风才知道有无可能性。
张民好心道:“我在医院待久了,也见过不少怪事,上回小洋楼的事就挺邪门。听我的没错,最好换个工作,别再待那学校了。”
叶小清点头道:“嗯,我会的。谢谢你。”
张民还有事,闲聊了一会儿,他就走了。叶小清目送张民离去,然后像做贼一样,踮起脚尖去找雷鸣。雷鸣窝在床上,听他妈妈唠叨,亏得叶小清找上门来,雷母才识趣地找借口走开。叶小清局促地站在一旁,当雷母走远了,才觉得气氛不那么压抑了。雷鸣也很怕和他妈妈待一块儿,恨不得堵住耳朵,不然没病死也要被唠叨死。
叶小清把刚才的事情简略地提了提,雷鸣就坐不住了:“妈的,我最了解袁奇风了!这小子今晚肯定溜进红星高中,要替天行道了。”
叶小清担心道:“他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你省省吧,你想去帮他,帮得了吗?”雷鸣一针见血,“阿风最讨厌麻烦的女人,你别去添麻烦,好好听话地在医院里待着。”
“可是……”叶小清放心不下,“我有一种预感,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你那么灵,去买彩票好了。”雷鸣打趣道,“快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
叶小清对牛弹琴,拗不过雷鸣,索性一个人走回病房。雷鸣那么说,是怕她以身犯险,伤势加重,她心里明白。不过,袁奇风今天把桃木剑给她了,现在还没拿回去。万一鬼影不好对付,有桃木剑在身边,胜算会大一点儿。叶小清越想越担心,甚至把自身安危抛诸脑后,恨不得飞到茶楼把桃木剑还给人家。
叶小清又怕拖累别人,现在肚子开了道口子,就算真的去了也帮不上忙。天黑以后,叶小清缩在病床上,尽力把念头打消,专往吃的方面想。今晚风很大,夜空黑云滚动,像是有一场大雨要来了。叶小清听着轰隆的雷声,愈发不安,想要打一个电话问袁奇风是否安好。就在叶小清牵肠挂肚时,雷鸣竟换了一身便装,急冲冲地走进来。
“小清,你现在能走得动吧?”雷鸣问。
“能啊,其实只要别使劲,肚子不疼了。”叶小清轻松道。
“那你马上换衣服,跟我去红星高中,有急事!”雷鸣煞有介事地说。
叶小清急忙换衣服,连原因都没问,似乎终于有了一个勉强的理由去找袁奇风。在赶去红星高中的路上,叶小清才知道真的出事了,难怪雷鸣忽然改变了主意。方才,李英杰给吕雄鹰做了尸检,得出了他杀的结果,也就是说不是一桩悬案,是人为的!袁奇风对付脏东西,或许不需要担心,但人心叵测,他可能会疏忽身为人类的犯罪份子。雷鸣急电袁奇风,这家伙没接电话,打去茶楼的座机,马小田说老板已经出门了。
车在夜风里呼啸地开着,叶小清不安地问:“袁奇风会不会已经到红星高中去了?”
“绝不会有错!那家伙肯定把手机调成静音了,他最不喜欢办事时被打搅!”雷鸣坐在出租车里,故意用“办事”代替“捉鬼”。
天空闪过几道电光,如同一个只巨大的爪子,抓裂了夜空。叶小清忧心冲冲地抬头望了一眼,说道:“那你还不报警,现在凶手是人,应该让你同事出面,这样会快一点!”
雷鸣小声道:“怕就怕阿风在搞一些特别的事,被别人看见,不好交代!”
叶小清赞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我们到学校了,分头找他,还是……”
雷鸣实话实说:“我找你来,不是要你去找人的。我不太熟悉那学校里的路,你给我带路,别离得太远了。”
其实,雷鸣只把实话说了一半,还有一半藏在心里了。傍晚时,叶小清转述了张民的话,这让雷鸣非常担心。袁奇风一早就说过,张民绝非善类,上回叶小清在医院女厕遇鬼,多半是那混蛋搞的鬼。张民有意靠近叶小清,雷鸣怕走了以后,没人看着她,只好把人带出来了。纵然红星高中不太平,好歹人在雷鸣身边,又有桃木剑傍身。只要找到袁奇风了,再厉害的鬼也不需要害怕,因此才冒险带走叶小清。
夜里的风越来越大,街边的树木都要被连根拔起了,路灯也跟着闪烁不停。司机把车开得老快,叶小清巴不得如此,还想要给司机加油。雷鸣嘴上说不担心袁奇风,心里头担心得要死,一听到凶手是个人,他就怕袁奇风会被人捅死。从过去的案子,到现在的案子,一切看起来都像是鬼怪所为,为什么吕雄鹰会在这时候被人杀死,看似和案子有关的人都死绝了,总不会是学生记恨校长,继而行凶杀人?可雷鸣认为,学生还没有那么大胆,也没那个必要,毕竟新的地理老师已经上任了。
那么,杀死吕雄鹰的凶手会是谁呢?
24.四重音
雷鸣心里没人选,连张丽丽都考虑了,但又被他推翻了,那女人尽管泼辣,但还没有胆量杀人。出租车一路奔驰,还未到红星大街时,雷鸣心有余悸地想起那晚撞进鬼域里,于是忙叫司机在红星大街头停车就行了。
一下车,叶小清就感觉夜里好冷,风雨欲来的气势太惊人了,像要把整座天津都掀起来似的。雷鸣见此情形,顿时有些后悔把叶小清带来,可人在他身边才能放心。如果真遇到危险,他会用生命保护叶小清,绝不让她吃一点亏。刚走进红星大街就学校的范围,雷鸣打算翻墙而入,最好别从大门进去,免得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快看,那辆车!是不是袁奇风的?”叶小清眼尖地发现了。
“他真的来了!”
雷鸣望过去,果然有辆车停在不远处,车牌号正是袁奇风的。雷鸣酸酸地讽刺叶小清,这才和袁奇风住了多少天,居然能把别人的车牌号背下来了,要不要背一背别人的手机号码。叶小清脸红地转移话题,带着雷鸣走向围墙边,准备轮番地爬过去。雷鸣怕叶小清腹部的伤口再开裂,于是让她踩着他爬过去,然后自己才跳墙而入。
在茶楼那边,常客们的闷闷不乐地喝茶,有的连茶也不喝,伸长了脖子往楼梯口张望。当马小田告诉她们,老板又外出了,这些女客人们怨声载道,一致认为叶小清那只差劲的狐狸精又把老板拐走了。这些常客天天来喝茶,醉翁之意不在“茶”,谁料半路杀出一个笨女人,竟将她们心目中的英俊老板钓走了。
其实,袁奇风并没有和叶小清在一起,他一个人把车开到红星大街附近,准备和妖魔鬼怪打交道去了。红星高中停课了,学生们都回家了,保安也懒得巡逻了。袁奇风走在漆黑的小道上,夜里飞沙走石,逼得人睁不开眼。雷电不时在夜空划过,学校里的每一处看似不怀好意,阴森冷峻。特别是学校里的树木,每一棵都像个人,张牙舞爪地在狂风大作的夜里扭动身躯。
在这样的夜里,鬼气缭绕,红星高中犹如一座废墟。袁奇风信步走向白蜡林,一路上对张狂的树木不屑一顾,完全不放在眼里。不一会儿,袁奇风孤单地走到实验楼后,接着把一本破旧的《癸辛杂识》扔到草地上。狂风放肆地吹着,地上的册子哗啦哗啦地翻页,仿佛有人在看书似的。
袁奇风就那么静静地站着,片刻之后,白蜡林鬼气渐渐凝结,一道模糊的鬼影现身于林外。其实,袁奇风还不知道鬼影为什么想要《癸辛杂识》,为了引蛇出洞,只好先不管原因了。鬼影渐渐成形,与袁奇风距离不到十米,而它的模样竟是徐子娟的模样。袁奇风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一丝惊奇,为何鬼影会是徐子娟的模样,那位老师不是一个人吗?鬼影出现以后,懒得去看袁奇风,当下想去抢夺那本册子。袁奇风怎能错过大好良机,一见面就动起手来,三道穿心指闪着金光飞去,鬼影无可奈何地退了几步。
“你找死!”一时间,鬼影同时发出四个声音,声声重合。
这四个声音里,有男有女,分辨不出谁是谁的。袁奇风冷冷道:“今晚我就让你再死一次!”
“哼!就凭你?你知道我是谁吗?”鬼影发笑。
袁奇风不跟鬼影罗嗦,为免鬼影逃遁,故而结一张金光大网,想要罩住鬼影。一时间,鬼影意识到眼前的年轻人不简单,想要拼个鱼死网破。无奈这道网碰不到,一碰鬼体就冒烟,几乎烧起来。鬼影恼羞成怒,将大地摇晃,渗出一层层的白蜡。袁奇风稍感意外,这种流动的白蜡类似鬼雾,不可触碰,否则会伤及肉身。
袁奇风又不会飞,眼看地面的白蜡越冒越多,他就两手拉出一道火焰,把白蜡烧起来。哪知道,这是鬼影声东击西的计谋,正当袁奇风着手解决地上的白蜡时,鬼影悄然而至。袁奇风感觉到一股阴风冲来,一抬头就看见鬼影在跟前,朝他吐了一口黑气。黑气作势要钻入袁奇风的五官,鬼影却觉得心口炽热地疼,原来袁奇风近距离地朝他打了穿心指,刚才分心的样子是他装出来的!
“你使诈!你骗我!”鬼影慌忙闪开,用四重声音骂道,幸亏鬼心的位置在另一处,否则就要万劫不复了。
“你不也一样?”袁奇风狠狠道。
“不知死活!”鬼影怒火中烧。
鬼影见冲不破金光网,于是在网内打开鬼域,将袁奇风吸了进去。一时间,金光网维持着,可人却不见了。袁奇风趔趄了几步,料到鬼影把他拉进鬼域了,这一点他也思考过。能造出鬼域,证明鬼影确实不简单,一般的邪物没这能耐。鬼影使出这一招,意味着要拼个你死我活,因为鬼影不除,很难走出鬼域。
袁奇风张眼一望,鬼域的场景和那晚的红星大街一个样,看来这和多年前翻倒在马路上的那车尸骨有关。当年,路边的白蜡树渐渐枯死,未死的也被移植到红星高中了,那些树木都吸收了怨气。大街上黑灯瞎火,边上全是80年代老建筑的轮廓,看不到一个人。鬼影一进鬼域,极其放肆,一下子飘到空中,俯视地上的袁奇风。
“去死吧!”
鬼影喝了一声,地上爬出无数的白骨,一齐朝地上的香头涌去。袁奇风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群小喽罗身上,只见他飞快地转了一个圈,左手划出一道金光。那道金光就如石子落水般,激荡出一圈又一圈的金光,将潮水一样的白骨统统消灭。鬼影有意拖延,在袁奇风对付白骨时,它就飘在空中,暗暗使力。
袁奇风忽觉头上有道气流逼来,果不其然,鬼影不留余力地凝聚力量,化出了一把黑色利刃劈下大地。袁奇风哪敢怠慢,鬼影不再小打小闹,若不拼尽全力接住这一招,恐怕今晚就要葬身于此了。硕大的黑刀从天而降,袁奇风抬起手,逼出一道金光,硬生生地接招。鬼影操控着鬼力凝结的刀,使劲地要砍下去,可袁奇风死死地顶住,局面僵持了下来。
这时候,鬼影晃了一下子,分出了一道影子,落到地面上。袁奇风未看清那道影子,一眨眼,影子就到跟前了。袁奇风两手都在挡刀,腾不出手对付忽然分裂的鬼影,正抽怎么办,却见那影子是一位俏丽可爱的女人。那女人面无表情,没有动手,只是轻轻地抱住袁奇风,与他亲密接触。
“你那么英俊,我喜欢你。”女人幽幽道。
袁奇风动弹不得,任其在身上游走,因为稍一分神,鬼影的黑刀就要将他消灭了。鬼影之所以这么做,是想以此分他的心,将他击溃。那女人并不像空气,除了身体是冷的,其他与常人无异。袁奇风感觉女人一手在摸他的胸膛,一手正慢慢往下摸,比流氓还色。这样还了得,袁奇风也算个经验老道的香头了,可从未被鬼调戏非礼。
“滚开!”袁奇风骂道。
“怎么?你心动了?”女人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眼睛。
袁奇风绝道:“是你让我恶心了!”
女人顿时很失望,却又再接再厉,解开了袁奇风衬衫上的第一颗扣子。袁奇风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鬼影不失时机地压迫下来,逼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女人妖媚地笑了一声,轻吻袁奇风的脖子,慢慢地竟还想去亲人家的嘴,并作势要把衬衫的扣子全解开。袁奇风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一气之下,顾不得头顶上的黑气之刀,震出一道金光,想要将女人打得神形俱消。
鬼影狂妄地笑出声来,不仅迅速吸回女人的身体,还痛快地用黑刀砍破了金光。袁奇风只觉得头上一阵暴戾之气冲来,顿时头晕目眩,荒芜的大街上也被震得地裂天崩。
25.吸星
叶小清和雷鸣溜进暗处,发现学校没保安,连路灯都黑了。俩人蹑手蹑脚地走到白蜡林前,见到一道金光大网,网内却没有一个人。狂风吹进网内,地上还有一本册子在翻动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叶小清着急地找人,叫了几声,没人回应。雷鸣也跟着大喊,白蜡林里却没有人走出来,只听到树叶沙沙地响着。
“他人呢?这是怎么回事?”叶小清壮起胆子,走进金光网内。
雷鸣跟在屁股后面,走进来说:“不妙啊!这法术只对邪物有效,对人无效,难道凶手捷足先登,把阿风干掉了?”
叶小清骇然:“真的假的?那还是报警吧!”
“报警?这道金光大网怎么办?”雷鸣头疼道,“再找找吧,阿风没那么容易出事的!”
叶小清认定人在树林里,不顾夜里的漆黑,想要冲进去救人。雷鸣惟恐有诈,不赞同莽撞地跑进树林,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叶小清心中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似乎随时会失去袁奇风,尽管她从未拥有过。金光网内黑气若隐若现,叶小清看得透彻,这肯定是鬼影留下的痕迹。冷静下来后,叶小清断定袁奇风张起金光大网,肯定困住了鬼影。现在鬼影和人都不见了,莫非来了一个网中鬼域,他们一起撞进鬼域了。
雷鸣想不到叶小清那么积极,居然连这种念头都有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疯掉。叶小清记得,上次袁奇风用桃木剑劈开鬼域,找到了一个缺口才脱险。因此,她不顾桃木剑的灼热,忍着烫伤一样的疼痛握住剑身,试探地在黑气缭绕的地方划来划去。雷鸣暗暗心酸,他比袁奇风差吗,为什么袁奇风能让叶小清拼命,要知道他也有一群女人追着跑。
就在雷鸣走神时,叶小清挥舞桃木剑,忽然激出阵阵光彩,在空气里拉开了一道喷涌黑气的裂痕。叶小清激动地划下来,右手已被烧伤了,幸而鬼域真的被出现了一个缺口。雷鸣吃过苦头,忙拦下叶小清,要一个人钻鬼域。可是,缺口只维持了一下子,马上又要关起来了。叶小清不想争执,顾不得旁人阻拦,硬是挤进了那道缺口。雷鸣见状,也焦急地追进去,那一刻缺口又合上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教学楼顶站了一个人,那个人一直观望下面的情况。直到闪电再次划破夜空,那人的脸庞才把照出来,原来她是李英杰。李英杰做完尸检后,早早来到学校里,静观其变。楼顶只有李英杰一个人,在狂风之中,她竟自言自语:“看来叶小清当真不要命了,为了一个男人什么都不怕。你现在该放心了,袁奇风不再需要雷小雨了,有叶小清一个人就够了。今晚,我要让袁奇风永远失去雷小雨,这也是为他好,不然他永远没办法全力对付邪灵!”
夜空连续闪电,站在风中的李英杰一动不动,毫不在意。在连续的电光中,楼顶上竟照出两个人影,一个是李英杰的,另一个影子却看不见人。
话分两头,当叶小清钻进鬼域时,她和雷鸣赫然发现又是那晚的大街。这里冷得异常,没有夏天的闷热,一进来就发抖。叶小清恍惚地看到无光的夜空飘着一个人——或者鬼,荒凉的大街四分五裂,不远处有一个人倒下了。叶小清心头一紧,那一定是袁奇风,于是急步向前跑去。雷鸣心里七上八下,那混蛋不会真出事了吧,他还以为袁奇风能应付得了。
“来得正好,今天我就让你们三个爱管闲事的家伙死在这里!”鬼影妄道。
接着,鬼影随手一扬,一股刀锋一样的戾气刮来。雷鸣跟在后面,猛地跨过叶小清,替她挡住了戾气。叶小清感到雷鸣站不稳了,马上扶住倒下的他,想看看他还没有意识。所幸雷鸣身体强壮,还挨得住,只不过脸色一瞬间苍白了。趁着间隙,袁奇风站起来,刚才的一击让他全身发麻,现在还有一口气算命大了。
鬼影不敢相信地低头大喊:“怎么可能!你这小子怎么还活着!”
“让你失望了!”袁奇风冷笑一声。
雷鸣由叶小清扶着走来,他们异口同声地问:“你还好吧?”
袁奇风皱皱眉头:“你们怎么来了?”
“我担心……我们担心你会出事,所以……”叶小清解释。
鬼影怒不可竭,这三个人不把它放在眼里,竟在凄凉的大街上聊起来天了。霎时间,鬼影化身为三阵混着血液的腥风,卷向地上的三个人。腥风里不仅有血,还有断裂的尸骨,随着飞速的旋转,能将人体割伤。袁奇风为护旁人,想也不想,暗念“阳燧照物,形如镜,震!”,使出了消耗生命的阳燧之光。
昏暗的大街上,璀璨金亮的光晕像爆炸一样,耀眼地震开。鬼影没料到袁奇风还有一招,它又分为三身,力量稍微减弱了,因此被阳燧之光伤得滚落到地面。一时间,鬼域自动消失了,三人又来到了白蜡林外。鬼影被伤得很重,已无力维持鬼域,重新跌回金光大网内。袁奇风也吃不消,不得不单膝跪地,暂时无力站起来。
“再这样下去,恐怕今晚真要出事了,我就保不住三楼的秘密了。”袁奇风气喘吁吁地想。
叶小清和雷鸣连忙走近,想要扶起袁奇风,可袁奇风却摆手让他们别动。叶小清心疼得要命,赶紧把手里的桃木剑递过去,此时她手心已经流血了。袁奇风知道叶小清碰不得这种东西,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心里竟有一丝感动。袁奇风接过桃木剑,强硬地站起来,把要扶他的雷鸣推开。
鬼影不甘心,趴在地上唤了几声,白蜡林就慢慢枯萎了。袁奇风认得出来,那是邪术,有人称为“吸星”。古时,人们认为每一人的生命来自天上的星辰,生命的力量能够治愈一切伤病。有邪物专靠吸食生命,炼就邪术,有时会害得一座山的生命都死光灭绝。鬼影使出吸星之术时,雷鸣就问发生了什么事,袁奇风随口讲解了几句。叶小清恍然大悟,难怪前些天大街外的白蜡树会枯死,原来生命被吸干了。
好不容易打伤鬼影,袁奇风怎能让它恢复,于是赶紧斩断了从白蜡林里流出的生命之光。鬼影只恢复了一点,全然不是对手,眼下又冲不破金光大网,不禁懊悔轻敌了。怎料,夜里飞来一道紫光,穿破了金光,并注入鬼影体内。这是一股奇怪的力量,鬼影感到自己恢复了,没想到暗地里有人在帮它!
袁奇风甚是意外,鬼影竟有帮手,可夜里找不到幕后黑手。鬼影趁着金光大网消失,想要遁回白蜡林里,不再与香头纠缠。叶小清暗叫不好,想要去拦住鬼影,无奈不会法术,急得她直跺脚。雷鸣好生奇怪,环视四周,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如芒在背。再等雷鸣回头,袁奇风已追进白蜡林里了,叶小清也想冲进去。
“我的姑奶奶,你别添乱了,看看你的手,都伤成什么样了!”雷鸣心疼道。
“我不要紧,那袁奇风怎么办,我们快去帮他!”叶小清急道。
“拿什么帮?你别跟去就是帮忙了。”雷鸣拉着叶小清。
袁奇风一进树林,马上燎原香火,将树林烧起来。叶小清瞠目结舌,这小子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了,竟敢火烧禁地,万一被警察发现了怎么办。虽说雷鸣也个小警察,但他可没本事掩盖这么大的火,肯定要被人捉住的。鬼影避无可避,为了不被香火烧着,又狼狈地从白蜡林里逃出来。
这时候,天空响起五声雷电,郁积的大雨一个劲地冲向地面。地上的册子很快被雨淋湿了,鬼影想要应战,却又想夺回册子。袁奇风故意挡住鬼影,任其发狂,就是不让它接近册子。叶小清和雷鸣站在暴雨里,视线模糊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雨倾盆,袁奇风趁势收住林里的香火,然后又张起金光大网罩住鬼影。不等鬼影的帮手再出手,袁奇风破釜沉舟,将桃木剑挂在胸前,耗尽最后一丝体力抽出强烈的金光,圈住了鬼影。
此刻,没人能帮鬼影,只要袁奇风再使一点劲儿,鬼影就要永远消失了。袁奇风之所以未赶尽杀绝,是因为禁地的事还没弄清楚,他也想知道鬼影的真身是什么。大雨落不到金光大网里,冷酷的袁奇风像对待犯人一样,审问道:“说吧,你到底是谁!”
26.分裂的徐子娟
鬼影冥顽不灵,不肯就犯,嚣张地喊有本事就灭了它,少在那里废话!雨雾中,袁奇风感觉金光大网内又有一丝微弱的鬼气冒出来,叶小清和雷鸣渐渐看清楚,那竟是徐子娟的鬼魂!
徐子娟飘在金光大网外,微弱地说:“袁奇风,请你帮我一个忙。”
“徐主任,你……”叶小清惊吓道。
徐子娟幽怨道:“我把事情讲清楚,等我说完了,袁奇风你一定要帮我!”
袁奇风正愁逼迫不了鬼影,干脆站在金光大网内,听徐子娟把话说清楚。不光是叶小清和雷鸣,袁奇风也很纳闷,为何徐子娟死后不肯离去,难道和鬼影有什么关系。大雨里,徐子娟慢慢地讲了一段往事,众人听完后唏嘘不已。
原来,一年前男学生跳楼,男学生的母亲夜夜以泪洗面。尽管男学生很顽皮,但徐子娟能理解一位母亲的痛苦,很想让男学生恢复意识。在一次探望中,徐子娟发现男学生失去意识,是因为魂魄散了。他的三魂六魄都在体内,可是分成了九块,根本不能粘合在一起了。
徐子娟自报家门,她是素女门的传人,自有办法粘合破碎的灵魂。这个方法就是取走破碎的灵魂,寄放在一个生命体里,然后再抽走一个人的一魄,以此为粘合剂,将三魂六魄重新合体。徐子娟一想就想到了禁地里的白蜡树,那里很少有人去,白蜡树不会被破坏。于是,男学生的灵魂就被寄放在最大的白蜡树里,徐子娟也将自己的一魄献出去了。
素女门不是正派,传人都不爱管闲事,徐子娟也只有这一次例外而已。可是,徐子娟唯一的一次好心之举,竟引发了这一年来的惨剧。其实,早在男学生灵魂破碎时,徐子娟就觉得奇怪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灵魂破碎。然而,粘合灵魂非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几年的时间。当徐子娟寄养灵魂时,没有想到白蜡林里还有破碎的鬼魂,她的一魄使得鬼魂渐渐凝聚,并霸占了男学生的灵魂。
“难怪鬼影有四个人声,并以徐子娟的样貌出现,原来有一魄是徐子娟的!”袁奇风在心里想,“没想到素女门真的存在,我还以为是个传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直到听了李严抢来的录音带,幡然醒悟,魂魄久久修复不了,原来树林里可能还有别的鬼魂,我白白帮忙了。”徐子娟痛道。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杀学生?”叶小清鼓起勇气问,这事压在心头很久了。
“根本不是这样!一开始,我也没料到吕雄鹰会下毒手,当时是他叫我带一群女学生到实验室的。这样一来,我就成了表面上的凶手,你肯定也以为是我捅了你一刀。”徐子娟忿忿不平地对叶小清说,“一进屋我就感觉到不对劲,可我失去了一魄,已经迟钝了。还没来得及反抗就遇害了,那些学生和我一样,都是被鬼影害死的。因为吕雄鹰一早和鬼影勾结了,所以鬼影改用刀,用实物害人,把罪名加在我头上!我想,吕雄鹰肯定猜到你们在查他了,狗急跳墙,他就拿我当羔羊!”
叶小清愧疚地问:“那晚是不是你把我从树林里救出来的?”
“没错!”徐子娟承认,“可惜我死了,学生的灵魂也被鬼影占据了。袁奇风你帮帮我,把鬼影分离,把男学生的灵魂给我。他的灵魂已经粘合了,只要我把灵魂放回他的身体内,他就能苏醒了!”
袁奇风没有拒绝这个请求,两手一挥,鬼影受困于桃木剑,鬼体被迫分开了。只见,鬼体一分为三,一个是男学生外加徐子娟的一魄,一个也是男学生的模样,还有一个就是刚才非礼袁奇风的女人。徐子娟坦言不知其他两鬼魂的来历,只想把男学生的魂魄复体,已成虚鬼的她就要去轮回了。只有通过轮回,在母体里待足十月,徐子娟缺失的一魄才能重新长出来。
“去吧,剩下的事由我来做!”袁奇风扬起一阵清风,送徐子娟一程,以免她中途支撑不到医院。
雨还在下个不停,两个鬼魂被圈在桃木金光里,恨恨地瞪着袁奇风。雷鸣站在一旁,想了想,那个男鬼魂不正是郝大勇吗,就是1984年上吊的学生,他看过郝大勇的照片!另一个妩媚的女人没人认得出来,可叶小清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这个女鬼一定就是研究所失踪的一员——吴小敏。十人名单里:黄燚、吕雄鹰、李严、陈爱国、吴小敏、冯良、巩方中、李才军、王建明、董杰,只有吴小敏是比较女性化的名字。
“郝大勇,你不是被鬼杀死的吗?”雷鸣糊涂地问。
郝大勇一听有人认出他了,顿时气道:“你才是被鬼害死的!我是被李严和吕雄鹰杀死的!”
“1984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种树完了,会上吊?”雷鸣忍不住问。
袁奇风承认没想到这一点,郝大勇死得蹊跷,他们都以为郝大勇死于邪物之手。再加上时过境迁,郝大勇的尸体已经不在了,不能用试冤纸检验。郝大勇憋了一肚子的气,早想发泄了,既然现在有人愿意听,不如把当年的丑事讲出来。
原来,郝大勇种树挖坑时,挖到了一具深埋的女尸,女尸身上有一本《癸辛杂识》。那时,吕雄鹰还不是校长,李严也还不是保卫人员。那俩人去外地开会,并不知道有人在禁地那边挖坑种树。等他们那晚回来,郝大勇将此事告诉李严,不料却被李严杀害了。吕雄鹰伪造了现场,吊起郝大勇的尸体,然后联系了当年的研究所所长——黄燚。
不知何故,郝大勇的鬼魂碎掉了,只能游走在白蜡林里。后来,郝大勇发现林子里还有一个女鬼,那就是吴小敏。他们两人的魂魄都碎了,无法脱身,需要寄身在白蜡树里。当郝大勇认识吴小敏后,他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此事涉及到当年的一项政府奖金。
吴小敏是二五零二研究所的骨干,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还算可以。80年代初,白蜡树曾受虫灾侵害,几乎死绝。虫灾的主角就是祖母绿白蜡虫,它是害虫,与其他白蜡虫不一样。要知道,2002年祖母绿白蜡虫毁掉了美国中西部的树木,虫害还向北蔓延到了加拿大的安大略湖。可见,祖母绿白蜡虫害很可怕,而吴小敏在80年代初就研制出了一份有效果的药物,能够防治祖母绿白蜡虫害。
有一次,吴小敏不小心把研制出的试剂打泼了,液体浸透了桌边的一本《癸辛杂识》。李严和吕雄鹰早有耳闻,吴小敏瞄准了一项政府奖金,想凭那份试剂去争取。李严看在眼里,假借要浏览《癸辛杂识》,然后提取了书页内残留的试剂成份。结果,李严和吕雄鹰合伙欺骗了所长黄燚,成功地拿到了政府奖金。
吴小敏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李严曾借走那本《癸辛杂识》,试剂就是这样被盗走的。有一晚,李严和吕雄鹰正把研究所的白蜡树移植到红星高中那边。吴小雨激愤地去找他们对质,不料证据还未拿出来,那两个男人就将她杀害,并埋在那片未成形的树林里。老一辈的人见过大场面,他们恐其化作厉鬼,便用了庙里的请来的法器扎在吴小敏的尸身上,同样的方法也被用在郝大勇身上。
黄燚在郝大勇死时,已官复原职,做回法医了。当黄燚解剖尸体时,吕雄鹰找到他,坦白了罪行,同时请黄燚继续沉默。因为当时是黄燚是奖金推荐人,如果这时查出政府奖金被骗取,黄燚又会被打压下去。吕雄鹰吃准了这一点,故而搞了小动作,切碎了郝大勇的心脏,把那案子归为悬案。
但是,黄燚良心不安,于是偷偷收起了那本罪证——《癸辛杂识》。
27.黄雀在后
黄燚不敢透露实情,故而对李英杰闪烁其辞,留下了《癸辛杂识》。黄燚不能翻案,不然他也会落马,涉及诈骗政府奖金不是开玩笑的。黄燚答应隐瞒后,李严却因一次喝酒斗殴,被开除了。李严脾气不好,后来又几次打架,慢慢就甘于现状,只做保安了。这事过去了十多年,吕雄鹰本以为相安无事了,不料有一天男学生跳楼前,竟大喊树林里有人。
其实,那是郝大勇和吴小敏找乐子,眼看男学生并不真想跳楼,它们就隔空推了一把。这此举动引发了连环效应,徐子娟粘合灵魂时,郝大勇和吴小敏终于找到机会了。吕雄鹰察觉到异样之际,郝大勇和吴小敏已经快复原了,他只好找个办法,想要移除白蜡林。渐渐地,吕雄鹰以为徐子娟在查当年的事,虽然那晚他把吴小敏的尸体再次清理了,但仍怀疑不小心留了什么证据。可他不知道,徐子娟在粘合灵魂,对以前的事并不知情。
吴小敏准备复原了,为了拖延时间,她在夜里冒险去找吕雄鹰,假意答应不记前嫌,并帮他解决徐子娟。于是,后来就有了徐子娟带着一群女学生到实验室,吴小敏血洗校园的惨案。在此前,吴小敏也帮吕雄鹰除掉了李严,以及录到对话内容的白云。要不是洪海先逃了,接下来死的就是他了。
雷鸣感叹这些鬼魂太疯狂了,并问:“那吕雄鹰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郝大勇和吴小敏否认。
“行了,你们交代清楚了,造孽也深了,我今天就了结了你们。”袁奇风作势要灭邪灵,可忽然停住,然后问,“刚才是谁在帮你们?”
“要杀就杀!少在那里废话!”郝大勇和吴小敏怒道。
“那就如你们所愿!”
大雨中,白蜡林恢复了平静,鬼气荡然无存,雨水冲刷掉一切罪恶。叶小清感慨地看着这一切,心想那些人如果没有做亏心事,这些惨剧也不会发生了。袁奇风收掉金光之网,拾起本淋湿的册子,随手扔进了树林里。郝大勇抢册子,是因为他因此丧命;吴小雨抢册子,也是因此丧命,干脆还给它们好了。
叶小清淋着雨,伤口隐隐作痛,袁奇风转身看着她,眼神里有一丝异样。雷鸣见雨越来越大,嚷着快回到车里,别傻傻地站着了。袁奇风情不自禁地笑了笑,随后又收住笑容,搀着叶小清离开了红星高中。由于身子湿了,叶小清上车前犹豫了,怕把袁奇风的车弄脏。雷鸣不客气地坐进去,一点儿也不迟疑。袁奇风看叶小清站着不动,干脆把她推进去,然后他才最后一个上车。
黑色小汽车扬长而去,消失在雨雾里,李英杰打了一把紫色的雨伞,慢慢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李英杰拿伞的方式很奇怪,似乎是两个人在打伞,她望着远处的雨雾,平静道:“今晚,事情就要成了,你不会后悔吗?”
雨花坠落地面,地上的积水映出几道紫色的闪光,光源来自李英杰右手的紫麒麟。
市医院那边,袁奇风把叶小清送回去,被医生骂个狗血淋头。病人的伤口还没愈合,居然带着她冒雨乱跑,不想活了吗?叶小清紧张地解释,是自己要跑出去,与袁奇风无关。叶小清还以为袁奇风会生气,没想到医生骂什么,他绝口不回,不知道是不是耳朵聋了。雷鸣确定叶小清没有大碍,然后就去换干爽的衣服,留下袁奇风和叶小清在病房里。
“我先走了,茶楼还有事,你自己小心点。”袁奇风交代一句,很快离去。
叶小清想请对方留下来,可他们都要换衣服了,所以就说:“谢谢你。”
袁奇风可能没听见,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任叶小清把湿了的衣服换掉。过了一个小时后,雷鸣来找叶小清,因为杀害吕雄鹰的凶手自首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男学生的母亲。那位母亲在法院告了一年,仍告不倒吕雄鹰,愤怒之下,那位母亲拿起刀为儿子报了仇。遗憾的是她不知道,在她杀人的当晚,儿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唉,我听说那学生挺调皮的,希望经过这事的磨练,能够懂得一些做人的道理。”叶小清说教道。
“你还挺适合当老师的。”雷鸣打趣道。
“你不去看袁奇风吗,今晚他肯定也受伤了,他会不会在家里晕倒?”叶小清担心。
“你怎么老关心他,什么时候关心关心我?”雷鸣假装生气。
叶小清并不是这么想的,自从听了李英杰的话,她总担心袁奇风会被三楼的邪物所害。尽管她不知道三楼是不是住着雷小雨,但如果不是雷小雨的话,袁奇风昏倒在三楼岂不是没人帮忙。等雷鸣吃醋般地走开后,叶小清稍作收拾,又冒雨赶去小雨茶楼。既然鬼影被除掉了,以后恐怕没机会再住茶楼那边,叶小清想好好地谢谢袁奇风,并叮嘱他别被三楼的邪物迷惑了。
“可万一三楼住的真是雷小雨怎么办?人家搞人鬼恋,难道不行吗?”叶小清脑子里冒出一个声音。
“不管啦,回去再说!”叶小清坐在出租车里说服自己。
其实,并不是叶小清多心,当袁奇风扶着她走进医院时,她就已经感觉到袁奇风的手在发抖了。今晚连续消耗很大的灵力,袁奇风肯定吃不消了,这些日子给他添了太多的麻烦。不过,叶小清心中仍有顾虑,总觉得自己太管闲事了,毕竟她和袁奇风没有半点关系。有那么一瞬间,叶小清想叫司机调头,可李英杰却忽然打来一个电话。
“小清,你快回来,我现在在茶楼这一边,三楼阴气旺盛,是不是袁奇风出事了?”李英杰着急道。
“我马上回去了,你帮着点他。”叶小清一听就急了,完全忘记李英杰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
“我不方便进去,你现在快到了吗?我在外面等着,你先进去,如果有事了就喊我。”李英杰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叶小清刚好赶到茶楼下,还没来得及在大雨里搜寻李英杰的身影,她就一路小跑上楼,不理会女客人的眼光。果然,三楼的铁门没关上,换作平常,袁奇风怎会如此不小心?叶小清心一沉,难道真出事了?她刚想一口气跑上三楼,一时间停住了脚步,这样莽撞地冲上去,袁奇风肯定会不高兴的。
叶小清先喊了一声,竟没人回答,这让她越来越不放心。袁奇风绝不会这样,三楼肯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那么安静。叶小清步步惊心,踏入了茶楼最神秘的领域,一路走上去,来到了从没到过的三楼。三楼有四个房间,叶小清一个个地推开,有三个怎么都打不开,但第四个房间的门是虚掩的。
门缝透出摇摆不定的光线,叶小清紧张地叫了袁奇风的名字,可还是没人回答。难道真的晕倒了?叶小清心脏狂跳不止,像是从嗓子眼跳出来才舒服。如果现在再犹豫下去,袁奇风会不会丢掉小命,可这样不礼貌地偷窥隐私,那混蛋知道了肯定会暴怒。叶小清不敢触怒袁奇风,打起了退堂鼓,准备走下楼。
“不行!如果袁奇风没出事,铁门不会不关,也不会不回答我!”叶小清警醒地想。
终于,叶小清大起胆子走向前,慢慢地把门推开。顷刻间,屋里吹出阵阵阴风,让叶小清冷得直哆嗦,同时她也将屋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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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看小说了…怕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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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吞噬一切 该用户已被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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